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工作

尼文杰洗完澡，就看到乔耒趴在床上叹气。
    “怎么了？”他擦着头发问。
    “你说孩子们怎么样了？”乔耒道，他们走的时候本来想带走他们的，但是却被尼荣海抢先了一步，不过仔细想想他们在这里的事业刚起步，还要照顾孩子，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将孩子们留在了国内，毕竟尼荣海再怎么冷漠，也不会对三个小孩子做些什么的。
    “放心吧。”尼文杰走过去，坐在床边，“我爸他最多是置之不理，不会伤害他们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乔耒闷声道，“他们还那么小，如果对他们太冷漠，就是一种残忍。”
    “是啊。”尼文杰道，他很能体会这种感觉，“等过阵子，这里的事情没有那么忙了，我们就回去接他们，好吗？”
    “那要多久？”乔耒抬眼看他，“如果孩子们觉得我们抛弃了他们该怎么办？”
    “……”尼文杰把毛巾扔到一边，钻进被子里，“不会的，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你滚出去啦，头发还是湿的。”乔耒推他，尼文杰一把抓住他的手，翻身压住他，“等会你也会很湿的。”
    “湿你个头啊。”乔耒一用力，反把尼文杰压住，“今天轮到我了。”
    …………………………
    尼荣海吃着早餐，不时扫过三个小脑袋，他们看起来没什么食欲，刚开始的时候还每天吵着找爸爸，但现在每天都苦着脸，也不怎么吃东西。
    “都吃完。”尼荣海冷声道，三个小家伙不情不愿地拿起餐具，捣着早餐往嘴里塞，他不由得想起尼文杰兄弟两个小时候，每次他离开太长的时间，就会听到佣人报告说他们很没有精神，他知道他们是需要他的陪伴，但他总抽不出时间，也觉得作为尼家的孩子必须学会忍耐，他就是那么走过来的，等他想要陪伴他们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多余的，小时候吵着要爸爸的人，现在没有他反而更加自在，他也尽量不回去，不干涉他们。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呢？一个个都要离开他，哥哥离家出走，弟弟和男人远走高飞，留下来的这些孩子不过是重复着他们所走过的路，他只是想把他们培养成优秀的继承人，这样错了吗？还是说是谁做错了什么？
    尼荣海敛下眉，不想让情绪表现的太明显，突然衣袖一紧，他低头看去，是勐烨，“爷爷，你也想爸爸了吗？”
    尼荣海愣了一下，板起脸，想要甩开他的手，勐烨却突然低声哭道：“我也好想爸爸，他怎么不回来看我们……”
    “哇……”感染道勐烨的情绪，梦倪和勐铧也都哭了起来，“爸爸，爸爸……”
    尼荣海顿时不知所措，想要像对尼文杰兄弟两个小时候哭闹时，板起脸，冷声对他们说：“不许哭！”但心里酸涩的难受，明明对自己的儿子就常常这样，但对这些孩子他却突然狠不下心来，说那些冰冷的话。
    喉咙滚动了几下，尼荣海揽着他们，用不习惯的音调安慰着他们：“你爸爸他们很忙，等他们忙过这一阵子之后，就会回来……”
    “你说谎，爸爸他不要我们了……”勐铧嚎啕大哭，“他以前每天再忙都会和我们一起回来，但现在哪里都找不到爸爸……”
    三个孩子的哭声在屋子里回荡，尼荣海突然觉得有些发空，这里是他的家，但他有关家的回忆却少得可怜。
    尼荣海再一次离开的时候，三个小家伙排成一排，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于心不忍。
    “乖，不要哭，爷爷很快就回来了……”
    “你不会跟爸爸一样不要我们了吧……”勐铧抓着他的衣袖，眼里水汽滚动，勐烨和梦倪也都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说什么傻话呢，爸爸没有不要你们，我也不会不要你们。”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尼荣海道，“一个星期，七天后我就回来。”
    “哦。”失落的声音，真想让尼荣海推掉所有的业务，留下来陪他们，但是不行，“等我回来，帮你们带好玩的特产好不好？”
    “好。”明明是撒娇的声音，明明是他讨厌的麻烦小孩，心里却涌出温暖不舍的感觉。
    尼荣海一走，角落的阴影里就走出了两个人。
    “你爸在诶。”乔耒道，他明明记得他是一年也见不到两次面的啊。
    “现在不是走了吗？”尼文杰道，“趁现在，我们把孩子们带走。”
    “嗯。”乔耒点点头，两个人快步进了尼家，佣人正在帮三个孩子整理衣物，等一下就要送他们去幼儿园了。
    “爸爸，叔叔！！”三个小家伙一看到他们就扑了过来。
    尼文杰张开手臂，他们抱在怀里，“怎么样？有没有想爸爸？”
    “想，好想好想。”勐铧抢先道。
    “我们还以为爸爸不要我们了。”梦倪红着眼眶，尼文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爸爸怎么会不要你们，只是爸爸最近有点忙……”
    “忙什么？”勐烨抬起小脸问道。
    “爸爸在德国开了新店，你们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
    “德国？”
    “是啊，那里有很多好玩的，我们一起住在那里……”
    “住在那里？”勐烨念着。
    “不回来了吗？”勐铧也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梦倪叫着，“我有好多朋友都在这。”
    “那里也有很多小朋友。”一直没说话的乔耒开口道，“你可以交很多新的朋友。”
    “可是我们不回来了，爷爷不是很寂寞吗？”勐铧问道。
    尼文杰一愣，看了一眼乔耒，乔耒沉思了一下，“不如，我们等你爸回来？”
    尼文杰犹豫了半天还是同意了，况且孩子们会这么说，也代表他们同样喜欢尼荣海，喜欢那个死板的爷爷。
    尼荣海比预定的还要早回来一天,本来满心欢喜的想要看到小孙子，却看到沙发坐着他现在不想见到的人。
    “你们怎么会在？”
    “我们想来接走孩子。”尼文杰开门见上地道，虽然听到孩子们说，他对他们很好，但他做为父亲，还是觉得孩子们应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那样才算是完整的家。
    “你知道不可能的。”尼荣海轻笑了一下，看着对面的人，明明是他的儿子的，为什么要比商场的对手还要冷漠？他不自觉地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乔耒质问：“他是你的儿子吗？”现在想来，还是讽刺呢。
    “爸，你从来没把当成你的儿子吧。”尼文杰的话，让尼荣海震了一下，“从小你就没管过我，我不是在说你偏心，只是你一开始就准备把继承权交给哥哥了吧，但是他突然离家出走，你不得已，才选择我，你要的也不是我，而是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人，你想要的只是继承人，所以我才会被生下来吧。”
    “……”尼荣海沉默，事情并非如此，他确实不太喜欢他，因为他太像自己，看到他就如同看到过往的自己一般，让人生厌。
    “如果是这样，那我拒绝，我的孩子们也不会成为你的继承人，他们是我的宝物，是比生命还珍视的宝物，所以请你去找别的继承人吧。”
    “我……并没有把他们当成继承人……”
    “真是那样的话，你就应该把他们还给我。”尼文杰叫道，乔耒握了一下他的手，“不要说了。”乔耒站起来，对着尼荣海鞠了一躬，“谢谢你把文杰带到这个世界上，也谢谢你这些天对孩子们的照顾，我知道我们很任性，但请你原谅……”
    尼荣海看着他们，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心脏好像也跟着停止了跳动，然后又开始跳动，“随便你们……”
    “谢谢你。”乔耒又深深鞠了一躬，就拉着还愣愣的尼文杰走了。
    “你干嘛跟他道谢？”尼文杰问道。
    “你已经是一个父亲了，应该了解的。”乔耒叹道，“我们去接孩子们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但爱有很多表现方式，不是每一种都能被人理解。
    尼荣海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突然就觉得疲累，他起身走进书房，打开里面的保险柜，拿出那枚戒指，凝视了半晌，喃喃道：“你说的没错，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笨蛋……”
    尼荣海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听到哒哒的脚步声，他刚想起来看看是谁这么放肆，竟然在屋子里跑，门就被推开了，勐烨闯了进来，勐铧和梦倪紧跟在他身后，“爷爷！”
    “你们……”尼荣海震惊地看着他们，他们不是被接走了吗？
    “爸爸说要和你一起吃饭。”
    “吃饭？”尼荣海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啊，爸爸说我们就要去德国了，走之前要我们见一面。”梦倪道，勐铧跟着她的话补充，“嗯，爸爸还说我们放假了，可以来看爷爷……”
    “可以来看我？”
    “是啊，你是我们的爷爷嘛。”三个小家伙嘿嘿地笑了起来，尼荣海把他们揽进怀里抱住，丝毫没注意到外面的两个人。
    “我说他很爱他们吧。”乔耒得意地道。
    “你又说对了。”尼文杰叹气。
    乔耒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啊，就是对你爸的偏见太深，才被蒙住了双眼，看不清事实。”
    “是是，我被偏见蒙住了双眼，什么都没看见。”
    “认错态度好点。”乔耒踢了他一脚，尼文杰不满地叫道，“你干嘛踢我。”
    “你不是被蒙住了双眼？我正在救你啊。”
    “你……”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终于影响到了屋里的人，四目交接，所有的不愉快都在这一瞬间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