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红尘

  透过眼神司南看见了她眼里的理所当然，他突然邪魅的笑着以掩饰住唇角的涩然。
  “好。”沉默片刻，他突然点头往后退了一步。银貂儿跳到他的肩上，尖尖的小耳朵动了动低声呜咽一声便静静的趴在他的肩上，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莫浅妍。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空灰蒙蒙的透着点点破碎的亮光。也许是刚刚下过雨的关系，空气里湿冷得厉害，在他们走出去前司南影玄叫住了她。
  莫浅妍疑惑的回头，却见他递过来一件墨黑色的披风微笑着，“你受了伤，不要着凉。”
  在她拒绝之前他迅速帮她把披风的带子系好，深深的望进她的眼睛里，笑得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叫司南影玄，再见面的时侯不要又忘记了。”
  她下意识的点头，披风下一阵淡淡的麝香气味弥漫鼻尖竟真的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她回头看他站在屋外，衣袂缱绻有着说不出的孤单…
  心里，竟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苏家飞廉
  颠簸的马车上，车厢里的两个女人相视无言，驾车的易千魂执着鞭子朝布帘后望了望，放缓了马车的速度。
  莫璇罗已经换回了女装，英气的眉微微拢着明显的不高兴。沉默着，她扬起头将一只淡紫色的琉璃瓶子丢给莫浅妍，“这药是易千魂给的，说是对你的伤有好处。”
  说完她很不自然的撇撇嘴，始终不去看她的眼睛，嘴里却忍不住嘀咕着，“真是麻烦，你不要用那双眼睛这么无辜的看着我，我实在是有点错乱了。”
  以前莫浅妤从来不会有这么清爽柔和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炽热的嘲讽和不屑一顾，像这个世上的人都是以她为尊的模样。可是，无意中她见过莫浅妤一个人发呆时的模样，眼底竟藏着一丝脆弱跟此刻的莫浅妍一模一样。
  她真的有些糊涂了…
  “啊…对不起。”莫浅妍垂下头将瓶子握在手中轻声说道。
  “哼！”莫璇罗轻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看她，她撩开布帘对着易千魂的背影说道：“她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拼命赶什么路啊，我看，恐怕还没到就已经被颠散了。”
  易千魂没有说话扯住缰绳停下马车，马仰头嘶叫一声停在了一处溪水旁，“先休息一下吧。”
  他说完便率先跳下马车，撩开布帘将两人扶了下来。
  溪水潺潺，岸边一丛丛高大的宽叶林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只留下星星点点的阳光从缝隙间透下来印出斑驳的影子，摇曳着…
  莫璇罗也不看两人，解开拴马的缰绳将它牵到溪边将两人留在了身后。
  “伤口还痛不痛？”看着莫浅妍略显苍白的脸，易千魂低声问着，眼里带着浓浓的关心。
  “不痛了。”她笑，将手中的琉璃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璇罗给的药很管用。”
  被她的笑容感染，他黝黑的脸上露出略显稚气的笑容，一侧脸颊上竟然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莫浅妍有些恍然，这也许就是他经常面无表情的原因吧。
  因为一笑，便显得不够稳重了。
  “你应该经常笑的，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她由衷的说。
  他偏头深深的看着她，点头，梨涡更深。
  夏末秋初，天气仍然热得让人汗流浃背，莫浅妍坐在草地上，脱了鞋子将脚泡进冰凉的溪水里欢快的拨弄了几下，感觉到水中不断有落叶滑过脚背带来痒痒的触感开心的笑起来。
  也许是赶路太累，她闭上眼睛倚在岸旁的树干上浅浅的睡着。脸上那些细密的伤口涂了药膏后已经看不清晰，但胸口那一掌不知是何人所伤，下手极重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莫璇罗和易千魂并肩坐在溪水旁，马儿在不远处低头饮水。
  风吹过树林只听见一声声连绵不断的沙沙声。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她突然问，声音低低的像秋风拂过。
  “…没有。”他犹豫了片刻便摇头否认，却言不由衷。
  “易千魂，我从小跟你一块儿长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语气有些急促，手指在地上来回拨弄。“可是你应该知道…她不可能成为你易千魂的女人，如果不放手以后受伤的终究还是你自己。”
  听着耳旁潺潺的流水声，他转头望了眼一旁睡得香甜的人儿轻轻的笑着，“也许…你说得对，可是璇罗…”他低下头沉吟片刻，“心…哪里是自己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这句话就像石子一般砸进了她的心湖，涟漪扩散开来，她仿佛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模样。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如果…”她突然转头看见他脸上的笑，熟悉又陌生的易千魂让她有些楞住了。
  过了好久她才嫌弃的皱起眉头轻轻吐出一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站起来拍拍粘在身上的落叶，莫璇罗走过去将熟睡的人叫醒，牵起马继续赶路。
  被丢在身后的易千魂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她，一脸茫然。
  “不走吗？”莫璇罗将马套好准备出发却见他还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便转身朝他喊，声音里佯装着不耐。
  他似乎早已习惯她的突然变脸，连忙走过去想要接过马鞭继续驾车却被她伸手拦住。
  “虽然现在她是莫浅妍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但她既然身为麒麟圣女就应当承担起责任。今天还是我来驾车吧，你必须告诉她我们此行的目的。易千魂，她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若莫浅妤真的回不来了，你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吧！”
  说完她跃上马车坐好侧过脸不再看他，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催促道：“上车吧，天色不早了。”
  易千魂看着她背影沉默半响最后还是弯身钻进了马车。
  布帘之外莫璇罗狠狠的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才勉强控制住喉间嘤嘤的啜泣。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天地都成了一片混沌，她赶紧用衣袖拭干抡起手中的皮鞭一扬，重重的打在了马的身上，马儿受了疼仰头嘶叫一声狂奔起来。
  迎面来的风吹散了她眼中的泪，将它留在了这片树林里。
  在经过她身边时易千魂只轻轻的说了一句：“若真如此，我会护她一生…”
  颠簸的马车内。
  易千魂黝黑的脸显得很是无奈，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浓黑的眉紧紧皱着一脸的歉意。
  易千魂…你何其残忍！
  他仿佛可以听见璇罗低泣的声音和她心底悲伤的呐喊。可是璇罗，若不这么做…我将永远成为罪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当然能感觉到她的情意，可是对她却一直都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若不爱，何必给她希望，到头来只会让她伤得更重。
  以前因为心疼她所以一直躲藏着没有说明，可是今天突然发现她其实已经长大了，她已经学会了分析和思考，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小丫头了。她会开导别人也有能力面对挫折，已经不需要他的迁就了。她的未来值得更好的男人。
  想得太入神，易千魂一抬眼便看见莫浅妍一双绝美的眸子看着他，一脸的疑惑不解。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头从袖中拿出一张淡褐色的牛皮纸递给她。
  牛皮纸很小，她接过来打开只看见上面用绯红的朱丹写着三个字：“苏飞廉”。字体苍劲有力如行云一般流畅，虽只有寥寥几字却也可见书画功夫极深。
  “苏飞廉？”莫浅妍疑惑不解。
  
☆、真实
  “是！炎朝苏家。”易千魂点头，“姥姥飞鸽传书，这便是下一个目标。”
  “…目标？”似乎猜到了什么，莫浅妍的声音里有些颤抖。
  抬眼询问的看着易千魂，却见对方点头，心陡然沉入了谷底。
  “你现在已是麒麟圣女，姥姥将你和浅妤灵魂调转时已举行了册封仪式。浅妍，虽然这样很残忍，但…麒麟教众几千人，若我们不反击便统统都会被杀光。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绝对不会因为仁慈而手下留情…”易千魂说话时眼里露出仇恨的光，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额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莫浅妍脑海里回响着他刚刚说的话一遍又一遍，慢慢的脸上浮出惊恐的神情。
  “你在说什么？”她打断他的话，神情却掩饰不住慌乱，“不会的…那些盟主商贾怎么会是…我杀的呢？为什么？”
  麒麟圣女？烨哥哥说过，是麒麟教的圣女杀死了那些人。
  可是，怎么会！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从来没有！浅妤又为什么要杀人呢？
  拼命的想要反驳，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声音哽在喉咙里差点落下泪来。
  “浅妍，那些人只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没有错…”易千魂试图缓和她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她不想再听，扬起手臂不停的捶打在易千魂的身上，哭喊着捂住自己的耳朵。
  “虽然很难接受，但浅妍…这些都是事实，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在二十年前，炎朝无数名门之士因为一己私利勾结商贾官吏，污蔑麒麟教是邪教。随后便带着人马将整个血蔓谷烧得精光，麒麟教教众三千全都死于非命，幸存的老弱都被他们贩卖当了奴才。那时的血蔓林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到处弥漫着烧焦的气味，生活在血蔓谷的人何其无辜，他们只是想在炎朝找个方寸的栖息之地却还是被无情的驱逐。”
  易千魂松了松紧紧捏住的拳让自己从噩梦里清醒过来，他抬眼看着不再哭闹的莫浅妍道：“浅妍，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了解，不论是你或是浅妤都是为了保护麒麟教众，保护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