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宝典

第176章


    李家的两名仆妇闻言,已经泣不成声了,只是捂着嘴连连点头。
    阿离心下惨然,呆立了半晌方垂泪道:“父亲身子不好,就不要去了;我带着念北到李家去一趟就好……”
    曾雪槐亦是面露凄然之色,半晌方长叹一声,无力地向阿离挥了挥手。
    ……
    贞娘身穿重孝,跪在孝幔后面,面色惨白,象个纸糊的人一样摇摇欲倒。看见阿离来了,只是瞪着干涩而空洞的眼睛呆怔怔地瞅着她,却是不发一词。
    “三少奶奶两天水米不进了,也不进去歇着,只在这里……守着三爷……”,伺候的小婢眼圈哭得红红的,哽咽着说道。
    阿离用帕子抹了抹眼睛,从小婢手中接过一碗银耳莲子羹,用小银勺舀了一勺,凑到贞娘唇边,轻声劝道:“这样暑热天气,五姐好歹吃一点,不然熬坏了身子,三姐夫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
    贞娘听到“三姐夫”这几个字,原本空洞而了无生气的眼睛里瞬间便蓄满了泪,她挣扎着摇了摇头,才要张嘴说话,忽然一阵眩晕袭来,由不得便伏在地上搜肠刮肚的呕吐起来。因为两天两夜没吃没喝,腹中空空,干呕了半日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阿离看得揪心,连忙低声吩咐小婢去请大夫过来,又亲自倒了碗茶服侍贞娘漱口。
    因李夫夫已经在大地震中过世了,是以李家的女眷只剩贞娘的两个嫂嫂,一听见说三弟妹太过悲恸伤心以至于呕吐昏晕,连忙赶过来探视。
    此时大夫已经拎了药箱进来了,丫头婆子们七手八脚将贞娘抬到床上去平躺着,大夫为贞娘诊了一遍脉,不禁面露惊诧之色,自己犹自不敢相信,把贞娘的面色又细细看了一遍,再仔细诊了一回脉,方站起身恭声道:“恭喜少奶奶,贵体并无大恙,这乃是喜脉啊”
    此言一出,房中所有人都惊住了。
    李家掌家的大少奶奶难以置信地连声问:“你是说……我三弟妹有了?我的天这……是真的么?”
    大夫躬身道:“是的,少奶奶已有孕两月余了。”
    阿离惊喜得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用帕子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泪水,紧紧握着贞娘的手,又是哭又是笑地连声道:“五姐你听见了么?你有了三哥的孩子了这真是……这简直是……”
    贞娘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中蓦然闪现出两道光华,她死死地抓住阿离的手,泪水滚滚而下;继而强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扑到李延灵前,终于声嘶力竭地大哭了起来:
    “三哥我今天原打算要跟你一起走的,可是……我肚子里有了你的骨肉了,你听见了么?我们有孩子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谢谢你……你放心,我会好好地活着,好好把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
    她扑在供桌上哭得几欲泣血,在场的人无不心酸落泪。
    贞娘想起在李延离世前两个多月,那个红烛高烧的夜晚,李延伸开早已瘦弱不堪的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那张苍白如纸却依旧俊美无俦的面庞与她咫尺相对,温柔的笑容令她如沐春风。
    那是她这一生中,心爱的人给她的唯一一次温柔。
    这唯一的一次,耗尽了心爱的人最后的生命之力;而这唯一的一次,也将成为她此生全部的回忆了。
    素烛摇曳,魂魄已远,天人永隔,贞娘颤抖着双手反复摩挲着李延的灵牌,那个长身玉立笑容如醇酒般醉人的翩翩少年仿佛就站在面前,背着双手向她点头微笑,亦真亦幻,如影随行。
    将手轻轻按在腹部,感受着腹中那个悄无声息却又鲜活的小生命,真个是百转千回,柔肠寸断。那是心爱的人在离世前给她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她会穷尽一生,呵护他长大成人。
    阿离强扶着贞娘躺回床上去,含着泪向她笑道:“五姐现在是双身子,娇着呢,可不敢再伤心动气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来年生下个大胖小子,到那时……”
    贞娘拉住阿离的手,只管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住她,执着地说道:“三哥终究还是爱我的,不然他又怎么会给我留下个孩子呢?阿离你说是么?”
    阿离悄悄背转身,飞快地擦干了泪,再转过头来已换上了一脸和煦的笑容,重重地点头道:“当然了,五姐一片痴心都在三姐夫身上,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被感动了”
    贞娘笑着点头,微微阖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着了。两日两夜不吃不睡,她实在是累极了。
    阿离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想着李老爷的织造职位已被罢免,又遭了灾,家境败落;李家掌家的大少奶奶是个刻薄的,李延又已过世,贞娘膝下又没有一子半女,以寡媳之身住在夫家,那日子一定是万般难过的。正想着待李延三七过后,慢慢劝贞娘在李家族中过继一个儿子养活,没想到贞娘腹中竟已怀了李延的遗腹子,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常在李家走动的为贞娘诊脉的那个大夫在心中暗暗慨叹不已。只有他自己知道,李延在生命终结之前,求他开过七服虎狼之药。这些猛药支撑着他给贞娘留下了一个孩子,同时也是一道催命符,使他奄奄的生命越发灯尽油枯,终致衰竭。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第五十一章 掌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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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掌家姑娘 (二更)
    头到腊月里,贞娘生下了一个男孩子。
    生这个孩子,让贞娘吃尽了苦头,几乎搭进去半条命。
    先是骨缝不开,阵痛了一天一夜,足痛得人死去活来,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容易孩子才算落了地,却是口唇青紫,憋得气息全无。稳婆倒提着孩子,照着屁股连拍了**掌,孩子才算缓过口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众人才刚松了口气,却又发现胎盘滞留不出。两个稳婆此时已吓得面白手颤,直怕产妇会弄个血崩之症殒命在她们手里。廊上早生好了火,急命人以蝉蜕和米酒浓浓地煎了汤给贞娘灌了下去,这才将胎胞催了下来。
    数九寒天,外面天寒地冻,从产妇到稳婆,再到里外伺候的人,却是人人大汗淋漓,衣衫尽湿,仿佛刚从水坑里捞出来的一般。
    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子,虽然看着不甚强壮,却是眉眼清秀,长相酷似李延。
    贞娘从床上强扎挣着探起半个身子,向稳婆怀里只向孩子看了一眼,立刻就哭了。
    产房外挂出了红布条,李老爷在另两个儿媳的陪同下,颤巍巍走到贞娘这边在厢房里坐定了,待稳婆把孩子抱过来给他过目时,也不禁老泪纵横,哭得涕泗交流,一塌糊涂。
    一方面是看见了孙子,就想起了苦命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撒手去了,倒叫他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另一方面又是感怀身世,想着自己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风流俊俏,做官做得风生水起,不想一眨眼间就败落了。
    如今官职已然被罢免,空守着两个庄子靠种田度日。儿子的遗腹子生下来,他想打个纯金的长命锁送给孙子都舍不得……他李循何曾变得这样落魄了?
    他坐在那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自己,哭儿子,也哭孙子,忽然想着三儿媳妇似乎也是值得他哭一哭的:她毕竟拿出了自己的嫁妆救了自己一回。若不是因为那笔嫁妆折变了银钱补齐了自己的亏空,以皇帝的翻脸无情,他李循恐怕就不只是罢官那么走运了。
    李循掏出大手帕抹了一把眼泪,又擤了擤鼻子,转头吩咐大少奶奶:“给老三家的杀十只老母鸡,好好给她补补身子我那还留着两只老参呢,好生给她煎汤服了,大补元气的。老三家的是咱们老李家的大功臣,多亏她给延儿留了条根……啊对了,奶妈子找好了没有?多寻几个好好挑一挑,有沙眼的,有手癣脚气的可不能要,听见没有?”
    大少奶奶生了四个儿子,原想着过继一个给三房,将来分家时便能多占一份便宜,不成想末了贞娘自己怀出个遗腹子来,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子,倒让她这个掌家奶奶还得粥啊汤啊的伺候着她,心里正不自在,一听老爷子这番话,越发火上浇油了。因冷着脸拖长了声音道:
    “爹啊,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那些鸡还留着下蛋呢,您大孙子昨儿馋了,想吃个红焖鸡块,还让二爷说了他几句呢,说“如今是什么行市了,家里可惯不起少爷秧子了”,您可倒好,一张嘴就杀十只老母鸡十只……老三家的有那么大的肚子么?”
    大少奶奶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养尊处优惯了的,没想到夫家说败就败了。大爷二爷都是提笼架鸟的纨裤子弟,只会风花雪月吃酒捧戏子,哪里懂得田间稼穑和经营买卖的事务?败了家就只会整日唉声叹气,全无半点重振家声的男儿气概。老爷子越发只会打官腔,说这些不关痛痒的淡话,叫她这个当家人怎么能不火冒三丈?于是越发高了声:
    “您还说什么两支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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