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之云破篇:凤凰绝恋

第8章


  偏偏这妖女不是别人,是儿子正心心念念的情人,而且她看来真的不知道那夜在镇国寺发生的事──如果只是个寻常女子,不管她是真不知道,或是装傻,他都会杀了她,但对樊颢的顾忌让他无法动手,佟幽花的反应甚至让他质疑起自己。
  难到说……
  根本是他自己做了场春梦?
  这想法让樊豫的脸色更阴沉了。他退了开来,二话不说地拂袖离去,布在金鳞寺四周的阵法也同时消失,寺里的僧人们这才一个个惊醒,不明白为何这一觉竟睡得如此沉,睡到日上三竿啊!
  佟幽花站在原地,揉着两只手腕,摸了摸可能已经淤血的颈子,心想看来她真的得装病几天了,是让那宅子里的人发现她身上的伤,可以想见会有多少下流的揣测,到时可真是会百口莫辩。
  当她低下头整理衣裳时,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这样就认输了?真弱。
  樊豫已经擅自旷朝三日,但接下来三天,他还是不肯上朝。
  司徒烁虽然对这个左辅有所忌惮,但他这么目中无人地自己放起大假,怎么说都让做皇帝的很没面子,于是乎君臣间又是一番明枪暗箭地过招,一个派了大内总管前来询问樊豫左辅是不是想告老还乡;一个派了心腹给他拟了篇感人肺腑的奏章,说他为国为民操劳成疾,想在家多休息几日,当今圣上如大海广纳百川,如大树庇荫百草,肯定不致于连这点体恤下属都没有──至于其他台面下的阴险刺探,就不用多说了。
  总之,樊豫又在家休养了数日,而这几日,天天都像跟老天结了仇似的一脸阴鸷不痛快。
  那妖女夜夜都到梦里来缠他!
  春夜的水凉冷刺骨,从镇国寺引过来的河水源头来自山上,他毫不在意地站在人工瀑布下,直到贲起的肌肉上冷得冒出一颗颗疙瘩,他仍然闭紧双眼,和脑海里被勾撩起的忘念对抗。
  “樊郎……”
  佟幽花的脸孔,和他记忆里深藏的那个,交替地转换着,但既娇又嗔的神情却是一致的。
  她浑身赤裸地骑在他身上,梦里的他同样一丝不挂。他不是年少时削瘦的模样,多年来以练武排解多余的精力而变得昂藏精壮的身子,正紧绷着,起伏肌肉上尽是薄汗。
  ……
  那些被送来讨好他的女人,总是让他觉得恶心,他向来直接打赏给下属,但总有一两个会使尽浑身解数引诱他──他明白那是为什么,故且与她们玩玩,但程中却总是让他想起过去,于是每一个都没有意外地在取悦他的过程中,被他活活掐死──她们大部分会在这时现出原形,女人藏凶器的方法和杀人的手段,绝对会让男人叹为观止。
  那些女杀手被他一一解决,但对外面的人来说,他们只在乎他在床第间令人发指的行径,于是那几年,他真是恶名昭彰到极点,那些贵族说他因为身为脔奴,才有这种奇怪的性癖好。
  每当他逮着了机会,抓住那些家伙的小辫子,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那些豢养性奴的贵族反过来成为性奴──他会让最下贱的奴隶们集体去享用他或她,从早到晚,连吃饭和排泄的空档都不给。至于那些假清高的,他会让他或她,戴上铁烙的贞操带,在一旁看着,并且规定他们只能用性服务去换取一顿饭,要不便饿死。
  还真有人宁可饿死呢。他冷笑着看底下人处理饿死的尸体,把尸体丢到乱葬岗,跟那些人生前最看不起的妓女和男奴葬在一起。
  他们的尸体,烂了之后一样臭啊!呵呵呵……
  不过一两年光景,他便厌倦了这游戏,也不再有自作聪明的狗奴才送女人或男人给他,他更不曾主动找男人或女人交欢,仿佛过起了无欲的生活,除了他还是酷爱享乐。
  梦魇终于不再来缠他。
  好多年了,他以为那些阴影已然走出他的生命,直到镇国寺的那一夜……
  但又有些许不同。
  他一直想起那段痴狂的,像活在柔软、甜美又脆弱的梦境中的日子,他第一次抱一个女人时会因为喜悦而颤抖,第一次因为女人的赤裸无瑕而自卑己身的污秽,第一次尽情地奉献并在她的泪颜与拥抱中惊觉自己沐浴在救赎里。她喜欢在最后亲吻他的额头,给他一个羞怯的,却仿佛女神一样的微笑,而他会在那时发现自己竟然还可笑的保有一丝纯情,心脏跳得飞快。
  但是现实总告诉他,那只是他的幻觉……
  很可怕的梦,他藏得比污秽的那段记忆更深更沉,因为他知道,那才是他致命的弱点。
  而现在,有人抓住了这个弱点!
  樊豫闭紧的双眼,像准备扑杀猎物的野兽一般睁开,暗夜里,泛着渴望杀戳的冷光。
  他终于走出瀑布,繁星是天边那把银镰刀无情劈碎的冰晶与泪珠,也在他湿亮的长发上洒下一圈光环,冰雕似的俊美五官沐浴在月芒之中,原就偏白如像牙色的皮肤紧致无瑕地包覆着起伏的肌肉,那优雅的身线像最善于战斗的野兽,凉冷的水在滑过那两瓣红润的唇,流淌到完美的下巴,直至精实的肌肉纹理之后,似乎也要变得温热沸腾了。
  他就这么浑身赤裸地走出瀑布,长发披散在肩上,服贴着手臂,滴落的水珠像宝钻,在夜色掩映下,那身影妖治得让人屏息。如果天朝曾有任何精魅化为美男子拐少女的传说,与眼前的一切相比肯定也相形失色,因为男男女女都会心醉臣服于他的美。
  饶是伺候他多年的底下人,也无法不看得失魂落魄。但是他们也都知道,淌若不小心流露出任何一点对主子美色的迷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那绝对是比死更可怕!于是,守在人工湖畔的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立刻上前替主子擦干身子和更衣。
  而樊豫只是沉浸在自己肃杀的思绪当中。
  他绝不相信这世间有巧合,佟幽花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想不到,第二天,樊颢来问他,去佟家提亲了没有?
  樊豫只能瞪着儿子,樊颢一看父亲的脸色也猜到答案,一脸失魂落魄地退下了,背影真是好不忧伤失望啊……
  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娶老婆,真是逆子!樊豫这下不只跟天有仇,还跟谁都过不去了。
  如果佟幽花真是那夜闯进镇国寺的女人,那她就更该死了!要是过去,他不相信聪明的儿子会被一个女人玩弄,但现在他深信不疑!
  然后第三天,樊颢光明正大地邀佟幽花到樊家来做客。
  向来,樊务是不大管儿子邀谁到家里来,反正他自己住的院落靠近镇国寺,是樊府较深处,也较独立的地方,不易被打扰。
  但是这天,当他经过花园时,老远就听到那臭小子的朗笑声。
  “佟幽花,让我抓到你就惨了。”
  樊豫一听到佟幽花的名字,简直像被触了逆鳞。
  那女人还敢来!
  他走近两个年轻人笑笑闹闹的花棚处,俊美面容沉冷,瞥了一眼正在追逐玩闹的两个身影,鼻间一阵轻哼,一个拂袖,石台上的瓦盆就被他扫到草地上摔破了,花棚里原本玩闹在一起的两人倏地分开。
  “爹。”
  樊颢一脸尴尬,樊豫面无表情,而佟幽花像是受惊的兔一见樊豫,倒抽了口气,立即躲到樊颢身后。
  樊颢连忙安抚道:“别怕,那是我爹,他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很疼我,他不是坏人。”
  “……”樊豫瞪着儿子。他绝不承认樊颢的形容让他很不自在;他才没有很疼他,只是懒得管他!
第七章
  佟幽花仍是一脸恐惧,樊豫本想撂下警告,声明他可没同意让佟幽花和樊颢交往,但是想起儿子昨天得知他并未提亲时的摸样,又忍不住沉默了。
  他瞪着佟幽花紧紧拽住樊颢的衣袖,把樊颢高大的身子当成避风港,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不痛快。
  “爹,她就是我向您提过的幽花。我请她和少祺过来做客,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人都带进来了,还有他说话的份吗?樊豫脸色越来越难看,“夜闯镇国寺的人还没抓到,你倒是悠闲。”
  “那人闯进镇国寺有偷走什么吗?我记得总管说什么也没丢。”樊颢说得很无辜,樊豫听得却很恼怒。
  是,什么都没丢,就他的贞操丢了,行吗?他又瞪了两个年轻人一眼,眯起眼问道:“佟姑娘很面熟,你有孪生姊妹吗?”
  如果佟幽花有孪生姊妹,一切或许有转圜之处,他会答应儿子的婚事,并且会杀了那个妖女──用干净俐落,儿子和媳妇绝不会知道的手段。但他们俩婚后得搬出去,因为他一点都不想面对这个曾出现在他春梦里的儿媳妇。
  “幽花她有三个姊姊、一个妹妹,但是都和她长得不像,幽花是最漂亮的一个。”儿子喜孜孜地献宝让樊豫又想瞪他了。
  完全被妖女迷惑的傻小子!他真不想承认是他养大的孩子,瞧那副蠢样,他看了就一肚子火。
  “是吗?佟姑娘倒是和那天晚上夜闯镇国寺的恶徒很像啊。”
  “爹,您眼花了吧。”想不到樊颢竟不假思索地回道,“幽花她很胆小,平日都不敢一个人出门了,怎么可能夜闯镇国寺。”
  “是吗?”养儿子到底么用?骂他眼花骂得那么理所当然!
  不过樊颢这么一提,反而让樊豫想起,那天在金鳞寺,佟幽花可是早让她的婢女返回佟府,当时整座金鳞寺都在他的阵法范围内,他看得一清二楚。她既有胆量把婢女支开,一个人进入寺中,却在与他对峙时流露出一副可怜无助的模样……樊豫开始相信,他根本被这女人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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