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种武器之碧玉刀

第27章


 
  女道土在听着,仿佛正在倾听着别人说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段玉继续道:“你每天在这里出现时,都好象是一朵刚摘下来的鲜花,因为你晚上根本不在这里。” 
  他轻轻叹息着,接着道:“因为你是花夜来,一到了晚上,你就要出去散播你的香气,在夜色中,昏灯下,当然不会有人看得出你是刻意装扮过的,更不会有人想到你白天竟是这小酒铺的老板娘,何况那时别人早已被你的香气迷醉了。” 
  女道士用眼角瞟着他:“你也醉过?” 
  段玉苦笑,道:“我也曾醉过,可是我却醒得快。” 
  女道士:“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段玉道:“也许我一直都将醒未醒,可是看见铁水的棺材时,我已醒了一半,看见顾道人倒下时,我才完全清醒”女道土道:“为什么?” 
  段玉道:“因为铁水绝不会是死在顾道人手下的,我知道他的武功,顾道人根本伤不了他一根毫发。” 
  女道士道:“难道不可能有意外?” 
  段玉道:“绝不可能!”他又解释道:“铁水本是个疑心狠重的人,对任何人都不会信任,对顾道人也没什么好感,所以顾道人根本不可能接近他。” 
  既然连接近都不可能,当然就更不可能在他措手不及间杀了他。 
  段玉又道:“我也知道卢小云绝不是被顾道人暗算的。” 
  “为什么?” 
  段玉道:“因为那鱼钩并不是暗器,要用鱼钩伤人,钩上一定要有钓丝,而那时在钓鱼的却不是他,而是花夜来。” 
  原来他刚才问卢小云的那句话并不奇怪,他本就另有用意。 
  段玉道:“所以我才想不通,这些事既然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将一切罪名承担下来?” 
  女道士道:“现在自己想通了?怎么解释?” 
  段玉道:“他这么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要替别人承担罪名,一个多情的男人,为了他真正喜欢的女人,本就不借牺牲一切的。” 
  他黯然接着道:“一个多情的男人,若是知道他的妻子是花夜来那样的女人,跟着他本也就已成为件很痛苦的事。所以他本就是一心去求死的。” 
  女道士却又笑了:“从这几点,你就能证明我是花夜来?” 
  段玉道:“我看得出他真正喜爱的女人只有你,我也看得出这世上只有一种人能杀死铁水。” 
  女道人道:“哪种人?” 
  段玉道:“女人,就是你这种女人!”女道土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段玉道:“因为他很可能就是青龙会派来监视你的人,你觉得他对你有威胁,正好乘机杀了他,将罪名也推在我身上。” 
  女道土又笑了,这次笑得却有些勉强。 
  段玉道:“这本就是个很复杂的圈套,你本来想将所有的人都套进这个圈套里,只可惜你算来算去,还是少算了一件事。” 
  女道士忍不住问;“什么事?” 
  “感情,”段玉道:“你没有把人的感情算进去,因为你自己完全没有感情。” 
  他又解释:“就因为人有感情,所以卢九爷才会信任我,所以卢小云才会被我救起来,所以顾道人才会为你死,所以我才会看破你的秘密。” 
  那天卢九若是和铁水联手,段玉早巳死在那船舱里。 
  卢小云也早已死在那箱子里。 
  段玉又叹道:“顾道人想求死,也只不过因为他知道我也醉过,所以他妒嫉,就正如那天他发现你和卢小云在―起时的心情一样。” 
  所以卢小云在晕迷中,是听到顾道人和花夜来争吵,他并没有听错。 
  女道士静静地听着,目光仿佛在凝视着远方,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的确算错了―件事,只不过你永远想不到我是怎么会错的。” 
  段玉道:“哦?” 
  女道士叹道:“我看你拈着你那一两七钱银子的酒帐时,那种毛手毛脚的样子,本来,以为你只不过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笨蛋。” 
  那天的事段玉当然还记得。 
  他抢着将荷包掏出来,慌忙中一个不小心,银票和金叶子落了一地,在那一天之中,他已犯了段老爷予的四大戒律。 
  他既惹了事,又跟僧结了怨,钱财也露了,而且还和陌生的女人来往了。 
  他实在也没有想到,反而因此变祸为福。 
  “既然你现在提起了这件事,我也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段玉道:“我那一千两银子的庄票,还得要你还给我。” 
  他笑了笑,接道:“那两个人,当然是你故意派去的,为的只不过是要我认为铁水是这里的老大,要我认为龙抬头和花夜来是两个人。” 
  花夜来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段玉道:“青龙会若是有那么样的冒失鬼,青龙会也就不可怕了。” 
  花夜来一句话都不说,不但还给了他那一千两银票,也还了他那一叠金叶子。 
  “这既然是你赢的,你就该拿走。” 
  花夜来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段玉道:“没有了。” 
  花夜来很惊讶;“没有了?” 
  段玉淡淡地道:“你虽然想害我们,我们却还活着;你虽然做错了事,也用不着我们来惩罚,青龙会的刑堂,现在也许就已为你开了,至于乔老三和王飞,究竟是不是你的人,更和我们没有关系。” 
  他又笑了笑,道:“我虽然喜欢管闲事,可是不该管的事,我是绝不会管的。” 
  这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卢小云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的父亲一直用力握着他的手。 
  他们全走了,全没有回头。 
  花夜来看着他们走,连动都没有动,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已无路可走。 
  明月如镜,湖水也如镜,镜中又有一轮明月。 
  华华凤痴痴地看着水中明月,忽然叹了口气,道:“今天已经是十二了。” 
  段玉道:“嗯?” 
  华华凤道:“四月十五之前,你一定要赶到宝珠山庄去。” 
  段玉道:“嗯。”华华凤道:“所以你明天一早就得走。” 
  段玉这次连声音都没有出,他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喉咙也仿佛被一样什么东西塞住。 
  一阵风吹起来,吹皱了满湖春水,水中的明月也碎了。 
  华华凤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定要把那柄碧玉刀送到宝珠山庄去?” 
  段玉点点头。 
  华华凤道:“你能不能先让我看看?” 
  段玉默默地取出了那柄碧玉刀,在月光下看来,绿得也象是湖春水。 
  华华凤痴痴地看着,嘴里问道:“这柄刀就是你的订亲礼?” 
  段玉没有回答,也不忍回答。 
  他正想说:“这柄刀虽然是准备用来订亲的,可是我这个人却并不一定要去订这段亲事。” 
  只可惜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华华凤忽然一挥手,将碧玉刀远远地抛入湖水里。 
  这是段家祖传的宝物,若是不见了,那后果段玉简直连想都不敢。 
  所以他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他一定要找回这柄玉刀。 
  他当然找不到! 
  要在这湖水里捞起那么小的一柄碧玉刀来,实在正如大海捞针一样,是绝不可能的事。 
  等他再重回水面时,华华凤也不见了。他心里的感觉,甚至比失去了那柄祖传的碧玉刀更难受。 
  因为他知道他这―生中,是永远再也见不到她的了。 
  要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到她这么样一个人,岂非也正如想从湖水中捞起那柄碧玉刀一样?… 
  又有风吹过,吹皱了一湖春水。
(―二)
  段飞熊老爷子也早巳到了宝珠山庄,他毕竟还是不放心他那第一次出门的儿子。 
  现在他正和朱宽朱二爷并肩坐在寿堂的花厅里,看着他这个宝贝儿子,一张本就已很严肃的脸,似已变成了铁青色。 
  “我是不是叫你一定要将那柄碧玉刀送到来二叔手上的?” 
  段玉垂着头,道:“是。” 
  段老爷又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宁可丢了脑袋,也不能丢了那柄碧玉刀?” 
  段玉道:“是。” 
  段老爷道:“现在你的刀呢?” 
  段玉非但不敢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宽朱二爷的神色显然和气得多:“那柄刀你既然一直都带在身上,是怎么会不见了的?” 
  段玉道:“我……我……我太不小心,是我的错。” 
  朱宽道:“不是别人的错?” 
  段玉道:“不是。” 
  朱二爷看着他,眼睛里的表情好象很奇怪,忽然道:“你是不是说过,一个男人,为了他真心喜欢的女人,是不惜承受一切罪名的?” 
  段玉吃惊地抬起头,他实在想不到朱二爷怎么会知道他说过这句话。 
  朱二爷却笑了,笑得也很奇怪,忽又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 
  他伸出手,指着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一个人。 
  一个眼睛很大,笑的时候鼻子先会皱起来的女孩子。 
  “华华凤!”段玉几乎忍不忙要叫了起来,他更想不到华华凤怎么也会到了这里。 
  华华凤那小巧玲珑的鼻子又皱了起来,嫣然道:“连女道士都会是夜来香,华华凤为什么不是朱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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