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狂宠

    “慢着！”见楚凰作势要扔，女婢立刻拦下她，“我放了他们便是。”
    其实就算楚凰不说她也会放人，转眼看到江中漂浮着的一大片鳄鱼死尸，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顺江流淌，她果然是小觑了这群人的实力。金鹰帮果真名不虚传，这群巨鳄不见得能困住他们，倒是自己损伤了不少，死太多鳄鱼的话，上头的人免不得会怪罪下来。
    楚凰一手托着钟飞飞当人质，一边监视那女婢防止她使诈。只见她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头，朝一边的山崖猛然一掷，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山崖边陡然滚落一块大石，笔直落入水中。不消片刻，那群巨鳄便急急涌向那落石之处，再不理会头顶挥剑砍杀的三人，比饿死鬼投胎还要来得积极。
    江凌枫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凭着极好的眼力，楚凰隐隐约约瞧见那巨鳄翻涌之处漂浮了小片的残肢断臂，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人的残肢断臂！
    太阳穴位轻轻一震，楚凰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从这里往前走再向左拐就能出去了。”安顿好钟飞飞之后，女婢一丝不苟地将他们带出山谷，看得出没有要困杀他们的意图。
    楚凰顿住脚步，拦住欲退回山谷的女婢：“为什么放我们走？”
    “因为没有杀你们的必要。”
    “哦？”楚凰挑眉，“那么……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吗？既然知道我的名号，想必你们也并非避世蜗居，应该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吧？”
    “恕奴婢无可奉告。”
    “如果我说……”楚凰仔细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本公子能让你们小姐多活几十年呢？”
    女婢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淡漠地坚持：“公子不必再问了，奴婢也不知情。”
    楚凰不再逼她，或许她说的是真的，或许是假的，然而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动手，那是大忌。莫名的，楚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如果他在的话，或许可以知道些什么读心术极其罕见，与血缘无关，与种族无关，就像有人从小就天赋异禀一样，这种能力也只是偶然才能得到的。
    楚凰摇摇头，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才走到路口，远远就望见了那一个优雅的身影。夕阳西下，在漫天漫地的雪层上反射了柔和的光线，楚景言孑然一人立在雪中，有几分孤寂的摸样，却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坚持。
    不离不弃，他一直都在，不求其他，只为守候在她的身边。
    楚凰忽然转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
    “呃，这里很危险啊老大！”死里逃生，江凌枫这次算是吓怕了。
    离歌望了她一眼，随即了然一笑，一把揽过江凌枫和正欲开口的雷菁，笑嘻嘻地推着他们往前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没用，自个儿往陷阱里掉还脱不了身。这事要是传出去，估计你这小鬼狼的声明就败了，看到时候还有谁会再听你的摆布……”
    “哼，你敢传出去？！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偷偷……亲……唔唔唔唔！”
    楚凰抬头望着天，眼角慢慢溢出一道晶莹的液体，嘴角却淡淡地衔起了一丝笑意。
    身后夕阳如火，云如朝霞。
    心中一直解不开的死结忽然间松开，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根本不用那么执着。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没有发现，它也一直都在；不是你的，强求再多也握不到最后。
    楚景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楚凰低眉看见雪地上印出的那个颀长而俊秀的影子，忽然蹲下身，慢慢在雪地上顺着暗影勾勒出边缘的线条。
    “哥哥，我想……我已经彻底放下幕了。”
    “嗯。”等她画好，楚景言才走上前，把楚凰拉倒他原来那个位置的一边，学着她在雪地上自己影子的一侧细细描绘了一个娇小的影子，有一半重合在自己的影子上。“这样就好了，楚景言会一直陪在楚凰身边，会一直保护楚凰，因为……楚凰是楚景言最重要的亲人。”
    楚凰笑了笑，想起以前的事来。
    “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那时我在西餐厅打工，你一进来就说要十碗牛肉面，明摆着就是来闹事的。”现在想起来，那时的阿凰真是嚣张至极，可是他却觉得这个女孩本来就该如此，自负狂傲唯我独尊，像是一个骄傲的公主，总是让人忍不住惯着她。
    楚凰小了一阵，继而淡淡说道：“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那你该讨厌我。”
    “确实，一听说爹地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的时候，我确实很抵触你。只不过后来才知道，原来爹地为了财产抛弃了他的糟糠之妻，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爹地恶劣的一面。后来又看到妈咪那么过分地把你和生病的阿姨赶出去，可是你却在最后的时候还对妈咪笑着说谢谢，你说‘谢谢你让我妈妈死心’，那一刻我觉得你真是帅呆了！”
    “哈哈，”楚景言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楚凰的头发，语气颇有些自嘲，“我一直以为那是我最难堪的时候，而且竟然还被你看见了。”
    “不，哥哥永远都是世界上最优雅的杀手。”
    “最优雅的杀手也是你培养出来的……”在知道楚凰的身份之后，他以为她找上门是为了把他赶走，然而楚凰却出人意料地接纳了他，不仅把他生病的母亲安置到了最好的医院，甚而让他与姐姐上了跟她一样的贵族学校，给他们一路安排了最为优渥的生活环境。那时候的楚凰，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生，却在一次集体绑架的事件中，亲手开枪射杀了威胁他的绑匪……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杀人是要偿命的，如果我不是我，你也不过走上这条路，你有没有……怪过我？”
    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其实她一直介怀着。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做一个杀手都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加入了黑帮，楚景言会在一个正常的社会里活得更轻松明媚吧？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楚景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无奈而宠溺，“……我一直都很庆幸，这辈子可以遇上你。”
    让他第一次有被保护的感动，让他第一次有想要宠爱的人。
    楚凰闻言抿了抿嘴角，有个问题她一直想知道，但是……恐怕这辈子都得不到答案了。
    “阿凰……”楚景言静静地走在她身侧，过了好半晌才又开口，“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难得听他这么忐忑的口吻，楚凰不由得想要逗他一逗，“你可别说这辈子你其实是个女人！”以他这容貌和气质，就算扮成女人也没人会怀疑吧？
    楚景言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被她的话生生打散了，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算了，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哎呀，什么话快说啊！说到一半吊人胃口很缺德的哇！嗯？说啦？！”
    楚景言抬头望着缓缓落下山头的血色夕阳，终是拗不过楚凰。耳边山风呼啸，一如那日甲板上的情境，那句遗落在海风中的话除了他谁都没有听见。
    “那天，幕死的时候，说了最后一句话”
    楚凰的笑意骤然凝固在脸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夕阳落下山头，天地间蓦然暗了一层。
    “他说‘子弹打在胸口的话，心脏就不能用了啊……’”
    山风刮过枝头，抖落枯枝上仅剩的一片落叶，栖息枝头的乌鸦拍拍翅膀飞上了天空，没有发出嘶哑的鸣叫。银装素裹的山川安静得如同被下了定格的符咒一般，天幕光线渐暗，慢慢凝成深邃的蓝，华丽了整个星空。
    过了好一会儿，楚凰才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脸上笑容清澈，云淡而风轻。
    “这句话，我等了很久呢……”
    叶落归根，尘埃落定。
    幕，我不会忘记你，谢谢你曾经爱过
    那么不成熟的我。
    这趟滑雪之行虽为虚惊一场，却也严重勾起了楚凰的好奇心。跟太后有关的任何事，她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运筹帷幄便能轻易调控朝局变化，暗中引导朝政往他所计划好的方向前行，强大到连轩辕黎月与之较劲了几个年头也奈他无何。
    从他诈死退居幕后以来，这个男人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集齐五色龙骨，就算拿整座江山作陪也在所不惜！
    诚然，这个刚刚强大起来的王朝有着极多的纰漏，但若非他在暗中推波助澜，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激进蜕变。历史的齿轮总是缓缓向前行驶的，过快的进阶所留下的后遗症很有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轩辕墨寒一度苦苦支撑才得以坚守城池，轩辕黎月又何尝不是顾念于此才会选择按兵不动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