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小奶娘

可怜的莲妃娘娘始终没有逃过那一杯鸠酒，当场饮下便死了。”
夜小鸯用自己短短的胳膊搂着女子，无声的安慰，继而又问道：“原来无音走廊的名字是什么，一定有着很雅致的别名吧？”
 “当时娘娘正受宠，这走廊也是先帝特意让人为她打造的，当时还专门让娘娘取的名字——清曲廊。只是君心难测呀!谁又能保证自己荣宠不衰呢？就是后来的德皇后，不也一样失去圣宠了吗？怪只怪当初娘娘选错了路呀！”
清曲廊，莲妃娘娘是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所以才取那么一个名字吗？
即使一直以来淡泊名利，却依旧远离不了后宫这片是非之地？
清澈的眸子看向漆黑如墨的月色，夜小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垂着头颅，瞥了一眼之前被自己放在地上的七彩，继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后宫中的人都是极其不安分的主呀！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看着夜小鸯满脸沉思的模样，女子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将自己心里埋藏了将近二十年的往事细细说给她听，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缓缓站起身，女子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小腿和脚。许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身子往往不是很爽利，腿上的旧疾也常常频繁的发作。
夜小鸯仰起脑袋的那一刻，目光有些不悦的瞥了女子一眼，但她手上的动作往往比嘴巴更快：“脚又怎么呢？”
望着夜小鸯手上那利索十足的动作，女子无奈一笑任她将自己重新按回坐在台阶上，把自己脚上那由粗布做成的鞋子脱下。
手中原本提着的那盏灯笼，此时也早被女子放在了一旁的地上，顺便还可以和七彩做个伴。
漆黑如墨的夜晚下，即使地上那盏暗黄的灯笼只是泛着微弱的烛光，却也掩不去俩人之间流露着的温馨。
烛光下，女子的眸子如三月温暖的湖水，明媚而温暖。闭上眸子，也可以感受到她那双小手揉在自己的脚后跟上传来的力道，原本酸麻的小腿此刻缓解了之前的僵硬很是舒服。
夜小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力道缓缓的延伸到了女子小腿上，因为一直是低着头，所以女子也没有发现她的不正常。
即使夜小鸯之前看到女子的左脚是跛的，但是在脱下她鞋子的那一刻夜小鸯还是为女子不由的感到心疼，感到不值。
为什么原本好好的一只左脚，为什么就那么的瘸了？
一想到女子那不仅跛了还满是伤痕累累的左脚，夜小鸯就不能控制住从自己眼眶里像断了线的小水珠。
轻轻的眨了眨依旧泪流的眸子，夜小鸯很自然的腾出一只左手随意的抹抹眼泪，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该用什么语气，只是垂着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大人竟还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听着夜小鸯那埋怨多过心疼的话，女子轻轻的揉了揉她那垂着的小脑袋：“有些事，往往身不由己，不过好在凡事福祸各掺一半。”
虽然自己的左腿已经瘸了整整快二十年了，但是仅仅用自己的一只左脚去换小皇子的性命还算很廉价的。
依稀记得那一天——
天灰蒙蒙的，看起来就像是马上要下雨的情形。主子偏偏想要去清曲廊散散心，因为自家主子怀胎八月，行动不便，连走一小步也要人细心的搀扶着。
作为从五岁起就一直跟着主子的她来说，在对待这件事情上自是十分小心的。即使自己当时也才十三岁，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从主子每一餐的膳食甚至到她所用的每一支发簪自己都是要一一检查过，才能放心的让她使用。
但是后宫里那些女人的阴谋往往层出不穷，聪明一点妃嫔会买通莲花宫里的宫女将麝香掺杂在点燃熏香的四角炉子里，又或是将那浸染过麝香的锦被“好心”的送来莲花宫。剩余那些不聪明的人往往都会在主子早就点好的膳食里加上一些藏红花或一些容易让人流产的药汁。
总之，好不容易熬过了八个月，却偏偏在那紧要关头出了问题。自家主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温婉秀慧，可本质却是孤傲清绝，除了皇上，从来都不喜与他人来往，又怎会与那不起眼的侍卫私通？
可笑的是皇帝一张圣旨便决定了她的命运，不管是当初顶着秀女入宫时的她，还是如今身居四妃之首的莲妃娘娘。
自古以来，还真是帝王薄情！
他不仅没有听主子一句解释，还连主子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不再宠爱她，便可以任她消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随着空气慢慢蒸发不见。
她知道，一向性子清冷的主子对皇帝是动了情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困在皇宫的这个金丝笼里面，自己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即使是整个后宫的妃嫔都在，即使被赐予一杯鸠酒，她的主子始终没有眨过一次眼，没有向皇帝求饶过一句。
偏偏就在那一刻主子的羊水膜破了，流了好多的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动，连陛下都没有发话。
许是冲动，又许是心疼。十三岁的她不忍主子承受那样的痛苦，不顾一切跪在陛下面前，把头都磕破了。
最后却只换来他一句如同裹了一层厚厚冰霜的话：“若是你愿意用你的健康换来一个产婆，就去走廊外的侍卫处领三十棍子吧。”
看着主子那孤立无援的情况，她飞快的跑到了走廊外领罚。每当一根棍子狠狠的打在她的身上时，她的脑海里都会闪过以前和主子在一起的情况——
她五岁时便被父母卖进了苏府，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便紧张的将手中要端给她的茶水洒了她一身，八岁的她没有现在那么清冷，性子也很活波。
可是自从苏家的父母去世后，十岁的她便被寄养在了小姨家里，小姨一家对她并不好，要不是因为主子那一张漂亮的小脸还有利可图，他们早就撒手不管主子了。
即使在小姨家里备受委屈，她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十二岁便应当时夜国的规矩，参加三年一次的选秀。
在那三千人之中，主子的容貌或许不是最出众的，可是偏偏她那温婉秀美的脸庞和那一身泛着的清冷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就显得格外的引人眼球！
不知是幸与不幸，皇帝见到她的第一眼，便下旨册封她为四妃之首的莲妃娘娘……
女子眨眨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往事如烟，过去的事再怎么执着也没用，该放下的就自己就早早放下吧！
夜小鸯一双小爪子将地上的鞋子套在女子脚上后，恶作剧的挥着自己的爪子在那明显陷入回忆中的女子面前晃晃：“嗯，又在想什么？”
 “没有，只是发现自己都老了。”女子摇了摇脑袋艰难的站起来，二十年前的清曲廊雅致如玉，如今的无音走廊却是荒无人烟残败不堪了呀！
如今当年的小皇子也长大成人，成了夜国的帝王，主子她在地下也可以安息了吧！
即使他曾多次提出让自己搬出这里，但是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她怎么舍得？
尤其还是有主子气息的地方，如果主子还在的话，今年可就要满三十六岁了。只是好可惜，主子才十八岁就走了，现在小皇子也快满二十岁了。
夜小鸯撑着小脑袋，左看右看，突地双眼认真的看着女子：“哪有，你还是很漂亮的。”
 “你呀就会讨人欢心。”女子看着夜小鸯那满是认真的小脸，轻轻一笑，原本沉积在心中的怨气也驱散了不少。
 “你住在宫里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来到这？”夜小鸯抱起原本放在一旁的七彩，微微仰起小脑袋，有点疑惑的看着她。
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夜小鸯惊讶问道：“你不会就住在前面的莲华宫吧？”
女子淡淡一笑，轻轻解释：“我年轻时是莲妃娘娘的贴身宫女。”
一句简单至极的话便让夜小鸯茅塞顿开——
 “我还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
 “嗯，莲妃娘娘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吧！”
 “嗯，风华绝代。”
夜小鸯一听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点点头，风华绝代，那她得有多么好看呀！
 “再问一个问题，你的脚受伤后治过吗？”
 “嗯，后来治过，只不过还是留下了残缺，瘸了左脚。”
 “嗯，别灰心，总有一天会好的。”
 “我以后可以去莲华宫找你吗？”
听到夜小鸯那满是期待的话语，女子的声音微微顿了顿：“莲花宫……也是宫中……禁……地，以后你就……别再来了。”
像是不忍心看见夜小鸯那失望的小脸，女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玉佩递给夜小鸯，轻柔的嗓音停顿了下：“以后要是有事，就将这枚玉佩放在无音走廊侧边小门外那个雕有一轮残月的圆柱下就行了。”
 “嗯，那你要保重身体，把脚养好。”
 “好，等下你对着走廊往前直走就行，转个弯后便是御花园。”
 “那我就先走了。”
夜小鸯依依不舍的抱着七彩，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看那个依旧站在原地身着浅灰色衣裙的女子。刚刚出了门却听到远处她传来的话，不由轻弯唇角浅浅一笑。
 “出了走廊外面都有值岗的侍卫，实在不知道方向就让他们带你去。”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夜小鸯抱着怀里的七彩迈着细碎的步子轻轻踏出无音走廊前边的大门，微微仰头望了望天上那一轮残缺的明月，低头的那一瞬间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走廊的大门外一直延伸到御花园的小路上，地上都是由白色的碎石子铺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刻夜小鸯的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