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仙难求

    玄妙质问之后，寒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道：“小丫头，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们之前并不知情。如果不是你们找到了那位前辈，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上古遗留的神兽。”
    寒泉这般回答，让玄妙呆住了：“这……你们连祭庙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寒泉摆摆手：“你乃麒麟一族，这些事，就由你的先祖解释给你听吧！”
    玄妙知道，族中曾有先祖突破十阶，但那只是家族传说，并无佐证。而且，不知为何，突破之后，这些先祖就不再留在家族，消失在世间了。现在，她竟然有机会见到他们，莫非这些先祖一直都在，只是不与他们见面？这些化神修士，如此作派，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寒泉不再多说，只见他指间聚起一道灵光，随随便便往身旁一指，便出现了一道散发着雾气的门：“进去吧，去了就能见到你的先祖。”
    “啊？”这般神奇的法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玄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向寒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刚才多有得罪，望前辈海涵。前辈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寒泉摆摆手，浑不在意：“去吧。”
    玄妙领着众妖修再行一礼，便往那道门走去。
    众妖修进入那道门，最后消失不见，寒泉轻轻一挥手，那道门也不见了。
    这很像是传送阵，但比传送阵要随意得多，化神修士的神通，未免太神奇了。
    “还有你们。”寒泉的目光放在陌天歌和秦羲身上，浅笑，“你们二人，与另外两位有旧，所以……”
    “前辈也要把我们送走吗？”陌天歌问。
    寒泉轻轻点头：“理应如此。”
    陌天歌转头看了看：“那他们呢？”
    寒泉道：“放心，化神修士不杀人。他们既然有缘与我相见。自有一场机缘。”
    陌天歌面露喜色，诚心诚意地叩谢：“多谢前辈。”
    寒泉点点头，再次一指，化出一道传送之门。
    陌天歌与秦羲二人起身，向其他人告别一声，跨入了那道门。
    周身白光聚拢又散去，转眼间，陌天歌和秦羲已经站在了白云之上。
    “哟。出来了，挺快的嘛！”耳边传来一个略有些轻佻的声音。
    两人转头，就看到白云上相对而坐的青年。
    说话的自然是元宝，他十分没坐相地靠在云椅上，笑嘻嘻地看着秦羲：“小子，炉鼎的滋味如何？”
    秦羲一怔，想起自己当年被他所骗，以为真的要把他培养成天歌的炉鼎，结果纠结了数年的事情。他脸色微微泛红，声音僵硬：“多谢前辈抬爱。这种事，就不劳前辈操心了！”
    “……”眼看元宝还想逗他。钟沐灵清咳一声，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元宝举起手，表示投降。
    陌天歌拂衣跪了下来：“天歌拜见高祖。当年一别，总算又见到高祖了，不知两百年多年来，高祖可还安好？”
    钟沐灵轻轻点头，目光欣慰。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我很好。你也不错，能有今日的成就，不枉昔日送你的一场机缘。”
    陌天歌道：“未能化神。不敢当高祖之言。”
    钟沐灵笑容更深了：“化神么？化神之难，比之元婴百倍千倍，你有这志向很好，不过，万万不可心急。当日我化神之时，已千岁有余，便是阿元这般天资绝顶，也未能在千年内化神，你的日子还很长。”
    “是，谨遵高祖教诲。”
    钟沐灵移过目光，一旁的秦羲也叩了下去：“拜见前辈。”
    见他有些拘谨，钟沐灵笑了：“不必如此客气，只管随天歌唤我一声高祖就是。”
    钟沐灵的承认，让秦羲松了口气，“是，高祖。”
    “都坐吧。”钟沐灵轻轻挥手，桌旁浮起两张云椅。
    向他们二人再拜一礼，两人方才起身，在云椅上坐了。
    “你们能走到今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钟沐灵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麒麟……原本我们这些老家伙以为，不会有人有这样的机缘，凑齐五灵，没想到你们做到了。”
    这件事，在见到寒泉的时候，陌天歌就充满了疑问，五灵祭庙，化神修士都知道，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设计的吗？
    “高祖，这些祭庙，其实你们都知道？”
    钟沐灵轻轻点头：“知道。”见她脸上疑惑更深，摆摆手，“非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们并没有故意设计什么。”
    实在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陌天歌只好道：“请高祖明言。”
    钟沐灵长长叹息一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许久之后，他开口：“五灵祭庙，它们的存在，其实关系到一个远古的赌局，关系到这个世界存在的真相，甚至关系到神的存在。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知道这件事，你们的信念可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进而失去修炼的意义，甚至怀疑自身的存在。”
    他神色肃然，用词骇人，这不禁让陌天歌和秦羲有些不安，他们目光相对，双手交握，觉得不管是什么，都有勇气去面对。
    陌天歌坚定地点头：“高祖，不管我们知不知道，这件事都已经存在，便是一时不知，又能如何？请高祖直言吧！”
    “好。”钟沐灵露出淡淡的笑，对他们甚是满意。
    他想了一会儿，缓声开始讲述：“这个故事，要从神开始说起。在你们心中，神是怎样的存在？”他只停顿一瞬，没等他们回答，便接下去说道，“在世人眼中，神是世界的创造者、主宰者，他们仁慈、公平、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是他们显然忽略了一点，作为创造者，他们或许公平。却绝对不可能仁慈！”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经上如此注释，天地万物，对神而言，都是一样的，他创造出万物，任其生长。一应视之。这种情况下，何以仁慈？牛羊食草，对草而言，如何仁慈？狮虎食羊，对羊而言，如何仁慈？天地无谓仁慈，创造天地的神，也不会仁慈——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是建立规则，自然行事。”
    陌天歌默然半晌。缓缓点头。
    “所以，对神而言。他们无所谓世界的毁灭——有生便有死，有创造就有毁灭。”钟沐灵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说，“他们创造世界，设定规则，一旦发现这个世界不如意，毁去也不可惜。”
    陌天歌忽然想起多年前，师尊靖和道君对她说过的话。与钟沐灵所言何其相似，一时间竟有些颤抖起来：“世界建立，一旦发展不合意。就会被毁灭重建，我们，都是神的玩偶……”
    “对！就是这样！”钟沐灵目光渐渐凌厉起来，“我们都是神的玩偶，他们创造出我们，看着我们生活、修炼，乃至改变世界，但只要他们感到不满意，就可以将我们抹去！”
    钟沐灵闭了闭眼，平静了语气：“我们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太古的结束，便是一次毁灭重建。仙魔分立，妖灵分界，都是神在慢慢调整规则。所以，太古与上古不同，现世与上古又不同，不但灵气、资源不同，连各道修行者的理念都不同……”
    “……也许你不知道，我们的世界并不是神创造的惟一的人界。他们可以创造一个人界，自然可以创造千千万万个，在太古之时，这个世界，已经被放弃了一次，但，有一位神，给我们争取了一线生机。”钟沐灵忽然话题一转，“你们曾经去过落神渊，是吗？”
    陌天歌点点头，不明白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落神渊，其实是两位天神动手之时，波及的痕迹。”
    “啊！”陌天歌惊呼一声，原来他们还以为是仙g人斗法的痕迹，却原来受到了天神动手的波及，那就难怪会有混沌之气了，也难怪秦羲说，那里太干净，想必早有化神修士去过了。
    “两位天神大打出手，一位天神阻止了另一位毁灭太古，所以，我们这个世界，才能得以存在。”
    陌天歌迟疑地问：“为什么两位天神，会大打出手？”
    “神也是不同的，”钟沐灵道，“他们有着不同的个性，不同的喜好。一位天神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毁灭，另一位却觉得可以存在，而结果，后者赢了。”
    “……也许是一时怜悯，也许是喜欢，他阻止了太古的毁灭，并且，跟另一位天神，打了一个赌。”
    陌天歌心中一动，想到琥珀那般慎重地说，这是一个赌局，旷世的赌局，赢了，人界就有生机。
    “是什么？”
    “这个赌就是，生灵是不是可以自救，如果可以，他们将永远不会主动毁灭这个世界。”说出这番话，钟沐灵却平静，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
    “为了留下一线生机，赢得赌局，那位天神借由人类之手，建立起了五灵祭庙。他把这件事封印在祭庙中，既在祭庙中留了五灵之息，又留了魔修功法，他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可以找出这个真相。如果有人找到了，不管是道儒佛魔，都有所得。”钟沐灵望着他们，说，“所以，得了五灵祭庙传承，或者元魔功法，就是通天大道！”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可钟沐灵和元宝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这让他们多少感觉到，后续并不是那么美好。
    秦羲问：“可是，既然化神前辈们知道五灵祭庙的存在，怎么还能轮到我们？为什么除了麒麟祭庙，其他的都还保存完好？”
    钟沐灵笑着摇头，笑容苍凉：“因为，太迟了，我们发现得太迟了，这个赌局，早就结束了……如果我们是上古的修士，这确实是通天大道，可我们却生在现在这个世界，上古毁灭，通天之道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