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红尘

  抬起双手想要抓住什么，缠住脖子的长绫也被抽了回去。
  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就如同莫芷兰种在院子里的血蔓花，漫天的飞舞的就像滴落而下的鲜血...
  一天一地的红蒙住了她的双眼，直到渐渐…失去意识。
  “到了地狱，别忘了告诉阎王你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恐慌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几乎把整个天空都照亮，大半个北墨府都被烧了个精光。
  观景楼在傍晚时轰然崩塌坠落，残垣断壁掩埋了半个湖泊。
  直到暮霭时分火才渐渐熄灭下来，原本热闹非凡的北墨府瞬间变得死寂阴森，随处都是烧焦腐烂的气味。
  官府派出了众多捕快调查这起灭门惨案，其中为首的是个叫凌凡的首领，他和北墨烨从小便是顶好的拜把兄弟。
  他在北墨府的废墟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北墨烨，他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像是被人下了药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还昏迷不醒。
  已是深夜，凌凡刚踏进房间便看见北墨烨摇晃的支撑起身体想要起身，连忙放下手中的汤药碗将他扶了起来说，“你还是先躺会儿吧，这大半夜的…”
  北墨烨有些虚弱的坐起身来，四下望了望，“这里是…芷兰院？”
  “是啊。”点头说着将药碗递给他，却被他偏开头拒绝了。“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北墨烨的声音有些颤，他似乎有预感一般。
  凌凡嘴唇怯喏了一下也不想隐瞒他。“府内上下几百条性命恐怕都已经遇难了，我们的人在废墟里搜了好几遍只发现了玲珑和伯父。他们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玲珑被压在废墟里…左脸…被严重烧伤。可是到处都没有找到你娘…”
  说完他偷偷的看了看床上的人，虽知道他性子刚强，但兴盛繁荣的家一夜之间便被灭了门，母亲也突然生死不明…这打击就犹如晴天霹雳，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没有歇斯底里的喊叫，他只是低着头静静的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凌凡，语气有些许生硬：“…妍儿呢？”
  “妍儿？”凌凡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想了半天脑海里闪过一个绯色的人影时才恍如大悟，原来那个绝色的美人就是他一直说的妹妹啊。
  “她住在这芷兰院里没什么事，还好她也会些草药医理，现在正在帮着大夫给玲珑治疗呢…我正想着这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美的人儿…原来…”
  还没等他说完，北墨烨便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走。雕花的圆凳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们在哪儿？”他强忍住晕眩手撑住门扉才稍稍稳住虚浮的身体。
  “你就先别去了，虽说不是中了什么致命的毒药，但是总归是要好好休息。”眼看他就要摔倒凌凡着急得大喊，见他不没有理会自己竟然直接就往外走了出去。
  深知他的性子也只好任他去了，自己只得紧紧的跟在后面以防前面摇摇晃晃的人摔倒。
  这家伙中了迷香竟然也不老实呆着，骂归骂，但最后也只得认命。
  *
  一片废墟的湖边，几个捕快小声的嘀咕着。
  “偌大一个北墨府竟只有几个人幸免，不知道北墨老爷与什么人结下了如此大的仇怨，竟将全府上下男男女女这些不相干的人也赶尽杀绝？”高个捕快做出一副恐怖的模样。
  “是啊，尸体上没有伤口倒是全身上下散发着奇异的香味，你说一个烧焦的人…真是诡异得很…”矮个子的打了个寒战，“听有经验的捕快说这像是十几年前一个叫麒麟邪教的杀人手法，用一种叫血蔓花的花瓣杀人于无形。”
  “这麒麟教几十年前就已经被诛杀完了，没有道理今天又突然出现啊。”另一个捕快插了句。
  “看来如果不是麒麟教，那又有邪教来祸害武林了…”
  “这才平静没几天又出了这事…咱们头儿肯定气坏了，自己拜把兄弟的家都被烧了个精光。”
  “这北墨家财大势大，北墨公子更是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再加上咱们头儿那身武功…逮住凶手也是迟早的事。”
  “就是，咱们炎朝的捕快也不是白吃饭的…”
  ……
  他们议论的声音很小，但那一字一句却像擂鼓般敲进了心脏。
  麒麟教…
  妍儿？！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北墨烨脑子里一片空白，拖着虚浮的身体，脸色发青的望着已经被烧焦的府邸一言不发。
  惨白的月光下，曾经还鲜明的楼宇竟变成这般惨不忍睹，他闭了闭眼感觉头晕得厉害，脚步踉跄了几下被人扶住手臂。
  他转头，看见凌凡沉吟的看着他眼中充满担忧。
  “放心，我不会有事…”他眼睛望着湖面上破碎的月影淡淡的说着。“只是凌凡…再找找…不能一夜之间全府上下就全死了吧…”
  “好，我再派人去府里找找，但是你还是先站稳了再说其他的吧，你都不晓得这迷香的厉害…” 
  北墨烨有点无奈微微皱着眉。
  “凌凡…我想去看看玲珑。”
  “好。”
  
☆、尽力而为
  芷兰院里静悄悄的，清冷的月光洒下来似给满院绯色的花也蒙上一层薄霜，远处的门缝里透出一点点朦胧的橘色的光，北墨烨静默了片刻还是推开了门。
  一声绯色的莫浅妍趴在床沿边似是睡着了，墨色的长发铺在脊背上像一处流泻的瀑。北墨烨的眸色变了变转头看了看床上的人，玲珑左脸被包扎得严实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睡得不甚安稳。
  桌岸边，大夫正在理着草药见有人进来便迎了过来。
  北墨烨抱拳行礼，看着床上的人问：“先生…她怎么样了？”
  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恐怕不容乐观…萱小姐的脸像是被利器割伤还受了长时间的烟熏火燎，愈合后肯定是要留下疤痕了。”
  北墨烨双目低垂，有些疲惫的点点头，“能保住性命就好…但请先生多费心，脸上的伤还请尽量救治吧，女孩子留下伤痕总是不好。”
  “公子放心，老夫自当尽力而为。”
  “多谢大夫！”颔首道谢，转身朝身后的凌凡看了一眼道：“凌凡，麻烦你送大夫去休息一下。”
  凌凡领会的点头，恭送大夫出去了并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跳动的烛光映在他俊逸非常的侧脸上，一片柔和沉静，另一面却显得晦暗阴沉。
  慢慢走到床沿边，修长的手指踌躇着，轻轻抚上莫浅妍的发，那微凉的发让他原本清冷的脸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床边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回头看见一身白袍的烨哥哥就立在身边时，欣喜的绽开绝美的笑颜。抬手拽住他的长袍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轻轻磨蹭着。
  “烨哥哥…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妍儿好担心你。”她的声音里藏着欣喜，也许是很累了嗓子显得微微有点疲惫沙哑。
  北墨烨紧抿着唇，墨黑的眸子深沉暗淡。
  眉眼淡淡扫过她墨色的发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床上的人身上，心中一痛手也轻推开她。
  随手敛起长袍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看着萱玲珑。见他一直沉吟的看着床上的人猜想他定是在担心她的伤势。
  “玲珑表姐没有什么大碍了，脸上的伤可能还需要时日愈合…”
  “妍儿？！”静默了半响，北墨烨突然出声喊她。
  “恩？”她疑惑的看着他。
  “对于你来说…我是什么？”声音低低的微颤着，轻敛着眼睑低下头，浑身散发着无以言表的伤痛。
  莫浅妍一脸茫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她不解的问。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略显怔愣的脸，一脸阴霾，往日温柔俊逸的脸此时显得有些可怕，那墨色的眼眸溢出她不熟悉的神情，她突然有些害怕。
  惊得退了一步，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她…
  茫然的后退几步背脊抵着木质的桌案时才停了下来，紧咬住唇看着眼前的男人，直觉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她不能承受的事情发生了。
  “为什么…要将北墨家赶尽杀绝！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隔着一段距离，但他浑身散发出的漠然让她禁不住的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心突然崩裂开…
  他怀疑是她！
  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可知道…为了能再见到你，我几乎放弃了所有。
  “告诉我…是不是你？”假装没有看见她受伤的表情，他仍旧步步紧逼。慢慢站起来朝她走去，眉宇随之也深深的皱起。
  他已经使出全身力气告诉自己一定哪里出了错，控制着自己不要发狂般的掐住她的喉咙质问她，可似乎已经渐渐丧失了理智，他有些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紧握着的指节泛着苍白，眼前那双受伤的绝美双眸泪光盈盈，他不敢再看，只得僵硬的移开目光，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流泻出的恨意。
  眼前的人是自己一直等待着要与她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女子，可是…
  他没有办法原谅这种背叛！
  “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吗？”莫浅妍哽咽的说着，泪落下濡湿了绯色的长袍。
  看见他一步步走向她，莫浅妍想要逃开但却已经无路可退。下一刻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墨黑的眸深深的看着她。
  伤痛、愤怒、怀疑和恨几乎填满了他的双眼…
  “…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连养育之恩都不念，竟将他们赶尽杀绝，妍儿…你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