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紧逼

第50章


  按她的经验,一般这种时候,礼貌的人会顺势举杯和她寒暄调情,恶劣一些的会趁机揩油什么的,只要不过分,都算不得什么。
  可没想到何培霖根本不吃这一套,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走开。”
  凌菲咬咬唇,不着痕迹地把恼怒掩去,又给自己找台阶下,笑道:“是我不对,何总刚来,肯定还不想喝酒,那我唱歌给何总解解闷。”
  她坐到台上的高脚椅子上,选了一首《当冬夜渐暖》——
  很多事情/不是谁说了就算/即使伤心/结果还是自己担
  多少次失望表示着多少次期盼/事实证明/幸福很难
  ……
  当冬夜渐暖/当青春也都烟消云散
  当美丽的故事都有遗憾/那只是习惯把爱当作喜欢
  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爱过那一段
  凌菲很有自信,因为很多人都说她的声音很干净很独特,不输孙燕姿。
  江哲也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怪不得这女人能迅速走红,也是有几分实力的。
  再看何培霖,似乎也听得愣了神。
  凌菲笑意满满的自以为打动了他,男人嘛,要不贪女人的美色,要不恋女人的才情,当然更好的是才色兼收了。
  可何培霖不是别人,尤其是今天他的心情低到一个极点,凌菲再靠上来时便被他冷冷一喝:“我都叫你滚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他的声音很大,吓得凌菲往后退了一下,正好有个女孩在倒酒,正正把酒倒到了她的裙子上。
  这是刚到手的香奈儿春季新款,要好几万的,凌菲迁怒似的扬起手就要扇上去,被何培霖用力地抓住。
  “还想混的就马上消失。”显然何培霖动怒了。
  江哲马上给凌菲使了眼色,她再有不甘,也不敢冒这个险,只能狼狈地冲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女孩子脸色苍白,一直在说对不起和谢谢,又把桌上地上都擦得干干净净。
  何培霖静静地看她这样,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想起那个为了赚钱任他使唤的岑西。
  也想起了,他的熙子,当时她是不是也是被人这样欺负的?
  他脑袋靠着软垫,把手搭在额头上,不敢再想下去。
  赵正洋和罗华也把女人打发走了,面面相觑,又给江哲努了努嘴,江哲硬着头皮问:“刚才电话里就觉得你不对劲,到底又怎么了?”
  按他说,能把他弄得半死不活的除了梁熙还有谁?再加上现在知道了那些事,不悔死才怪。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出口。
  何培霖只是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老方什么时候过来?我明天一早有个会议,待会儿就走了。”
  罗华马上说:“我打电话问问。”
  “不用打了,老子来了!”方烁然兴冲冲地杀进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赵正洋拍拍他的肩膀:“臭小子,咋这么高兴呢?方叔同意你和林俏离婚了?”
  他和林俏三天两头吵架闹离婚,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也总是这么调侃他的。
  方烁然瞪了他一眼:“我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咱俩好着呢!”转头又给大伙儿显摆,“你们,赶紧的存好钱给我儿子封大红包啊!”
  “你儿子?”江哲挑起眉。
  “林俏有了呗!”方烁然越说越兴奋,“老子刚伺候她睡觉才得空溜出来,来,赶紧给我满一杯,渴死我了。”
  江哲见何培霖脸色一沉,想起他那些事,心里暗叫不好,马上说:“就为这点儿事你就把咱们都叫出来啊?真没劲,懒得理你,咱们可回了啊。”说完又扯了下方烁然,希望他够机灵。
  偏偏方烁然不满意,还一咕噜地直说下去:“什么叫这点儿事?你们谁又我能耐?我可是咱们哥儿几个最早当爹的嗳!”
  何培霖忽的站起来:“我先走了!”刚走了几步,又说,“恭喜!”
  方烁然还没回神,傻傻地问:“霖子今晚怎么了?谁惹他了?”
  其他三人冷哼,不约而同地喊:“你!”
  “我怎么了?”
  赵正洋睨着她:“都提醒你了你还往霖子伤口上撒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刚跟梁熙掰了,还有他们孩子的事,这不是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么?”
  方烁然马上蔫了,拍拍自己的额头:“我今天陪林俏去检查,有了结果我们就光顾着高兴了,居然把这事忘了……”
  江哲叹了口气:“要是霖子他也能把这事忘了就好了。”
  大家都沉默了。
  时间并不能治疗所有的伤口。
  有些痛,是记一辈子的。
第 37 章 空白
  又到了新一年的毕业季,校园里满是伤感的聚聚散散,都为了前程大家都即将各奔东西。
  七月的天气已经很闷热,像烤火炉一样,学生们放假后,梁熙也开始休假。
  她坐上开往机场的大巴,恹恹地靠着车窗,手里捏着一张红色的请帖,徐萌要结婚了。这是一个好消息,她是真心替好友高兴,可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当初大家都说,她们宿舍请的第一杯喜酒肯定是她和何培霖的,谁又能想到如今。
  窗外一片艳阳,照不进她的心。
  暑假是出行高峰,机场的人挺多的,梁熙排队也排了十几分钟,终于在柜台出了机票,托运了行李。
  她看看时间,离登机还早,就在机场的商店逛了一圈,最后候机大厅的书店翻到了一本《张爱玲传》,看着看着便入了神,一眨眼就到时候登机了。
  梁熙把书买了下来准备在飞机上继续看,然后匆匆往登机口走去。
  离门口最前的一排,有个小伙子拿了行李起身,把旁边一直低着头的人膝上的笔记本和钢笔都蹭到了地上。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一边帮忙把东西捡起来,一边道歉:“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对方抬起头微微一笑:“没关系。”他穿着灰白条纹的衬衣,惯了前两颗纽扣敞开,袖子挽到手肘,配黑色的西裤,正式又不减慵懒的打扮。
  那样熟悉的感觉,让梁熙有片刻的怔忡。
  弹指间,流年碎。
  算起来,他们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面了,他是个守信的人,说不会去打搅她,就会说到做到。她也只是偶尔从别人的口中零星地听到一些和他相关的消息。
  三月的时候,何许两家解除婚约,许梓茵随后闪电嫁给著名学者霍坤泽,一时成为城中热话。
  随后何培宁和高远衡也正式离婚,只是还在为孩子抚养权的问题僵持不下。
  从这个角度看,梁熙发现何培霖好像比以前更瘦了,傅老师说他这大半年几乎成了空中飞人,在飞机的时间比在陆地还要多,总有忙不完的项目谈不完的会议。
  说他是在用忙来麻痹自己,排遣寂寞,她不可置否。
  仿佛是心有灵犀,何培霖也看见了她。
  他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起身笑了笑:“你也在这里?”
  很张爱玲式的见面,于千万人之中,总会遇见你要遇见的人。
  北京说小不小,这两百多天他们都没再见过;可说大也不大,每天起落那么多航班,偏偏就这样遇到了。
  何培霖见梁熙的视线落在他握着的钢笔上,很快就把它放回口袋里:“这笔用习惯了,懒得换。”说完又觉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尴尬地咳了两声以示掩饰。
  梁熙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这支钢笔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他当时嫌弃她没创意,却一直贴身带着。
  梁熙的眼里氤氲起了水汽,她告诉自己要争气,要若无其事,要无动于衷……在这半年里,她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也做得很好,可是为什么一碰到他,所有的心理建设都是徒然。
  何培霖定定地凝着她,微勾起唇:“我要去杭州,你呢?要飞哪里?”
  梁熙努力维持着淡然的表情,抿唇笑了笑:“我去上海参加婚礼,徐萌要结婚了。”
  “哦,是吗?那可是大喜事,你替我和她说一声恭喜,礼物下次再补。”他微眯眼睛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那会儿她当我们的红娘也够辛苦的了,没想到反而是她领跑了。”
  他说得自然,可梁熙根本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是觉得尴尬。
  幸好广播再一次说飞上海的航班准备登机,梁熙才松了口气。
  “嗯,我会跟她说的,飞机到点了,我先走了。”她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会被何培霖抓住她的手腕。
  他轻轻一唤:“熙子。”
  梁熙刻意忽略从手腕传来的温度,只是回过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松了手,低声说:“对不起。”
  何培霖甚少有说对不起的时候,他一直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算最后错了,也只会努力补救,他说对不起是世上最不负责任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他从前不说。
  那个夜晚他也不说。
  今天,却说了出口。
  是因为唐突了她?还是为以前的种种道歉?或许兼而有之。
  如果她坏一些,可以借机再讽刺他一番,如果她淡然一些,可以时过境迁的来一句没关系,可是她此时此刻的心情,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说:“再见。”
  梁熙订的在飞机上的位子也是靠窗的,飞机起飞时她又翻开手里的书。
  正好看到这几句话——
  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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