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紧逼

第5章


何培霖松开她的手臂,语气软了又软。
  计划被这么一个程咬金搅和了,梁熙心里乱糟糟的,等他松了手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走,这回何培霖没敢拦她,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身边,毕竟这么晚了,怕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安全。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喜欢高远衡吧?”这话是肯定句,有心观察的人一眼就看穿了。
  这下梁熙的脸蛋涨得红红的,把头垂得更低,步子迈得飞快,当他是瘟神。
  何培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逃避的背影,觉得她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狐,又忍不住继续逗她:“这年头谁还写信这么傻不啦叽啊?喜欢就直接开口啊!”
  回应他的,是狠狠的一记眼刀。
  “而且你晚了,你的远衡哥和我姐是一对儿了。”他又放了一颗炸弹。
  梁熙猛地停住,回过头冷不丁撞上他的胸膛,只得捂着鼻子朝他大声喊道:“你胡说八道!他们只是同学,不是情侣!”
  何培霖一脸的不以为然:“很多人结婚前还是陌生人呢!同学又怎么样?指不定湖区回来就好上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他半真半假的话让梁熙的神色黯然了几分,心里像针刺的又麻又疼,这个新年一点都并不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何培霖却看不得她为了别的人伤心难过,非让她尽地主之谊带他去放烟花吃夜宵,不然就威胁要把约会这件事告诉大家。
  神女有心,就怕襄王无梦,她不能冒这个险,至少在确定高远衡的心意之前,她不敢。而且高考在即,她却还想这样的事,被父亲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于是只得被何培霖牵着鼻子走。
  她带他到河堤上,两人各提着一大袋的烟花。
  一簇簇一团团的绚烂在夜空上盛开、消散。
  凝睇着她在烟火里重新染上笑意的容颜,何培霖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忽然凑近她耳畔问:“你喜欢高远衡什么呢?外貌?性格?理科状元的头衔?还是因为他优等生的光环?这些我也有,甚至比他更优越,要不你干脆当我女朋友得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醇厚的美酒,在夜色里蛊惑撩人。
  梁熙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却恼羞成怒地推开他说:“你做梦!”
  ……
  而她没想到的是,后来他们真的有一天就成了情侣。
  “小熙?小熙?”几声温和的呼唤把梁熙从回忆拉回现实,她晃了晃神,对上了陈嘉川关切的眼神。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坐在另一端的那个人淡淡的说:“看来……这个案子还没有足够的魅力值得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梁熙抬起头,借着屏幕散射的余光,她见到对面的那个男人,用极其慵懒的姿态靠着皮椅,说话时还转动着手里的笔,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的方向。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把不赞同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梁熙咬紧唇,捏了捏手心,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幸好陈嘉川及时给她解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帮我把电脑里的设计图调出来,还有资料也拿上去,等会儿一人发一份。”
  轮到陈嘉川讲述设计部分。
  梁熙不敢再耽误,抱着电脑和资料跟在陈嘉川身后到了讲台。
  要发资料,就免不了要接触何培霖,梁熙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走到他的身边,本来想把资料放下就走,谁知何培霖出其不意地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很用力,她偏偏挣不开。
  梁熙慌张地往四周看去,大家都专注于陈嘉川讲述的设计理念,并没有在意暗影里他们这一茬,她又挣扎地扭了一下手腕,没想到的是何培霖爽快松手,等她回到座位再看过去,他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绝妙的设计,精彩的论述,在梁熙的专业角度看来,陈嘉川这次的设计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可就是有人不赞同。
  何培霖带着近乎于刻薄的笑容打断他:“陈先生,你的设计要比预算多10%,凭的是什么?竞标可不是玩泥沙,高兴就多堆几个堡垒,不高兴就推散了,大家投入了大量资金不说,最后还有可能因为烂尾落下臭名声。”
  这样很明显是挑刺的话,陈嘉川并没有生气,从容地颔首应对:“这点我同意,不过精明如何先生,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做的生意就能赚钱吧?做任何事都得冒风险,我想……何先生不会是那种因为怕风险而不敢投资的人,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何培霖阴沉着脸不说话。
  陈嘉川很有风度地微笑了一下,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阐述。
  因为涉及到的资金很庞大,所以尽管只是个讨论会议也很繁复冗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经过于紧绷,梁熙觉得小腹隐隐作痛,渐渐地疼痛加剧,全身发冷,额上还一直冒着冷汗,好不容易才坚持到散会。
  陈嘉川被几个股东拉着问一些更深入的细节,她实在疼得受不住,就一个人冲到茶水间,颤着手倒了一杯开水,结果没站稳,人也跌坐在地上,难以忍受地捂着腹部,脸上和嘴唇都是苍白的。
  何培霖一路跟着她,直到见到她跌倒,他冰川似的脸庞才出现裂痕,冲上前扶起她,语气不再锐利,而是仅仅地抱着她,像失而复得的珍宝紧张呵护着:“熙子?你哪里不舒服?”
  他温柔的语调何其熟悉,只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哪里还需要这样的故作情深?
  梁熙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也没有力气抻开身后的人。
  她按照医生说的话,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
  可惜这一次没有用。
  一闭上眼她就能想起那一幕,比现在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汽车尖锐的刹车声,周围的人慌乱的尖叫声她都听不见,只看到地上满眼的血红。
  那一天,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据医生说这是一种无状神经痛,找不到缘由就无法根治。
  耳畔还听见何培霖又急又气地大吼:“你说话啊,到底哪里疼?不行,我送你去医院!”他的声音很大,很快就有人来围观。
  “不用。”她抓住他一角袖子,气弱地说,“我包包里有药。”
  闻言,何培霖赶紧在她的随身包里翻找了一下,最后索性把她的东西都倒出来,翻到了一个药盒,把一小格子的药倒在手心,又试了旁人递来的水的温度,才喂她吃了药。
  片刻以后,药力起了作用,她渐渐地平静下来,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在何培霖的逼视下散去,整个茶水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看你疼得厉害,待会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何培霖皱着眉,依旧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梁熙握着温水杯汲取温暖,淡淡地讥讽:“为了生理痛去医院?你确定想被医生笑话第二次?”
  何培霖怔在那里。
  刚认识的那个新年。
  那段时间通常只有梁熙一个人在家温习功课,梁父带她弟弟去拜年,他受高远衡所托,要给她补习数学。
  她一开始并不愿意,他还是用了威胁那招逼她就范。
  其实他很少做这么无聊的事——家教,说出去他那些朋友估计会笑掉大牙,可他就是喜欢看她着急,生气的时候小脸蛋红红的,有朝气又可爱,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逗逗她一整天的心情都是好的。
  那天她一直没开门,他以为她又想耍脾气,就气着打电话:“梁熙,你再不开门,看我饶不饶你?”
  电流声里,他只听到她断断续续地吐了三个字:“难受,疼……”
  他一下子慌了,在高远衡的提点下找到藏在花盆的备用钥匙,急急冲进去,她已经昏了过去。抱着她赶到了附近的医院,医生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又见他们都一身狼狈,就冷着脸地问:“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他本来心里焦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生平第一次被问得这么直白,顿时觉得啼笑皆非。
  梁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应该是听到了医生的问话,急得脸色清白交加,又羞愤的解释:“大夫,我和他不是……我是生理痛……”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的。
  那件事以后,直到他离开她都没肯再露面,什么威胁都没有用。
  才见过几面的丫头,居然让他有失落的感觉。
  何培霖静静地看着梁熙,那时自己就开始对她……上了心吧?
  这个插曲以陈嘉川的赶来而结束,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地一下坐在一边的何培霖,然后礼貌道别,拉着梁熙离开了。
  何培霖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不禁捏紧了拳头。
  助手立在茶水间门口,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一声:“何先生?您四点还有个视频会议。”
  良久,何培霖又恢复那个滴水不漏的淡漠样子,慢慢地吩咐:“嗯,备车回公司。”
第 5 章 回忆
  车子离开了发展区,在平坦的柏油路上飞驰,车窗半开,梁熙侧着身一直凝睇着外面飞掠的景致,脸绷得紧紧的,微热的夏风吹起她柔软的长发,落在脸上、锁骨上,她不耐烦地皱了下眉,随手简单地将头发挽起来,然后继续沉默。
  陈嘉川安静地坐在她身旁,想说点什么,又好像没办法开口,她好像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其实他很想说,她散着头发的样子更好看,仿佛显得她……更肆意自在一些。
  气氛有些沉寂。
  映入眼帘的街道越来越密集热闹,陈嘉川笑了笑说:“小熙,不如下车陪我走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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