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高一筹

夫妻缠-意绵长下


    是谎话,卫昔昭却说得气定神闲。
    其实,她真没什么好心急的,因为太后太想当然了。不说这也是萧龙渄居住的皇宫,只说飞雨,便不会忽视她的安危。
    至于太后说的瑜哥儿不会见到萧龙渄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还是因为信任飞雨,其次还是因为这是皇宫。
    危言耸听谁不会?想吓到她,太后还差了点火候。
    你来我往,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太后自然也不会输给卫昔昭,镇定笑道:“哀家这宫里,莫说寻常人,便是皇上来了,哀家不见,他又能如何?”
    “那臣妾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卫昔昭安然自若,“不知臣妾何时能够见到丁贺兄妹?”
    “你若是以为还要等些时候,可就大错特错了。”太后有几分得意,“哀家今日本就要见他们兄妹,早就命人去传了,此刻恐怕已经到了宫里。”
    “这就真是巧了。”
    “的确是巧,所有事都赶在一处,你帮哀家,势在必行。”
    卫昔昭却在想:可如果事情反过来,自己日后就能在明面上对太后敬而远之了。
    应该紧张不安,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心急不起来,隐隐感觉,自己今日必能脱险,只是不知帮自己离开的人是谁。
    丁贺、丁兰心果然不多时便到了。
    卫昔昭稍稍打量了丁贺两眼。是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儒雅倜傥,气度非凡。
    太后并不想亲力亲为说服丁贺,只命人将那碗药送到了卫昔昭面前。
    宫女捧着药碗的手很用了些力,骨节都微微发白,可见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卫昔昭起身走开两步,不予理会。
    “你这是何意?”太后问道,“不服药的话,就与丁氏兄妹细说原委。”
    卫昔昭看向丁兰心,非常为难地笑了一下。
    丁兰心觉出卫昔昭的反常,微微侧脸,给丁贺递了一个眼神。
    丁贺立时道:“不知太后娘娘召见草民是为何?”
    “稍后昔昭公主自会与你们说明。”太后在这时显得急切起来,“剑语,你带人送昔昭到偏殿歇息片刻。”此时不出声她就没法子了么?总能逼着卫昔昭应下的。若是先前有了一儿半女还不同,可卫昔昭嫁入季府至今也不曾怀孕产子,这样相逼,就不信她能将这等事视做儿戏。
    卫昔昭却又无辜一笑,“太后娘娘急什么?”之后双手去接过药碗。
    太后就是脸色一变。
    “不喝这药,就要让他人为难,出尔反尔。”卫昔昭摇头叹息,“这药喝下去,臣妾这一辈子就毁了,再不会有儿女承欢膝下的光景了。太后娘娘仁慈,还不能让臣妾伤怀片刻么?”
    太后气得直咬牙,她可看不出卫昔昭有一丁点伤怀的意思。
    丁氏兄妹闻言,俱是神色一凛。随后,丁贺反应很快,道:“太后娘娘要吩咐草民什么事,草民尽力而为便是。”兹事体大,先将眼前这一关混过去再说。
    太后沉思片刻,叹息一声,“哀家也实在是没法子。既然到了这地步,也只好强人所难了。”
    卫昔昭笑出了声,“难为太后还知道是在强人所难。”到了这地步,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又何须计较礼数二字?
    太后瞪了卫昔昭一眼,转而道:“是这么回事……”
    此时,就听得门外一阵喧哗,侍卫随身携带的兵刃纷纷出鞘,之后,静默下来。
    众人齐齐转头,望向门口。
    季青城挺拔身影跃入视线,一袭黑衣旋着肃杀。
    裴孤鸿在门口停了下来,手中剑出鞘,与门外侍卫对峙。
    卫昔昭的一颗心在这一刻,真切地落了地,逸出温柔笑意的同时,对季青城道:“将军,太后要妾身服下这一碗汤药,意在让妾身再无生儿育女的可能,这可怎么办呢?”
    太后则在此时回过神来,手掌重重拍在椅背,沉声质问:“季将军,哀家宫中,也是你可随意出入的?退下!”
    季青城深凝了一眼笑若秋华的妻子,这才看向太后,不怒自威:“莫说是太后宫中,即便是皇上寝殿,微臣亦能随意出入。”之后扬起手中令牌,“自先帝到当今圣上,皆有旨意:玄衣卫、枭骑卫可随时随地出入任何境地,护大周安定平宁。太后连先帝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了?如此一来,皇上若是有所违逆先帝生平行径,算不算是上行下效?”
    太后无言以对,迟疑着做不得声。让她不安却惊惧的,是末尾一句。
    陆剑语却在此时帮腔:“敢问季将军,擅闯太后宫殿所为何来?先帝、皇上即便是有旨意在先,将军便可废了礼数连一声通禀都没有便随意入内么?太后娘娘不过是在与我们几人说些家常事,这也值得将军大动干戈?若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军恐怕还是要担上罪责的。依剑语看,不如……”
    季青城漠然相看片刻,趋步到卫昔昭近前,柔声询问:“方才所言当真?”
    “嗯。”卫昔昭点头。
    季青城将她手中药碗接过,递给丁贺,“有劳。”
    丁贺端在手中,微一颔首。
    被漠视、无视的感觉太难过了,陆剑语加重语气,指着持剑的裴孤鸿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太后宫里舞刀弄枪,任你是季青城的手下又如何?你们眼中便没了王法不成?!”
    季青城投去无情一瞥,言语落地有声:“若非女子,你早已丧命!”
    “你……”他眼中的杀气无形,却侵入她心头,让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她一往情深的男子,不曾有半句温言软语也就算了,今日竟这般对待她……在他心里,日后自己是不是就成为他的仇人了?
    “季将军,”太后利用这功夫,终于有了计较,一该之前态度,温声道,“既然你来了,便坐下来听听谁是谁非,也说说,是为何忽然闯入的。”
    “昔昭公主与皇子安危,是皇上心中头等大事。”季青城漠漠反问,“微臣前来,有何过错?”
    “虽是如此,季将军今日总是显得太鲁莽了一些……”太后还是想让他承认一些过错。
    “微臣庆幸今日鲁莽行事。”季青城无意多留,拱手道,“恕微臣另有公事,先行告退。”之后手臂护住卫昔昭,“我们走。”
    一旦让他们走了,岂不就是要由着这对夫妻和丁氏兄妹胡言乱语?太后起身道:“你夫妻二人今日对哀家百般刁难,分明是里应外合,蓄意不轨!哀家这里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不将话说个明白,不认罪服刑,休想离开!”之后又扬声吩咐门外侍卫,“没有哀家允许,擅自离开者,杀无赦!”
    “胆敢阻拦枭骑卫行事者,亦是杀无赦。”季青城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太后一定要闹得血染宫闱么?”
    太后此时却看向卫昔昭,“卫昔昭,你卫家丑事即将人尽皆知,你也不管了么?”
    卫昔昭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慢悠悠回了一句:“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做过什么事,也要闹得人尽皆知,太后娘娘也不管了么?”那是另外一笔账,太后怎么就忘了?她可从来是一事归一事的性格。
    季青城见妻子不为所动,放下心来,握住她的手,步履坚定地向外走去。
    看到丁贺将那碗汤药端在手里,太后意识到季青城的用意,愈发不安,声色俱厉地道:“敢出门半步,杀!”
    放走了这对夫妻,她还能有好日子过么?即便是季青城武艺高强,可大内侍卫一个个也不是等闲之辈,她就不信他能在人单势孤的情形下还敢造次。
    季青城却似充耳未闻,脚步不曾加快,却也没有丝毫减慢。
    裴孤鸿手持剑,走到外面去。
    太后真的急了,走到门口,气急败坏地看着侍卫:“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养了他们这么久,到关键时刻怎么一点作用都不起?
    大内侍卫现在其实比谁都痛苦。和枭骑卫首领作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如果不遵太后命令,日后就是个死。可如果帮太后度过这一关,还是能够一如既往。
    有些人算清了这笔账,就向持剑的裴孤鸿围了过去,对季青城还是有些打怵。
    有一个年岁小的,武艺在侍卫当中算得翘楚,又自来认定季青城不过是有个虚名,有今日荣华完全是依仗着季允鹤的上下打点。此时就想抢下这功劳,挥剑对季青城冲了过去:“逆贼,还不止步!”
    卫昔昭见过的场面再多,对这种事还是有些害怕,不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刹那间,听闻一切动静被中断,侍卫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戛然而止。
    她睁开眼睛同时,季青城的手已落在她眼前,不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
    太后却是眼睁睁地看到了——
    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侍卫就忽然身形僵滞,追其缘由才发现,一枚银针没入他眉心。
    过了片刻,才有一滴血缓缓溢出。
    侍卫愕然地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到死也不知道一个人的出手何以这样快,又这样狠绝,不留一丝余地。
    侍卫的身形溃然倒地。
    太后和陆剑语这才齐声发出惊呼。
    季青城漠然询问其余侍卫:“还有谁前来受死?”
    侍卫们看清季青城手上闪着点点银芒,脸色慢慢转为苍白,缓缓后退,让开了路。
    季青城则看向那具尸首,以眼色示意。
    两名侍卫仗着胆子过去,将尸首抬起,快步离开。
    季青城的手这才从卫昔昭眼前离开,“去外面等我。”
    卫昔昭意识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脸色凝重起来,却没迟疑,点了点头,与丁贺、丁兰心、裴孤鸿一起离开。
    太后仍是满眼不置信地看着季青城,“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哀家面前杀人,你……为了一个女人,你、你真是疯了、疯了……”
    此生,今日之前,她再不如意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狼狈、无措。
    季青城转身回看,“若无昔昭,季青城早已埋骨沙场。她的命,便是我的。我有何不能为?”
    笑容妖冶,美得惊人,却弥漫着丝丝邪气、杀气。
    谁都不知道,他在沙场的每一日,都抱着必活、必胜的决心,是因为昔昭。
    没有她给予的信任、爱恋做支撑,他无法做到。
    的确,男儿忠君报国是本分,上了沙场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却未必能因此而每日充满斗志、全力杀敌。如果没有一个将你视做生命的人在等你,如果没有一个历尽千辛万苦只求你活着回去的娇妻在等你,那么,死,可无憾,可无挂牵。很多人,输得起。
    而他不同,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他知道自己也是在为她驰骋沙场,他知道自己是被思念、挂念、深爱的男子,不能辜负。
    他的命,就是她的命。
    他若不在,她会有的伤悲、泪水、无助……想想都不能忍受。
    如何能够抛下她,独自离去?
    永世不能。
    也许,在世人眼中,他是无惧沙场风雨的铁骨男儿。而在他心底,他只是个在刻骨爱恋中太幸运、得到太多的男子。
    爱恋之重,是让你无惧而又心怀恐惧,战胜一切阻碍,拼尽全力——活着!
    此刻,想害她娇妻的人,就在他面前。血液之中,流淌着憎恶、怒火。
    总是不懂,女子如昔昭,怎么会让这些人处心积虑地为难、加害?
    太后在那双闪烁着杀气的星眸之中,看到了自己,那么恐惧,那么渺小……
    在这炎炎夏日,感觉到手已冰冷。
    眼前俊美男子让她丧失言语的力气,踉跄着后退。
    季青城再次深凝她一眼,笑意渐浓,自胸腔里逸出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
    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能减轻太后心中恐惧,反而加剧。那份狂傲,令人心悸。
    笑声转为清朗之时,男子已经阔步远去。
    狂妄如斯。此人不除,日后恐怕会成为大周第一佞臣。
    便是如今,枭骑卫究竟有了多么庞大的势力,谁也不能估算。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从不曾显露锋芒、为难他人,本就是反常。若非今日事,他恐怕还会如常静默、隐忍。
    越是这样,其实越是意味着他要厚积薄发。早就该将他视做隐患,可惜,之前竟不曾意识到。
    季青城,他要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天下?如今除了卫玄默,还有谁能够左右、压制他?
    那样一来,哪里还有萧氏皇朝存在的余地……她的一切打算,还有何意义?
    太后眼中,寂灭成灰。季青城今日让她意识到、预感到的一切,就此成为梦魇,挥之不去。
    这一番打击还未过去,皇上命人过来传话,两件事:
    一,景王萧龙洛王妃许乐莹在一番追查之下有了下落,已经意外丧生,择期下葬。
    二,萧龙渄为萧龙洛、陆剑语赐婚,命二人秋日完婚。
    太后沉默半晌,长叹一声,在这之后,忽然现出苍老之态。
    陆剑语闻讯震惊,之后被无助、惶惑笼罩,想求太后相助,抬眼望过去的时候,知道一切已经无从挽回。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一生,会终结在萧龙洛手中。
    ——
    卫昔昭径自去了养心殿,等候召见的时候,恰逢太监要去太后那边传旨,听说了萧龙洛的事。
    来不及思量,萧龙洛已经走出来。他腿伤自是不能在短短时日内便见好,走路时显得很吃力,出得殿门,便有随行侍卫相扶,坐在了椅子上。
    卫昔昭走过去见礼,“王爷的病势好些没有?”
    萧龙洛颔首,“已见好转,多谢。”
    卫昔昭淡然笑了笑,“伤病大半生在心里,即便有名医良药,还需王爷事事看开。”
    “我明白。”萧龙洛由衷地笑了起来。为他疗伤,果真是她的意思。之后问道:“可曾听说我所求之事?”
    卫昔昭想了想,隐晦道出谢意:“王爷为君王分忧,为臣子除患,着实令人敬仰。”
    事情刚开了个头,她便看到了结局。萧龙洛又是欣慰又有些许遗憾,“偶尔真希望你愚钝一些,不是这般聪慧。”没了千回百转的猜测,便少了些趣味。
    “王爷谬赞了。”
    两人笑着别过,卫昔昭进到养心殿。看到飞雨,以眼色询问。
    飞雨笑着示意无事。
    后来卫昔昭才知道,太后真的曾派人去阻拦飞雨,好在飞雨机灵,用了招声东击西,带着瑜哥儿在宫内游走一周,安然无恙地到了养心殿外。
    眼下,萧龙渄正将瑜哥儿抱在怀里,满脸笑意,只是不时的咳嗽几声。
    卫昔昭便在心里叹息一声。门外见到的那一个病得厉害,眼前这一个也是如此。有些人弊端甚多,可是在看到他们被疾病侵扰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人心难测,最难测的还是自身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萧龙渄一面哄着瑜哥儿一面细说了萧龙洛的事情。
    如今谁都知道,景王不过是有个虚名,萧龙洛对此再清楚不过,却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求萧龙渄给他和陆剑语赐婚,就此免去陆家再利用陆剑语生出事端的可能。
    “他与我为敌,对你和青城倒是有益无害。”萧龙渄讽刺一笑,“我自然也就做了顺水人情,应下了。”之后又问,“方才你去了太后宫里?”
    卫昔昭很是无奈地叹息,“太后不知为何,横竖也看不上我,险些就让我把半条命扔在那里。”
    “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昔昭就把太后的打算、威胁细细说了,对于自己说过的话,自然是只字不提。
    萧龙渄听了气得直拧眉,“真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今日若是瑜哥儿也落入太后手中,真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
    飞雨适时跪倒在萧龙渄面前,又将太后阻拦她和瑜哥儿来养心殿的事情说了。
    “太后,陆家!”萧龙渄咬了咬牙。
    早些布局除掉才是,卫昔昭在心里接了一句。却也知道,一个历经三代君王的家族,想要除掉,不是朝夕间便能办到的事。
    之后,季青城过来了。
    卫昔昭便带着瑜哥儿先行告退,让两个男人说话。
    萧龙渄对于今日之事的最终决定,是命卫昔昭在被太后召见之时,须得先一步得到他的允许;之后将许兆谦唤进宫里,严厉斥责多时,命其约束家眷一言一行,更将其贬为六品官职,膝下子孙皆削官夺爵;最后,又为卫昔晧、丁兰心指婚,委婉地告诫太后不许再打丁氏的主意。做完这些,才算暂缓心中那口恶气。
    而对于那碗药,萧龙渄命太医验过,又将丁氏兄妹的证词记录在案。太后罪行的证据越来越多,总有一日,会将她送上不归路。
    太后这一次,输得极为难看,暗中气闷不已,当日便卧床不起了。
    卫昔昭心里记挂着太后说过的话,总是觉得不踏实,便让飞雨回卫府传话,问问父亲是什么态度。
    飞雨带回来的答复引得卫昔昭笑了一阵子——
    卫玄默的原话是:放心,她不敢。
    意味深长的五个字。
    再想想也就释然。今日太后才与季青城起了冲突,除非她有意逼着本是翁婿的两名重臣联手造反,否则,是如何也不会再去开罪卫府了。
    当夜,卫昔昭点着季青城的鼻尖,问道:“你今日怎么去的那么及时?”
    季青城却回了一句:“就不该让你去。”内心里,恨毒了太后。
    卫昔昭先是笑,继而显得有点失望,“还以为你会说与我心有灵犀呢。”
    季青城握住她的手,“我与你心有灵犀,那你与我呢?”
    “我也是啊。”卫昔昭往他那边靠过去,手滑入白绫衣,触碰他坚实的脊背,“青城,我们要个孩子吧。”她有瑜哥儿就知足,他也喜欢瑜哥儿,可还是想要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季青城又去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笑着叹息,“想的是不错,时候却不对。”明知道此时的她动不得,却偏偏在这时候提这事,手便拍在她背部,“淘气。”
    卫昔昭不依,笑得有些顽劣,又主动去吮吻他唇角,“我心急的不得了,这可怎么好?”
    “小混账,怎么还没完了?”季青城单手擒住她双手,另一手去呵她的痒。
    卫昔昭笑得收不住声,忙不迭开始告饶。
    一场风波之后,太后等人终于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是避风头,也是在为日后更为慎重地做出打算。
    卫昔昭和季青城偶尔想起太后,还是恨得牙根痒痒,可是那毕竟是太后,不可能因为一时过错便被法办,即便是萧龙渄,屡次被冒犯,可也只得忍着。都要忍着、等着,等来日寻到机会再算总账。
    好在处境比之以往已经好了太多,单只卫昔昭这一边,没了太夫人的刁难,没了太后不是处花招,日子就平宁了太多。
    位居帝王位的萧龙渄,实在厌烦了太后利用官员之间结亲做文章的行径,分别命令卫昔晧、萧龙洛尽快成婚,避免节外生枝。
    卫府、景王府因此开始大张旗鼓地筹备婚事。
    这一晚,萧晨述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卫玄默的书房。
    卫玄默见到她,并无意外,“宅子打理妥当了?”
    “还没。”萧晨述自认不是这块料,“明日去和昔昭借两个人,我实在是头疼。”
    卫玄默颔首、落座,“早该如此。”
    萧晨述拿起酒杯来,又放下,“实在不行的话,我也成亲算了。”
    “也好。”
    “等你是等不到了吧?”萧晨述显得可怜巴巴的,“可怜我这些年……”
    “你闭嘴、闭嘴!”卫玄默明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受不了她这一点,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扯,算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辜负了她的薄情郎。
    看到他生气,萧晨述就笑了起来,“万一我成亲的话,你多给我备些嫁妆。”
    “嗯,只当嫁女儿了。”
    萧晨述被气得将手里的酒杯丢了过去。
    卫玄默抬手接住,哈哈笑了起来。
    萧晨述没奈何地扯扯嘴角,“你有什么好?整日里跟个大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人凭什么这么伺候你?我还想找个人这么伺候我呢!”
    卫玄默仍是笑,“说的不就是么?”
    “原来以为,几个男人数你好,现在再看,数你不是东西!”萧晨述站起身,“再会。”
    “不送。”卫玄默看着她身影出了门,笑意好半晌才消散。
    ——
    卫昔昤留在公主府,只几日便腻烦了,回到了卫府,心里总是放不下瑜哥儿,每日晚间前去告知卫玄默和许氏,要两人允许自己白日里前去将军府,总是啰啰嗦嗦说上半晌才切入正题。
    不过三两日,卫玄默就嫌她烦了,大手一挥:“去你大姐那里住上一段时日便是,不要每日来回跑了,也不需日日前来通禀了,让人看着就心烦!”
    卫昔昤是正中下怀,喜滋滋称是。
    许氏在一旁失笑不已,笑卫玄默竟看不出小女儿这几日都是故意热他烦。想着昔昤去将军府住着也好,自己每日忙于筹备昔晧的婚事,也实在是没精神照看她。
    卫昔昭对此是满心高兴,亲自张罗着收拾出一个小院儿,让卫昔昤安心住下。
    卫昔昤回卫府的时候,萧龙泽也不曾上门去,住到将军府当日,他就寻了过去。一大一小聚在一处,或是作画或是对弈,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卫昔昭一有空就过去凑趣,或是看看两个人的画,觉得好的就强行带回房里挂起来,偶尔手边无事,便坐下来与萧龙泽对弈一局两局。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觉出府中人多的好处来。
    而萧龙渄那边,身体是每况愈下,众臣早朝时有空等一场的时候,这般情形久了,他便改为十日一早朝。
    是因此,季青城得了闲,留在房里的时候越来越多。难得这般光景,他的妻子在他跟前的时候却还如往常,想起来就陪他坐坐,给他沏一杯清茶,想不起来就让丫鬟服侍着,自顾自留在卫昔昤房里。
    那日他在房里坐着,觉得墙上挂的东西多了不少,细看之下,不乏出自萧龙泽之手,便是蹙眉。之后又漫步至卫昔昤院外,远远见到卫昔昭正与萧龙泽对弈,卫昔昤和瑜哥儿在一旁观看。
    怪不得连他都懒得理了。
    回到房里,更觉得那些画碍眼,一张张扯了下来,丢进字纸篓里。之后吩咐丫鬟,将夫人请回来。
    丫鬟看出端倪,知道将军心里有些火气,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夫人。总不能说是将军吃醋了您得小心些吧?
    卫昔昭不明所以,进门来落座,问道:“什么事?”
    季青城命人设棋局,“没事,下棋。”
    卫昔昭心里就有点不高兴,在那边与萧龙泽下棋到了一半,眼看着就分出胜负了,他却捣乱,将她请了回来,原以为是有什么事呢,原来也是下棋。
    “同是下棋,我如果赢了楚王,能赚一百两银子呢。和你……就算赢一万两,也是自家的银子,没个意思。”她一面嘀咕着,一面不情愿地拿起棋子。
    季青城温声道:“不想下棋,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卫昔昭眼睛一亮,“去莲湖泛舟可好?”
    季青城没兴趣,“太热。”
    “去街头找找乐子?”
    “太乱。”
    卫昔昭又想了半晌,拍手笑道:“楚王的随从说他们府中新养了几尾稀奇的鱼儿,我们去看看?”
    季青城没好气:“幼稚。”
    卫昔昭被打击了,丢下了棋子,“无趣。”之后转身,才发现自己好不容易从卫昔昤手里抢来的画不见了,就问丫鬟,“那几张画呢?谁不经我同意就取下了?”
    丫鬟不敢答话,只是眼角瞥过季青城。
    卫昔昭找了一遍,最终从字纸篓里捡了出来,见有两张已经被扯坏了,气得不行,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抓破他的脸。
    “过来。”季青城走进东次间,指了指一把椅子,“陪我坐坐可好?”
    卫昔昭面无表情,取过一册古籍,坐下翻看。
    季青城心生笑意,不时扫她一眼。
    卫昔昭嘀咕道:“也不知是哪个说的,说那是他的好友,他信得过好友的人品,今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魔。”
    季青城慢悠悠回道:“的确是中了魔,我在家中,你却不在眼前,真正六神无主。”
    卫昔昭抬眼瞪着他。
    他稳稳接住她视线,目光平宁。
    “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只是爱妻心切。”被忽略的滋味,他无法淡然以对。
    一个爱字,让卫昔昭神色一滞。吃醋吃得这么平静,着实让她无从应对。过了好半晌才又抱怨:“豁出脸面去,和昔昤抢了几幅画,就被你给毁了,可气。”
    季青城却道:“这倒是小事,只是怕你觉得这日子已经无甚乐趣。”
    “若是真觉无甚乐趣,又该如何?”
    “那便陪着你泛舟湖上、游走市井。”说着,季青城眉峰轻挑,“这日子果真无趣?”
    卫昔昭打心底里笑出来,“当真是无趣,你总是欺负人,不声不响地就让我吃亏。”之后站起身来,“画你要赔给我,何时完璧归赵何时我才理你。”之后去了瑜哥儿房里。
    她无视夫君的存在,最后还是他的不是,和这女子是没道理好讲了。那又能如何,也只有命人把画拿给萧龙泽,请他再画一遍。
    萧龙泽不答应。
    季青城也爽快,当即让丫鬟请萧龙泽回府,日后也不必再来将军府做客了。萧龙泽这才没好气地答应了。
    丫鬟得出的结论是:将军和夫人,就没一个讲理的。
    飞雨则为此开始猜想,萧龙泽之前在公主府、如今在将军府,真正要见的是卫昔昭还是卫昔昤。前者,是有夫之妇,且是他好友的发妻,只要是正人君子,就不会动那份心思;而后者,年岁又太小……思来想去,还真是看不分明。可若说萧龙泽心里一点点别的念头都没有,还是说不过去——身为王爷,又不是没事好做,为何要将大把时间消磨在这种事情上?
    对于这回事,季青城比飞雨想得更多,也就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而心里每每不痛快,亦是因为那番猜测。
    卫昔昭在瑜哥儿房里,一本正经地和季青城较真儿,不看到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画,就不回寝室住。当晚,若无其事地沐浴之后,歇在了瑜哥儿住的东厢房里。
    季青城没办法,只得亲自过去叫她。
    卫昔昭动也不动,把玩着正在熟睡的瑜哥儿的小手,不理他。
    季青城索性抱起她就走。
    卫昔昭急道:“你、你还要不要脸面了?”手没好气地捶打着他胸膛。
    季青城不以为意地笑,“你闹了这许久,我哪里还有脸面?”
    卫昔昭失语,又因为出了房间,把脸埋在他怀里,直到被放到床上,才气得瞪了他一眼,翻身向里。
    “你喜欢画,我日后每日给你画一幅,怎样?”季青城一面宽衣卧到床上,一面哄着她,“好歹也是将军夫人了,又贵为公主,你抢小孩子家的东西,传出去多不好听。”
    开始胡搅理了。卫昔昭气哼哼地腹诽着。
    季青城板过她身形,“不是要孩子么?各居一室怎能如愿?”
    就快开始胡说八道了。卫昔昭强忍着笑,“我不要了。”
    季青城语声中带着融融暖意,“我要,只你一个气着我,还是闷了些。”
    卫昔昭实在忍不住了,笑了起来,“胡说,分明是你气我。”
    季青城也笑,“一样,只我一个气着你,还是太清闲。”说着,热切地纠缠上来。
    “将军。”
    裴孤鸿的语声在厅堂门外响起。
    季青城便拧了眉,“什么事?”
    “属下能否回府了?”裴孤鸿显得可怜兮兮的。
    卫昔昭笑意更浓。对这个妹夫,夫妻二人平日都是有意和他板着脸拉开距离,怕一旦熟络起来,之前一切又会前功尽弃。此时,她觉得有些不落忍,低声道:“你好好说话,让他早些回去吧。”
    季青城眉宇这才平和下来,“回去吧。”
    “是。”
    之后,季青城看着身下的人儿,“不生气了?”
    “怎么会呢?”卫昔昭故作严肃地看着他,“你害得我要被下人议论,颜面尽失,你说说,你怎么补偿我?”
    季青城道:“日后我服侍你衣食起居,我帮你带瑜哥儿,府中诸事也由我来打理。”
    那样子,估计府里不出三日就全乱了。卫昔昭笑得眉目弯弯,宛若新月,“就会胡扯。”
    “是你体谅我。”季青城的亲吻绵长热切。
    她的纤长手指扣在他肩头,一点一点加重力道。
    涌动的**宛若夏日流火,汹涌灼热。
    很多时候,她无法将外人面前的季青城与她的夫君联系在一起,亦是因此,愈发深爱这男子。
    杀人于瞬息间的男子,在她面前总是没有一点锋芒,从不愿、不让她看到血腥死亡。
    即便明了,她曾经历过,却还是要避免,避免给她增加一点点这种阴影。
    是是非非之后,终于明白,这是她离不开、始终能够甘愿的男子。
    再没有这样一个男子,心里的一根弦与她相连。再没有这样一个男子,放下虚无缥缈的一切,心思投注在她身上。为她狠,也愿意在她面前低头。
    越来越把他当做亲人了,明知无理,也还是会放纵自己的任性。因为明白,他懂得,正如自己懂得他。
    沐浴后,静静躺在床上,枕着他手臂,想着这些,就要沉沉入梦——
    裴孤鸿却去而复返,仍是站在厅堂门外,道:“将军,夫人,二位似乎还是要起来一趟。”
    言辞中的似乎二字让季青城不悦,让卫昔昭费解。
    “怎么回事?”季青城耐着性子问道。
    裴孤鸿语声中隐有一丝紧张,“方才属下回府途中,见到宣旨太监,是皇上身边的人,正往将军府赶来。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宫里像是出大事了,要请将军夫妇进宫接旨。”
    似乎、像是——说了多少次,裴孤鸿话里这样的措辞还是不能避免。
    夫妻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这种事不能耽搁,还是早些起身为妙。
    之后在厅堂等了些时候,宣旨太监来了,果真如裴孤鸿所言,萧龙渄召见他们夫妇,另外瑜哥儿、裴孤鸿也在召见之人之列。
    卫昔昭一听说瑜哥儿也要进宫,没来由地有些慌。
    季青城陪她一起去了东厢房,吩咐乳娘给孩子穿戴整齐。他握住她的手,带着镇定、安抚的意味,“没事,你我同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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