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箫鼓

顾景年缓缓的起身，走到安雨的身边，蹲下身很仔细的看着她道：“我不去。我要看着安雨最后一程。”
在场的所有人都定定的看着她。
良久，皇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叫上王忆跟着，然后走了。皇后也没有久待着，很快就走了。
小福子很快叫了人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安雨的遗体给收殓好。顾景年跟着他们的脚步要一起俩开。
舒妃却是快步上前去拦住了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别以为皇上现在对你还有稍稍的宠爱，就放肆起来。要知道，乌鸦就算是改变了羽毛的色泽想要假装成凤凰，那也改变不了它是乌鸦的本质。本宫劝你最好安分守己比较好。”
她淡笑着，伸手把她稍稍推远了些：“谁是乌鸦，谁是凤凰还不一定呢。”
 “哦？你想说你是凤凰？别笑掉本宫的大牙了。”
 “我只想说…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若不惹我也便罢了，若你有事没事非要来招惹我一下，我也不会嫌这天下过于热闹的。”
说完，她便不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快步跑了出去，跟上了小福子他们的脚步。
 “娘娘遇到麻烦了吗？需要小福子向皇上禀报吗？”
 “不用，我很好。”
沉默的走了段路，小福子又开口道：“娘娘，前面就要出宫了，没有皇上的恩准，娘娘是不可以出宫的，还请娘娘留步。”
顾景年蹲下身子，就候在一边道：“那你去跟皇上说一声，说我要去看着安雨入土。”
知道定然是拗不过她的，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去请示皇上。再回来的时候，王忆跟着一起来了，说是要保护她的安全。
一路上，见顾景年情绪很是低落，王忆还是忍不住低声安慰：“安雨既然写好了遗书，定然是什么都想好的…所以，你也不用太过度伤心了…之前你还晕倒了，更要注意保重身体…”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怔怔的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命会有那么多的差别？为了一条命却可以用那么多的人命来换，难道世上的人命就那样不值钱吗？可是为什么却又有些命是那么值钱？”
 “比如舒大人，之前为了他，搭上了我们那么多人的命…比如安雨，随随便便就过去了…谁也没有在意…”
顾景年显得很是失落。
王忆淡淡道：“也不是没有人的，起码像你，还有暗香等等，都会记得她。”
 “道理谁都懂，但是情绪却总是不受控制。”
他微微的笑了起来，好像之前压在心头的阴霾都消失不见了一样，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
也许，两个人真的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看着她很好，就已经很足够了。
 “笑什么？”
她也放松下来，起码对他，不再那么别扭了。
 “忽然觉得你的话让你看起来很像一个老学究，然后我脑子里就想到一个白须鹤发的老翁。”
黑线啊，这时候脑子冒出来的竟然是李夫子无赖样子。
终于到了目的地，奴才们一番动作之后，安雨终于入土为安了。顾景年叫上王忆一起去摘了非常多的野花，放在了安雨的墓前。原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盯着墓碑上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心却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舒大人…”
小福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忆侧耳微微的向他点了点头，他跪地行礼道：“微臣见过景妃娘娘，见过王将军。”
顾景年站着死死的盯着墓碑，好像要把它盯出个洞来，什么话也没说。
王忆稍稍退了几步，拉开了她之间的距离，悄声唤道：“娘娘？”
 “我就是不想搭理他。觉得掉了自己的身价。”她缓缓的笑着，微微的侧头看着他，眼眸中是如水的温柔。
过了那一瞬间的恍神，他才想起来，面部有些不自然的抽搐着：“身价？”
这不是什么青楼头牌之类的女子才会有的词汇吗？不会吧，还真是一样的乱七八糟的。
她马上打着哈哈笑起来：“我随便说说的。”
 “舒大人，你没事吧？”
小福子小心的凑近脸上已经满是泪痕的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眼神深深的落在了安雨的墓碑上，低声喃喃着。
 “舒大人，请恕罪，奴才听不见您说了什么。”小福子又把耳朵凑近了些。
他又低喃了句。
小福子无奈的又问了一遍，让他大声些。
顾景年垂下眼睑，无奈的看了侧头，终于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见他那痴情汉的样子，心头的手机之火犹如燎原的般的噌噌的燃烧了起来。
她强压住火气，去边上取了些纸钱，把纸钱一张一张的放在火里烧，看着纸钱慢慢的化为灰烬，心情才平复了些许，然后她脸色冰冷的对跪在身侧的男子说道：“别在她的坟前哭，脏了她的轮回路。”
他仰头看着冷漠的她，呆呆的。
 “娘娘，此处风大，该回宫了。”见状，王忆又是一个微微的俯身，劝说道。
她点头，最后看了眼安雨的坟，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安雨，他最后来看你，虽然有点晚，但你该是可以安息了吧。
回到宫中的几日，暗香已经被换到了长宁宫，皇上依旧是夜夜只是拥她入眠，什么其他会惹火她的事情也没做，唯一不同的是，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遇上王忆的机会都不见了。哪怕是偶尔见到在皇上身边站立的他，他也只是如任何一个宫里的其他人般，行礼喊一句景妃娘娘。
皇后和舒妃那边她是彻底的结下了梁子，每次去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她总是备受冷遇加上各种刁难的。幸好，没有触到她的某根神经，所以两日来也是相安无事的。
几日之后，到了留大牛他们被发配的日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景年忍不住做了些点心，借这个名目，跑去御书房找皇上。
御书房门口。
 “参见景妃娘娘。”
 “起来，起来…进去跟皇上说一声，本宫有事找。”
 “是。”
守卫进了去，很快就出来了：“皇上请景妃娘娘进去。”
她侧身把暗香手上装着点心的托盘，这才施施然的进去了。皇上依旧头也没有抬的自顾自的继续批阅着奏折，她行了标准的宫礼，故意大声的喊了声：“臣妾参见皇上。”
小福子行了礼，她随意的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起来吧。”他还是没有抬头。
她也不介意，拍了拍自己膝盖上那看不见的灰尘，谄媚的端了点心凑上去：“皇上，您看了那么多的奏折，一定很累了吧？不如先吃点点心，休息下？”
 “别闹，一边去。”他眉头轻皱着，眼光完全没有要从眼前的奏折上离开的意思。
 “皇上….”她拉长了音调，凑上前去，力道适中的帮他按摩着。
好吧，其实他已经在心里笑翻了，但面上还保持着一脸的严肃之色。被她打动作摇晃的没有办法，他才冷着脸放下了手中的笔，侧身盯着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这什么事？别告诉朕，你是想朕了，所以特意做了点心来看看朕的。”
 “怎么不可能呢。就是这样的，我就是来看望皇上的。”她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说吧。”
他一幅要是她再不说，就不决定理她的样子。
她马上狗腿的嬉笑着举了一块点心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的嘴角扯了起来，也不伸手，直接把嘴凑了过去，把点心含了过来。极尽暧昧的气氛，深情款款的眼神，可惜迟钝的顾景年是完全不自知的。
 “嘿嘿…皇上之前不是说到时间了就会弄个名目放了留大牛他们的…可是这原定的发配的日子都要到了，可…皇上说的放了他们的事…”
 “你是为了留大牛来找朕的？”
他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起来。
这回她注意到了，马上堆着笑脸道：“那留大牛可是对我有恩的，俗话说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啊…我只有这次救了他才能…”
她还没有说完，他忽的起身，抓过她的手，她就被强压在了龙椅之上。他眯着眼睛，把自己的脸靠近她，距离很近，暖暖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脸上。
第55章 （五十五）
 顾景年赶紧转过了脸去，说话都结巴了起来：“皇…皇上….这…这…是怎…怎么了？”
 “知道吗？”他的气息缓缓落在了她的脖颈上，撩动了细细的汗毛，“身为朕的妃子，嘴里心里念念不忘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你说，朕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呢？”
 “哈哈…什么都不用做就最好了…”
这回她倒是回答的很快，不过那一声笑也太尴尬了些。
 而且，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他马上让小福子和暗香以及一众下人都出去候着了，也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不适合被一众奴才给看到了。要是这样一说，他之前就想到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应该不会吧…
谁知他听她这么一说，却是马上直起身边，把她晾在了宽大的龙椅一旁，自顾自的又拿起笔来，继续看着奏折。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坐起来，小心翼翼的凑了头过去：“皇上？”
 “还有事？”他头也不抬的。
 “皇上，那什么，留大牛他们怎么办？”
咻的一下，他就已经放下了笔，转个身正对着她，眯着眼睛，语气中是慢慢的威胁的味道：“你还敢提留大牛…”
 “那不是你没说要怎么解决嘛，要是你说了我也不用一直问啊…”她说的满是委屈。
 “你不是说什么都不用做就最好了吗？”
 “啊？”她一脸的疑惑，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对留大牛的事情松口过。
看着她那傻傻愣愣的样子，对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是全然没有在考虑范围之内了，他一个低头，带着些凉意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一种异样的柔软就传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