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宠妹妹

第69章


        韩笑伤得不算重,在床上躺了几天,绷带就拆掉了,她本来想去看看欧阳的伤势,但这几天霍志谦经常过来,和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熟识了,每次他的车才停在楼下,照顾她的小护士就要扒在窗子边上花痴的说:“霍先生又来了啊,韩小姐你真幸福。”
    她算幸福吗?她和霍志谦的婚姻恐怕连最势力的商业联姻都算不上,霍志谦什么都不缺,他只是想利用她来对付欧阳,而在车祸之前,她的确是一心想要置欧阳于死地的。
    那日在医院算闹了别扭,这几天霍志谦来,也不过是在病房里陪着坐着看报纸。外人看来他们是感情深厚,婚前甜蜜依依,只有韩笑自己知道,霍志谦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根本就没把她当一回事。
    谁叫她要把自己的婚姻当作交易呢?她自己都没有投入感情进去,又怎么能要求对方全心全意的对自己。他能这样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已经算对得起她。
    她躺在医院里养病,外面婚礼的准备却紧锣密鼓,一丝没有停怠。霍志谦有时会把婚礼的款式图片和一些照片拿来供她选择,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只吩咐了照做,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韩笑慢慢的也就不想再去见欧阳。见了又怎样呢,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终究要嫁作人妇,见面也没有什么可说。
    确定婚期那天的傍晚,霍志谦刚刚离开病房,她就下了床。避开了查房的护士,在多番打听后才知道欧阳所在的病房,她胸腔的伤口还没好透,穿着病号服,一步一步艰难地朝那病房走去,指尖触摸到冰凉的墙壁,感受到丝丝沁凉从手心中传遍全身,脚上阵阵隐隐作痛的感觉不断地传来。
    是绝望吗?听到霍志谦告诉她,婚礼定在五天后,她竟然有种想逃避的感觉。
    她曾经梦想过,期待过,自己披着白纱的样子,可没有一刻,这样害怕。更在这恐惧的关头,想到了欧阳。
    站在他的在病房外,韩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心跳阵阵,快要从喉咙里跳出,隔着重重的玻璃,可以看到他还在沉睡。护士说他早就醒过来了,只是重伤初愈,身体机能什么的都处于非常差的状态,会经常昏睡。
    韩笑渐渐地平复了心中的那分激动,门是虚掩着的,也许是刚刚小护士查完房没有带紧。她就站在门口,隔着一段距离,近乎贪婪的审视着欧阳那张沉睡着的脸。他是很规矩的姿势平躺在床上的,闭着的双眼那么安详,头上还包扎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手上脚上也都缠了绷带,仿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受伤的地方。
    她身上的绷带早就拆的差不多了,可是他的伤势仍旧是那么的严重,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韩笑恍惚又想起车祸的那一晚,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奋力向右打的方向盘,以及最后那一句令她轰然落泪的话:我还是不忍心。
    她站在门边,身体摇摇欲坠,只能勉强靠着门板的支撑站着,视线早已模糊,这样的他,闭幕的他,脸色苍白的他,下巴上爬满了胡茬的他,早已经深深刻在脑子里。不由的阵阵心酸,泪水早已充斥至眼眶,也好,就让他这样睡着吧,好好养伤。如果他一直待在医院里,也许就不会知道她结婚的消息,那样,至少她会好受一点。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让她感受到强烈的孤寂,车祸时受伤的地方似乎又撕扯起来,一阵阵的疼。
    他的呼吸很轻,平缓,空气里只能听到吊瓶里轻浅的滴答声。这样的安静,她知道他应该是很好,这样就够了。
    她扶着墙壁,慢慢的退出去,然后再带好病房的门,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房间。
    病房的门锁发出喀哒一声,很轻很轻的,可是躺在床上一直阖着双眼的男人却倏地睁开了眼睛。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唯独知道那一双眸子闪着濯濯的光线。
    婚礼前一天,霍志谦来医院接韩笑出院。他手里的一大束香槟玫瑰,羡煞了病房的围观小护士们,美丽的金纸层层叠叠簇拥着花瓣,当中的花瓣上还坠着最新鲜的露珠。
    韩笑突然就想起许多年前,霍志谦的司机来花店帮他买白茶的时候。后来那司机说,花是送给他的前妻的,那一个配得上白茶风骨的女人。
    望着面前香槟玫瑰,韩笑也突然没了兴致,只是在外人面前,勉强做出欢喜的模样,坐上车后,他与她仍旧保持着一定距离,声音不温不火的传来:“待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在海滨酒店等你。”
    海滨酒店,是他们举行婚礼的地方。因为两人一致觉得低调就好,所以婚礼并不在市区内举行,只在海边的一所五星级酒店举办了派对,邀请了商场上一些熟悉的合作伙伴,使这场婚礼的商业气息更浓。
    她颤颤的想:下一次见面,就是在婚礼上了吗?可是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她抬起头,却见霍志谦出其不意的伸出手来,将她的长发捋到耳后,她本能的退缩了一步,他的手落了个空,两人的脸色在那一瞬都有些尴尬,她正懊恼着怎么在关键时候犯这样的错,却见霍志谦勾了勾唇角,笑意似乎还是那么的温柔:
    “晚上记得吃药。”
    “嗯。”她心虚的点了点头。
    车子在韩家的公寓楼下停下,他没有下车,目送着她离开,直到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对司机说:“折回医院。”
    就在他来医院接韩笑之前,他的秘书收到了欧阳的电话,约他见面谈一些事情。明天,就是他的婚期了,这件事他并没有大肆张扬,当然也没有刻意保密,看来,欧阳是知道了?有趣,真是有趣。
    他往真皮后背上靠了靠,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嘴角。
    与欧阳的见面是在医院附近一间尚算典雅的咖啡厅。他的伤未愈,但很准时,霍志谦到时,他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奶咖色棒针毛衣,宽大的圆领里露出衬衫的领子,因为病容清减,衣服显得宽松得罩在身上,脸色也有些苍白。
    看到这位昔日的合作伙伴,两人反而都没什么表情,反而冷冰冰的,互相看了眼,就各自坐下。侍应将煮好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端上来,两人都没动,反而是互相打量着。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霍志谦颇为耐心的等待着,修长的双腿交叠,很有规律的一下下颠着。
    欧阳终于沉不住气,首先将一份文件隔桌推过去:“你看看,条件方面,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叫秘书修改。”他开门见山的道,说完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忘记加糖,苦涩的味道一瞬间沁入肺腑,呛得他几乎失态。
    霍志谦凝着眉,略微扫了一眼,嘴角上扬:“很诱惑的条件。”随即一顿,问道:“你想要什么?”
    欧阳静静的审视他,只说了三个字:“收手吧。”
    不明不白的三个字,可是霍志谦却听懂了,并不作答,带着几分反讽的意味,笑着说:“怎么,心疼了?你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宝贝妹妹嘛,肯拿这么优渥的条件来跟我换她。”
    欧阳刚想要开口,胸腔的伤口就剧烈的疼痛起来,他极力稳住情绪,咳嗽了一阵子,慢慢平复下来。刚才,他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失控了。
    “你不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才对她下手的吗?要怪只怪我棋差一着,叫你摆了这一道!”
    “过奖。”霍志谦不紧不慢的将炼乳倒入咖啡,慢慢的搅动着,“姜还是老得辣,年轻人还是多多历练得好。”
    “哼,”欧阳讥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还想绑住她做什么?”他深吸了口气,突然转过神来:“政府的新项目……欧氏也会退出竞争,你满意了吧?”
    “欧世侄,别这么说,”霍志谦轻轻笑了起来,摇动着手指,“当初我们可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一起整垮了一批大中型金融企业,比如天瑜,嗯?如今放眼整个A市,也就只有你,够得上资格和我一较高下,我可是对咱们这场较量非常的上心呢,你怎么能这么轻易退出呢?”
    欧阳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表情,先前的震怒稍稍收敛,如今竟能挤出一抹笑来:“那我倒是忘了,霍总最擅长釜底抽薪,倒打一耙。你把收买顾正烈逼死韩卫梁的罪名全都往我头上一扣,自己摇身一变,唱起了红脸儿,可真叫晚辈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夜色一点点降下来,窗玻璃上跳跃着的灯火,倒是流离不定。两人都在笑着,只是中间莫名的一种僵持在打破,那气氛无端的诡异起来。
    “过奖过奖,收买顾正烈这么绝的招数,若不是欧世侄聪明过人,依我这老糊涂,是决计想不到的。”
    兵不厌诈。欧阳只觉得胸臆间充斥着一股懊丧感。早在他第一次发现韩笑和顾少白交往时,就派人调查过顾正烈这个人,得知他的品行和正在天瑜就职,就曾打过这个算盘。只是那时她与韩笑并未闹得这样僵,犯不着用这样狠辣的招数。后来韩笑屡屡为了顾少白罔顾生死,他便慢慢的动了心思,他知道霍志谦发展至今,银泰始终在金融界呼风唤雨,与他背后的那点不干不净的黑社会背景撇不开关系,于是由他设计布了圈套,霍志谦着人执行,先让人故意输些钱给顾正烈,然后将他诱到澳门去豪赌,在他尝到些甜头后,一次让他输得血本无归。在黑社会的逼债之下,顾正烈走投无路,再由霍志谦出面,以许诺顾少白大好前程作饵,使顾正烈不得不为他们办事。
    一来使得韩卫梁乖乖下台,天瑜唾手可得,二来也绝了韩笑的心思,让她和顾少白再不可能。偏没想到,他算漏了霍志谦的心思,在这之中,他竟然也对韩笑起了心思,竟然趁火打劫,将所有罪名推到他身上。起初他以为霍志谦是想用韩笑要挟他什么,他还能静下心来慢慢的等着,毕竟,有所图的人是对方,他只要静待对方提出要求,可是渐渐的,眼看婚期在即,霍志谦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这下,着急的却是他自己了。
    他慢慢的清醒过来,心底却早已凉了一片:“霍总果然是一个成功的商人,霍总的这一次奇招,令我很是钦佩。”他话里有话,显然讽刺他不择手段的利用一个女孩子。
    霍志谦当然听得出弦外之意。
    只是轻浅的笑着:“欧世侄也是后生可畏。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就要懂得衡量什么对自己有利。”他指了指桌子上那一份堪称“丧权辱国”的合约,“虽然条件令我很心动,不过我想欧氏的董事会是不会同意欧总这样乱来的。”
    欧阳的眸光一震。这份合约,当然是没有经过董事会批准生效的,只是他私下里拿来与霍志谦交换韩笑的筹码。他一直以为霍志谦只是诱骗韩笑来达到一些更大的利益,可是没想到,他压根没打算点头,难道他想狮子大开口,换得更多的东西?
    霍志谦像是窥出了他的想法,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我看的出,欧总对你的小女朋友非常的上心。这份合约对我来说也许是百利而无一弊,但是,它比不上一个人在我心里的地位。所以,我拒绝。”
    欧阳端在手里的咖啡剧烈的震了一下,几滴浓浓的液体溅了出来。这句话,比当初他知道霍志谦过河拆桥时,更让他倍受打击。他说:这份合约,比不上一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个人是谁?是韩笑吗?
    不,不可能。他们才认识多久,怎会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他本能的否认这一想法,可是心底却涌起更多的恐惧,害怕这一切会成真。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是千般算计,到头来自食苦果,反而亲手把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
    霍志谦又扬起那不冷不热的笑容:“欧总与其在这里游说我,倒不如求一求你那小女朋友,比较有效。我可是亲眼看着她为你掉泪呢,说不定她会心软?”
    他知道,他们其实都知道。韩笑这样的女孩,表面上看起来柔弱,其实骨子里有一股韧性,只要她认定的事,不管是对错,她都会闷头脑子的载进去,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种关头去对韩笑说明一切的真相,她只会以为这是他更深的阴谋,继而永久的拒绝他。
    欧阳闭了闭眼:“既然她选择了你,我尊重她的选择。”
    “那就好,既然她选择了我,她今后的事,也不劳欧总操心了。”
    这场谈话终将是无疾而终。欧阳略显吃力的站起来,面色已经恢复了冷凝:“那么,我们就在政府的新项目上,再一较高下吧。希望到时霍总可别再用什么胜之不武的手段。”
    虽然他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一想到明日,那个人,即将成为别人的妻,语气就显得咄咄逼人起来。
    相反,霍志谦的态度却一直是淡淡的,在欧阳离开后,又独自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凝着对面那杯没有加糖的浓黑色咖啡,怔怔的出神。
    就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也以为自己会答应合约上的内容。毕竟,上面的条件太诱人了,一旦签下了这份合约,只怕十年内,银泰将成为A市金融界当仁不让的龙头老大,再无人能出其右,而欧氏再怎么翻腾,也不可能撼动银泰的地位了。
    商人本来不就该唯利是图的吗?他接近韩笑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那拿捏住欧阳的死穴,免得将来他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如今,他可以换得更好的东西,他却拒绝了。
    那一刻,几乎是本能。
    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她笑的时候,她强装独立的时候,她在飞机上疲惫的睡去的时候……
    他从虚幻的泡影中挣扎出来,猛的摇了摇头,不是的,一定只是因为那张脸,那张酷似他前妻的脸。
    芊芊……芊芊……他这一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呵。
    因为歉疚,才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对那个人好一点儿吧。
    因为遗憾,才会用尽手段想把她留在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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