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离别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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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后悔
    季抒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吞云吐雾，脚边堆满了一地烟头，旁边有一群小孩子在互相追逐嬉笑玩闹，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一个彩色的溜溜球，扑哧扑哧玩的满头大汗，一张小脸被晒得通红，肉肉的胳膊扬起来又放下。
    大热天的，一点都不嫌热。
    他记得，他小时候也玩过这种玩具，在大人眼里看起来只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在自己眼里却视若珍宝。
    季抒言很喜欢小孩子，他熄了手中的烟，对着一个朝他看了很久的小孩子笑笑，想上去抱抱他。
    可惜动作被一串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打断了，季抒言像是电影里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伸出去的手还悬空的放在那儿，眼底就映入了一双脚踝精致小巧的美腿，黑色绑带的细高跟鞋看得出主人品位不俗。
    再往上看，月白色的连衣裙素雅大方，清爽的五官，干净的妆容，整个人往烈日下一站，像是夏天池塘里盛开的荷花。
    “走吧。”清亮中透着干练的女声，是季抒言的老婆方怡，或者说，即将成为他的前妻。
    到了办正事的时候了。
    季抒言收回手，对一直盯着他看的小孩打了个招呼，“自己去玩儿吧。”
    过了马路对面就是民政局，公园建在这个地方，倒是应景的很。来结婚登记的，出来了可以在林荫小道上浪漫一番，来办理离婚手续的，出来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或者说，可以在这个地方重新一个邂逅。
    是的，季抒言和方怡，是来离婚的。
    结婚五年，就算当时的爱情再怎么惊心动魄，也在柴米油盐中逐渐模糊了原来的样子，何况他对方怡，从一开始就没有爱情。可能她有，不过也经不住一年赛过一年的漫长等待，就算等到人老珠黄，也还是只看得到一个若即若离的背影。
    方怡收好签了字盖了章的离婚协议书，折成两半小心翼翼的把它放进包里，看着默不作声的季抒言半边嘴角勾了起来，“我不会忘记你的。”
    本来是情意绵绵的话，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却多了几分愤怒。
    “你个混蛋！”
    果不其然，季抒言闭上眼睛，一个皮质的女包砸到他脸上。
    “我很庆幸我没有生你的小孩，这么一来也少了一个拖累，不过，到底浪费了五年的青春，算我当年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个混蛋。”
    皮包上的金属在他的脸上划了一下，季抒言“嘶”了一声，应该划出了一道口子吧。
    “不过你也别得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因为你不配，你甚至，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男人！”方怡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哽咽，她仰起头深呼吸了几口，不想再因为这个人哭花了自己的妆，“还有，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会不遗余力的让你身败名裂。”
    季抒言抹了下脸，被划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低着头，喉结翻滚，刚要吐出来的“对不起”三个字被渐行渐远的高跟鞋的声音打散。
    最终，一切都结束了。
    季抒言又坐回长椅上，单手撑脸，看上去非常颓废，小孩子在他周围玩得热火朝天，只有他这里像是被冰封起来似的，冷得可怕，也静得可怕。
    他对不起方怡，可是他骗不了自己，就算已经骗了五年，却再也骗不下去了，何不趁着现在，年龄还不算太大，美丽还在，重新还她一个正常的人生。
    季抒言有自己喜欢的人，虽然那个人是个男人，虽然他一直隐忍在心里，企图通过挣扎通过对世俗的屈服来抗争这份萦绕心头的情愫，就在不久前，当他收到一份从遥远的过度寄来的结婚请柬时，才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原来年少时淡淡的情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干净，反而像是埋在地底下的女儿红，越酿越香，越发醇厚。
    季抒言吸完了手中最后一口烟，看着脚下又多了一个烟头，想起他以前是不吸烟的。
    他还记得当年毕业时，在网吧的小包间里，后半夜的时候他熬不住了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嘴巴上有温润的触感，淡淡的烟草味窜入鼻子里让他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然后他就听见了，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极轻极微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当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想要朝那个人扑过去的欲/望，他装模作样的咂咂嘴，翻了个身面朝里侧继续装睡。
    反正，只要过了今晚，过了今晚，从此以后就各自天涯，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会见面了。
    再后来，再后来就真的没有见面了，直到前些日子他收到的那张请柬，是他这五年以来，第一次知道关于路肖南的消息。
    毕业之后，季抒言就和方怡结婚了，再之后路肖南就出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开他，每年的同学聚会那人也没有回来，没有人知道怎么联系他，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大学四年的回忆还在，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有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带着他的大红请帖和金黄色的烫字，以及在荷兰找到的，他的同人回来了。直到现在，季抒言才后知后觉的体验到了一种叫后悔的痛苦。
    这一后，就后了五年。物是人非斗转星移，路肖南爱上了别人，自己和方怡离了婚，终日过得浑浑噩噩，在以前和现在当中分不清虚实。
    季抒言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大红请柬，上面的新郎新娘改成了新郎新郎，龙飞凤舞的字，看上去苍劲有力，那种想要告示世人皆知的心，跃然于纸上。他把请柬贴在脸上，六月酷暑的日子，身体无端的在发冷，想哭又流不出眼泪，想大叫一声，喉咙里面像堵了什么，发不出任何声音。
    季抒言浑浑噩噩的站起身，一切像是放慢了动作的无声电影，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准备过马路，低着脑袋一头黑发乱糟糟的，请帖被他揉成一团皱巴巴的捏在手里，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红绿灯变了颜色。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如果那次离别时他勇敢地拉住路肖南的衣角，就算用极轻极细的声音告诉他，自己也喜欢他，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那么今时今日，那张大红请帖上另外一个新郎的名字，会不会变成季抒言。
    说到底，人生各种各种的不完美和遗憾，都是因为在适当的时候欠缺了该有的勇气，只是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让季抒言悔恨终身。他死不瞑目，他想要改变什么，想要抓住什么，他想，回到过去。
     2 重生
   更新时间:2012-2-19 8:36:05 本章字数:4359
    季抒言醒来的时候头上敷了一条白色的毛巾，叠成方块状豆腐似的盖在他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耳边是电风扇快速运转发出的噪音，“轰轰”的听在心里也不烦。
    只不过，这是在哪儿？！
    刚想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就听见“吱呀”一声，有人挪开凳子，“碰——”凳子倒地，随即那人走到自己床前，“哎哟我的祖宗，你可算醒了？”
    季抒言把手上的东西拿下来，认真地看着站在自己床头的那个人，熟悉的眉眼，甚至连慌张时一惊一乍的表情都和前几天自己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模样却显得年轻了些。他有些吃惊，默不作声的坐起来环顾四周的环境。
    他最后一点印象，是对着他迎面开来的汽车，和硬物撞击腿部的剧烈疼痛。
    “我，没死？”季抒言看着周遭的一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凌乱的房子里上下四个床铺，另外一边一排书桌，上面堆满了零食和体育杂志，空出来的地方放着一台笔记本，屏幕刚刚变成了屏保的图片。
    “瞎说啥，什么死不死的，你就发个烧，最多是烧糊涂了，还要不了你的小命。”说着按住季抒言的肩膀硬要他躺下去，把他手上的毛巾抢过来换了一条又敷在他额头上，“不过啊，你小子，烧得这么厉害也不吭声，要不是我们看你脸色不太对整个人都精神恍惚才送你去了校医院，说不准这会儿你真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说完了又觉得自己乌鸦嘴，连着呸了好几声。
    “发烧？”季抒言摸摸头，还真是又昏又涨。
    “瞧你一脸迷茫的小样，莫不是真烧糊涂了？”那人蹲下身戳了一下季抒言的脑门，看着他一张脸瞬间白的没血色，吓了一大跳，“怎，怎么了？”
    “没，就是昏的厉害。”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药来吃，医生说了，你醒了就得吃药。”
    一发烧，人变迟钝了，脑袋也不灵光，特别是里面一堆东西搅成一团浆糊，季抒言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整个人像是被裹在一个布袋里，不透气，闷得慌。
    随手一摸，竟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手机，越看越是眼熟，季抒言恍然大悟，这个不就是早被他收在古木箱子里压在衣橱最底下淘汰了好几年的诺基亚吗？！
    这个，季抒言感觉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不大不小的屏幕映出他整张脸，没精打采的样子，头上盖了一个豆腐块看上去有些窘，他抽了抽嘴角，确认似的按了任意键，“啊”的一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