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种出来

27 血珠含泪


从宁府出来时阮萝的心情说不上低落但却总有一种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上的压抑。
    阮亭山之死虽然是自己所为,可她无论如何都觉得另有蹊跷。
    咄咄逼人的长公主,沉默寡言的宁思危,百般掩护的黎扬,助纣为虐的薛存道还有徐绯月,其实最让她困惑的人还是云天之。
    想到自己竟然以与云天之有苟且之事来当证据,阮萝似乎觉得在这个时代的确有些过于大胆了。
    可现在总算平安无事,只要尸体不被发现,任何人想掀起波澜是不大可能了。
    “怎么说了这样久?”
    云天之在宁府前,靠着雪玉,正对着阮萝微笑。
    “莫子痕怎么会知道……”
    阮萝小跑过去迫不及待地开口,却被云天之用一只手指轻轻压住了薄唇。
    “我送你回家。”
    阮萝其实心里一直明白,云天之不想说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的,与其质疑不如选择相信,至少这个男人不止一次的救过自己的命,而且还在那样的时候吻了她。
    可是她和云天之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
    一路上马蹄踏过石板路,寒风刮过脸颊,阮萝的心底一直在被种种问题折磨。
    云天之将自己暗纹厚实的披风在身前为阮萝围好,阮萝神经质地低头闻了闻是否有徐绯月的味道。
    还好没有。
    像是积压已久的旧衣物晾晒后干燥又细微的味道,阮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为什么不问我那些你想知道的事情了?”
    风声卷着云天之的声音钻入耳朵里,阮萝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她听见云天之轻声一笑,竟真的再不做声,心中莫名觉得委屈。
    这时,马蹄声渐止,自家院落里黑漆漆的,似乎洛白并不在家。
    阮萝急忙从马上粗手粗脚地跳了下来跑进屋子,点亮了油灯和蜡烛,原本漆黑的屋子里笼罩着昏黄柔和的光线。
    “洛白!”
    阮萝放开喉咙叫喊,可是却无人应答,厨房也没有用过的痕迹,她去哪里了?
    身上还系着云天之的披风,阮萝看到后想去还给他,回过身后,却发现云天之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没有问题问我,可我却有话要问你。”
    阮萝一愣,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什么?”
    “今日宁府,你信口雌黄污了我的清白,这笔账要怎么算?”
    云天之笑着向前一步,阮萝心如鹿撞双颊火烧地急忙后退,可是后背直抵在墙壁上,再一回头,云天之带着暧昧笑容的脸近在咫尺,呼吸轻匀地贴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阵莫名的□□。
    “可我也拉上了我的清白垫背,咱俩扯平了。”阮萝将已经红晕得不成样子的脸偏过去,不敢直视云天之的双眼,抗辩细如蚊声。
    屋子里没有炭火,墙也是冰冷的,可阮萝此刻却好像在六月的艳阳下烘烤着,浑身滚热。
    “所以,”云天之将头凑到阮萝的耳畔,温热的气息随着柔声绵长的话语轻轻吐出,舌尖好像随时都能沾染到阮萝已经红艳的耳垂,“你我二人不能枉担了这个虚名。”
    阮萝觉得身上的力量都被抽走,抵在云天之胸前的手成了最后的屏障,可她却使不上力气将他推开半分,只能感到燥热在全身上下游走,那湿热的气息钻入耳朵里,一直深入脑海。
    这时,云天之的动作突然停下来,阮萝总算得以脱身,她喘着粗气,双手贴在脸上想要给脸颊降温,完全没有注意到云天之的表情从戒备又回到了放松。
    “慕容荆。”
    “什么?”
    阮萝听到云天之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她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睛。
    “你一直都知道?”
    一个声音在云天之身后响起,阮萝一愣,听出了这是洛白的口气,她急忙从云天之的怀里挣脱了出去,看见洛白手持匕首,正站在云天之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洛白!”阮萝只是叫了一声,便发觉洛白和云天之之间的气氛不对,她把想要问的话压回到心底,盯着慢慢转过身来依旧面带笑意的云天之。
    “你师父慕容荆一直在找你。”云天之像是没有看到匕首的威胁一样,声音自若散漫。
    “他雇佣暗夜千羽来找我?”洛白的声音相比之下显然僵硬许多,她冷冷一笑拉过一旁阮萝的手,将她掩在了自己的身后,“你接近阿萝是不是为了找机会将我带回荒天城?”
    “我虽然知道你的名号早些,但归根结底还是认识阿萝更早,只能说是巧合罢了,况且我如果想要带你回去根本不用等到时至今日,你在这院子门口晕过去的当晚,就会出现在你师父的床上。”
    “慕容荆可知道我在这里?”
    “让他知道你在这里阿萝也有可能被牵连其中,我看起来会做这样的傻事?”云天之的目光扫过一脸讶异与惊诧的阮萝,又落回到洛白的脸上,“不过慕容荆开出的价码我没办法拒绝,恐怕带你回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你要把洛白带到哪里去?”
    不等洛白开口,阮萝突然挡在了她和云天之之间,屋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阮萝盯着云天之,突然觉得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般,刚刚的柔情缱绻像是化成了毒蛇,在她的心底游走嘶信。
    “如果带走她的人不是我,也会是旁人。”云天之的话一点都不像解释,阮萝咬了咬牙,忍住腹中翻江倒海的挣扎,下定决心再不让开半步。
    “他出的暗花是多少?”不料这时,洛白将阮萝硬是拉开,收回了手中的匕首迎面直视着云天之,像是松了一口气。
    “老规矩。”云天之说起话云淡风轻,好像不过是闲话家常。
    “那好,如果我给得起更高的暗花呢?”
    “暗夜千羽和在下任洛姑娘差遣,绝无二话。”
    洛白的笑容清冷如冰,她走到桌前拉过一张矮凳,将脚踏上后掀开层层群幅,嘶啦一声,亵裤腿根处的布料被她用匕首干净利落地划开,一片明晃的雪白□□出来。桌上的油灯使得光线格外清晰,洛白的左腿内侧有一个细小的突起,附近白皙的肌肤上则有一个弯曲的肉粉色疤痕,像是已经痊愈很久。
    紧接着,匕首划破雪白的肌肤,一串串鲜红若珊瑚的血珠顺着金属的光泽滴到了地面,阮萝紧紧捂住嘴才忍住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可是她的脸色却苍白如纸,没有半点人色。
    洛白将一缕长发咬在口中,面若青霜,汗如雨下,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匕首在大腿内侧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口,洛白用匕首锋利的尖刃深入到皮肉之中,顿时腿上血流如注。
    一颗圆润的血红色珠子从伤口中滚出,刚好落在了洛白的手心之上,所到之处像是春风吹开了层层红色的涟漪。洛白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刀刃插入桌面,整个人跌坐到了凳子上,松开口中的几缕乱发,大口地喘着粗气。
    云天之看着阮萝惊骇的神色,那一片鲜艳的血红没有让他动容,可是阮萝眼中汹涌的痛苦却让他心头一紧。
    这一幕不该在她眼前发生,可自己此刻别无选择。
    顾不上别的,阮萝冲到窗前拿起床单用牙撕开,再跑到洛白身前单膝跪地,用依旧颤抖的双手将伤口堵住。
    “避毒珠?”云天之收回阮萝身上的目光,盯着洛白手中浑圆的血珠一愣,旋即绽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
    “此物世上仅此一枚,”洛白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要停下来休息一样无力,汗珠从脸颊滚如脖颈中,嘴唇毫无血色,“云城主既然知道此物为何,想必也知晓它的价值,不知道足不足够付这笔暗花?”
    “慕容荆的性命有朝一日云天之定然亲手奉上。”
    阮萝顾不得抬头,血流刚刚止住,她感到洛白伸出手去,而身后的脚步声响起。
    一场交易就在她的眼前以这样血腥的方式完成。
    云天之接过占满鲜血的避毒珠五指弯曲扣入掌中,他低头看了看正在手脚慌乱的阮萝,两唇微张,可是最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洛姑娘,阿萝劳你费心了。”云天之对洛白轻轻抱拳,而后转身离开的小屋。
    阮萝听到这话反应过来时再向门口看去,门已经被关严,心中一团烈火燎原,她将布带匆匆打好结,踹开门就跑了出去。
    “云天之,你给我站住!”
    夜色下,阮萝的声音不大,在寂静的院落中却只有风声呜咽,显得这句话好像是歇斯底里一般,云天之的身形在院落门口一滞,随后面带微笑地转过身来。
    可不等他开口,面上劈面一阵劲风,他没有闪躲,而是等着阮萝的手掌狠狠地落在了脸上,一个响亮的声音带着火辣在耳际和脸颊上蔓延,阮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收回手后,掌心已经有些红肿,而火辣的疼痛却贯通到了心底。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阮萝吸入了冰冷的寒气却丝毫不能让她感到镇定,她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你一早就知道那个破珠子在洛白身上对不对?你刚才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在刺激她将珠子拿出给你!你好卑鄙!”
    “你如何知晓?”云天之静静地看着阮萝,那一巴掌像是给了他的心,脸上迎着凉风的灼痛渐渐麻木。
    “因为今天我刚被人这样玩过一次!”阮萝想到莫子痕,想到之前的担惊受怕,又想到了洛白手执利刃挑出皮肉里避毒珠的景象,她像是正在遭受喘不过气来的痛苦,一只手掩住了胸口,眼泪顺着脸颊成串地滚下,“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狠毒、卑鄙、不择手段!将别人的性命视如草芥!我瞎了眼才会从始至终听信你的一派胡言,我杀了阮亭山的事是不是也是你从中作梗早有安排?好!很好!”
    阮萝怒极反笑,眼泪挂在脸上很快被刺骨的冷风冻结,她的笑也像是在冷风一样的凛冽。阮萝伸出手,指着埋有阮亭山的那块土地,干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还要耍什么手段,我阮萝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配得上你们利用,明日我就去将此事告知城主,杀了阮亭山的凶手就是我阮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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