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东定郡的太守一听元觉非是朝廷派来的人，十分配合的将官府中得到的有浪蛟帮的资料交给元觉非查阅，还派来衙门中比较了解情况的书记官来配合元觉非的调查。
    “什么……”元觉非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说浪蛟帮中那个令海贼都闻风丧胆的翻天恶蛟柱擎天……本来是东定郡海郊的一个村庄的农民，本名……叫柱子？”
    “是。当年因为他当了海贼结了不少仇家，他呆过的小村十年前一夜间化为废墟，那些村民也都不知所踪……我估计是被人屠戮干净了。”
    元觉非激动的站了起来：“什么？！”
    那书记官诧异的望着元觉非，元觉非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东定郡算是我国的经济重镇，难不成治安差成这样，竟然会放任歹人胡作非为至此？就算那个村庄出了，出了海盗……总不能就让那一个村子的无辜百姓都遭此横祸吧！”
    那书记官惭愧的低下头：“不敢相瞒，自前朝以来我们东定郡商贸繁荣的背后一直都是海贼横行，治安混乱的。当年仅东定郡官府登记造册的海贼就有六十三个其他那些小的海贼团伙更是不胜繁举了。他们之间时有械斗，双方时有仇杀；按照惯例官府是不能过问的……”
    啪！
    元觉非气得拍桌而起：“这是什么惯例！”
    那书记官又看了一眼元觉非：“下官知道这样的惯例于理不合，但是那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情，说句大不敬的话，当日朝廷也无力顾及到我们这里。我们不过小小的一个东定郡衙门，怎么有实力去管那些操着真刀真枪的海贼团伙？只要他们不惹出什么大麻烦，我们就和他们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们手无兵权是没有办法和他们对抗的。”
    元觉非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说道：“浪蛟帮的资料就放在这里吧，我自己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在找你询问吧！”
    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十年前……自己离开这里的那一年，柱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去当海贼？早在京城，就对那个号称怒海恶蛟的浪蛟帮二当家有所耳闻。市井传闻里他被描述成一个吃人肉喝人血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魔，在东定郡他的大名甚至能止小儿夜啼。翻看官方的资料记载，柱擎天其人给人的感觉是一个行事果断狠厉、身具异能不仅能操纵海中生物，而且擅长制造奇兵利器的有勇有谋的厉害人物。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笑起来憨憨的，朴实而善良的模样。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两者会是同一个人。
    村中的人，难道真的全部不在了么？那个总是优哉游哉的抽着烟嘴，对谁都恨和善的田伯伯；那个心直口快的玉岭嫂子；那一群总是聚在一起唧唧咋咋的姑娘婶子；那一群帮着柱子挖井、造火道的淳朴汉子；还有那个活泼爽快的田娃子……他们都不在了吗？柱子，和你在一起的两年中我自认了解你，你那么看重道义、那么在乎身边的亲朋好友一心想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为什么会选择走一条如此黑暗的道路？为什么会让你身边的人因为你而陷入危险？
    元觉非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闷痛，恍惚了一下就坐倒在地。冷汗密密麻麻的沁出了额头——心情激荡之下，心悸的毛病发作了！元觉非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倒了几颗丢尽嘴中，强迫自己不在回想当年的事情。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以为早已被遗忘的那些人和事竟然还历历在目。
    十年来，元觉非从来不愿回想那段男扮女装的荒唐岁月。时光斑驳，元觉非一直以为那些日子带给自己的不过是难堪和羞耻而已。但是如今听闻噩耗，心中竟然悸动到难以自持——蓦然发觉，那群淳朴的人，那一段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归园田居的日子，自己记得如此清晰。记忆里总是闪现出那些温暖的画面，元觉非才发现，原来在小村里的生活，自己过的是那样快乐……
    八爪蛇当着一干弟兄被柱擎天提溜起来，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二帮主，偶尔在人前你也该给老大我几分薄面……毕竟一帮之主还需要保有一点尊严。”
    “哼，尊严，你配拥有这种东西吗？”柱子冷冷的把八爪蛇抛在地上，“说，为什么瞒着我泽生堂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认为我还是那个只凭一时之气就冲动行事的人吗？我不会为了报复谁而耽误你的大局的。”
    八爪蛇讪笑道：“二帮主这些年的变化我们有有目共睹，我怎么会对你不放心！但是既然在大局未定之前你必须要忍着，我又何苦让你知道这些让你只能心里不痛快呢！时机到了，哥哥我自然会帮你教训他们的，又何苦让你分心呢！”
    柱擎天冷哼道：“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自从那件事情后，你还有脸自称哥哥？不要一口一个哥哥的来恶心我，我没有你这种令人杀之而后快的兄弟！不要当我不明白，我不过是你用来开疆辟土的一个棋子、用来吸引外人注意的一个靶子，你和我不过是相互牵制相互利用罢了。”
    “说的这么生分，我如果这么十恶不赦的，你怎么不动手杀了我？你心里，还是不舍得我吧！”八爪蛇毫不在意的晃着脑袋，这些年柱擎天老是对着自己喊打喊杀的，八爪蛇都已经习惯了。
    “有些恶人活着，并不是因为他们不该死，而是因为他还有一些存在的价值。虽然你十分可恶，但是第一你的确算是一个枭雄，还算有些远见卓识；第二，你从来不做伪君子。浪蛟帮能有今天、这海域能维持住如今这种风平浪静的秩序，你也算居功甚伟。着平静来之不易，我不愿意因为碾死一只蛆虫而把这一切毁了。何况，你这人还算言而有信，给了我的家人和朋友很好的生活。”
    “柱子……”八爪蛇忧郁的叹息道，“除了那件事，这些年我可从来对你是掏心掏肺、呵护有加！你看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都胸怀宽广的原谅你了……你怎么还是总以小人之心揣度我？这些年我对你的苦心，难道都白费了吗？你告诉我，告诉我……”
    柱擎天不耐烦的吼道：“装什么哭！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你叽歪了我也不会同情你！别叫我柱子！柱子早就被你逼死在悬崖上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柱擎天！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这些年我哪一回因为个人感情而令浪蛟帮陷入不测？你每次深陷重围，我哪一次对你弃之不顾？你培植的那些新人，我何曾因为和你的私人恩怨而刻意为难过？只要事关帮中大事，你下达的指令我哪一回故意拆台坏过你的事？八爪蛇，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别得寸进尺！”
    八爪蛇捂脸：“可是我扶植的人，后来大都被你收归旗下了……帮中你的地位甚至超过了我……这些年我可从来没有限制你的权利我对你是实心实意，可是你却对我不冷不热的。我心中……怅然的很……”
    “我承认，你的确给了我很大的权利。那是因为你清楚，放眼天下以我的能力能与我海上一战的人，还没有出生！有了我的帮助，你才能短短数年就把版图扩张到今天的范围。我不反对你栽培新人，哪怕是知道你这么做有要分化我的权利的意图，但是只要是为了大局好我都没有计较……”柱擎天冷笑了一下，“只是，就如同你当年教给我的，我不会放任到那些新人做大。若是不能收归到我的麾下，我必诛之！八爪蛇，筹谋大局、沟通上下我自认比不过你，我也没有你那么大的雄心，浪蛟帮的大当家非你莫属。但是，我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如果哪一天我对你没有用处，我也不会让自己处于一个任你宰割的地位！”
    “八爪蛇，浪蛟帮的缰绳由你来握，但是供你驱策的战马却不会任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八爪蛇耸耸肩：“好吧，我自知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咱们之间的关系，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我知道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罢，这次回帮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专程来找我算旧账、骂我来的吧？”
    “哼，你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来跟你打个招呼，现在那个时机已经到了，我要处理自己的私事，以后海上的事轮到你操心了！还有，我找你领几个人。”
    “哦，好吧……你的私事我不干涉，左右现在也没什么非要你办的事情，你就放心去干你想干的吧！领人……你是不是想从我这里要几个出谋划策的人来替你出主意对付那个泽生堂？我早就替你想了好多招数对付那个背叛你的女人啦……我跟你讲……”
    柱擎天白了一眼八爪蛇：“谁要你出那些歪点子！我说了不要你干涉我的事！找你领的人是我兄弟田娃子……之前一直忙着没时间照顾他，现在回来了，总要亲自看护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