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狂宠

这自然不是因为南浔府衙治地有方，而且根据暗探来报的消息，楚凰怀疑这里极有可能是前朝南国的蛰伏之所。只是在此见到商幽后，楚凰不免又觉得不妥，银月赌坊名贯南北，很早之前就被朝廷盯上了梢，若这里真是前朝余孽的蜗居之地，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商幽这一局迷雾阵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正想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
    “你要干什么？！放手啊！淫贼！畜生！……”浣衣大娘甩着袖子大汉大叫，过激的反应惊得离歌一下子脑袋短路反应不过来，抓着她的手不知从何解释：“不……不是……大娘你听我说，我只是来……问、问……”
    “死淫贼！竟然连大娘都不放过！简直是禽兽中的野兽啊！看招——”一名蓝领少年从天而降，软蛇长鞭劈面甩向离歌，鞭尾带风气劲十足，“本少爷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唰——”短剑应声而出，迎招刺向长鞭末端，意欲将鞭尾劈成两半，却不料那鞭子极硬，却是连分毫也划割不破。
    离歌即刻推开浣衣女跳向一边，仓忙之际抓破了浣衣女的袖子，夹在左手指间的三枚银针隐约可见。离歌无暇多想，旋身闪开应付那不知从何处突兀冒出来的血气少年。
    浣衣女吓得惊慌失措，连衣盆也来不及收走便匆忙逃离，混乱之下却是谁也没有顾及到她。
    西边小道上响起车马之声，楚凰扭头而望，一路人马井然有序地踢踏而来，长长的队伍约莫四五百人的样子，架势规整非富即贵。
    江凌枫抱胸站在一边看离歌打得欢实，笑得幸灾乐祸，却不想离歌陡然朝他射出一把飞刀，割断了他三根头发，当下气得他跳脚暴走。夜冥一把扯住他拉直的三节棍，附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江凌枫即便怏怏地收起棍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正是方才那浣衣女消遁的灌木草丛。
    “阿打，别闹了。我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不会那么没眼光啦。你不要见风就是雨开花就结果，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教训人，也不看看这一路过来你管了多少闲事？误伤了多少人？赔了多少医药钱？爷虽然不差这点银子，但这么白白浪费未免也太冤枉了……”豪华大车的车厢内探出一个脑袋，懒懒地搭在窗口碎碎念，俊脸上线条柔和眉眼慵懒，如同一只欲醒还睡的白猫。
    楚凰的视线凝固在他脸上，嘴唇微动，刚刚吐出一个“小”字，又马上被吞咽入腹。
    感觉到她的目光，那华衣公子抬眉望了楚凰一眼，继而弯眼一笑，对她招招手：“家教不严，倒叫小公子见笑了。”
    懒散的目光似乎没有确切的焦点，却是一眼就认定了楚凰是群龙之首。夜冥不由得转眼打量他，玉冠金带，面颊如膏，剑眉斜挑而英气逼人。这张脸他很熟悉，这个人他却不认识。
    “小墨？”离歌迟疑地问了一句，收手退回楚凰身侧。
    华衣公子闻声微愣，微变的神色一闪而逝看不明晰，只当是没有听见这几个字，唤了那叫阿打的少年上了车，才拉开帘子抱着一只大白兔子趴在窗口，对楚凰招招爪子：“我们家乡有了一种名叫朱羽的灵鸟，毛色火红非常漂亮，如果下次还能见到小公子，在下便用朱羽的羽毛制成面具送给小公子，就当是为今日的无礼冲撞赔罪，不知小公子意下如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到他这张脸，楚凰已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现在却不能表露身份。
    “公子若是前往帝都，那么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看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渐行渐远，J殿下亦不掩诧异：“他应该是西凉国的太子吧？进了轩辕边关怎么会没有消息传来呢？”
    “是有消息的，不过当时只说西凉国会派使节过来，没想到那使节是个太子。”楚凰眸光微微一暗，打开折扇一边走一边摇，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下帝都又要热闹了。”
    “只怕不单是帝都会热闹……”夜冥幽幽一哂，若有所思。
    楚凰“咦”了一声，挑眉看他：“你又知道？”
    “呵——”夜冥阴森一笑，白了楚凰一眼，别的事他不一定清楚，但是那个人的事，他可是连祖宗八代都翻过好几回的，“你以为，轩辕内乱政局动荡之时，东方国倾国而出大举进犯之日，为何西凉国会按兵不动而不是趁火打劫？还是你以为真的只是因为西凉内政不宁皇子混斗才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西凉之人虽不如东方那样如狼似虎，却也大大小小吞并了不少国郡，若他打算与东方联手共食轩辕，也不见得吃不下……”
    楚凰一边仔细听着，眼睛越眯越细，黑眸璀璨幽亮，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当时，作为双生子之一的小墨，为何会被鬼殿收养？”
    夜冥淡淡一哼：“自然是那个人带回来的。”
    楚凰敲着扇子恍然浅笑，摇摇头暗叹：“风流债啊风流债，先帝真乃一代人杰……”
    她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但劲爆的八卦还是很有探讨价值的。比如说，这西凉皇后如果真的跟先帝有一腿，那这个西凉太子的身份就很可疑了，如果西凉太子真的是先帝的血脉，那么西凉与轩辕的结盟便触手可及，而一旦两国缔结盟约，三足鼎立的格局即被打破，两强联手对付其一，胜算不可谓不大……
    先帝这因种得深，到底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
    她开始有些期待了。
    到底是深谋远虑的奇才，却阴差阳错丧命在她的手里，楚凰忽觉阴风阵阵，不禁觉得有些后怕。她当时到底是有多逞强，竟然不顾一切杠上了这么一个大魔头？！真是比小强还命硬啊！
    “哼，你别高兴得太早，那个人虽然死的，他设的残局却还在。西风凌镜装疯卖傻扳倒了不少人，却瞒骗不过同体双生的小墨，更何况小墨的读心术防不胜防，若他要角逐这个位置，西风凌镜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夜冥在一边冷冷浇冰水，灌了楚凰一头凉。
    他的意思也正是楚凰所担忧的，先帝的野心并不仅仅满足于联盟，占领南国之日开始，就表明一切皆有可能，他要的是整个天下！小墨是他培养得最好的棋子，每一步都在预定的轨道上行进，并且是按着他自己的意志行进，包括叛离楚凰毅然选择西凉王的尊位。
    ——这正是先帝最慑人的地方。
    即便先帝丧命，齿轮却依然在按步就班，小墨隐于西凉暗处伺机而动——任何事都会存在变数，她不能知晓小墨最终会不会如先帝所愿刻意归败轩辕，但眼下双生之争的暗涌却无可避免。
    她该选择哪一方下注？
    是曾经背叛过一次的小墨吗？她说过不会原谅。
    还是……那个心机深重的笑面狐狸？
    她不信西风凌镜对此一无所知，有轩辕这样一座大靠山，他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
    西风凌镜。君墨吟。
    双生之祸，至死方休——
    既然谁都不想帮，那她不妨坐山观虎斗，胜者为王。
    “现在要赶回帝都吗？”
    “不用了，来者是客，既然以出使之名来访，自然是为了交好，陛下足以应付妥当。唯今之计，先处置好南国余孽，方是攘外安内之良策。”
    J殿下望着风起云涌的天际轻轻一叹：“四方虎狼蠢蠢欲动，只怕又会是一场乱世之祸。”
    “若真是狂风骤雨，那么就算撑着伞也会打湿，也就没有打伞的必要了。”
    防不胜防，不如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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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霸天 9、鸿门有宴
    “叮！”
    长剑笔直贯入树干，抖落下几张叶子，树梢夜风拂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林间一片静谧。不远处燃着几堆篝火，马车停在一片休憩，有几人在地上搭着简易的帐篷，准备就地过夜。
    楚凰握了握拳头，五指被打飞的剑震得麻木，不能灵活运转。
    离歌收起长剑走过来，不免有些担忧：“你现在内力全无，再怎么逞强也没有用，就算招数对了没有气劲一样没有杀伤力。剑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精进的，你又太过心急，这样很容易伤到筋脉。”
    楚凰星眸微沉，转身倏地拔出长剑，一剑刺向离歌咽喉：“再来！”
    离歌挑指弹开剑刃，后退几步不愿拔剑：“有我们在，没有人能轻易伤到你，你一定要这么逞能吗？为什么就不能多相信别人一些呢……”
    “唰——”
    森然的短刀陡然穿过离歌的肩胛，带出一阵寒风以及一缕发丝。
    夜冥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一步一步缓慢走近，口吻中尽是不屑：“因为这样的你，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