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缘劫

第122章


    润苏定定地望着她,黯然无语。
    “你成天这么绣啊绣的,预备不当公主当绣女?!”润苏坐在寒蕊旁边,看着她的手指,在缎面上灵巧地运针。
    “我本来是想用这个来练坐性的,谁知一来二去,竟然爱上了,”寒蕊悠然一笑:“绣花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必去想,时间也很容易过去……”
    “再说了,有了它,我也不会出去无事生非了。”寒蕊的话里,有些感伤:“安安生生地呆在宫里,清静得好。”
    “你不是,一直都很爱热闹的吗?”润苏想笑,却笑不出来。
    寒蕊幽声道:“人,都是会变的……”
    正说着,忽听门“嘭”的一声响,晚秋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你这么冒失干什么?!”润苏低低地呵斥了一声:“桑丽嬷嬷叫你去拿东西,带回来没有?”
    晚秋脖子一缩,看着润苏,脸色有些发白。
    出什么事了?润苏心里冒出一个好大的问号,再一看晚秋的眼,直溜溜地盯了寒蕊。顷刻间,润苏的心一沉,不祥的预感涌上来,轻声问:“怎么了?”
    晚秋踟躇着,结巴道:“驸马爷,就是那新科状元,蔡运祥,奉旨进京,说是皇上召他入宫过年,年后就户部任职,不再回东北了……”
    “这是好事啊。”润苏笑着打趣寒蕊:“父皇心细,想让你们提前培养感情呢。”
    寒蕊不满地斜了润苏一眼:“这又什么好培养的?!”
    润苏咯咯地笑着,却发现晚秋神色愈发不对了,于是问道:“还有什么事?”
    晚秋怔了一下,低声道:“那蔡状元,一听圣旨,不顾大雪,就急急赶路……”
    润苏又朝寒蕊扬了扬眉毛:“呵呵,急着见你呢……”冲晚秋扬扬下巴:“几时到啊?”
    晚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他,他在路上遭遇雪崩,被埋了,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润苏骤然间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一岔针,寒蕊就扎到了手,十指连心,一阵剧痛传来,寒蕊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从指尖冒出来,不一会儿,已经绿豆大小了。她这才慌不迟的,把手指含进嘴里,愣愣地望着晚秋。
    “你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润苏是真的急了,声音有些变调。
    晚秋磕巴道:“集,集粹宫,皇,皇后娘娘,那里……”
    “我母后怎么了?”寒蕊急切地叫起来。
    “皇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吐了好多血,”晚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已经昏迷过去了……”
    话没说完,寒蕊就冲了出去,紧接着,润苏也跟了出去。
    “哎呀,你们知不知道,外边的人,都说寒蕊公主的命大凶,克夫呢……”
    “就是,先克死了霍将军,这回,又克死了蔡状元……”
    “好在郭将军跑得早,不然,还不一样叫她克死……”
    “早些年宫里就有人传言,寒蕊公主是桃花煞的命格,那么邪门……”
    “照这么说,谁娶她谁倒霉,怪不得,大家都离她远远的……”
    “你别说,我们宫里,还真是诡异,不但有个寒蕊,还有那个润苏,长那么漂亮,老是不肯嫁人……”
    “她不会也是什么桃花煞吧?”
    “就是,听说,皇上还想给她俩个招驸马,哎呀,那不是害人家……”
    甬墙根处,两个公公正在嚼舌根,说得一板一眼,正起劲。
    忽然,头上传来一声暴喝:“该死的,胡说些什么!”
    一抬头,琼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跟前,吹胡子瞪眼。她身后,正是寒蕊和润苏两位公主,并肩而立。
    两个公公吓得半死,赶紧跪下,连声求饶。
    琼云吼道:“胡说八道!敢在背后妄议公主,我要禀告皇上,砍了你们脑袋!”
    “算了,谁人背人无人说,哪个背后不说人,”寒蕊轻声道:“何况他们说的,也是事实。”
    呃,琼云一下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寒蕊拉了润苏,走了,琼云很不解气地对着地上的公公踢了两脚,就赶紧追她们去了。
节正文 第64章 为护妻平川冲撞家母 再丧夫寒蕊命煞难解(下
你真的不生气么?”润苏低声问道。
    寒蕊漠然道:“为什么要生气?”
    润苏忽然停下了脚步,说:“你似乎,很愿意人家说你克夫……”
    寒蕊也停下了脚步,她一点都不想嫁人,蔡状元死了,她也就解脱了。若是从今后来者都止步,她可真是要偷笑了。只不过,对于这个意外而死的准驸马,她还真的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要给她做驸马,怎么会出这场意外,他还不是,好好地做着他的状元爷。
    想到这里,寒蕊轻叹一声,侧头微微一笑:“没有人愿意娶我,不是正好可以留下来陪你?!”
    润苏一刺,猛地,就想起那一直隐隐盘桓在心底的预感,难道,她们姐妹,真的要彼此倚靠到老?
    可是,她多么不愿意啊,她希望,寒蕊能嫁出去,能有个自己的家。那不仅仅是寒蕊的幸福,也将有可能是她的归宿。如果有一天,宫里实在呆不下去,她还可以去投奔寒蕊,这个姐姐,断然会顾全她的。但是寒蕊如果留在宫里,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当成异己铲除,到时候,唇亡齿寒,她也未必,能顺着自己的心愿终身不嫁。不会有人允许她带着自己的美丽超然事外,必然,要成为别人的筹码。
    润苏感到一股来自未知世界的压抑,她那么真切地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要出大事了――
    “气死我了!”琼云一进门,斗篷都没有来得及摘下来,就开始数落:“那俩个该死的奴才,在后面对寒蕊和润苏说三道四,什么桃花煞,什么克夫,依了我的脾气,就要剪了他们的舌头!寒蕊倒好,不追究也就算了,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他们说的是事实!真是气死我了!”
    她抓了斗篷一摔,气冲冲地坐在凳子上,端起茶喝一口,马上又跳脚起来,嚷嚷道:“谁这么缺德,弄杯这么凉的水来呛我?!”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茶,”戚副将站起身说:“这是平川的茶。”
    琼云一回头,这才看见,平川坐在窗户边上,是自己急烘烘地进来,压根就没留意,于是哈哈一笑:“没看见哈,得罪了,勿见笑啊。”
    “好了,好了,你进去吧,我跟平川还在说话呢。”戚副将催促道。
    琼云哪里肯,憋了一肚子气怎能不一吐为快,一屁股坐下来,张嘴就说:“说话?正好,一块说……”
    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听,先就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又是数落了一大串。
    平川静静地听着,默默地低下头去。
    他不知道,蔡状元的死,对寒蕊的打击会有多大,可是他深深地懂得,人言可畏,那么多的口舌,难道,都是寒蕊可以承受得了的么?
    他的心,又开始泛起那熟悉的感觉,永远是隐隐的痛,那么轻微,却不可忽略。
    前脚刚一进门,就听见前庭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源妃娘娘可真是客气,你看看,送东西都这么大手笔,这些首饰,这些绸缎,这些黄金,就是当年皇上的赏赐,也不过如此……”
    而后,是秀丽柔细的声音:“娘,我们跟她,原无渊源,她是皇上的宠妃,又忽然送这么重的礼,我担心……”
    “担心什么?!就是你没见识!”郭夫人不屑道:“平川是重臣,你知不知道?!你以为,谁都象你那个老实巴交的爹,当一辈子尚书,都见不到这种世面!”
    门里,已经没有了秀丽一点声音。
    平川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开处,是琳琅满目,一箱子珠宝放在桌上,数十捆锦缎放在案几上,十多盘金锭依次摆放在一张张的凳子上,黄澄澄的,散发出诱
    惑的气息。透过这金光闪闪,平川仿佛看见了源妃那张媚惑的笑脸,永远挂着诡异叵测的神气。
    “平川,你回来了。”郭夫人笑道:“儿子啊,你真是给娘争气,这是源妃,源妃娘娘送来家里的啊,她可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啊……如今的人,都是人心不古啊,怪不得,你成亲的时候,那么多人送厚礼,原来,都是因为她对你的青睐啊……”
    郭夫人得意洋洋地说:“咱们靠上了源妃这棵大树,多好啊,比那寒蕊,可好多了……”
    寒蕊,这两个字,倏地在他心头一刺,平川陡然间厉声道:“别说了!”
    郭夫人愕然。
    平川看了秀丽一眼,低声道:“娘,你知道,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郭夫人怔了一下,猛然明白过来,不说话了。
    平川默然地转身,回了书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