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婚后

  “赵总，张总，合约就大致这样敲定了。刚刚提到的一些细节问题我会派人和贵公司详谈的。我还有点事情，不方便留二位了。”
  办公室里的那两个老总客气地说了几声“好好好”之后就走了。不过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分明感到他们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虽然一闪而过，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那眼神呆了太多探寻的味道，不能忽视。
  “找我什么事？”
  凡哥哥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突出一圈一圈白色的眼圈，然后才像想起了我的存在似的，冷淡地问了这么简单的一句。整个人依然坐在那把真皮转动大沙发中，两条腿搭在了办公桌上。
  “我——”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推门而入的勇气在看到他的时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想，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不管我怎么变，懦弱的脾气始终跟着我一辈子。也许，因为改不了，所以我的一辈子就那样不幸福地度过了。
  “师兄。”
   
☆、第六十一章
  杨阳也进来了，站在我身后。
  “找我有事吗？”
  我替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手指紧张地绕动着。
  杨阳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约过我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终于集齐了那么一点勇气。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凡哥哥刚刚漫不经心地眸子随着我的问题收起了那种散漫，似乎是惊讶，惊讶于今时今日我还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眼神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又看向了杨阳。呵呵，凡哥哥真是锐利，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杨阳再帮我查这些事情。
  “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以后别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了。我还有事，你回去吧。”凡哥哥收回了翘着的二郎腿，摁灭了烟蒂，拿出一份文件开始审阅起来。即使说话的时候，也还是翻动着文件，头都没抬一眼。
  我走了过去，抽调了他手上的文件。也许是根本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吧，所以我很轻易地就成功了。他愣了一会儿，终于抬起了高贵的头颅，只是那眼神是愤怒，是寒冰，是冷漠，我试图从中找寻一点和友善相关的表情，可是真的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我只要一个答案，为什么，别骗我。如果你曾经真的爱过我，你就诚实的告诉我。别用以前那个理由来敷衍我了，我不会信的。”
  凡哥哥盯着我看，就像一只受伤的狍子看着尽在眼前的猎物一样，那眼神非常复杂，复杂到我根本辨别不清他脸上到底有那些表情。
  他盯着好久，终于开了口，但是不是对我说的，而是转向了杨阳。
  “杨阳，这是和恒生集团的二期工程合同，你拿去看看，没什么改动的话直接给他们恢复吧。另外，上半年《梦游》的市场测试率出来了，效果还不错，有些市场反应要求修改部分背景图案，你这几天解决一下。”
  我没想到他看了我这么久以后的回应是对杨洋谈公事。显然，杨阳也没有想到，但他们这些人的反应都是极快的，没有事情可以让他们呆愣半秒钟之外的。
  “好的，我知道，我那里还有备案，可以先把那些拿出来观测一下市场反应。”
  “嗯。这是文件，你去看看。”
  杨阳走去过接过那份所谓的二期工程合同，又走到了我身边，对我摊了摊手，表示无奈，然后拉上门出去了。
  我一直看着洋洋出门，然后对着门板发呆。
  “何必执着不放呢，清墨？放下不好吗？放下对你对我都好，别再想什么了，也别再查下去了，今生就当我负了你。”
  凡哥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这次没有那么冰冷，但也没带多少温度。
  “为什么？”
  我一定要知道，这样糊涂的过一辈子我宁可知道了马上结束我的一辈子。身后没有了声音，但我知道他一定还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拿来的自信，但我就是确定，也许这就是二十多年时间培养起来的默契吧。
  “为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于妻依然坚定，或者说比刚刚更加的坚定不移。
  “不管你查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我的原因还是一样不变的，你确定还要我再说一遍？”
  “你说。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以后都不回问了。只要你说，我就信。你说，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在纠缠下去。”
  “我妈的遗嘱，一个你这样肮脏的女人不能进我凌家的门。”
  “还有呢？”
  “没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够了。凡哥哥，二十年，你依然不相信我。如果你相信我，你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雷震是你在美国的同学吧？他的心上人是你妈一直提到的儿媳妇人选吧？我下贱淫荡的视频是在雷震那里吧？呵呵，多么简单的狗血剧情，我偏偏把我的一声葬送在了这样的狗血剧情里。八点档也没这么无聊吧。”我看到凡哥哥的拳头越握越紧，越握越紧，手背上青筋像是要爆裂开来似的。但是，这次，我必须把我所有想要经出来的话一次性说完，以前没说的，以后想说的，通通都说完，以后，我就当个聋哑人吧。
  不管凡哥哥的表情，我继续往下说：“本来，我真的恨你。就在一年前，你来我家说你妈死的那天，我发誓我要报仇，整整一年，我都或在报仇的愿望中。即使来这里的路上，我还是怀着对你的恨，但是刚刚你的表情，我想我已经放下对你的恨了。谢谢，我满足了。二十多年的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我都没有什么怨言了。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相信你。所以，这就是我的命运，也许也是你的命运。既然命运将你我紧紧绑在了一起，那么久顺其自然绑着好了。好了，我说完了，我走了。”
  我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放下了满腔的恨，走出了这个地方。因为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了。就这样吧。
  至于凡哥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他一个星期都没有回来。
  而我，选择性的遗忘了一些事情，是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风清带我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选择性失忆了，也许是暂时的，也许是永远。
  后来，风清告诉了我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有我记得的，有我不记得的。但是也许是因为不在自己脑子里了，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了，所以听起来只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听完也就没什么多余的情感了。
  我开始我一个妻子的新生活，就像每一个豪门大户里的每一个妻子一样，守在哪一方宽大的天地，在无穷无尽的岁月中静静的等待我的丈夫的归来。但是我想我还是比他们幸福的，至少我的等待都不是徒劳的。我的丈夫在消失了一个星期以后，每天十二点准时回来，不多一分钟，也觉不好一分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时间掐得那么准确的。
  虽然他回来的时候我睡了，即使只是装睡，但是我知道他回来了就感到幸福的。她不知道我忘掉了过去很多的事情，我也没有告诉他。如果可以这样每天半夜在他怀里安睡，早晨起来看着他吃完自己准备的早餐去上班，我想我的一辈子这样过去了也是幸福的。虽然寂寞了点，孤独了点，但是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在他的面前，我真的开始了我的哑巴人生。我不想讲话打破这样一份幸福的平静，他也没什么话需要和我说的。
  我们的婚姻就这样无波无澜的过了三年，风情说真像死海中的海水，咸的能把死人都浮出海面。
  我一度以为我们一生都将这样度过，即使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我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是我不想理会这些。只要他每天回来，我可以看不到这间房子以外的整个世界。
  可是，这样的平静中硅业被打破了。我们因为涵涵的事情吵架了，三年以来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他一个月没有回来，回来以后我的生活真的从死海之水变成了地狱中的忘川河里的水了。
  因为——
   
☆、第六十二章
  因为——
  我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他终于还是知道了。
  他的父亲，死于非命。
  我的父亲，成了他的杀父仇人。
  我父亲的女儿，顺其自然的成了他的杀夫仇人的女人。可是他夜夜抱在怀里，我不知道他知道以后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恐怕不知是想杀了我那么简单的了。
  三年来，他第一次很早就回来了，那时候我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发呆，连每天必备的双人晚餐都还没有准备。
  “白清墨，你知道是不是？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他走进房子里的第一句话就是冲着我这样大吼。我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东西我一早就知道了，刚刚停滞的大脑还在开机过程中，也许是很久没用了，开机速度慢得可以成为奇迹了，我还是稀里糊涂的。
  他站在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我当时并不理解他为什么搁着那么远的距离讲话，后来我知道，也许是他知道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杀了我的冲动，所以离我远远的。只是——呵呵，当时的我真是多么愚笨啊。
  我忍受着酸麻的双腿，朝他走了过去，甚至带了点跑得味道，脚底生风。我高兴，三年了，我终于有一天在他下班后的白天见到了他。
  “凡哥哥，怎么了？”
  我就那么傻傻地走了过去，他终于还是掐住了我的脖颈，再用一下力，我一点都不怀疑我会死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