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宝典

第163章


    一时众人都鱼贯而出,屋里只剩了阿离和曾雪槐父女两个,顿时清静了下来。
    阿离侧耳听了听从后头屋子里传出来的阵阵笑语,便去掩了门,忙忙地将床头小几上的烛台端了过来,取火折子点了,复又背转了身探手入怀,从贴身衣裳里将四姨娘的信取了出来。
    曾雪槐坐在床沿上,先是满面狐疑地望着阿离,待到阿离一言不发地将那张无字的白纸小心翼翼地凑近烛火时,他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连声道:“着啊竟然是这个法子我怎么没想到?”
    他情急之下,早将自己的“伤势”忘到了九宵云外,下了地就急火火地大步走了过来,急得阿离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道:“父亲还不快坐回去今天院子里人这么多,难保个个都是好的,还是小心些……”
    曾雪槐顿时醒悟过来,连忙坐了回去,咧嘴一笑,立刻便轻声道:“可显出字迹来了?快拿给我看看”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一定用就是这法子,我刚才突然想起,我娘临去世前,曾请玉凤的娘想办法弄了些牛奶来,说我身子弱,想给我补补。兴许她就是用的这法子?但也不一定就是……父亲也别抱什么希望……”
    阿离说话时有些语无伦次,心中突然升腾起的希望令她无端地紧张起来,连捏纸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她两手将信纸抻平了放在烛火上面约一寸高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不停左右移动着,让那灼热的烛火均匀地炙烤着那张薄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
    后面房中时不时传来一阵笑语喧哗,更衬得这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阿离突然停止了动作,直勾勾地瞅着那张信纸,激动得嗓音都发了颤。
    “果然有字,果然天啊,我娘她怎么想出来的?如果我们永远想不到这一层怎么办?让我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那张白纸经火反复灼烤过后,上面竟有一篇密密麻麻黄褐色的小楷赫然浮现了出来
    “你母亲到底说了什么?快拿来给我看”曾雪槐急得连连拍着床铺。
    阿离屏息凝神,照着上面的字迹一字一顿地念道:“夫君容禀,罪妾大限已到,自知不久于世,然有一秘辛压在心头已有十数载,每虑及此,罪妾便惶惶然夜不能寝,食不知味。此时若再不言明,恐再无机会;若是明言,罪妾却又万难启齿,午夜梦回,每每生出退却之心,却终因此事关系重大,令罪妾对夫君万般愧疚和惶恐之余,却不得不忍耻明言……罪妾向夫君三叩首……”
    阿离念到这里,忽然住了口,目光只管迅速向下文扫去,只才扫了五六行,她忽然抬起手,猛地将手背咬在了嘴里,人就吃力地顺着桌子跌坐在了凳子上。
    此时的阿离脑子里仿佛天崩地裂般轰的一声巨响,连意识都飞到了九宵云外,整个人都懵了。
    曾雪槐见她面色惨白,只管茫然地低头看着那张纸不语,人就象傻了一般,越发急得一迭声道:“怎么不念了?她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你倒是快念呀”
    阿离惶惶然抬起头,看着父亲斑白的头发和那张万分焦灼的脸,只觉得满腔的惊骇,怜悯,心痛和茫然五味杂陈,呆坐在凳子上只管愣愣地望着曾雪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曾雪槐见状,一颗心倏然被提到了半空中。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伤势”不“伤势”的,猛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两步便走到阿离面前,劈手就要去夺她手里的信纸。
    阿离死死地抓着信纸藏在身后不肯给他,无助而惊恐地望向曾雪槐,颤声道:“父亲您……您听我说……您先坐下,千万不要急,听我缓缓地跟您说……我大哥他……我娘她……”
    她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头昏昏的,不知不觉竟滴下泪来。她也不去擦它,只喃喃道:“我大哥……大哥他……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她忽然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站起身猛地抓住曾雪槐那双粗糙的大手,哽咽道:“父亲您能挺住吧?您一定得挺住虽然我大哥他不是……可是您养育了他二十年,彼此早就是一家人了,您爱他,他敬您,就算是没有血脉相承,又……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离说这番话时甚至不敢抬头看曾雪槐一眼,但她分明感觉到父亲高大的身躯猛然间僵硬在那里,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泥塑。
    “父亲……”她试探着轻轻扯了扯曾雪槐的衣襟,怯怯地抬眼看他。眼前是一张历尽沧桑的脸庞,额头和眼角皱纹横生,目光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有无尽的茫然和悲凉。
    “品南不是我的儿子,是么?”他机械地吐出这句话,声音里无悲无喜,甚至还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当年在京里,端王忽然那么着急地把你母亲送给了我……其实她当时已经与太子珠胎暗结了……不,这不是端王的主意,是太子怕东窗事发,与前朝公主的私情暴露,他的储君之位会有所动摇,毕竟当时觊觎大位的皇子们颇有几个,太子不得不小心。可他又舍不得将你母亲和他的骨肉斩草除根,所以,就想到了我……”
    曾雪槐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眼角却沁出了两颗泪珠。
    “不,不是父亲想的那样”阿离猛然大声道。
第三十八章 曲线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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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曲线复国
    难道还有别的解释?”曾雪槐瞪着血红的眼睛,哑声道。
    “大哥与父亲的确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事实上……他也并非我娘所生……”阿离深深地垂着头,手指甲下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困难地喃喃说道。
    曾雪槐愕然瞪着她,嗓音沙嘎:“什么意思……?”
    “自我娘“有孕”之后,父亲和我娘就分房而居,所以父亲一定没有留意我娘的肚子其实细看起来应该有点点奇怪……而且,大哥早产了三个月……是啊,当时父亲一个人在京里,孤苦伶仃,又没有老人在身边,所以……”
    阿离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曾雪槐一眼,越发深深地将头低了下去,讷讷道:“这时候,我娘身边少了一个人,直到我娘“生完”了大哥,她才重新回来的……父亲有印象吗……”
    曾雪槐面色灰黯,沉默了片刻,方点了点头,木然道:“是了,是罗纤云……我当年其实就纳闷,你母亲才有了身子,她就染了时疫,搬出府去调养,这一调养就养了七个月才回来。一个作婢女的,竟敢如此拿大?只不过当年我满心疼爱你母亲,连带着爱屋及乌,不去追究罢了。没想到,我最疼爱的人,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如果是她自己出了丑事遮不住,拿我当个挡箭牌也就罢了,没承想为了个婢女的私孩子,竟然也骗我……她们还当真是姐妹情深哪可我又算什么?我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只是个玩物吗?”
    曾雪槐的目光忽然变得阴鸷而凌厉,整个人都暴怒起来,一拳捣在床头小几上,将那小桌子砸得四分五裂,继而仰天大笑道:“可笑,可悲,可叹我还一直内疚,觉得对不住你母亲,觉得她身世凄凉,是这世间最让人怜惜的女子,谁知我自己才是一个笑话”
    他用双手捧住脸,且哭且笑,悲愤已极。
    阿离看着父亲的样子,心如刀绞,眼中也滚滚地淌下泪来,欲待劝解安慰他,却根本无从说起,因扑通一声跪在了曾雪槐面前,哭道:“我娘的确对不住父亲,是她的错可现在她人已经不在了,父亲千万想开一些……阿离……阿离替娘亲向父亲赔罪了……”
    说毕,便伏在地上,向曾雪槐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曾雪槐依旧以手掩面,只用另一只手无力地挥了挥,惨然道:“起来,与你何干?你去找娴娘她们吧,让我自己待一会……”
    阿离从心里直热起来,膝行两步上前,用手扳住曾雪槐的膝盖,流着泪一眨不眨地望着父亲,执着而热切地说:“父亲请听女儿再说几句好么?这件事我娘的确是有负于父亲,可那是在她与父亲相识之前发生的事自从端王将她送到了父亲身边,她的心里眼里就只有父亲一人了,以至于她这一生都是在自责,痛苦,和无时无刻不萦绕心间的恐惧中度过的但不管她们做了什么,我娘自始至终都是深深爱恋着父亲的真的,请您一定要相信……”
    “是么?她就是这么爱恋我的……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突然发现不是我亲生的更可笑的是,也不是她亲生的老天啊……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告诉我这个?还不如一直让我蒙在鼓里直到死……”
    此时的曾雪槐涕泪横流,软弱得就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垂垂老朽。
    阿离强忍悲声,哽咽道:“父亲,您先听我说……我娘她心里也苦,比黄莲还苦……纤云姑姑并非是婢女,她是我娘的嫡亲大姐,是前朝长公主,这您可知道?”
    曾雪槐愣了愣。
    阿离继续轻声道:“二十几年前,前朝旧都城破,宫人们四散奔逃,混乱中长公主找来宫人的衣裳塞给各位娘娘和公主们,希望可以蒙混过关,不至于被新朝权贵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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