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种出来

39 一诈究竟(下)


    双目圆睁,阮萝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再没有方才舍我其谁的气势。
    “果然,这招是他教你的?要你来诓诈自己的父亲?”宁思危苦笑着走近,声音干涩嘶哑,“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欺骗我,是我厌倦了伪装,欺骗你是我此生做过最难的一件事情。”
    心中曾经猜测过无数的答案,但都不是这个。
    阮萝看见宁思危靠近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云天之所,那个必须由她自己去揭晓的答案就是这个么?
    “这不可能,”阮萝又退了一步,眼神戒备而恐慌,“我父亲是阮亭山,你是宁思危,是城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一定是错了!不可能!”
    她后退的动作与戒备的眼神让宁思危的心口渀佛遭受了重创,他站在原地,挺拔的背脊显得有些伛偻,神色颓然间露出了苍白的笑意。
    “一直以来,从我知道你是我女儿的那一日起,我就期望你畏惧我远离我,可此时此刻你不负我的期待这样做了,我却格外难过,这真是讽刺。”
    阮萝猛地摇起头来,她脸色浮现出一层青白,双唇上的血色也变得浅淡起来。
    “离开这里吧,马上,有些答案不要去轻易探究,有些人不可以轻易相信,”宁思危的手轻轻触及阮萝柔软的发丝,“我会叫我的侍卫送你回家,从今往后,我依旧是城主,而你是阮亭山的女儿,记住了么?”
    阮萝只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宁思危脸颊上的刀痕被有些凄凉的笑容勾勒得竟平添一抹温柔,她凝视这张一直以来不敢多看几眼的脸片刻后,心中竟突然有些莫名的酸楚。
    走出房间,阮萝抬头看了看明净如洗的蓝天,今年的初春很少有今日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可阮萝却觉周围像有狂风暴雨呼啸而过,浑身冰凉。她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遭受那么多无妄的坎坷。
    之前每次拜别都是黎扬亲自来送,而这次,阮萝就这样匆匆地穿过庭院,跟在一个陌生人身后离开。她不敢,也不愿回头,宁思危过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
    一路上随着马车的颠簸,阮萝却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很多之前不曾明白的事情突然间就变得透彻。
    这时,她再回忆起长公主颇有敌意的眼神与那些针对自己的话语,阮萝似乎明白为什么恰巧在那一日离开宁府后就遭到埋伏,又为什么对峙之时长公主会那么巧合地带着薛存道与徐绯月指证自己。
    脑海中突然跳跃出的可怕想法让阮萝将后背紧抵在马车上,她深吸了两口气,想起了薛存道的死因。
    一定是宁思危无疑。
    她几乎可以肯定。
    可是这不就代表他其实早已清楚自己就是凶手的真相?
    阮萝不知不觉将拇指放在口中,她突然想起出事的第二日,宁思危隐藏行迹在黎扬的带领下来看她,他欲还休的表情以及含糊的闪烁其词,这个身份就应该和阮亭山的尸体一样永远烂在泥土里。
    可是现在她已经知晓就不得不去面对。
    长公主没有再对自己下手恐怕也是宁思危从中阻拦,云天之所的保护或许就是指得这个。
    阮萝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马车似乎跑了很远的距离,刚刚在青越大街上那些喧嚣变成安静,只听见车辙与马蹄的声音碰撞着地面。
    掀开车帘,阮萝探头想看看马车是否已经出城,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狭长的小巷。
    从宁府到青越城正门不需要经过小巷,只需走大路便可以了。
    阮萝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不像是在走近路。
    可是宁思危刚与她父女相认,她没理由不相信他。
    方才晴天霹雳的恐慌被焦虑取代,阮萝决定要向驾车的侍卫问个清楚明白。
    马车就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阮萝随着惯性倒在车中,她突然觉得情况不对,于是不顾身上疼痛马上爬到车门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
    阮萝跑到马前想要询问负责护送她回家的侍卫,可是空空如也的马车前座上早已没了人影。
    不去多想,阮萝拔腿便跑。
    刚跑出了几步,身体像是被巨大的力量钳制向前跌去,阮萝感到双肩上的疼痛清晰而尖锐,她整个人被压在了地上,冰冷的石砖积压着她的脸。
    她想高呼救命,半个字还未脱口而出,口中就被一条布带拦住,力量之大使得她的头不得不后仰,脖颈痛楚得发麻,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任凭她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的消耗体力。
    阮萝只能含糊地叫嚷,但刚刚发出憋闷的声音,她的头发就被人向后扯动,锥心的疼痛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恍惚间她想要拼命呼救,可是随着头发的牵引,她的头被提了起来,随后被人狠狠地磕在地面上。
    疼痛淹没了神智,阮萝的眼前一片漆黑,额头有黏腻的潮湿感觉,她好像跌入了一片迷蒙的混沌中,光亮渐渐消散不见。
    “人已经带到了。”
    白日里的香韵阁没了妖娆的莺莺燕燕和脂粉气息,静谧的像是一个普通的奢华宅院。
    徐绯月穿着锦绣绫罗站在屋内将棱窗关紧,声音温柔而轻快。
    “暗牢中只能关她一人,这里人多口杂,我要你凡事必须亲力亲为。”桌上的茶盏升腾着氤氲的雾气,缭绕成模糊的图案,黎扬端坐在桌前,虽然刚刚从宁府赶来风尘仆仆,但却衣衫端整,看起来如同方才一般一丝不苟。
    徐绯月笑了笑算是回答,她轻移莲步走到桌前:“云天之和宁思危,你要同时防住这两个人怕是不大可行。”
    “谁我会防着他们?”黎扬抬眸浅笑,眼中光彩斑斓,没有丝毫平时的严谨沉静,“我要让这两人的精明诡诈都消耗在彼此的身上。”
    “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这样做得么?”徐绯月掩口而笑,狭长的眉目弯成了弦月的形状。
    “云天之虽然没有看出是我从中作梗,但他却早已知晓宁思危与阮萝的关系,我百般挑拨,他的矛头却从未对准过宁思危。”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的确,长公主和阮萝都在我的手上,这两局棋我绝不会输。”
    黎扬笑意森然,漆黑的瞳仁中闪烁着斑驳的光彩,徐绯月突然感到一阵战栗,可她马上用饮茶掩饰过去。
    “其实,如果你有本事留得住云天之,想来我也不用费这样多的功夫在荒天城上了。”黎扬侧过头笑着看向徐绯月,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下毒过轻是害怕打草惊蛇被他过早发觉,几日的量加在一起也足以致命,谁料半路杀出个洛白,她身上居然有慕容荆的避毒珠。”徐绯月将慌乱压在心底,用和缓的语气解释着,她感到口中残余的茶香凝固在齿颊之间,冰冷生涩。
    黎扬恍若不觉她的紧张,站起身来绕到徐绯月的身后,他将双手搭在徐绯月如削的肩头,儒雅俊秀的脸庞上只是挂着浅淡的笑容:“事已至此,我不会深究,”像是安慰一般,黎扬用手轻轻拍了拍徐绯月的肩头,将唇凑到了她的耳边,“只是如果阮芸的错漏在阮萝身上重演,绯月,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善解人意,有些话不必我枉费唇舌,自然清楚其中深意。”
    双肩轻轻抖动,徐绯月极力控制,却张不开口,只是迟缓地点了点头。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
    黎扬的手轻轻抚上徐绯月白皙的脸颊,动作舒缓温柔,随后他俯下头轻吻了一下徐绯月柔软的发丝。
    直到看着黎扬转身离开房间,徐绯月才深吸一口长气,再看丹蔻染就的指甲已经在手掌上留下了一排淡紫的於痕。
    “妈妈,”一个侍女在这时推门进入,脸上挂着略微慌张的神色,“她的头流血不止,要不要请个大夫?”
    “不必了,”徐绯月站起身来,长裙曳地窸窣,“我去看看。”
    “是。”
    侍女看见徐绯月站了起来,急忙低头退到一旁。
    徐绯月的面色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苍白,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闪过一丝轻慢的笑意。
    “阿柳,你跟着我有四年的光景了吧。”
    “是,妈妈好记性。”阿柳脸色一红,下巴快凑到了衣领上。
    “除了送她来的人,这个姑娘只有你见过,对不对?”
    阿柳抬起头,茫然地点了点。
    徐绯月看着她笑了笑,走进了一步道:“记住,舀你的性命保证,决不能再有人知道。”
    见徐绯月言辞郑重,阿柳急忙点了点头:“阿柳绝不多言,妈妈尽管信我!”
    “我愿意相信你,可是黎公子却不信任何人呵……”
    话音未等落地,阿柳看见一道银光闪过眼前,眉心一痛,还来不及开口求饶,她便仰面倒了下去,一行深红的血迹顺着前额中心银针洞穿的痕迹流过写满惊愕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那些喜欢黎扬的妹子们!站出来吧!!!
    那些猜中黎扬的妹子!也站出来吧!!!
    启蒙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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