美人心花花

第68章


甚至不必劝,酒到手中,自然而然地就喝了下去。
云雨府内的丝竹声,觥筹交错声,高声喧哗声,声声入耳,不绝如缕。
云雨置身其中,几乎记不起自己是谁。
在通往这座喜气洋洋的府邸的小巷里,歪歪斜斜地走来一个人。
没有撑伞,游信提着一个酒壶朝云雨住处走去。
小巷幽森而逼仄,点点细雨将他的白衫浸润。
玉簪微松,几根长发凌乱地垂了下来。
远远地,就能听见暗府里面歌姬婉转清亮的歌声。
游信眯着眼细细听了一会儿,没能听清楚歌词,便歪歪扭扭地继续前行着。
嘴里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调。
也许是词写得过于跌宕,游信一会儿在笑,一会儿又沉默了。
他没有穿那绣着金龙的皇袍,不怒而威的神态消失不见。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酒鬼。
一个和普通人醉酒后一样的酒鬼。
没有月光,只有层层压低的云层不停滴落厚重的雨水。
它们汇聚成流,淌淌地流向游信。
打湿了他的鞋底。
却冲涮不去他身上的酒意。
夜凉如水。
新房的门被推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朝霞只觉得有人一拉,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夫君。”朝霞藏在喜帕下的脸瞬间涨得血红。
“叫我涉。”热呼呼的气息喷洒在朝霞头顶。
朝霞不自觉地顺从了他的意思,“信。”
软软的声音遛出了口,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宁倾颜告诉她,娶她的人云雨门的护卫,武功高强的云雨。
怎么会让自己叫他做什么涉。
朝霞惊慌失措地扯下了自己的红盖头,她的视线在触及到来人是怔住了。
“皇……皇上……你……怎么……”朝霞的脸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欲加红艳。
游信英气逼人的脸近在眼前,他抵着朝霞的额头,深深地凝望着她。
朝霞的心里涌出了莫名的情绪。
她曾听说过这个男子无数的传闻。
于她而言,游信无疑是神秘的所在。
而越是神秘的,越诱人接近。
“子衿。”游信望着那张脸,语气痛苦地开了口。
他幽深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困惑。
他搂紧了朝霞,在她脸上来回地磨蹭着,低沉却谴蜷地说到,“我好想你。”
但我,痛恨自己对你的怀念。
那不是爱,只是一种罪恶的习惯。
而我,戒不掉。
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得到了天下,夺回了宁倾颜。可是,我又像已经一无所有。
我痛恨自己的心而今荒凉一片。
它走地仿佛比时间更快,所以早早地老去了。
游信眼里的迷茫如同一个失去方向的孩子,如果说以前是好奇,那么现在,朝霞可以确定,她离不开这个眼神里藏着忧郁的男子了。
她甘愿随他堕入地狱。
她伸手环住了游信的脖子,修长的十指在游信颈后交叉相错。
“我爱你。”暧昧的话语消失在了两唇交接的地方。
香囊暗解。
罗带轻分。
一室的旖旎带着乍泄的春光,冷漠了谁早已死去的心。
身体的温暖慰藉心灵的空虚。
过往片段中的两人不过是长街大雪,日出一到,就不得不彼此瓦解。
子衿。
子衿。
身上的男子情难自抑之际唤出了这个名字。
朝霞侧过头,烛光摇曳中,她看见铜镜里自己的面容,妖娆动人。
夏子衿。
原来,自己这张脸,就是像那个已过世的女子。
朝霞地指甲深深陷入了游信的背脊。
喜烛燃尽,滴落的烛液像是眼泪一般,惊起了一池的涟漪。
涉。
朝霞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完全属于我。
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我朝霞。
门外。
夜深,风急。
大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清脆不绝。
像在奏着一曲安然的乐章。
云雨在大门外静静地站着。
第七十三章
全身早已被雨水淋了个透彻。
同样在这场大雨中伫立的人,还有站在他身边的宁倾颜。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却同样单薄。
眼前的房门之内,没有节制的**声从雨滴与雨滴的缝隙中传来。
云雨望着已经熄灭灯火的房间,面无表情地问到,“这就是你想要的。”
宁倾颜没有回答,她庆幸此刻的雨势是那么地大,以至于她可以继续伪装自己的不以为意。
掩饰从眼眶静静流淌出来的冰凉。
不是的,不是的。
宁倾颜在心底呐喊着。
她一点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她并不忍心伤人,也不愿游信会看见朝霞那张和夏子衿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她才打算把朝霞嫁给即将离开的云雨。
可是,可是一切都乱了套。
早该阻止的。
白天在皇宫里游信看见朝霞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阻止这一切的。
是她错了。
她低估了夏子衿的影响力,她没有想到游信居然真的这样做了。
宁倾颜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漆黑,哭笑不得。
洞房花烛夜。
多么美好的词,不料却是现在的结果。
云雨转过了身。
这真的是一个最为荒唐的夜晚。
他一步一步,离开了身后抵死缠绵的人,离开了失魂落魄的宁倾颜。
独自立在院子里的宁倾颜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感受不到痛了。
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角落里有两条土黄色的狗。
躲在假山的庇护下,它们肆无忌惮地**着。
宁倾颜一阵反胃,再也忍受不了地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云雨走到了大厅。喜宴已经罢歇。
地上四处躺着喝得七荤八素的众人。
客厅中央临时搭建的戏台上,貌美的花旦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
或许是因为众人皆醉,无需再过多顾忌的原因。本该喜庆的婚宴上却唱出了哀伤的曲调。
你看那花谢花开飞满天,又怎知我前仇旧恨未始罢。
你只道而今繁华并富贵,可曾料日后云散烟消愁。
青树垂丝,皓月洒华。
曾经呐你我前盟暗许,金石堪证。
今落个各自飘零。
见也悠悠,躲亦幽幽。
为何那般深情,眨眼间,已是寻常河。
唱着唱着,那戏子像是感觉到了云雨的注视,连忙改了口,换上一幅灿烂的笑脸。
虽然仍在唱着曲,但她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云雨身上,直到他消失成了一个小点。
她没有放过云雨那身大红的喜服。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一个戏子,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而已。
同样在这样一个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夜晚,赛华陀迎来了一个病人。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
头发白了的夏子衿被顾长生压到了赛华陀房内。
看见这样子的夏子衿,他也是吓了一大跳。
“她是夏子衿?”赛华陀绕着夏子衿转了好几个圈,上下打量着她。
“是啊,如假包换。”顾长生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赛华陀摇着头,啧啧出声,“她真的是?”
“是。”相比于赛华陀的震惊,顾长生倒是落得个清闲。
赛华陀还是不敢相信,他反复确认到,“你确定她就是夏子衿?”
这次顾长生可没有耐心再回答这种问题了,他直接从鼻孔吹出了很大一个哼声。
赛华陀碰了一鼻子的灰,尴尬的笑笑,心中的震惊却丝毫未减。
他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夏子衿那一头白发,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眼神。
他也算和夏子衿熟识了,见过淡然的她,见过温柔的她,见过失落的她,也见过痴傻的她。
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现在这样的夏子衿。
冷漠。森然。像是一座冰山,千年不化。
赛华陀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一旁的顾长生注意到赛华陀的目光不敢直视夏子衿的眼,走到他身边跟他咬着耳朵,“你觉不觉得她现在像一个人?”
赛华陀一怔,同样附耳对顾长生道,“如果再多点戾气的话就一模一样了。”
一向自持稳重的他,在说出这句话时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颤音。
眼前白发的夏子衿的眼神,和楚凤歌的,好像,好像。
赛华陀不由佩服起顾长生来,换做是他,他可不敢把这样的夏子衿压过来看病。
何况,他也没看出来夏子衿有什么病。
于是他赶紧下了逐客令。他可不想一做大冰山待在自己的屋内。
顾长生指着夏子衿不肯离开,“你还没有给她看病呢。”
“我看有病的是你才对吧。”赛华陀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大半夜的让自己看一个白发魔女。
顾长生不依不饶,他试图用事实来说话,“她头发都白了怎么可能还没事,她……诶诶诶,你别推我啊,听我把话……”
说话声终止于赛华陀不耐烦地把顾长生丢出了房门。
“我看她最多就是得了少年白!”嘭地一声,赛华陀甩上了房门。
刚松了一口气地他转过身,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那里。
他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你还没有走啊。”
房中的夏子衿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来,没有焦点的眼让赛华陀一下子分不清楚夏子衿究竟是要出门呢还是要朝自己走来。
他刻意挪到别的地方,露出了房间的门。
夏子衿接下来的动作让他苦笑不已。
“你还有什么事吗?”赛华陀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夏子衿,悄悄后退了一步。
明明对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她空无万物的表情却让人心生畏惧。
“赛先生。”夏子衿进房间以来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清冷,像是冬日里迎面刮来的寒风。
赛华陀努力挂着一个笑等着夏子衿的后文。
“我想向赛先生借一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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