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之妃常妖气

36 ---全文。


走出了悦音阁,在街道上闲逛着,我也不乱看周围的摊档,只漫无目的地走着,耀羽静静跟着,也不说话。
    “你是故意的。”走到无人处,我停下脚步淡淡地说。
    “嗯?”他一笑,捉起了我的手,看着我。
    “故意带我去悦音阁,给林烈看到你有多宠爱我,然后让林氏一族放心地对付我,也就想不到你背后的动机了。”我说。
    “放心,林烈他不会让你有事的。”耀羽一笑,握得更紧了:“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无语,他口口声声说爱着我,一转眼就可以把我当成利用的工具,这份爱,也夹带了太多杂质吧。可我要的爱情,不是这样的,宁可玉碎,不求瓦全。
    “你没发觉林烈对你的感情是一般吗?”耀羽说:“纵然是我,都察觉出来了。”
    “哪有的事。”我跟林烈以女装见面才不过数次,他又怎么可能会对我有所感觉?
    “你在国子监,当真就以为没有人能看穿你的面目?”耀羽定定地看着我说。
    “什么?”我在国子监隐藏得应该算好了。
    “说起来,你入宫也有他一半的原因。”耀羽缓缓说来:“林烈跟他父亲说要娶傅家大小姐傅月影为妻,估计是这个原因,林威延也知道你爹爹对你很是宠爱,才急急向太后进言说要迎你进宫,以便压制定国府,也顺便了了他儿子的心意 。而且,林烈也向我提过要我赐婚,当时我还没想到你是遂落,只是好奇,傅家大小姐一向是出门,也一直称病,容貌更是听说平平,没想到会让林家公子如此着迷。”林威延,正是威远将军,耀羽的亲舅舅,当今太后的亲哥哥。
    “可我一直不知。”记忆里,我跟林烈也没有太多的交往,更想不起我什么地方让他动心过。
    “你上次入悦音阁,他的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你,想来,他也是知道你身份的。”耀羽淡淡地说,脸转向了别的地方说道。
    “怎么会!”我不信,这么突然的事,我怎么能接受!
    “你信是信都好,我敢担保,林烈不但不会伤害你,他还是用尽万分心机保你。”耀羽叹了一口气,微微说来:“你心里没有他,自然觉察不到,就如你心里没有朕,也觉察不到我要护你一世的。”
    我脑子里嗡然,霎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来到这个世界也十四年了,除了定国府的爹爹和哥哥们,我心里几乎装不下任何人,更何况是与情字有关!也许是上一世受伤太重,这一世把伤都忘记了,可也抽出了一魂爱魄。
    “如果我们之间不需要动用这么多心机的话,我想,我会有心。”低下头来,我也不打算反驳。
    “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对我无心吗?”耀羽拥过我,把头埋在我的发间,说。
    “每次我抱着你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太过于平静,顺从得没有丝毫犹豫,好像我在你心里是个小孩是的。”此时他淡淡的神情里有了淡淡的落寞:“你不争宠,不斗气,对我表现得太完美。”
    我一震,是么?连我自己都是觉得,只道我们之间那深深的鸿沟是那一道道的心机炼成,偶尔沉醉在与他的缠绵里,也不过是他挑起了欲望,小小的甜蜜是中间再微小不过的慰籍。
    “要么先前未见,免得心绪不宁。要么最好陌生,免得悲伤降临。”我幽幽地说出这段诗,我们的起初都错了,或许早在前世,我的爱情就用尽了,用了生命去还那一段情,也用了心去击碎自己,自然,也就补是回来了。
    “不过,只要你在就好。”
    可是,我终究是会离开的,我突然有些伤感起来,为了自己的决定:“我今晚想在定国府待一晚上。”事实上,我想见银胧,那个只出现出在我梦中见了一面的男子,我是确定他会否再出现,却也只能再赌一次。
    “嗯,这几日你都呆在定国府吧,我每天都会出宫来看你,明天,我们去兵部。”耀羽放开了我,拉着我的手边走边说:“我送你回去。”
    看着他神情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阳光洒落在他的侧面,整张脸就像一块完美无暇的白玉,再摸摸肚子,恍然若失的感觉突然浓了起来。
    或许,我只是不敢确定,脑海里闪现了多年未曾出现的画面:
    “玉珑,这一生一世我只爱你一个人,只会与你共生死。”他在缠绵之际如此对我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说要跟我共生死的男人已经有了家庭,甚至有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天真地相信爱情是一切的奇迹,挽救我于黑暗中的光。
    “玉珑,对不起,今天公司有急事,我得回去处理。”除夕中午,他打来电话说。
    转眼,我却在马路中间看见了他牵着一个女人,女人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孩,他们满脸笑容地走走笑笑,再愚笨,我也知道是什么回事。
    一会儿,女人把小孩放了下来,小孩子撤趁着他们是小心,穿过了马路这边,像是要找什么东西似的,路上车辆极少,可这时一辆超速行驶的轿车飞奔而来,就要撞向小孩子了……我来不及细想便冲上去推开了小孩子。
    人们围了上来,他也出现了,见是我,一脸的震惊。
    我想笑,可怎么笑得出来。
    “你在想什么?”见我惨然一笑,耀羽皱了皱眉头,问。
    “没什么。”我努力收回思绪,回到现实中,许久不曾想起那个人了,如今,怕他在那个世界过的不错吧,那个小朋友这么可爱。
    “到了。”路上的人讶异地看着我们两个手拉手走过了大街小巷,我居然还不觉异常。
    “哈?”到了,到了哪里?
    “定国府。”耀羽说完这句,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在定国府门前愣愣地站着,他就这么简单地让我回到定国府?简单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定国府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人少了很多,这门前,都没有人把守了,我走上前,轻轻叩了几下门,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厮过来开门。
    “姑娘,你找谁?”小厮自然是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他,我入宫前就已经在定国府做事的傅林。
    “傅林,我是大小姐傅月隐。你是认得?”我微微一笑,说道。应该也不会太难认,我五官不变,还是原来的五官,只是皮肤和小斑点不见了,肤色也还原了本来的白皙。
    傅林看了看我,相信他也是知道了洛妃娘娘一夜变美的传说,这个传说也传遍了坊间小巷,冒顶皇妃,也不是寻常女子敢做的事:“奴才……”
    我扶起他:“别再说了,带我去见六哥。”
    “是的是的,洛……”
    “叫我大小姐就可。”洛妃这个称号不见得会让我多欢喜。
    傅林不再说话,谦卑地带我去到前厅,六哥和林烈在那里聊着。
    我看到林烈,想起了耀羽所说的,他莫非是知道林烈会来定国府,所以才如此简单地让我回到定国府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摇摇头,是想再想下去。
    “月隐,你果然出宫了。”六哥瘦了不少,原本还显得有些壮的他,此时显得有些清瘦,一脸的疲惫。
    “嗯。”
    “我去让下人们准备些饭菜,你代为兄好好招待林烈。”不给我反驳的机会,他就离开了大厅,也遣退了下人,显然是故意找借口让我跟林烈相处。
    “月隐,你好么?”林烈涩涩地说出这一句话,有些泪盈满眶,让我诧异之余,也无法忽略。
    “嗯,本宫很好。”我提了提神,刻意用本宫两字隔离了他对我的情意,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会让他对我有意,情根深种。
    “玉珑,玉珑,你果真记不得我了。”他走了过来,想要捉住我的手。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后退了几步,指着他说:“你,你说什么?”
    “玉珑,我是云安啊!”
    脑子就被这云安两字,给生生扯住了魂,震惊得不知道如何是说,前世今生,我想不到还可以与这个男人有什么牵扯。
    “胡说,本宫不认识什么玉珑,也不认识云安。”定下来,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不是我的孩子,那天你见到的不是我的妻子。”林烈不管我想不想听,继续说:“我费了很大劲才来到这个世界,才找到你,你不承认无所谓,我只要你知道,云安心里只有玉珑,只有苏玉珑一个女人!”
    “别说了!”我忍住了苦涩感,大声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可以用这么一个名字来试探本宫!本宫不管你怎么知道苏玉珑,也不管你为什么会说你是云安,你要记得,本宫是大青龙朝的尊一品洛妃,傅家大小姐傅月隐,不是你说的什么苏玉珑,也不认识云安,请你自重!”
    “玉珑,你听我说,我…….”林烈捉住我的手,还想说什么,被我一下子打断了。
    “林烈,你是御林军副统,这么是知礼数么?!”我冷冷地看着他:“本宫只说这一次,你是林烈,本宫是堂堂大青龙朝尊一品洛妃!刚刚的话本宫就当没有听过,你好自为之,若不然,就是这番大逆不道的说话,本宫就可奏明皇上,治你轻薄之罪!”
    “叶落花飞香满庭,霜结雪下出芬芳。须知冷暖添厚衣,折取青芷寄相思。”林烈放开了我,悲凉地念出了这首我前世为云安而作的花满楼其中一段,这首词,我从未在这一世里提及。
    “雪白梅洁忍耐寒,芬芳漫漫娇巧笼。风花雪月总多情,自古伶俐一场空。梅花年年报春晓,秋思岁岁招枫红。绵绵怜就残香雪,时时念旧惜朦胧。少时倚栏懒梳妆,如今对镜鬓霜重。花红影旧娇容去,风月如昔难玲珑。”淡淡吟出这一首难玲珑,只望无论他是林烈,还真是云安,望他能明白我今日用心。
    “不,我不会放开你,这一生,这一世,我都不会!”林烈激动地说着。
    “何必,何苦?”我哀哀叹了口气,想起前生樱花树下,我跟云安曾许诺,生死不弃。而今,樱花已不在,人心更是不复。
    无论当初离开的原因是什么,我赌不起这个赌注,时隔多年,谁还记得曾经的沧海桑田。
    “相信我,我会为你夺得这天下,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林烈没有听我说,而是握住我的肩膀,转过我的身子望着我说:“在前一世云安不可与苏玉珑相守,这一生再也不会重复这个悲剧,你等我,等我用这天下给你做嫁妆!”
    “不!”我喊了出来,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所认识的云安不是这样的:“林烈,你疯了!”
    “我没疯,我找了你十年,足足十年,我耗尽了了一切找你,你知道不!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你怎么忍心!如果不是老天怜悯,我根本就见不着你了!龙耀羽他凭什么抢走你,凭什么!凭什么!你最爱的是我,你最好给我记住,你最爱的是我!”林烈激动地摇晃着我,此时六哥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个样子,冲上前就给了林烈一拳。
    “林烈,你疯了!”六哥大声地喊道。
    “哥,把他赶出去,把他赶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他!”我挣脱了林烈,朝着六哥大喊。
    六哥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他的记忆里,傅月隐总是微笑,撒娇,淡淡的欢喜,淡淡的忧伤。
    “林烈,我不管你有什么事,请你跟皇上说去,月隐要休息了,你给我出去!”六哥指着门,对他冷冷地说:“没事也不要来定国府,这里是欢迎你!”
    “玉珑,你给我记着!”林烈红着眼,看着我说完这一句,转身走出了门口。
    “哥,我好怕!”我扑在六哥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说他要夺这个天下来给我做嫁妆。”
    “月隐,不怕,有哥哥在呢!”六哥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
    “六哥,我不是月隐。”我咛咽着说:“真的,真正的月隐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知道,可你就是月隐。”六哥说。
    “你不懂。”
    “月隐,你先别哭,我跟你说件事。”六哥安慰着我说:“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月隐。”
    我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着六哥,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停止了哭泣,顺着他坐了下来。
    “月隐,你知道吗?”六哥很认真地看着我,双手也握住我的双手说:“你直到三岁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懂傻笑,没日没夜地傻笑,大伙儿都以为你是傻子了。”
    “小孩子不是都如此吗?”还有这层缘故,我当真不知道。
    “你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都没救了。爹爹很伤心,我们也很伤心,都以为你会死定了。”哥哥放慢了速度,也许是在想应该用怎么的话去述说接下来的事。
    “幸好,老天爷对我们都很厚爱。在你被宣称即将死亡的时候,一个道士来到了我们家,说,他可以救你。”他继续说着:“我记得爹爹当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就让那个道士试一试。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救你的,道士不让我们看,只是,他跟我们说,你的名字要改,其实你三岁之前,我们都叫你洛水。后来道士跟爹爹说,你此生命运坎坷,三岁的洛水已经死了,重生的是傅月隐,你的名字是他取的,他说,总有一天,那个人会来索取你这一生的报酬。”
    “什么报酬?”我一愣,我从来没有听爹爹提过这事,我只记得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他们都很高兴,我只知道那个小孩死了,然后我附在了她小小的身体里,这个小小的身体叫傅月隐,傅家的大小姐。可是什么洛水,什么道士,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过。
    “天机老人说,让我们只当洛水死了,别再去追究过去的洛水是怎么样子了,也不要跟人提起他来过,说什么也是肯收取报酬就走了。”六哥缓缓地说着,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不确定:“我当时跟着他走出门口,他只笑了笑,对我说:好好保护你家月隐,这天变不变,怕就是要看你们家月隐了。然后他还叹了口气,说:也算是我为我师弟还了债吧,贫道要回去应劫了!说完,就飘然而去了。”
    “天机老人,就是救我的那个道士?”我一惊,什么劫数,什么债,莫非跟云安有关系?
    “天机老人没有说,他只说,重重帘幕遮碧玉,夜夜残月隐银胧。月色朦朦,玉隐银拢,是傅月隐这毕生的劫数,也是个未知数,是福是祸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而且,傅月隐的命数也牵引着傅家所有人的命运。”六哥黯然地说:“我们都很小心地保护你,不让你接触外界的人,读国子监的时候,很多小流氓和侯爷世子,想找你的麻烦或者跟你玩,都被我们给打发了,可是,没想到你会被选入宫,还是出了事。”
    “六哥,为什么你是早告诉我!”我微微一震,不想,傅月隐的前身有这种种纠结:“你们都知道我不是傅家的大小姐?”
    “不,你就是我的妹妹,傅家的大小姐傅月隐,我们都认定的。”六哥坚定地说 :“那天机老人走了后,你昏迷了三天,然后才醒过来,一开口就跟我们张口说饿,你知道吗,那是你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一直以为三岁的小孩是应该有记忆的,所以也从不问他们关于我三岁前是如何样子的,毕竟我算是霸占了别人的身体,理所当然地当着一条米虫,任我想到白头,我也想不到我竟是这样穿了过来的。我只记得,我上一世身体与魂魄分开的时候,就冥冥中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来到了这个傅月隐的身体上,我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可我想不出来是什么事了。
    “六哥。”我惨然一笑,看着他问:“如果我说,我来到这个傅月隐的身体上时,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我的前世都二十五岁了,你信么?”
    “月隐,别想太多,在我心里,你始终只是个孩子,那个偶尔跟我们撒娇的小姑娘。不管你在哪经历过什么,你只能是傅月隐。天机老人跟爹爹如此是说的,如今,我把这话告诉你,你这么聪明,定能明白当中的意思。”六哥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轻轻地说:“我们的月隐,你想怎么做我们都不会怨你阻你。”
    “对!”此时,已经对外界宣称疯了的五哥跳着走了进来,一边拍着手,一边说:“小月隐,月隐小,我们的乖乖小月隐,天上的星星儿亮,也亮不过我们小月隐的眼睛,天上的小月儿美,也美不过我们的小月隐。”还朝着六哥打了个眼色,我正想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六哥站了起来,轻声说:“吃饭了。”
    我便明白了,下人们上菜来了。
    此时的傅家,定然是有内奸了的,即便没有,人多口杂,也怕传了出去。让三个人严守其中一个人的秘密,除非有两个人死,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我一笑,会意,摸干了眼泪,摆起了身为洛妃应该有的架子。
    “娘娘,将军,五少爷,请吃饭。”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丫头走了过来向我行礼,然后给六哥行了个礼,又给五哥行了个礼,五哥因疯不能授予官职,整个傅家,现在只有六哥被赋予一个虚名,什么镇沅将军,却也没有实质兵权。我明白,这是耀羽的长远之计,事实上我也并不希望傅家的人再参与什么政治了。可如今,怕是很多事由不得我了。
    例如,林烈。
    再例如,银胧。
    不管是云安还是林烈,我只能是傅月隐。
    只是银胧,我心里把握不住,他说会在十日内出现的,现在都已经过了一半了,我还没见到他。
    想来懊恼,我刚刚就应该问问六哥,关于无名山庄一事。上次看瓊诗的样子,宫内是问是出什么来的,也不好去问耀羽,他对我的态度我越来越不能把握了,有时候觉得他对自己是有一些情意,可更多的时候觉得这些情意都太冷。
    我不喜欢这样的清冷,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我这一世的清冷。
    吃完饭,我只说累了,五哥依旧是傻傻颠颠地唱着小曲子,我看见他闪过一丝担忧的眼神,我回他一笑,示意他勿忧。然后六哥送我到了房门,看着我进去,才说了句:“别想太多,日后还很多事等着我们。”
    “嗯。”我点点头,又用力扯出一个笑容,未来如何,天知道。
    但此时,我有一种直觉,银胧就在这附近,一定在的。
    关上了门,房间依旧是我离开时的模样,没有变过,看来天天都有人来打扫。我微微一笑,拂过房间里的每一寸墙壁。
    半响,只觉有一个清凉的怀抱抱起了我,灯已被吹灭,从窗纸上透入黄昏的丝丝光线,我一惊,转头一看,一张妖孽之极,没能用词去形容的男子披着散发,胸膛半露地看着我邪邪笑着。
    “银胧!”我低声喊了出来。
    “嘘!”他用手捂住了我的口,指着门后,迷糊的人影透过来,我明白他为什么要吹灭了灯光,也知道这是六哥担心我安全所安排的高手。心里诧异,银胧怎么做到的,定国府就算再衰落,加上傅家的一些家臣誓死随着傅家的高手,要偷入定国府,哪里有这么容易!我虽有直觉他会出现,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还以为今晚要有一场小冲突呢。
    银胧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对我露出一个妖孽的招牌笑容,也不说话,又用他冰凉的嘴唇封住了我的口。
    把我抱到了床上,压在我的身子上。
    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欣赏美色?我正想要推开他,怎知他速度地按住了某个机关,抱着我翻了进去。
    正是我房间里的地道,我的疑惑顿解,随着他走出了地道口,事实上地道两头都有机关的,除了爹爹和六个哥哥,娘亲们都不知道呢。银胧是怎么知道的?
    走出了地道,银胧还是搂着我的腰,轻轻说了句:“小月隐,可要抱好了!准备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地道的出口是在郊外的一座破庙中,所以大大地方便了我们出入,这废弃的庙宇平常是鲜少人来的,除了这一带强盗出入,也有猛兽,更主要的是,这里十公里是传说中的雁不归,顾名思义,就是大雁飞过都会迷路的森林,当然,我从来不敢去。
    可是银胧却用轻功把我带去了雁不归森林。
    “这里,一会可要迷路的。”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银胧,我心里总莫名地有种心安,这是前世的云安都是曾给过我的感觉。
    “那不好?”依旧是坏坏的一笑,又蜻蜓点水地在我唇边画过,清凉清凉的。此时,春天才至,天气尚且微凉。可他的体温,天杀的让我感觉到舒服。
    “你说呢?”我也一笑,搂着他脖子问,这仿佛很自然地一个动作,他也很自然地接受这拥抱。那一刻,我忘记了我是洛妃,忘记了我是傅月隐,也忘记了曾经有过苏玉珑的记忆。
    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星空,定了位,然后搂起我,用轻功走着一种很特别的步伐,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类似于我所知道的九门遁甲奇术,也有点像易经中的卦术。
    我再一看他,竟然是闭着眼的,便清楚了这个雁不归,定是上百年前高人特意布置的,凭着眼睛是走不出这个森林的,尤其是经过了几百年后,这变化更是多了几层。这些都需要口传相授的,所以在我前世所处的那个世界几乎全然消失了,不想,我的银胧还有此等本事。呵呵,微微一笑,我只看着他脸,不敢打扰他,怔怔地发愣。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男子,如此魅惑人心。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月亮朦朦地挂在偏西方,森林下寂寂的没有一丝声响,这个森林连动物都不敢擅闯,下面怕也是埋藏着不少人或动物的白骨吧,我努力挥去心里这些想法,又看着银胧发呆,这样的夜色照在他的身上,仿佛散发出一种特别的光芒,像是天神下凡一样,哪里是一个妖孽,却偏偏长的如此妖孽魅惑。
    许久,约莫着这古代的时间一个时辰左右,我眼前出现了一片桃花林,正是我梦境里所看见的桃花林,漫天的桃花盛放着,过了桃花林,我看见了一座茅屋,银胧就是在此停了下来,牵着我的手,走入了这座茅屋之中。虽说是茅屋,却也一应区全,经过前厅,走入了一个院子,院子两边密密种植这一排竹子,然后院子中间是石凳和石桌,旁边有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银胧把我放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我笑了好一会儿。
    虽然他的笑容时常是邪邪的,让我觉得妖孽,却莫名地温暖,这种温暖不是很激烈,却异常柔软,像是一种闻着很舒服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小月隐,考虑好了吗?”银胧继而又扯过我,一转身就坐在了我刚刚坐着的椅子上,抱着我,轻轻咬着我的脖子。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时,从屋外走入一个小姑娘,圆圆的脸蛋稚气未退,五官清秀,看起来很可爱,也正露出大大的笑容直直朝着银胧说。
    看见我,一愣,脸上立即严肃:“你是谁!”
    我一笑,转身搂过银胧的脖子,刚刚这么亲密的样子她没有看见么?低低地在银胧耳边说:“看来,你这小师妹很喜欢你。”这样子在旁人看来怕是亲密无比,当然,我承认这很暧昧,暧昧得很性感,儿童不宜。我几乎忘记了此时,我还穿着男装。
    “我说怜慕,你就别烦着你师兄了!”一个老道人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什么镜子自然自语地说:“有空就帮我琢磨琢磨我这烙尘镜怎么修补才能用用。”烙尘境,我听银胧讲过,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他也看着我,对视一笑。心里便清楚了,上次银胧说,为了进我梦中,他可是损害了一件宝物,看来就是这个烙尘镜了。
    “师父,你看,师兄把一个男人给带进来了!”这怜慕小姑娘说。
    老道人才抬起头来,瞅着我半响,见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一愣,然后跳着跑过来扯开了我:“我说银胧徒儿,你就算是不喜欢怜慕也不用这样打击她啊!找个男人来顶数,你这口味可重的。”
    我微微一笑,朝着老人家行了个礼:“银胧的师父是吧,玉银给您老请安了。”傅月隐是青龙国的一品皇妃,这个名字最好还是不用,以免惹出什么麻烦来。
    “什么银是银的,你从哪来飘哪凉快去!别跟老头子我说什么真爱无敌,男人跟男人能扯出什么蛋来!”老人家也是看我,噼里啪啦地说着。
    半响,怜慕才指着我说:“师父,她是女的。”
    “女的,我还男的哩!”
    我噗哧一下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夜里,不仅怜慕一愣,老人家也一愣,才回过神来瞅着我,眼睛大大地瞪着我,半响说不出话来。
    “老爷爷,玉银就这么让您男女不分了么?”我开着玩笑说,许久不曾这么轻松过了,银胧也微笑地看着我,无视老道士,又继续牵过了我的手。
    “你是女的。”老人家一愣,转而精光一闪,捉过我的手,看着其中的纹路,又上下打量着我,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你是无根女。”
    “师父,什么是无根女啊?”怜慕怔怔地看着老道问。
    我一笑,我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而已,自然无根,他会如此是说,大概也是因为算不到我的命数吧,银胧说过,自我出现后,整个飘渺岛的命数都跟我有关联了,却偏偏算不到我的命数。
    “能跟你单独聊聊吗?”老道说。
    我突然想起哥哥所说的天机老人,脱口而出:“老爷爷,您跟天机老人是什么关系?”
    老道一愣,不想我会这么问,神色一冷:“他是我师兄,我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他了。”
    “那老爷爷在这十几年内有没有做什么逆天而行的事?”我认真地问,六哥说,天机老人要为他的师弟还债,该不是就是眼前的这个老道做了什么吧。
    “不是我做的,是我另外一个师弟。”他神色更严肃了,握住我的手,一紧问:“你到底是谁!”
    我一笑,看着银胧,此时他的脸色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已经开始要起风了,另外一只跟他一直握着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安心,转而朝着老道说:“天机老人救了我一命,想必你也听他说过,要应劫的一事吧。”
    “他大概是去万祭山,你说我师兄救了你?”老道神色缓了缓,说:“他如何救的你。”
    “重重帘幕遮碧玉,夜夜残月隐银胧。”我淡淡一笑,握住银胧的手更紧了:“不知老爷爷你可否听说过?”
    “月色朦朦,玉隐银拢?”老道人不可置否地看着我:“玉银,玉隐银拢,这只是你的字?”看来他还是知道些事的。
    看了看银胧,又看了看我,老人转向了怜慕:“怜慕,你先回房,我跟他们有事要说。”
    怜慕小姑娘气嘟嘟地不说话,却也不好再留着,转身跑进了内堂。
    “看来,师兄还是劫数难逃。”老道人坐下,示意我跟银胧也坐下来。
    “银胧,你的身世跟月隐姑娘的身世,你是最清楚是过的,师兄为了你们此时怕是已经应劫进了万祭深渊了。”
    “万祭深渊?”银胧难得地皱了眉,低低地说。
    “这也罢,这是师兄欠你们的。只是,银胧,你能下决定该怎么做了吗?”老道人眼神之间的担忧明显地露出一种怜悯之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这日,发生了太多的事。
    我看着银胧,不知道他要下什么决定。
    “只要月隐银胧能聚在一起,我宁愿逆天改命。”银胧神色一紧,我能感觉得到他手里透露出来的坚毅。
    “师兄当年把你和月隐的记忆封住,打开时空之门,送她到了异世界,就是想断了你们这丝情意,想不到,四十年后,他宁愿应劫也要将月隐姑娘给招回来,这逆天改命的事会有什么劫数,你是最清楚不过的。”老道人说。我不明白地看着银胧,他只淡淡地说了句:“当初师父这样做,是也是逆天改命吗?只不过再逆一次罢了。”
    “银胧,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认识。”我看着他,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逆天改命这四个字,扯得我心里巨疼。我下意识地按住了心口,一阵阵的痛苦袭来,感觉头开始裂开一样,全身都开始疼了起来,好像有东西就要融合进去。
    “怎么会这样,师兄明明封住了你的记忆了的,怎么你还会有感觉?”老道人一惊,用手一点我的额头,我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隐约之间好像听见银胧在跟老道人争论什么,后来,银胧抱起我,飞到了桃花林中,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天□□明时刻。
    “银胧,我睡了多久?”我抬头一看,银胧正呆呆地望着我,没有了往日里妖孽的笑。
    “没多久。”银胧见我醒来,收起了他发呆的神色,微笑着对我说。
    “银胧,发生了什么事,你瞒着我什么?”我隐约还记得老道人说的话,他说我们在逆天改命。
    “你考虑好了吗?”银胧避开我的话题,轻轻吻住了我的唇,迷糊地问着。
    “考虑什么?”我说。
    我到底遗忘了什么?天机老人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为什么我会在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所谓的青龙王国?还有是傅月隐的前世,还是苏玉珑的前世?
    一切一切的谜团越来越大,压得我快透不过气来了。
    “冰蓝的事。”银胧手开始不安分了,轻轻抚过我的背,我抬头看见漫天的桃花飞舞,一阵柔柔的风吹过,整个世界都是粉红粉红的。
    冰蓝,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太后没事,而我也可以不用死?”
    “冰蓝跟火灵是有灵气的,并不需要吃东西,只是,一旦它们苏醒,如果不能聚在一起,它们就会破体而出。但是如果是两个心爱的人分别中了毒,它们也会感受到这份爱,也就会安安分分地呆在彼此的体内。”银胧说的我都不明白。
    “那我该怎么做。”我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他的眼不像耀羽,体温那么温热,眼睛却那么清凉。银胧的体温却是清凉的,眼睛温热。
    “小月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很简单,只要我也中了火灵的毒,这就行了。”
    “你意思是说,你跟我是相爱的一对,之后,你跟我都不能再被任何人碰了?”我一惊,只有这个办法了吗?那么说来,我以后得设置种种借口来拒绝皇帝的那个要求了?
    “嗯,小月隐有我还不够吗?”银胧坏坏一笑,把我压倒在满是花瓣的地面上,从上而下地俯视着我,两手与我交握。
    “那如果我被别人碰了,或者是你被别人碰了,会怎样?”我是死心地问,这样说来,因为我如果想要太后死的话,那让冰蓝毒发就行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压制我体内的冰蓝,又不用你中毒?”
    “没了。”
    “有没有办法不用离魂魄玉就可以给我续命?”好吧,这个办法我勉强接受,心里想想,或许我对银胧的感觉恰好是爱情吧,这说不出来为什么,听老道人说的话,我们应该是很久就认识了。这点,我得慢慢挖掘。话说,云安也没给过我这样的感觉,更或者,潜意识里我就把那些寂寞依赖变成了爱情幸福。不然,这一世我明明相信林烈是他,却不肯相认呢?好像他如果不说要夺天下的话,我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为什么呢?唉,就是体内这块玉作祟。
    “暂时没有!”
    “那有没有办法解封?如何将这块玉从我体内释放出来?”额,那好吧,这离魂魄玉就是兵符,我迟早要还给人家的,如果我打算跟银胧在一起的话,更或许,我知道如何解除离魂魄玉的封印。
    “有。”
    “什么办法?”
    “是告诉你!”银胧也不待我反驳:“你话太多了”然后欺身而至,冰淇凌的吻又来了。
    额,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想着,这算不算出轨呢?还是给当朝皇帝戴绿帽!怎么办,我以后不能跟皇帝那个,也不能嫁给别人,只能赖着银胧了,认命吧,管他世界变不变。
    如果当时我知道我的一念之差会导致日后的种种劫数,怕是会却步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银胧抱起我,又飞到了茅屋里,这次,直接是去了他的房间。
    “别乱想,再睡一会,我已经在你房间留言,这三日内你都不必回去了。”银胧搂着我,躺上了床。
    “银胧,我好想逃。”我躲到他的怀里,知道他是不会对我做其他的事了,大概也是考虑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银胧,你真的不介意吗?
    “小月隐,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银胧微微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你中毒当天他就死在了你的腹中。”
    “我知道。”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我也略懂医术,自然知道太医给我开的药是用于滑胎和调理血气的,只是我是愿意相信而已,我才刚刚习惯它的存在。
    “恩,你身体很虚弱,如果不是你的灵气在护着,怕是早就不行了。”银胧心疼地搂着我更紧了:“我不会让你有事。”
    耀羽也说过这句话。
    有时候我真不愿意相信自己,可幻想会被一点点地打碎。
    “银胧,你有办法救活他吗?”我呆呆地问,自知这是件是可能的事。只觉腹中阵痛,银胧满眼都是心疼很担忧,他的手放在我的腹中,一阵热流经过,腹中更是剧烈地疼起来。
    “别担心,一会儿就不疼了,这胎儿已经死了,他在你的腹中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我也明白银胧这样子是为了我好,只是想到腹中这个孩子才来这世上三个月,就要与我永隔,心里还是很难过。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他都是我心里头的一块肉。
    “嗯。”我撑着爬起床,不想银胧沾了这晦气,才发现屋里竟是用夜明珠取明,淡淡的蓝色荧光照亮着,我挣扎着走过去,拿起一颗夜明珠:“茅厕在哪里?”
    银胧明白我此时想要做什么,他也起来了,没有说话,抱起了我,到了后院,放我在茅厕里,转过身子,从怀里递过来一块洁净的白布。
    这胎儿,虽然已然成形,到底是滑掉了。我小心翼翼地收好滑下来的胎儿,得抽空给他立个坟墓吧。
    想来,龙耀羽也不知道我当日中的毒,不仅仅是七虫七花膏。我日日防着这个那个的妃嫔,却忘记了要防着最应该防的太后,品儿啊品儿,我早就说过你是适合呆在宫中。可你,还死心眼地要跟着我,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情愿那日那个卖身葬母的孩童,我们都不曾遇见过,你也不必为我无故牺牲了。
    “银胧,我好了。”脸热热地,低低地跟银胧说了这句话,更觉得身体虚弱了,头开始晕晕沉沉的。
    “嗯,好好休息下。”银胧把我抱回了房间,从外置内,怀抱住我,唇贴着我的脖子,我也不再说话,又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将近午时,银胧不在,床边摆着一套女子所穿的衣裳,笑了笑,这必定是银胧给我准备的。打开一看,异常瞬丽的月白色,有点点类似流云广袖,却又有些不同的款式,民间甚是少见,微微一笑,我还是换下了男装。
    之后,走到了院子里,没有看见银胧,只见怜慕站在那里,满是敌意地看着我,但一见我穿着女装,一惊,呆滞了半响,有些矛盾地说:“你这样倒是跟银胧师兄很般配,可你们非要在一起的话,反而累了银胧师兄。”
    “此话何说?”我坐了下去,双手支撑着头,还想着银胧。
    “师父说,银胧师兄要为你逆天改命,这是需要很大代价的。”怜慕说。
    “我若决定的事,哪怕是逆天改命需要承受万劫,也不能阻挡我前进的心。”我淡淡的说:“只是我很少去想我要做什么,总顺着所谓的命而已。”就如入宫,我就不曾想过去反抗什么,可如今,我竟觉得有些不想去承受了。
    “我希望你们能一直坚持。”老道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银胧,他嘴角边淡淡的笑意看着我。
    怜慕叹了一口气,矛盾地看了看我们,不再说话,走入了内堂。
    银胧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捉起我的手没有说话,只笑。
    “这未必是逆天改命。”我也笑着看银胧:“也许只是一点点考验,怎么会经不起?”
    “先师说过,凡人命数不可擅自更改,否则会带来无穷后患。”老道人看了看银胧,又看了看我,担忧地说。
    “其实,你们可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老道人和怜慕话让我有些忧心。
    我捕捉到银胧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安。
    老道人看了看我,看了看银胧,半响才说:“该记起的时候你会知道的,时机未到,你不知道反而更好。”
    “那么为什么说我们会逆天改命?还有四十年前,什么封住了我的记忆?我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么?你们说一半不说一半,这让我很郁闷。”我伏在桌子上,无奈。
    “你会记得的。”银胧握住了我的手,定定地说:“现在这些你就别问了,总有一天会揭晓。”
    “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说?银胧,我总觉得你明白我了解我知道我,可是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辛苦,这样我也会很幸苦的!我们之间到底纠缠着什么样的恩恩怨怨,令到你此生执着至此?”银胧,到底是多久前就认识我了呢?他又是什么人?如果按照老道人的说话,我们四十年前就认识了,但,他如今为什么看起来还那样年轻,年轻得不可思议。
    “月隐,别急,总会知道的那一天的。”银胧轻轻拍怕我的肩膀,像是一种安慰。
    “月隐姑娘,你要记得,若要逆天改命,你必定要辅助龙耀羽建立一个大青龙朝的盛世繁华,才能减免你与银胧之间的孽缘。”老道人说:“银胧非凡人,这一点你还看不出来么?”
    “什么?你是说,银胧是……”我一惊,突然想起幼时听说过的一个传说,关于青龙国的国名来由,当初□□建国之际,曾梦见有一青龙盘旋于龙吟宫内,也因此将此国命名为青龙国。银胧,莫非他……我不敢往下细想,只疑惑地看着老道人。
    “不管你如何做想,如今也不要擅下结论,总之银胧的身世与你有很大的关系,是祸是福可要看你们的造化了。”老道人说完这句话,就走入了内堂,也不肯再说其他。
    “银胧,你辛苦么?”我看着他,手抚上他的脸心疼地问:“我知道你们藏着很多秘密,又不能说,这是很辛苦的事。”
    “别想太多,这些只是还不是时候跟你说罢。”银胧握住我的手,轻轻一吻:“你饿了么?”
    经他一提,我才想起我还不曾吃东西,现在果真有些饿了。
    “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他笑着站了起来,说。
    “这里?”我怀疑地看了周围,哪里有烟火的踪迹:“你们平时都不用吃东西的么?”
    “当然要。”银胧淡淡一笑,刮了下我的鼻子,不再解释,而是拉着我走出了门。绕着与桃花林相反的一面,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我眼前出现另外的一番景色,碧水蓝天,青山坏绕,应接不暇的绝色景观,让我惊叹不已。说起来,虽然穿越了这么多年,但对青龙国周围的景色,却不是很明晓。
    “好美。”最后,我只得两个字感叹。
    “你等等,我去捉鱼。”银胧笑了笑,飞上了停泊在这湖边的竹排上,拿起一根竹子,眼色一定,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竹子上就插上了一条鲜活的鱼。这银胧,到底是什么来路,武功之高,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怕是没有可比拟的。
    “再等一会儿,我生火烤鱼给你吃。”银胧在我发呆之时,已走了过来,轻轻在我耳边说过这么一段话,便在旁边蹲下,用火折子点燃了旁边的枯枝,看来是常来这里的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明明是在这么一个隔绝时间隔绝人间的世外桃源里住着的人,举止之间却又优雅之极,哪里像是一个凡夫俗子,他说,为了月隐银胧能在一起,甘愿逆天改命的时候,我已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那种不可抗拒的贵气。
    而此时此刻的他,坐在草坪下生火的样子,都令我有些失神。我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但面对这样的一个男子,任我再有意志力,也难以克制诱惑。
    曾记,在二十一世纪时,有人问我怎么样的人我最想嫁。我当时只说了句:敢论英雄敢隐居山林。那时候还被人笑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说这样的人怕是再也难找,世上求不得了。如今,一场似梦般的穿越,倒是给我遇上了这么一个人,他出身必定是高贵无比,最后却隐居在这雁不归之后的山林里,不求世事浮华,也不染一丝霜白,只过他的日子,只在乎他在乎的人,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在他心里什么大道苍生都是无畏,自私得只有一个月隐。
    “一生一世一双人,同生同死共霜华。”我突然想起了这么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的小月隐,你在暗示我吗?”他邪气地一笑,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拥过我,火已生好,原始的烤鱼,我一笑,肯定很新鲜吧。
    “嗯。”无论前生今世,我心里只有一个位置留给爱情,一经确定,便无更改。
    “小月隐,这句话我喜欢,该怎么赏赐你呢?嗯,你看,这样可好?”银胧又一深深缠绵的吻下来。
    我闭上眼睛,忘记了青龙王朝,忘记了傅家荣辱,忘记了后宫争斗,只在这样的山水湖色当中,与我认定的爱人沉沦。若爱情是苦海,我愿万劫不复。
    “对了,你认识云安是?”停下来,我突然想起要问这个问题。
    “嗯?”银胧收敛了邪邪的笑,只拥紧了我,坐在了这湖边的草坪上,把我置于他怀中。
    “如果我是被天机老人特意招来的,那么,他另外那个师弟很有可能是招云安来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呢?”
    “大概吧,与你无关的事我很少去管,也不屑去管。”银胧闻着我发间的气味,一副欠揍的淡定。
    “你知道我多少事?”我一笑,不过,我喜欢这样欠揍的淡定。
    “不多,你读国子监,出题戏弄那些人,入宫,到这次中毒,我只是偶尔用烙尘镜去看看,烙尘镜上次我要强行入你梦中的时候已经被毁,以后都不能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在自己生命危急关头,就别再顾全什么大局了。”银胧说。
    “银胧,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想不起我们曾经的过去?”老道人说,我跟银胧的记忆都曾被天机老人封印了,封印一个人的记忆我从古书上看到过,那是需要很高的修行的,基本上都是半仙级的修道人,当时我还觉得那是忽悠人的书,现在看来确有其事,那么,这样说来,天机老人没有给我解封我的记忆,那么,银胧的也必定是没有想起的。
    “那不重要。”银胧淡淡地说:“现在不好么?”
    “你不想去想起么?”
    “我想,我们会创造更多属于彼此的记忆的。再说,强行恢复记忆,需要一定的功力,我也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师父了。”银胧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也许他心里有着跟我一样的惧怕,关于我们的记忆,被刻意封印的原因一旦被想起,或许出现的变数,会令我们都后悔,所以宁愿不知。
    “嗯,我不想回宫了。”我埋头说道。
    “不,你必须回去,虽然我也不想你回到他身边。”此时,银胧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忧伤,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作想,但这种感觉必定是好受。
    “不好玩,你都不会跟我说说谎,哄哄我么?”我自然是知道我必须要回去,无论是傅月隐还是苏玉珑,留在青龙王朝的事太多了,我放不得。
    正因为我们都有太多放不下,才会执着,执着得愚昧。
    银胧如此,我如此,林烈如此,傅家又何尝不是这样子?如果都放下了,哪里还有故事值得记载。
    无奈一笑,靠在他怀中,闻着淡淡属于他的自然体香,多么想世事都与我们无关。
    “月隐,我不会让你在他身边呆太久的。”银胧捧着我的脸,眼睛闪也不闪地说:“你是我这一生耗尽所有都要得到的,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意义。”
    “别这样子待我,你太自私了。”我一震,不想淡淡如他也能说出如此诺言:“别什么都只想到我,你也为自己想想。”
    “嗯。”银胧淡淡地应了声:“鱼烤好了,我拿给你吃。”
    “银胧,你平时都是这样子吗?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这样的男子,怎么待我如此上心?只看我身上这套月白浅粉色桃花边的衣服,和夹在衣服里的棉布团这古代女子葵水至而用的东西,这样细致都想到了,真不敢相信,长得如此妖孽却淡淡的人会去做的事。
    “与我无关的我一般都漠不关心。”银胧试了试那鱼肉,感觉到温度适宜了,便撕了块放置我嘴了。
    我继续含糊不清地问他:“那我呢?为什么对我的事那么关心?”
    “不知道。”
    “你认识我多少年了?”
    “从你三岁开始?”
    “那时候你多少岁?”
    “不知道。”
    “那不公平,我才认识你几天!”我假意哼哼,抢过了他手中的鱼,也不顾烫,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中蛊,还是无名山庄的冰蓝,我根本进不了你的梦。”银胧宠溺地看着我说。
    “那你可以出现在我面前啊!”
    “不好。”
    “为什么,如果你早些出现,我也许就不用进宫了。”
    “师父说,你是注定会进宫应劫的,劫数过后你我都会恢复记忆,你生性善良,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恢复记忆后愧疚不已。”
    “应劫?”
    “也是还债。”
    “额?”我额头淌下几条黑线,就算我前世欠下再多的债务,可是又跟今生的我有什么关系呢?还有,我都是觉得善良两字跟我挂边。
    “到时候我们都会知道的。”
    “银胧,你爱我吗?”我突然问。
    “何必纠结这个问题呢?”银胧皱皱眉头,说。
    “嗯,这才是我认识的银胧。”我笑了笑,他的答案已然揭晓,我不纠结在口头上爱不爱的,他不为难我,他为我做了很多,却从不告诉我,不过问我的过去,却一直关注着我,我还需要知晓或者纠结更多么?
    “我的小月隐,你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么?”银胧一笑,眉眼又靠近了点,我遇上他总觉得自己定力很差,完全没辙了。
    “呵呵。”我愣愣地吃着手里的鱼,这鱼虽然没有盐油,味道却极鲜,居然没有小刺。
    “块吃吧,凉了。”
    “你也吃。”我才想起,光顾着说话,倒忘了他没吃鱼。
    “嗯。”他很听话地张开口,一口整齐白皙的牙齿露了出来,硬硬让我心跳加速了几下。
    我没有再问他关于无名山庄的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一切都会揭晓,不是么?那么我情愿现在是知道,至少,我还能与银胧有如此单纯的时光,不必牵涉到什么天下江山的争夺之中。
    如果我没有猜错,银胧的身世也隐约明了的了,只是,教我如何开口。
    “你吃的这种鱼只有这碧澜湖才有,对你身体很有好处,你多吃点。”银胧闭上了眼睛说。
    迎面吹来淡淡的凉风,我就这样靠着银胧,吃着烤鱼,享受午后懒懒的阳光,只为这一刻,已经穿越了千年。
    “恰少年,凭三尺长剑,心无所系傲云天…….”吃完鱼,我轻轻地哼起这歌来。
    银胧听着听着,从怀中拿出了一短小精巧的类似萧的东西,轻轻地吹了起来,喝着我的歌声。
    我曾以为除了九王爷,再也无人能给我如此协调的合奏了,如今不想,银胧也是一才子,心里偷偷乐着,我是捡到宝了。
    “你会的东西真多。”我微微叹道:“你简直就一祸水。”
    “小月隐喜欢的东西,我学学又何妨。”银胧揉揉我的头发说:“不然,你老以为龙耀昕的箫声好,以后若没人跟你合奏你会很遗憾的。”
    “你真好。”我扔掉了手里的残羹剩骨,不顾双手有多脏,直往他身上蹭,我承认我有点小恶作剧。
    银胧也不生气,只任我胡闹,一笑而过。
    多年以后我想起这段往事,也只是无线的唏嘘感叹:当年,我就是如此被诱惑着的,以至于到了忘川也洗不掉这一世情倾。爱,最是苦中作乐的事。
    “银胧,这里叫什么地方啊?”我才想起我连这个地方叫什么多不知道呢。
    “无名山庄。”
    “啊!”
    无名山庄怎么跟我在梦境中不像呢!
    “真正的无名山庄在桃花林以南的地方,现在已经无人居住了。”银胧解释说。
    “不可能!”我讶异地说,怎可能,听瓊诗所说,略略算来无名山庄灭门的时候也应该不超过二十年,但雁不归的阵法,显然已超过百年。
    “世人以为被灭门的那个无名山庄,是后面才搬迁过去的。”银胧貌似了解我的疑惑,一一说来:“百年之间,无名山庄一共出了两个皇妃,可惜下场都很惨淡,这个,你以后会知的。”
    不再问这有关的问题,只要是关于皇宫的,迟早会有人告诉我。一想到要回宫,心里就纠结起来,唉,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摆脱这些恼人的事呢?人穿越我穿越,怕顾忌最多的就是我了。
    “离魂魄玉,其实就是无名山庄被灭门的主要原因吧!”天机老人也是出自无名山庄!
    “嗯。”银胧又说:“怜慕是现在无名山庄的庄主。”
    想起怜慕,那个长得挺可爱的女孩儿,心里一惊,居然是庄主?怕是史上最不像庄主的庄主了。
    “也是银家遗孤。”
    “一样姓银?”
    “我的小月隐,我姓南宫。”
    “我一直以为你姓银。”我呐呐地说,根本来不及去了解银胧的家底身世。
    “小月隐,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银胧坏坏地笑了,脸又贴了上来。
    “你看这样可好?”我欺身而至,这次换我主动了,贴上他冰凉的唇上,都说唇薄的人薄情,然而至情至性之人也是薄情的,因为他们的心只会留一个位置给爱情。
    银胧满是笑意,反被动为转主动。
    舌齿巡回之间,淡淡清甜味蔓延开来,一丝一丝地绕在心上,这样密,这么紧。
    两日后,银胧送我出雁不归,然后转身离开了,临行,他细细抚摸着我的耳鬓,轻轻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地,如果我看见你不好,我揭了这里的天。”
    说这话时他是笑着的,可有一种无可抗拒的坚毅。
    我抚过他的眉:“别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有你这些天的照顾,我不会轻易受伤的。”
    “嗯,好好保护自己,别让自己有事。”
    “你也赶紧回去吧,这两天你真气消耗了不少。”日日为我输气调理,我知他今日一定累了。
    他在我额边轻轻一吻,然后飞身离开。
    我摸摸肚子,心里想着应该如何跟六哥说这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急到满城张贴?耀羽也应该知道了吧。
    想起银胧,心里总觉有些心虚,毕竟我名义上还是青龙国的皇妃。不知道这个封建古国,出轨要是要浸猪笼呢?一想到以后有可能要面对的局面,就有些压抑。
    事实证明,穿越绝对绝对是个技术活。
    “娘娘,你可回来了!”到了傅家,看见门前居然有两个大内侍卫,有些诧异,耀羽也来了么?
    随着出来迎我的丫头走到了客厅,只见九王爷曜昕也在,见到我,神色一松:“你终于回来了。”
    “嗯。”
    “怎么样,身子还好么?”
    “还好。”我只这样说。银胧已经告诉我,他以天机老人的身份留书,告知我哥哥我因身体余毒未清而被天机老人接至他处调养,三日后完璧归赵。
    是就是归了,可心已经不在了。
    “天机老人呢?”曜昕没有多问这个,清澈的眼神看过来,眼里的忧虑未减。
    “他走了。”我笑了笑,知他为我的事很担忧,可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我也没有起死回生之力,那么,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们样?我还没有那么弱,仿佛这一世我就极少流泪,只上次出宫在曜昕面前流过一次眼泪:“九王爷请放心,月隐心里清楚强求不得,更不会用失去的东西苦苦折磨自己。”一语相关,这事,在耀羽未表态之前,我是不能透露给别人知道的,哪怕这个人是耀昕,当今还可算是我知己的男子。
    “这就是洛妃娘娘你这几年所想的么?”门口传来一句淡淡的说话,林烈悠然地做了进来。他的话中话,我自然是清楚不过。
    “见过林副统,有劳各位为月银操心,实在愧不敢当。”真佩服我已经能如此淡定镇静,有时候都觉太无情。
    “卑职见过九王爷。”他转而向耀昕行礼,不见丝毫破绽。他果真跟云安相似,无论什么时候都演得如此周密细致,滴水不漏。可惜,还是被耀羽看穿了,心里越想越怕,我身边围绕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腹黑,想到头麻。如果林烈是云安,那么我已经可以确定谁是下第二种毒的人了,我还能保全什么。
    “九王爷不是正在出使炎国么?谈的如何?”我掠过了林烈因为见到我淡然的表情稍微有些变色的脸,只向九王爷扯谈着,心里疑惑,六哥和五哥怎么不在?
    “谈判失败,他们的老皇帝前日去世,太子登基,怕是比老皇帝还不如,我们打算帮他们的五王子策反。”曜昕说。
    “哦?”我看着他,心里赞赏着,果然是皇家的人。
    “估计不日内就会起兵造反。”
    “有把握不?”如今,兵权并不在皇帝手上,若贸然出动九王爷手里的兵力,很有可能就引致林家策反,瞬间失去了京城也是足为怪。林烈的立场已很清楚,我看了看他,有瞬间的失神,却知道,他日后的下场我是无法把握了的,毕竟也曾情意一场,就算仅仅只是寂寞时日里的依偎也算是旧识。
    “没。”九王爷也看了看林烈,说了这句话。
    “五王子手里有多少兵力?”我问。
    “精兵十万。”九王爷说。
    我细细一想,也不再说话,只看曜昕,叫丫头拿来了我许久不曾弹着的古琴:“不知道九王爷有否雅兴,可随月隐至后院中听我弹一曲?”
    “荣幸之极。”曜昕轻轻淡淡地笑着,一直未变。
    我们到了后院,我略略试了试音色,因太久未曾碰它,这古琴音色有些失调,也罢,我也不求惊天地泣鬼神,只想告诉曜昕一些事而已。
    十指一动,一曲十面埋伏泻琴而出。
    曜昕静静地听着,林烈则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他不知道这首曲子的来由,前世也不喜欢这种音乐,对于音律自是没有那么多的了解。
    但三国的历史,在这个时代也已经是知道的。
    就算他知道,他也改变不了我的立场,定江山,隐山水之间,一步我皆不能错。
    一曲完毕,曜昕收了淡淡如同清风的笑容,一脸肃然:“果然好曲,曜昕已记这曲中之意。”
    我朝他一笑,他自然会明白这个时候按兵不动,方是正路,无论炎国五王子的胜负,最重要的是保住青龙国。
    “那曜昕告退。”曜昕朝我行了个普通不过朋友之间所行的临别礼,如一阵清风吹起,过去了可也无痕。
    “玉珑。”曜昕走后,林烈走了过来,定定地看着我问:“你那一曲子,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本宫想要做什么,还需要向你区区御林副统领报告么!”醒醒吧,林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无论当初我们是因为什么而分开。
    “你变了。”林烈扯扯头发,惨然一笑,无言与我对视。
    我静坐,自顾自地弹着琴,一曲又一曲。
    半刻钟后,耀羽和我六哥往这边而来,我看了看林烈,不再管他,上前对他行了个礼。
    “无需行礼,刚刚曜昕已经跟我说过了。”他笑得很夸张,是的,至少我知道他一直都是淡淡的笑,或是消遣的笑,从来没有这样夸装得仿若温暖,却无法让我相信的笑。
    “刚刚你的琴音之中仿若有一股哀怨之意,爱妃这几日受苦了。”挽国我,走到了琴边:“朕知道这段时日以来苦了你。”
    “臣妾不觉辛苦。”我淡淡地笑着,对他,我现在除了淡淡,还真只有淡淡这个表情了,淡淡到蛋疼。
    “这琴声之中,仿佛有一种相思之意,爱妃莫非在思念着朕?”他当众调情,我岂不知道他是给谁看的?也不解释,总不能说,我刚刚想着的是银胧吧?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说出这一首诗词,手抚过琴边,又是半曲李白的秋风词从指边弹出: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唱到一半,琴弦断了:“果真是相思不得呢,也罢。”抬起手,中指显然已被断弦伤了,红色鲜艳的血丝溢出,说是十指连心,果然此刻心里也丝丝作痛起来。
    “长相思亦常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耀羽一直看着我,眼里有一丝探究的意味,但见林烈在此,一笑,拥过我,挑着我的下巴说:“才三日不见,爱妃就相思朕到如此地步么?”
    “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算来我们也九个秋不见了。”调情,字面上的意思挑挑也不是不可。
    “回皇上,卑职仍有要事要处理,请允许卑职先行告退,至于皇上的安全卑职已安排妥当。”林烈终究熬不住,看着我们如此公然调情,心里会不舒服吧,我多么想告诉他一句,如今,我真的真的不想去追究他曾有没有爱过我,他也不必再纠结在我应该爱他的设想里。
    “嗯,去吧。”耀羽没有看他,我也看不清他眼里是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猜不透的面具。
    “那卑职告退,另外,娘娘你的手受伤了。”林烈也毕竟是二十一世纪来的,玩虚伪,应该也是有一手的,若不是他起初提出要耀羽赐婚,如此明显,到如今怕是也没有人知道他居然会喜欢傅家大小姐傅月隐。
    “爱妃,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耀羽捉起我的手,想要放置嘴里含着,我一紧张,抽了回来,刚要离开的林烈一看,眼里闪过了一丝喜悦。
    “臣妾余毒怕是未清,皇上龙体重要啊。”找了个适当的理由作为借口,也顺便给了耀羽一个台阶,我想起了银胧,因为这个动作他也曾做过,那是在无名山庄时心急吃鱼被烫伤了的时候,他说,口水对于烫伤又未有见血是即时的灵药,当时我还笑他呢。
    但若这暧昧动作对象是耀羽,我现在名分上的丈夫,我居然还觉得有些不能适应。
    “你是傅月隐,更是青龙王朝第一帝妃。”待林烈走后,耀羽淡淡地说:“你可别要忘记了。”
    “臣妾岂敢忘记。”他察觉出来了么?我看着他,手心紧握。
    “那就好。”耀羽绕过我,坐在了我身边,闭上眼,手一抬,缓缓从断琴中弹出一曲清平小调,我从乐音中听出了他隐约的不安和不定,摇摇头,不再思虑,眼下的事也足够操心。
    一曲完毕,我看见了站在琴边数尺远的六哥,他在耀羽弹琴中间来的,一直不敢打扰,此时见耀羽弹毕,方上前行礼。
    “维安所里的人安排得如何了?”耀羽也不避忌,直接在我面前提说。
    “要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臣这些日子也只寻的三成失散的儿童,其他的都被不知名的人家领养了或是再次流落街头了。”六哥不敢直看耀羽,经过定国府被软禁一事,他亦成长了不少,肩上挑着定国府这个担子,对他来说还太重,仿若如今,当年轻狂不羁的性子,被磨灭得沉稳却不快很多。
    “那么之前从维安所出去的呢?”耀羽也不望他,只低低看着琴弦,那断琴,丝丝的血迹仍在。
    “也没法寻了,维安所出事后,他们就各自散了。”六哥说。
    “也罢,你且下去吧,有事朕再吩咐你。好好安顿寻回来的孩童,只是,维安所不能再重开了。”耀羽抬起眼,看了我一眼,说着。
    如今风雨头上,谁还敢打着定国府的旗子在外高举?当朝皇妃傅月隐,祸国之名,已然是扣在了我头上。
    “洛妃,你看刚才的清平调如何?”六哥告退后,耀羽问我。
    “皇上所弹之意,岂是臣妾所能猜测?”我走过了古琴,到了旁边的石台上,拂去了上面淡淡的粉剂,我所穿的男装,在无名山庄已落下了,身上穿的还是银胧帮我准备的月白色衣裳。
    “你若不懂,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懂它。”耀羽眼神一厉,瞟着我说:“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堂堂大青龙朝第一皇妃,有些事,你别做得太过分!”
    “臣妾不知,皇上所说何意?”额头密密的细汗,有些凉意从背至上。
    “是么,你当真不知?”耀羽凑过眼眉,有些笑意,手指微凉,划过了我的发间,直达脖子上:“你腹中孩儿,朕已尽力在保,它怎么会无端滑胎。”
    耀羽,你还会不知我腹中已是死胎一个么?心里冷冷一笑,却装出了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对他说:“天机老人说,这胎儿死去已经数日,若不及时清出,臣妾也难保一命。”
    “是么?”有一丝诧异闪过耀羽的眼,微微叹了一口气:“也罢,今日之事,你我不必再提。你腹中依然是朕的骨肉,依然怀着龙胎,朕会下令封锁你已流产之事,你可明白?”
    我一愣,不知这比转变之间他是何意:“但耀昕和林烈怕是知道了的。”
    “他们不会提,朕说,你腹中胎儿健在,就健在。”他不再提这事,只说:“明天,朕会带你去兵部,你今天且好好休息罢。”
    “那臣妾恭送皇上。”他在这里,无形中已经增加了我不少压力,我又岂能留恋于他,就算他对我存着丝丝情意,如今,却也是回不去了,从我开始参与他们的政治就能预知这结局。
    可我仍旧是不明白,他为何瞒着众人我已流产一事,就算装胎儿仍在,可七个月后,我又如何蹦出一个孩儿给他?
    心里一惊,想起某个可能,冷冷的寒意直直打入心房,硬是纠缠着我的身心,果然最无情是帝皇家。我虽理解这世事的多变,却亦无法一时间吸收所有,此等轰烈非我所要。
    “小小月隐,你在担心么?弟弟说,你眉头皱皱就是担心?”五哥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仍旧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言语间却流露无穷的关心与担忧。
    “我没事,五哥哥,你呢,在玩什么?”一笑,手摸上了他的头,揉揉他硬硬的头发,已经开始有些脏乱,有几日不曾打理了吧。
    “我在捉蛇,你看,这条蛇多好看!”五哥的手一直放在背后,这时却放在我眼前,一条银色环金蛇仍旧吐着蛇信子的蛇被五哥捉住了七寸,却没有断气。
    “啊!”我叫了一声,从凳子上跳了出去。
    不是怕这蛇,只是怕这人心,太狠毒。
    “什么事!”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丫坏走了过来,直直看着五哥:“五少爷,你怎么玩起蛇来了?吓着了洛妃娘娘怎么办!”
    我看了看这个丫坏,长得也很是普通,有些眼生,她也不怕这条蛇,直接打落了它,银色环金蛇一下子跌下了地上,一会儿却欲要冲向我,我提气用飞起轻功一闪,一根银针从袖子飞出,正中了蛇的七寸,它直直摔了下去了。
    这是银胧教我的招数,因为我不会武功,怕我日后有危险之后不能自保,所以银胧教了我运气发针。
    落地,望向绿衣丫坏:“你叫什么名字?”
    丫坏大惊跪下:“回娘娘,奴婢名叫丫儿。”
    “一会儿我会让你六哥奖赏于你,下去吧。”我摇手示意她下去。
    “诺。”她看了看五哥,又看了看我,然后退下。
    “这成本还可真大,你说是不,五哥?”我淡淡一笑,望向他:“月隐还真不知道五哥对蛇还有一手呢!”
    “蛇要出洞洞,蛇要出洞洞!”五哥傻傻地笑了笑,只重复这句说话。
    “是啊,该出场的都应该出场了!”只是,会是谁来打响头一炮呢?我暗自笑了笑,这宫内的势力居然还延伸到了定国府,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定国府会被误会成通敌叛国之人了,只是不知道谁如此沉不住气呢?
    “五哥哥,我们去找六哥哥吧。”挽住五哥的手,也不说其他,心里知道他是担忧的,可这一切我们急不得。
    “好啊好啊,我们去找五弟弟玩捉迷藏,小月隐,你说好不好?”五哥哥眼睛一眨一眨地说,我细细看着他,若不是这装疯卖傻,他何尝不是一个倾城的人物儿?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已经容不得我任性如初,为这大局,到底是牺牲了定国府太多。
    找到六哥时,他正在书房对着一地图沉思着,旁边正是才退下的丫儿,我一见她,诧异,她怎么还如此坦然地呆着定国府呢?她也看了看我,淡淡一笑,这让原本平凡的她有些夺目起来。
    “奴婢参见洛妃娘娘。”半响,她盈盈欠身,对我行礼。
    我看了看五哥,他依旧是傻傻地笑着,上前一扯六哥的衣袖:“弟弟,我们玩玩去。”
    六哥眉头一皱,也不说话,只向着我行礼:“微臣见过洛妃娘娘。”
    顿时让我有些明了,一笑:“丫儿,你且退下,本宫有些体己话儿要对兄长们说。”
    “奴婢知道。”丫儿也不显露声色,诺诺退下。
    “月隐怀疑她?”待丫儿退下后,六哥低低地问我。
    我小声将刚才的事说出,六哥一愣,说:“这样明显的破绽仿佛是故意的,说来,这个丫儿不是林府的人。”
    “当然不是,太后等人若要对付你我,必定不会露出如此破绽。”就如同她向我下蛊一样,她不怕我们知道,却也不会露出破绽留世人话柄:“只怕是有人想看我们争罢。”
    “那依月隐看来,这件事会是谁人指使?”六哥继续问。
    “还不清楚,这要等我回宫之后才知。”眉头一皱,这有些突然,我还找不出方向:“六哥可知,丫儿是如何入府的?”
    “太后出行前御赐给定国府的。”六哥也皱着眉头说。
    “所以六哥平时都把她带在身上?”我一笑,这样看来,这丫儿是别人安插到太后身边的眼线了,误打误着到了定国府,若然今日我被环银金蛇咬着,也只会怀疑到太后身上去:“看来,这背后还有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哥哥,你可要小心。”
    两虎相争,怕是两败俱伤吧?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嗯。你也是。”六哥咬牙,沉沉说出这句话:“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们挫骨扬灰!”
    “记住,别去询问丫儿的来历。”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说明丫儿是别人安替在太后身边的眼线,若她有丝毫差池,怕是会生出不少事端来,她也是清楚这些的,若不然不会如此理所当然地继续呆在定国府。
    “就任由她么?”六哥不悦地说。
    我想了一想,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六哥,你不如用美男计吧。”虽然爱的一面是恨,但凡女子即使恨入骨髓,都不过因为爱,就算她日后察觉,也怕是难以回头了。因此,我胆敢如此出策:“这样一来,也容易查到她身后的势力,能把眼线安排到太后那里,这个暗势必定不简单。只是,这委屈你了。”
    六哥眼神一锐,随即淡了下来:“不过一个女人。”
    事实上,六哥一向不好女色,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我未曾见他追过哪家小姐,又流连过哪家青楼。奇怪的是,定国府六个公子哥儿都未曾娶亲,虽然大哥已三十多岁,基本上跟他们接触的女性也只有我一个了。
    “若为难,我们可令想他法。”我确实有些不忍,这日后可让他情何以堪。
    “月隐你这个办法也未尝不是办法,只是,对于姑娘家的心意,哥哥实在不知。”六哥为难地说。
    “那好办,不外乎细节,脸皮,行动和语言罢。”事实上,丫儿何尝不会对如此优秀温雅的六哥有所感觉呢?朝夕相处之间,怕是也存下不少好感吧。在后院之中的留情,这样看来倒是有了一个理由的,只是不知道日后六哥要是明白我从现在开始就设计了他终身爱情,会否还对我如一地不问所有,只对我好?唉,也无法想象,丫儿若知道我把她对六哥的丝丝情意当成棋子,她又会如何作想呢?只是这政治场上,从来就没有清白者。
    “可是,我真不懂得如何讨女儿家心思。”六哥愣愣地说。
    “六哥不需刻意,只要细心留意跟她有关的,在适当时候给予她一些表示即可,你这样聪明,又何须我点明。”追女孩的事,别说六哥,我也不懂啊!前世今生,我都未曾被人捧在手心里爱着,也不曾有过梦幻般的被追求经历。世人所看的不过是我外在的姿色,可在我们那一代,真正能得到幸福的都是一些平凡不过,姿色一般的女子。因为漂亮的女孩子只会有嫁给一个不爱富商,或是在忙碌中成为剩女,多数如此,也因此容易被一句话感动了心怀,傻傻地陷入了那迷雾当中。所以当年,云安都不需要对我有多少的攻击,只淡淡地给我了一个承诺,我便傻傻地相信了他。
    “哦,那我自己看着办吧。”六哥半响儿才说,又像是思虑着什么是的。
    “但六哥,你不能对丫儿动了真的心思。”神色一拢,我告诫着他:“你心里自是清楚的,不管如何,你们在一起都不是一件好事,你只可以把这当成猎取信息的手段,而非去相守终身的承诺。”虽然有些不忍,可还得这样说,只望六哥千万别动了真情才是。
    想想,我跟银胧,又何曾走得正确?
    “那之后呢?”六哥继续问道。
    “之后的事,怕是我们也无法把握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许在这里的未来,比起我在二十一世纪还要难以预料了吧,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沥青地板,低低地说。
    六哥也是再说话,疼惜地看了看我,然后也不再说其它,低低叹了一口气。
    “对了,六哥可曾听说过无名山庄?”我才想起要打探的东西,虽不抱一丝希望,却聊胜于无。
    六哥神色变了变,定定地看着我:“月隐,你是从何得知无名山庄?”
    “不满六哥,月隐这毒多亏了无名山庄,方解得如此顺畅。”略过与银胧相识,这时候不适宜告诉他太多,一切仍在迷局当中,我们才刚刚走入了这个局里。
    “这个名字,你以后可不要再提了。”六哥严肃地说:“在青龙皇朝,这是一大禁忌。”
    “为什么?”我不解,为什么大伙儿都不说呢?那我要问谁要一个真相?
    “月隐,别再问了,总之,你记得这个名字不能提便是。”任凭我眼色再如何恳求,六哥却不肯再告知关于无名山庄的丝毫事迹。
    “只是,月隐终究是欠他们一条命。”我哀哀地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银胧,虽然我自觉没那么肤浅,不求朝朝暮暮相守,可就是想他。
    “先这样吧,你应该饿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一会儿休息一下。对了,我另外给你腾出了一间房,你今晚就暂住那里吧。”六哥跳过了我所说的,直接带我走出了书房。我清楚,他是担心我再一次失踪出事,所以换了个房间给我。
    迎面,走来了爹爹的六姨太,也就是五哥的生母,她神色戚戚,见到我,收起了那丝戚然,行礼:“妾身见过洛妃娘娘,恭祝娘娘安康。”
    我扶起了她:“姨娘可不要对月隐这样客气,这定国府现在上下多的你打理呢!”自向外公布爹爹的死讯开始,我娘亲和其他姨娘都闭房不出,我回来也难得一见。这姨娘,估计是因为五哥整日疯癫之事,所以才出来瞅见几眼。
    说实在的,她们对我可也算宠爱,虽然总有一丝疏离之意。如今,怕是更要疏离了,又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里的女人是没有什么地位和主见的,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三从四德,也许也因为她们没什么主见,平日里又不爱出房门,也因此我鲜少跟姨娘们太过亲热,可娘亲对我宠爱有加。想起娘亲,心里有丝丝苦涩,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我想去见见她,可奈何她自爹爹死后便连我都不愿意见了。只愿青灯古佛,了结此生。幸而,她没有动了要与爹爹共死的念头,罢,想毕,也不再去打搅她了,唯望这件事早些解决,定国府便能早些团聚,也算是了却了我一番心事。
    “可怎么得,你如今是一品洛妃娘娘,就算是老爷……”说起爹爹,她神色又添上了一丝悲伤之意,缠绵之际,反而略过一点点恨意,我看错了么?
    “六姨娘,爹爹之事,女儿也很悲痛,只是五哥哥尚在,你且勿忘了仍健在的人,理当为了他们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存活。”是不是,世人都觉得我对爹爹的情意太淡了?只是,现在还不能自乱阵脚,也不能花心思在悲痛的情绪上以浪费日子。
    “当然。可你五哥哥,如今这个样子…….”六姨娘谈起五哥,脸上又是悲痛之意,哀伤不绝。
    “一切都会好的。”我握住六姨娘的手,安慰着她。
    “姨娘,儿子先带月隐去吃些东西了,她一路下来也乏了。”六哥倒是淡淡地说了句,便带了我离开,剩下疯癫癫五哥和六姨娘对视,他有时候又沉默得太寂静。他的立场,确实不方便说其他的,唯有装疯卖傻,或是默然发呆。
    “以后,你少给六姨娘说话。”离开后,六哥低低地在我耳边说了句。
    “怎么,六哥你怀疑她么?”我说。的确,她出现的时间未免太巧合,可,她有什么必要出卖定国府?我实在想不通。
    “我好几次在书房出门,都碰着她以探望五哥的借口出现在书房门口,你说,会有这么多次的巧合么?”六哥压低了声音说:“总之,万事要小心。”
    “嗯。”我看见丫儿已经在前面了,示意六哥也不再说下去。
    谁是人,谁是鬼,谁又能清楚?
    淡淡吃下几口饭菜,没有了胃口,进了房间休息。想起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着其他姨娘们和娘亲大人,心里有了一丝疑惑,爹爹他们安排得妥当了么?六姨娘,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劲。
    那点点的恨意,是我看错了眼?还是……我不敢接着想下去,头疼了起来,只好遣退了前来服侍我的丫头睡下。
    半夜,却被一阵骚动惊醒。
    “捉刺客!”从房外传出了侍卫们的喊声:“那边!”
    我数度披了衣裳,正想要点灯,后面传来一丝幽幽的艾草味,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了我的房间,我避不及便让他捂住了嘴。
    “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你。”他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只点了点头,他便放开了我。
    “月隐,你睡下了么?”六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些焦虑。
    “刚被吵醒了,什么事么?”身边的男人拢得更紧了,我感觉到他有些紧张。
    “刚潜入了一个小偷,你这里有没有事?”六哥说。
    “没事,你去别处找找吧。”我淡淡地说,声音不见一丝紧张,这来路不明的男子,还不是时候交出去。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会着人在门口里看着。”六哥说完,便离开了,隐约之间我听见他下令让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守着门口。
    然后,身后的男子松了口气,软软地坐在了地下。
    透过窗外传进来的一丝丝光线,我细细打量着他,有些模糊不清,加之他也带上了一个金色的面具,只露出鼻子嘴巴和眼睛,好一会儿才看着我,有些惊讶:“你居然不害怕?”
    “我一会儿会找借口调走我们钱的侍卫,你自己好自为之罢。”看在他不曾伤害我的性命下,留他一命又如何?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诧异。
    “我高兴。”不想再说什么,我走出了门口,跟守门的几个侍卫大声说:“本宫现在睡不着,你们陪本宫在院子里散散步!”不允抗拒,我便走出了房门。
    为首的一个领头正要说什么,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只好跟着来了。
    在房间外面逛了一圈,特意绕开了可能会发现我房间刺客的地方,大半个时辰有些乏了,才回至房间,这时候整个定国府还是很喧闹,在翻找着这个所谓的刺客。只我心里清楚,这个刺客必定是为我而来,是敌是友,我无从所知。
    再回到房间,他已然离开,只桌面留下一行字:娘娘今日之恩,他日定当相报。
    字迹刚硬,隐约中透露出一股贵气,估计是下惯了命令的人,皱眉,这一日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寻常啊。他又既知我是当朝洛妃,这么轻易就离开,更是让事情扑朔迷离。
    第二日,六哥也是问及我关于刺客的事,没有人再提,我也只当不知。
    下午,耀羽果然过来要带我去兵部。
    这里的兵部并没我想象中惊奇,冷兵器的样本及一些文武小官,各种资料,大半日下来,我也不分外留意,虽然我不曾涉及这方面,即使一知半解,但在这落后的异世也总算多了一些优势,冷兵器的治炼我虽不懂,如何让这些冷兵器发挥更大的用处,多少我还是有些主意的。
    “可有什么法子?”离开了兵部后,耀羽淡淡地问着,似乎也不抱一丝信心。也是,在这里女儿家的最大本事莫过于女红,谈兵论法,实在不是女儿家的强项。
    “也没什么,稍微改造一下,应该能发挥更大的用处的。”我淡淡然一笑,只说:“我回去之后给你几幅图画,相信不出时日,就可组建青龙国的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
    “嗯,作为特种部队来说,必定是要精英中的精英,除了武功底子要好,还有装备也很重要。至于其他的普通兵力,身强体健就好,最重要的还是行兵布阵之际的操作。”只要善用,无需耗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锻炼所有的官兵,只需要当中有一队精英中的精英组成的特种部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二战时期的关键几乎就是这部分精英了。
    “那这些特种兵最主要干什么?他们不用参与作战么?”
    “说是特种,当然是执行特别任务的人,因为人少,他们方便藏匿在百姓之中,潜伏在敌人内部,扰乱敌方作战计划,令我们的大兵力可以一举功胜。”我说。
    “说来简单,可真要执行起来却难。”耀羽皱皱眉头,说。
    “皇上心里也有这想法,让六哥去找维安所的那些遗孤,不也是此意么?”我淡然说到:“只是臣妾所说的稍微有些变动而已,到底是为了执行特别命令的。”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是,这进展确实有些难。”耀羽赞赏地看了我一眼,眉目了少了些玩味。
    “这哪里是臣妾的计谋,皇上不过想从臣妾口里说出而已,你已选定人手,又何必过问臣妾。”我有些悲哀,看来此事不管如何,六哥都逃不过了。
    “你也莫怪朕,如今只有你六哥最适合。”耀羽握紧了我的手,只说。
    “臣妾不敢,能为青龙皇朝尽一己之力,也是六哥的造化。”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我又能说什么!
    “朕知道朕心里是亏欠你们太多,你放心,总有一天朕会替你定国府讨回一个公道的。”像是给自己一个保证,也像是给我一个承诺般地说:“一定会。”
    “臣妾不敢妄想其他,只望国泰民安。”我一笑,何时起我变得如此虚伪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宫。”他是皇帝,自然是不用咨询我的意见,甚至连命令都懒的下了。
    对于此种明摆着的利用,我心里已经漠然了不少,他带我出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无需再留我在宫外生出其他事端,想来,我出宫四五日间,也应出了不少的事才是,罢,我也应回宫看看风向如何了。
    我们就这样一路无言回到宫中,他带我回到洛花宫后,不多停留便离开了,此时,已经是夕阳时分。
    “瓊诗,瓊画,你们过来。”坐下,她们两兄妹忐忑地站在旁边,一笑,想来这几日她们也自是想了不少。
    “娘娘。”瓊诗看了看瓊画,欲言又止。
    “瓊画,你自己说吧,若你有更好的去处,本宫自然也不会阻碍你。”这后宫之中聪明的人不少,可忠心的人却难寻:“本宫一早就告知你们,洛花宫容不得沙子,瓊画,你倒是好,把本宫的说话当成耳边风么!”
    “奴婢不知娘娘所说何事,若奴婢做错了事,娘娘大可以处罚奴婢。”事情至此,瓊画反而不慌张了,只直直跪下。
    “宫中这么多年还抹不掉你的心性儿么?”一笑,也不直说:“你还当真以为自己很聪明么?念你姐姐为你多番求情,本宫亦不予你计较,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陷本宫于不义,你当真就以为能瞒天过海么!”
    “娘娘,息怒。”瓊诗此时也不打算帮她妹妹说话了,也许她已思虑清楚,亦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妹妹。对我,她多半是心怀感激的。只是这一次她猜错了。
    “奴婢确实不明白,请娘娘明示。”瓊画直直地看着我,也不怕一下犯上。
    “罢,若你不愿离宫,我会着李全给你寻个更好的去处。”我摇摇手,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你的破绽是太后娘娘故意透露的,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起身,只觉额头隐隐泛痛,也不看瓊画,对瓊诗说:“本宫稍微休息一下,你和你妹妹好好叙叙,出了洛花宫还这样胡来,认不得主子可是要代价的。”
    “是,奴婢会好好教训她的。”瓊诗有些疲累地说,她妹妹打的什么主意,她自是比我还清楚的,可因为是她的妹妹,她才不能过分谴责。
    我不知道瓊诗跟瓊画到底说了什么,待我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瓊画已经离开了洛花宫,这时候我宫内可用的人确实不多了,因为瓊画的缘故,我亦不敢与瓊诗太过于亲近了,冥冥中,很多事情已成为了这当中的屏碍,只是没有人去点破而已。
    忠心于我的人即使代价很大我都会护着,但不忠于我的人在威胁到我的时候,我不会有任何的仁慈,因为看在瓊诗的面子上,在洛花宫我会护着瓊画性命,可她也太不争气了。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一句话就要了一个人性命,若不想在此成为刀咀上的鱼肉,那么唯一的办法是让自己成为这后宫之中的王道。所以对不起了,瓊诗,虽然我明知道瓊画离开了洛花宫便会失去了性命,却也留不得她,在这里死去还太便宜了她。
    “瓊画安顿好了?”瓊诗回来后,我淡淡地问。
    “嗯,谢娘娘不杀之恩。”瓊诗绕过我了后面,轻轻地给我揉着肩膀。
    “你会不会怪本宫太过分?”闭上眼,我仿佛就想到了瓊画日后的千万种死法,可没有一种是让人安乐的。
    “对她,娘娘已经是恩惠有加了。”瓊诗说。
    “因为她是你妹妹,本宫才万万不可如了她愿,你可明白?”我凉凉一说,何尝不知瓊画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满心以为我会像待嫣儿一般待她,求那自古以来后宫的生存之道都不过是君王的一点恩宠,可笑的是,明明只那么一点点却让那么多女人争到了血泪双流。
    后宫之中,我没有太后作为后盾,后宫之外,定国府又是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我还能算得事儿的小小聪明,最有用的只会是耀羽对我的宠爱了。我虽无害人心,却也被此小小宠爱推至了这风尖顶上,奈何进退不得。
    “奴婢亦不想她走上这条极端,可她是奴婢的妹妹,即使万般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责怪加怨于她,可奴婢不能。”瓊诗哀怨地说着。
    微微叹了口气,有这样的姐姐,瓊画还一意孤行,实在太自私,心里对她日后会面对的局面也有了些松气:“她很聪明,可往往就是太聪明所以会误了自己,她若不是这么自私,想到你多一些,今日又岂会走到如此田地?”
    罢,还是别告诉瓊诗,若不是因为林烈,那些细细密密的迹象让我怀疑到瓊画居然那么巧妙地在我所喝的茶水里下了毒的事,我还不至于眼看瓊画走一条死路却不拉扯一把,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要报仇,为腹中未能出世的孩儿。她的死已成定局,只是早晚而已。动不得太后,这多少也还了些心愿:“瓊诗,你要记住,这后宫之中容不得无辜两字,更容不得一心二主的奴才!”
    “奴婢明白。”只见她肩膀震了震,她不比我小,在宫中打滚也数年,按道理是不应该有所反应才是。
    “那就好。”闭了眼,不想去看她哀伤欲绝的样子,在这一句话要了人命的地方,即使证据确切,我亦要按奈再按奈,着量再着量,三思再三思。
    仿佛我出宫的事并没有被透露出去,我着李全挑了几名宫女进来,由得瓊诗安排,她一直是我宫中的领头宫女,这看起来也是自然不过的。
    “娘娘,你看着温度可好?”服侍我沐浴的是新分配来我宫中的连翘,因看她眉目里透露出的精灵劲儿,瓊诗便着她做了瓊画原先做开的活儿。
    “嗯。”细细一闻,有些不同于平常的香味:“可在这水里加了什么?”
    “娘娘鼻子真是灵,奴婢见娘娘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休息,便私自在水里加了些莲心,这有助于舒眠。”连翘的手可巧,让她服侍着沐浴,看来瓊诗并未因为瓊画而怨恨我,这一切都安排得依旧如往日妥当。只是,连翘又怎知道我胎儿已经没有的事?
    “用的可是莲花?”这莲花之香极淡,闻起来却很清新,这味道却不完全是莲花,还有一些药材的味道,加上莲花,恰好是用于血崩和清理淤血。
    “嗯,这是去年的睡莲,晒成干花,磨成粉,加了些莲叶粉。”连翘细声却清楚地说。
    “真是个细心讨人喜欢的可人儿,以前在哪个宫中做事?”去年的莲花磨成粉,亏她想得出来。
    “回娘娘,奴婢早前在太医院当值。”
    “好好呆着吧,本宫不会待薄了去。”我淡淡一说,自品儿去后,我身边真连个可信心的人都没有了,瓊诗好是好,可因为瓊画事件后,我对她已不能如往日般不过问,只信任。
    “奴才们平日里私底下都说,娘娘仁厚,对奴才们极好,都想着要来洛花宫当差呢!奴婢这会儿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着,自然是不会白白错失了这机会呢!”虽在我后面,我却能想象到她笑着的模样。
    “如今宫内人人皆说本宫乃祸国妖妃,你来得这里,也不怕委屈了去么?”我淡淡一笑,这时候洛花宫于风头上,多少让人却步了。能留在洛花宫的,除开前面几个奴才因着我平日厚待,也暂未生异心,可新人万万是不愿意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我所连累了,连翘的伶俐劲儿若不是因为有所贪求,就是别人安插在此的内线了。
    “娘娘所求也无非一个孝字,奴婢那会不明白呢?自古以来儿女不能承欢爹娘身边已是憾事,娘娘连侯爷最后一面都未曾见着,自然是会为侯爷求些名气,也让侯爷去得安心乐意些。”
    “是么?本宫不求身后名誉如何,难得你这样看待本宫,好生呆在洛花宫,本宫不倒,洛花宫里所有人就不会有事。”我淡淡一说,虽然知道在宫内求一丝情意是奢想,但未曾怀疑之前我选择就这样相信。
    “娘娘对连翘的恩惠岂是粉身碎骨能报答得了的?当年若不是娘娘,就没有连翘的今日了。”
    我已沐浴完毕,起身,连翘细心帮我穿衣,然后说了这么一段话。我回过头来,见她一脸的诚意,又想不起我们是否有过交集,不解地问:“此话怎说?”
    “娘娘也许不曾记得了,可对于奴婢来说是莫大的恩惠,如同再造。”连翘仍旧没有改了脸色地说,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我实在记不起了。”也许是维安所里安置的孩子之一也不一定,细细打量着她,十五六岁的样子,跟品儿一般大小。想起品儿,心里又扯了一丝痛意。
    “六年前奴婢家中被奸人所害,一家逃难到了京27口全部被处于死刑,只得奴婢一人侥幸逃脱,到了京城多得娘娘和六少爷安排在沈家收留,没多久奴婢就代替了沈家小姐入了宫,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若没有娘娘和六少爷当日相救,奴婢怕是早就饿死在京城了,也谈不得报仇雪恨了。”说起这些连翘还是有些颤抖,让她家破人亡的人自然是恨到骨子里了。
    眉头一皱,这也是个□□:“那害你的奸人,如今何在?”可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多年来维安所做的一切我根本就不曾参与其中,只是在暗里出了些主意罢,我不喜欢繁琐的事,也不喜欢去讨什么声名,一心想着安静平稳地过日子。
    “当年害我家人的奸人奴婢自然死都不会忘记。”连翘咬紧牙关,恨恨地说。
    “你想报仇?”
    “当然想,只是奴婢根本奈何不得他。”连翘很是丧气。
    “需要本宫帮忙不?”我不喜欢这些恩怨,自然也不是真打算帮连翘,这样说,也不过是想试探下她。
    “不,奴婢受娘娘和六少爷恩惠已经太多,岂敢求娘娘出面?”连翘惶恐跪下,说。看来,她是不会透露她的仇人是谁的,至少现在不会,我也不逼她说,不用想,此人必定位高权重。
    “仇恨不是你唯一的出路,另外,你若真感激本宫,理应知道什么事该当守口如瓶。”我失去孩子的事连耀羽都封了口,自然是不会让这消息再传出去,然而仔细想想,实在不记得有否连翘这么一个人,只好作罢。大概又是六哥无意中救下的人吧。
    回去后,我有问过六哥,这些年来维安所救助过的人,约莫有多少。六哥答的数字确实吓了我一跳,竟然有数千人以上。可想想,这经过六哥他们的悉心训练,不管男女都会些武功,又有些特别的才能,一人,准确来说应该都是小孩子,也抵得平常人好几个了。当然,它解散后任凭六哥再怎么样仔细寻找,也只是寻回了几百人而已。这让我不禁有些担心,可又说不出因为什么,总之,这些人的去向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六年间这样的成就,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这暗中都不知道被多少的势力所窥视,要不然也不会散得如此之快。
    还有,那天潜入我房中的刺客,来路虽不明,却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瓊诗,你随本宫走一趟冷宫。连翘,这宫里就交给你了!”我几乎要忘记了曾替太后背了黑锅的秦美人呢,看来,也该去冷宫走一趟了。
    “娘娘,这样可妥?”连翘有些忧心地问。
    “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说不定他日就轮到本宫了呢!”冷冷一说,现在耀羽不会轻易动我,他保我,就是整个青龙国保着我,我又何必惧之。
    “娘娘不同,皇上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喜爱呢!”连翘笑着递上一个灯笼,此时已接近天黑,瓊诗淡然接了过来。对于我的吩咐,她从不质疑或询问,甚至不会给意见,这是我喜欢也讨厌的。
    “是么?”望着瓊诗手里的灯笼,有些感伤:“灯笼易碎,恩宠难回。”寄望于君王的恩宠从来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娘娘早回,天色暗了。”连翘也不再说其他,只这样吩咐道:“这天气多变,怕一会儿凉呢。”
    我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跟在瓊诗后面,自我入宫以来,我还真没有去过冷宫,这一路倒也没有别的意外。
    进入冷宫,好几个女子被冷落在此,见我们到来,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一路萧条,伴随我们的是屋顶上的几个乌鸦诡异地叫声。两个理事的丫坏,这会儿不知道到哪里偷懒了,地上散落各种的垃圾,随着夜晚散发出一阵阵的馊味,长长的巷子直直排着,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除了宫门前几个懒散的守卫,居然什么都不查说就给我们过去了,剩下的就是这一群或冷漠,或麻木,或痴呆的女子了。什么样的日子,竟将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折磨成如此样子?当然,这里多数还是上一朝,或更少一朝的妃嫔宫女。
    我与瓊诗一路无语,到了秦美人被禁锢的房间里,门没有锁着,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只一张床,一个夜壶,几张旧凳子,一张旧桌子。床边,一个面色苍白,任头发披落在肩,白色的衣裳上染了些许污点,低声地对着肚子唱着歌儿,声音柔软,也不理会我的到来,瓊诗刚想说话,被我用颜色制止了。
    走上前,抬起她的脸细细打量,清秀柔美,与我竟有几分相似,只是显得比我更柔弱可人些,年纪约莫在十七八岁左右。事实上我们见过两次,只是后宫之中妃嫔不少,我即使全部见过也未必能认全,更多时候我是看都不看她们,不想拉扯什么关系。
    “秦美人?”放开手,坐在了离她一米多远的凳子上,问:“这般折磨为何?”
    她依旧是不理会我,晃着头,笑着。
    “本宫知你心里清楚得很,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我会求皇上给你安置好些的宫所,你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是不为你。”我起身正欲要离开,看来是问不了什么的了,也罢,急不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依旧是柔柔地说着:“人人都说我害了你,是我给你下毒,你不恨我吗?”
    “本宫不是在帮你,而是,自保。”帮她,于情理之中,当然也权衡了利益:“况且,本宫也非眼朦耳聋,还是有些着量的。只是你不巧摊上了这事儿。”
    “她们说我像你,其实我哪里及你,相貌不及,气度不及,聪明才智也不及,就连在他心里,都不及半个你。”秦美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在我对面,速度捉住了我的手,说:“我那样讨好着他,不计较他给我的名分只是一个美人,也不计较作为你的替代品,到头来,却落得这个下场。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争宠,为什么不早些出现,呵呵,真可笑,真可笑。”
    “恨不相逢未见时。”我淡淡地说,没有再看她,不理会她怎么想的,果断离开。
    这时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不忍看她。
    她没有再追上来,听瓊诗后来说,当日我离开后秦美人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们离开。
    看看天色,并没有完全暗下,但月亮已经淡淡地挂在了皇宫上,我看着围墙与这一座座的宫室,心里延伸了无限的悲凉。秦美人今日的下场在我心里挥之不去,皇室中的恩宠瞬间,薄情至此,怎教我不心凉呢?!无法想象没有了任何背景和恩宠的我如何在宫内生存下去,更无法想象我与南宫银胧的日后会揭出怎么的一番风浪,越接近真相就越恐惧,担心这不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瓊诗,皇上今日夜宠幸哪个妃子?”出了冷宫,我回过头来问。
    “回娘娘,听说是欣昭媛处。”瓊诗说。
    “那好,领本宫去欣昭媛处。”我冷笑,以前是事儿来找我,如今,我要闹得这宫里风生水起!
    “娘娘,这样不好吧?”瓊诗一愣,不想我会这样,怕是心里以为我吃醋了吧。
    想到此,我心里冷意更是深了,以前若我对耀羽还有一丝情迷意乱,那么今日,我是彻底冷到了脚底里去了,何况我心里既然清楚了我们彼此之间只有利用权衡,自然也不会为他而为难着自己。
    只是,我又想起了那个才见过一次的银胧,也许准确来说,是两次,一次是梦里。那么对他呢?我又是否能如我跟他说过的那样确定?二十一世纪的情感教育让人理智之余,也学会了怀疑和麻木。
    “有何不可?责怪不到你身上去。”摸摸头,有些头疼地说。
    瓊诗只好静静地领着我到了欣昭媛的翠菊宫,瓊诗报过,欣昭媛倒是很痛快地请了我进去,果然,耀羽也在此。
    “臣妾还说着今日闲来无聊,想来瞧瞧欣妹妹的,不想,皇上也在,臣妾来得可不巧呢!”行过礼后,我笑着说。
    “姐姐能来,这是妹妹的莫大荣幸,平时只道姐姐忙抽不出什么时间来妹妹处走走,今儿来了就没有这么快要离开的,妹妹可不依,皇上,你也说说话儿,不然赶走了姐姐,臣妾……”娇羞地看了看皇上,又笑笑望着我,言语里仿佛就能挤出蜜汁来,娇憨的模样却也不腻。
    “也好,臣妾正好有些事要求皇上呢!也望妹妹帮忙求一求。”
    “什么事?”耀羽看着我们两个说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听我这样说才问了句。
    “秦美人有了皇上的骨肉,臣妾想为她求个恩情罢。”我笑着给他满上了茶水,眼里却瞄向了欣昭媛,在冷宫时秦美人在我手心写了个“欣”字,看来这事与她脱不了关系,当着她的面向耀羽求情,必定是事半功倍的,我这当事人都不计较了,旁人又能计较多少?
    耀羽只是沉吟片刻,看着我并不立即回复。
    “姐姐真是气度不凡,若不是看在皇上子息单薄,臣妾也不愿意替这恶毒的女人求情,但姐姐既然开了口,臣妾也不好说什么,皇上,你看呢?”欣昭媛依旧是甜甜地笑着,说。
    “此事就交给爱妃你处理吧。”耀于终于开了口对我说:“但也别姑息了她。”
    “臣妾自有分寸,依臣妾看,就让她呆在臣妾宫中可好?臣妾可着人看紧她,也以免她腹中胎儿出了意外。”
    “你看着办就是。”
    “可姐姐如今身子重,这事怕是过于劳心劳力,不如由妹妹帮忙就好。”
    “妹妹过于担忧了,今日我已经去看过她,她已有反悔之心,况且,我又不是任人宰割的角儿,如真不能应付再托与妹妹你,可好?”再看一眼耀羽:“我们都是姐妹,任打任闹,还是骨肉里连着的,怎舍得伤了彼此呢?”
    “也是,那就劳烦姐姐你了。”欣昭媛依旧是面不改色,一副甜甜的样子,可是几分真假,我又能看得几分?
    才十六七岁的姑娘,就已经有了这等心机,看来他们果然是蓄谋已久。到如今,我已经越来越把握不住状况了,或许应该说,我一直没有把握住状况。
    “呵呵,那我可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宫里又要唠叨着呢!”我微微欠身,跟耀羽告别:“那臣妾告退了。”
    “姐姐,你这就要走了?”嘟嘟嘴,欣昭媛不满地说。
    “是啊,这几日夜里凉,一会天色全暗了路不好走。”淡淡然离开了翠菊宫,也不再理会欣昭媛的娇言软语,何谓阻人春宵良辰。
    回到洛花宫,天色已然暗下,接过我脱下的披风,一会儿另一个新分配来落花宫的宫女梅雪和荣安荣立便奉上了热茶和茶点。
    “娘娘,用些红枣茶和芙蓉糕吧!”连翘体贴地递过来一杯茶,还泛着烟,淡淡的红枣味传来。
    一笑,看了看瓊诗,只见她低头退至一边,吩咐了梅雪几句,便领着梅雪退下了,不知道心细如她是否看出了些端倪。再看看连翘,更不知她又是何意。
    “喜乐,你明儿问问李公公能否安排多几个宫女太监过来这边,说是本宫要的。”抿了一口茶,转头看向荣安,说。
    “奴才记下了。”喜乐说。
    “喜诺,荣安,荣立,你们明儿带些人去看看洛花宫里空置的房间,看着那间阳光好些,整理整理,明儿要搬来一主子。”又这样吩咐喜诺他们。
    “奴才们明白。”他们齐答。
    我点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只连翘留下,然后我躺在了软椅上。
    “娘娘,你面色不怎么好,今晚早些休息吧。”连翘为我盖上了随时备在软椅上的毡子。
    “今夜怕是无眠罢。”我今夜在翠菊宫露面,耀羽夜些说不定要过来呢,想着想着,便怎么也睡不下了。
    “娘娘的身子要紧。”连翘有些担忧地说:“这夜里风寒露重,您又刚刚…….再出什么差池,这可怎么是好?”
    “我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容易碎的。”我一笑,侧躺过去。
    雾色更重,诺大的洛花宫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灯火闪烁之间,瓊诗他们进进出出了几次,轻手轻脚轻言语,几乎要让这沉沉的夜里把皇宫也轻了去,可它竟那么压抑着我的心。
    果然没有一会儿,耀羽就赶了过来,看我侧躺在软椅上,也不着人通报,我心里知道是他来了,却也不打算起身,只闭眼装睡。他轻手轻脚走至旁边,帮我盖好了被子,叹了一声,坐在旁边,半响不曾出声。
    想了想,这样装睡也不是办法,只得起身。
    看了看他,礼毕:“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臣妾?”
    “来了没一会儿,看你睡的正好,不忍打扰,便在旁边坐下了。”他清清冷冷地说着,语气不见一丝的责怪。
    “已经这样夜了,皇上早些歇息吧。”我心里清楚他今夜自然是不会对我做什么的,虽也料到他来,可又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耀羽说。
    心里有丝怜悯,手划过他的眉眼:“才多大些,就这么多事情要处理,累吧。”
    他捉住我的手,定定看着我,不说话。
    一愣,尴尬地笑了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他握得更紧了:“朕身为一国之君,他们说天下都是朕的,你说呢?”
    “天下是百姓的。”我说:“朝代更改不息,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定律。作为皇上,您是这朝代的决策者,可万物变换之间,又岂是皇上您一人能把握的?”
    “你看事情总是这么剔透,就如对着朕,都是如此轻重有量。”他唇角向上翘了翘,可眉目里没有一丝笑意。
    “是么?”我心里又冷却了几分:“那只怕是皇上您自己如此觉得罢。”将我卷入你的政治战争虽非你所愿,可因你所致,即使你虽有可怜悯之处,可我呢?!谁又来怜我一生荣宠起落之间的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朕心里清楚,于你,朕不过是一国之君罢。”说罢,他起身离开,没有回头看我。
    “皇上,您会是一代明君。”他将踏出门口之际,我说了句。
    他身体震了一震,不说话。
    “娘娘,您让秦美人入住洛花宫,可妥?”待耀羽走了后,瓊诗忍不住问。
    “又何不妥?”我问。
    “宫里传闻,她曾下毒害娘娘您。”瓊诗婉婉说来:“若她在洛花宫里出了事,娘娘也定逃不了干系。”
    “她不在洛花宫出事,也会让人套到本宫身上,倒不如让她在我眼下来得安心些。”入宫后我就浅眠,时常觉得一觉睡来,又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风雨,反而更想夜里的清净能长些。
    “这也是一个法子,可娘娘如今身子重,如何能照看过来?”瓊诗有些担忧地说道。
    “你看来呢?”我淡淡一笑,她不是愚笨的人,连翘这几日所用的药材她岂会不知?耀羽既然说我腹中胎儿尚在,太医院那边,这宫里,必定是没有人敢说半句闲言。别人尚且不会知晓这异常,可瓊诗,一定会看出些蹊跷来。
    “恕奴婢多事,这些日子以来皇上着人给娘娘的药材,奴婢虽不懂药道,可也看出了些异常。可太医院也不说什么,只让娘娘安心养胎,我一直在想品儿做错了什么,会导致皇上如此发怒,真是下毒也应等到娘娘醒来再处置也不迟,可皇上竟私下处置开了。再来,连翘虽是我去挑选的,可人选都是李全提供,难保会有些有异心的,现在看来又不像,奴婢入宫多时,却从不像如今这样没有头绪。”瓊诗说。
    “宫里从来不存在真相,你记住就是,谁最具话事权,谁就是真相。”起身,有些头晕,瓊诗赶忙扶着了我。
    “嗯,奴婢明白。”
    “你一向淡定,鲜少卷入宫里是非之中,可如今,轮不得你不愿意,从你选择站在一个是非的主子身边事,你与这些事也脱不了关系。”我看着她,问:“你可曾后悔?”
    她也看了看我,然后回答:“不曾。”片刻:“虽然奴婢也极想在宫里平安无事待到可以出宫之日。”
    “要在宫里不惹半点腥血,谈何容易?”无奈,作为女子在这个朝代本身就没有抉择的权利,更不提宫中的女子。
    “所以奴婢既然选择与娘娘共荣辱,也自当万死不辞。”
    心里有些悲凉:“瓊画如何?”
    “她被李公公安排出宫了,去照顾在宫外清凉寺祈福的太后。”她唇边有些笑意,说:“这样也好,了断了她不该有的念想。”
    心里叹了无数声气,可又不好对瓊诗说,只好扯开了话题:“嫣儿现在如何?”
    “不好过。”瓊诗只用了这三个字形容,就不再说其他。
    “你明儿去看看她吧,念在相识一场。”我说,毕竟是我将她送上了这么的一条路,其实如果当日我再细细思虑一番,或许有别的转机。这样对她,确实是有些残忍的。
    “娘娘如此厚待她,她未必领情。”
    “有些情不需要别人领会。”摇摇头:“我乏了。”
    “嗯,梅雪已经安置妥当,娘娘现在就可以歇息了。”瓊诗扶着我,走出了殿堂。
    心里夹带万般思绪翻转难眠,又想着银胧,天色微亮才睡下,醒来,已经是将近中午,梳洗完毕,到了吃午膳时间,稍微吃了些,着了瓊诗来。
    “秦美人那边如何?”
    “已经安置在朝西南边的一个房间里了,她很安静,既不吵也不闹,李全又安排了两个宫女太监来,生活起居是没有问题的。”瓊诗说。
    “那就好。”既然如此,今日就不必要去看她了:“那嫣儿那边你可否去了?”
    “去了。”瓊诗仿佛不愿多说她,只简略回了句。
    “嗯。”我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我回宫已数日,都未曾见着十三:“你可知道十三王爷这些天在忙些什么吗?”
    “娘娘出宫那几日他来过,奴婢如实跟十三王爷说了,他没说什么,说等娘娘回来着人去通知他。”
    “可曾跟他说了?”
    “嗯,已经派人告诉王爷了。”
    我不再说话,只静静坐在殿堂里,瓊诗看到如此,担忧地退到旁边。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如今,我最终想的是简单做人,简单过活,可终究是轰烈了番。我说银胧爱我用了生命的全部,而我又何尝不是这类人呢?一念执着,没有退路。
    我怜悯世人怜悯情爱,更怜悯自己,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周全。被世人误会,被身边人出卖,我怎么还学不会保护自己的心是受伤害呢?
    “瓊诗,你会否觉得我很绝情冷漠呢?”发呆许久,我问瓊诗。
    瓊诗楞了一楞,不知何意:“如娘娘所说,这宫里岂容清白。”
    “我有时候真想所有人都好好的,没有任何纷争,没有任何眼泪。”我虽有心机无尽,城府颇深,可我不爱这样去想一件事,去做这样的一个人。
    “娘娘,这是不可能的。”瓊诗走过来帮我垂肩,轻轻地说。
    突然感觉老了,原本的风轻云淡,被这宫里磨得沧桑荒凉了。
    “娘娘,不好了!”荣安匆忙从殿外跑了进来,慌张地说。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这礼数都忘记了么?”瓊诗叱道。
    “奴才见过娘娘!”荣安慌忙跪下叩头。
    “起身回话吧!”摇摇手,这繁琐的规矩我到如今还不能适应。
    “秦美人,秦美人她…….”
    “秦美人?怎么了?”
    “刚刚玉修容来过探望过秦美人,说了几句,秦美人就晕了过去!”荣安终于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出来。
    “着人去请太医了没?”
    “太医正赶来。”
    我皱眉,才第一日,居然就这样嚣张,敢闹到我头上来了!冷冷看了看殿外:“带本宫过去!”
    走到秦美人的房间,玉修容已经离开了,说起来这人玉修容如今在宫中没什么恩宠,怎么会敢来洛花宫闹事呢?我细细想来却没什么头绪。
    “以后没有本宫的准许,不许任何人来探望秦美人。”扫过一眼屋内的太监宫女,吩咐着他们:“有人非要闯入来让她来找本宫!可清楚了?秦美人若是出了半点差池,你们逃不了干系!”
    “奴婢/奴才们明白?”众人皆惶恐跪下,说。
    太医匆匆赶来,欲要向我请安,我手一摇:“先看秦美人吧。”
    诺诺过去为秦美人把脉后,太医过来跟我说:“秦美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忧思所累,又气急冲头,所以晕了过去。”
    “胎儿可安在?”
    “只要好生保养,定能平安产子。”
    “你给本宫着心点,秦美人肚子里的可是皇裔!”
    “微臣明白。”
    “那开好方子退下吧。”
    太医退下后,我坐在了秦美人的床头,稍稍等了一会儿,遣退了宫女太监,她醒来,见是我,也不起身行礼,只淡淡地说:“你来了?”
    “嗯,你好生养着。”我握住她的手,对她说。
    “又有何用?如今,我是哀莫大于心死。”她眼神绝望地看着床顶,睁着睁着就流出了眼泪。
    “你何必为了某些无谓的人自生哀怜,从了她们的愿!”我定定望着她说:“皇室本就是这样无情的,你当初就应该知道,没有了皇帝的恩宠你难道还活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秦美人突然坐了起来,双手紧握住我的手说:“我用了全心全力去爱他!为他我抛弃了我家人,他对我曾那样温柔,一点一滴岂可轻易抹去!可他,竟为了你,看都不看我,看都不看我!”
    “他也不是全然爱我的。”又一个悲凉的女子。
    “我不求他专宠,不介意他对我一日比一日冷淡,我心里想着为他生儿育女,只想彼此之间有个牵连在这里,想不到会被打入冷宫!”悲戚地笑了笑,看着我,她又说:“我是下了毒,我不想你死,我只是不想你的孩子生下来,至少,不是现在。”
    “他对你算是仁慈了,不是么?”我说:“至少他没有将你致死。”
    “有何区别呢?他对我的淡漠,已经让我比死更难受!”她松开了手,又躺了下去。
    “所以你买通了品儿?”
    “其实我根本
    不用做什么事,你腹中胎儿早就有人虎视眈眈,你可知,你每日所吃喝的都会导致你孩子胎死腹中?”秦美人一笑,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甚是恐怖。
    “然后?”我不感到意外,也早有注意到这些。
    “你知道我怎么下毒的么?”
    “嗯?”
    “我把□□弄成一个小水珠,让你的丫坏放在你喝开的茶水里,所以试毒是试不出的。”
    “但进入我的体内,它就会融化,然后我就中了毒。”我既看得出,又何尝会中毒,可是孩子毕竟还是死了。
    “你果真聪明,可你太天真。”秦美人笑:“你满心想为那个丫坏好,可她竟然因为我寥寥几句就出卖了你。”
    “品儿?”
    “瓊画。”
    果然与我料想的差不多,微微一笑,这戏里戏外计中计,怎么算清。
    “不过你的宫女没几个是好的。”秦美人依旧是笑:“那个什么品儿的,明里对你忠诚,地下却诸多鬼怪,你应该感谢我,帮你除了她。”
    我心里一震,这么说来,品儿之死跟她是有莫大的关系了,只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这样说是何意。
    “你不肯相信?”
    “不谈相信是相信,很自然不是么?我只是奇怪,你这小小美人怎知这么多。”
    “很奇怪么?你比我聪明,只是你从不善用它。”秦美人说:“这一切你只稍稍留意,你便可以发现,又怎么会让我有机可乘?”
    淡笑,这宫里从不缺聪明人。
    “或许,是你根本不想要他。”疑惑地看了看我,不解地说:“似乎,大家都不曾知道你腹中胎儿出事呢!”
    “你心里自然清楚,这事由谁说了算。”对秦美人的同情,也随着她的心思慎密和阴沉一点点沉寂,无法释怀。
    “所以你要保我腹中胎儿?”
    “他要保你腹中胎儿,我只是顺了他意罢。”耀羽隐瞒我已没有了胎儿一事,除了要以此为牵制朝中之外,更是要以此来壮大定国府权力,我又岂会猜不到?他又不愿我真生下他的孩子,那么,秦美人这个孩子自然是要保的,只是,秦美人呢?
    “我别无所求,只愿你能让他平安健康。”
    “我会待他如己出。”我淡淡一笑,承诺道:“可你也好生给我养着,出了差错,可不是你我所能担待得起。”
    “你不爱他吧?”她问。
    突然想起耀羽说的,我不争宠,不斗气,在他面前表现得太完美。对他的淡漠,就当真如此明显么?抛开他的身份地位,我几乎要对他动了心的,可横在我们中间的不仅仅是这后宫佳丽无数,还有权益之间的种种纠缠啊!但凡牵涉这些,我们之间的情意也就会夹带杂质,也许是这样才会让我在一瞬间即击溃了对他的情意,只剩下彼此之间的利用和权衡。
    那么,能看出我的淡漠,秦美人必定很爱他吧。
    不再回头看她,走出了房门,如今还可怜她几分?在这深宫中,人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可若要为这无奈而刻意去害一个无辜的人,这算得上什么理由!可是何时开始,我的心在这后宫之中也逐渐练得硬朗起来?
    我突然想起了银胧,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嘴角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想起在碧水蓝天之下曾许下的诺言,想起他的唇叠加在我的唇上,那一抹妖孽般的笑意,心里竟然觉得很安稳。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最初我们以为爱情是一瞬间的激情,然后到两个人的互相依偎,一种形式,到最后原来不过是要一个肯定,一个拥抱。
    也因此,多年以后的无数个日夜,无论是寂静还是喧闹,怀抱着那些美好的日子,还是让我走过了黑暗,迎来了光明,因为那些美好,就是希望。
    “瓊诗,你爱过一个人么?”在房间坐下,着瓊诗关好房门,我淡淡地问了句。
    “娘娘,奴婢五岁就进宫了,在宫里来来去去见的也没几个男人,何况奴婢此生都是娘娘的人了。”瓊诗亦淡淡地说,只是明显眼里多了一丝忧伤。
    “可你还是爱过吧。”我一笑,说道。
    瓊诗一愣,忘记了回话。
    “你说说看,你对爱的理解是什么?”即使二十一世纪的科学进步神速,解释了很多自然现象,唯有爱情,人们一直不敢过于解剖,因为它的神圣。
    半响,瓊诗才答:“奴婢认为,爱一个人就是时时想要看见他,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想跟他一起过日子,哪怕没有什么可以得到的,可就是想要跟他一起。他在,心就安了,他不在,心就死了。”
    “所以,你心也就死了?”起身,指尖划过她的脸额,她服侍了我半年,半年来我由初入宫门的秀女一跃成为了青龙国堂堂一品洛妃,可不曾细细看过我身边的人们,是有心还是无心呢?这瞬间即变的天下,刹那人心,是不是我太天真了些?继续说:“你步步为营,这样小心翼翼,本宫总以为是为了你妹妹,可是,当日瓊画离开,我曾说过,她得破绽是太后娘娘透露给本宫所知。本是试探你们,可你们却不曾反驳,事实上,你比本宫更清楚,瓊画下毒是遭谁人指示。”
    瓊诗一震,冷汗直至额头。
    我淡淡一笑:“本宫原以为瓊画所喜欢之人是皇上,所以才回想法子陷害于本宫,可再细细一想,她虽鲁莽,也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
    “娘娘,奴婢不明白您所说的。”瓊诗跪下,看着地上,说。
    “初次见她,容贵仪有心请本宫入局,本宫本以为是皇上之意,如今想来并不全然,你们之间的默契,让本宫一直很疑惑,虽说嫣儿有心透露定国府与维安所的关系,但她心思在你之上,若没有一定的把握,这一步肯定是不会走的。她又岂会给本宫看出其中破绽?想来,她必定是故意误导我,让本宫以为她因情而选择出卖维安所。本来这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可偏就错在,本宫将对象搞错了。嫣儿并非皇上安排在本宫身边的细作,而是你们让她故意给本宫露出破绽的。”抬起瓊诗的头,只见她眼里多了一丝躲闪,失去了平日里的稳重。
    “娘娘……”
    “本宫以为嫣儿是因为喜欢皇上,主要是因为她平日里对皇上的那么点点用心。但不对,以嫣儿的性格和心机,她若真喜欢皇上,当初一秀宫我被冷落于后宫之中她就无需留着。你必定是也看出来了的。”
    “娘娘如此聪明,又何须奴婢说得清楚明白?”
    “品儿,嫣儿,瓊画,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你说,还要牺牲多少人?”有些悲戚:“值得么?”
    “娘娘!”瓊诗扶我坐下,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本宫心里明白你不会伤害我,甚至会拼了命去维护着本宫,所以,你可以在当你亲生妹妹之间选择本宫。”我幽幽地说起:“在作为本宫的教导女官时,你对本宫就有所不同,那时候我还想不明白因为什么,再后来,瓊画因九龙纹之事受罚,我就有些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
    “娘娘都知道?”
    “不,一开始本宫只是想把你收为己用,所以卖你一个人情。”
    “那……”
    “直到不久前,你告诉本宫,瓊画被安排到了太后那边。”
    “这有何不妥?”
    “刚本宫也说过,瓊画走前,本宫跟你们说的话。”
    瓊诗细细想了下,一愣。
    “所以,如果真是太后要她害我腹中胎儿,那她必定不会让瓊画活着。”叹了口气:“秦美人也承认了是她下的毒。”
    “娘娘,你又何苦知道那么多?”
    “是啊,我何苦!”何苦知道,何苦明晓。
    “娘娘……”
    “本宫一直以为给我下蛊的人是太后的人,那天只有接触了太后,实际上不是的,这完全是个巧合,因为当日这个人真正要谋害的是太后!而我碰巧给太后吸痰的时候把蛊给转移到了我身上,如果我没猜错,太后那口气没下去,刚好救了她一命。”
    “娘娘怀疑是奴婢下的毒?”
    “不是你,可跟你逃不了干系。”
    “如何说来?”
    “本宫回来之后没有了孩子的事情,只有皇上,太医知道,可连翘怎么会知道呢?”
    “奴婢不知。”
    “为了无名山庄,本宫不会将这一切透露出去,可你也别把宫内所有的人当成傻瓜。”我淡淡地说着:“连翘给我准备的那些东西,你岂有不知道之理?何况,药材之中还有一种引子,是专门用来引出冰蓝的药材—也就是传说中的冰莲心,本宫听怜慕提起过,自冰蓝失踪起,冰莲心也随着没有了踪影。”
    “怜慕?”
    “无名山庄现任庄主。”我看了她一眼,说道:“也是银氏一族存留的遗孤。”
    “无名山庄居然还有人活着?”瓊诗愣愣地说。
    “嗯。”事情至此,已然明了。
    “虽然本宫没有见过冰莲,只是觉得奇怪,它气味有别于莲花,却也相似,只是多了一股清凉之意。”
    “可是娘娘还是看出来了。”
    “主要是连翘。”
    “她?”
    “要给我条理身子,以连翘对药理的熟悉,何须用到莲花沐浴?”银胧说过,要引冰蓝出体,除了中蛊十日内有人吞噬火灵,或是我体内的离魂魄玉,唯一的办法就是试用冰莲心沐浴引出体外,冰蓝喜爱这种气味,会随着这种气味通过口腔出来。只是冰莲心也随着冰蓝,失踪了百年。而当冰蓝跟火灵同时被人体吞噬的时候,则会跟两人融为一体分离不得,所以我若死,银胧也必须会死,银胧死,我也会死。
    “可是,冰蓝却没有被引出来。”
    “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药材。”我呵呵一笑,说:“我是中了蛊,之所以没有事,你应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有人吞噬了火灵?”瓊诗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问道。
    “不然,你以为本宫有那么大的能耐对付一条上百年才出那么一条的虫子么?”微微一笑,既然知道了瓊诗大概的来路,也就不那么可怕了。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出自无名山庄,更无从知道这当中的纠葛,这应该算是一个冒险的赌注。
    “可是,皇上那边…….”瓊诗担心地问着。
    “这个,能躲则躲,躲不了,移花接木你总能办的来吧。”我微微一笑:“本宫之所以告知你这些,只是想问你一句,你现在可以对本宫忠心不二了么?”
    “奴婢从来就没想过要背叛娘娘。”
    “本宫就是不明白,以品儿对我的忠诚和单纯,怎么也会让秦美人觉得她对本宫有异心呢?还有嫣儿跟连翘。”
    “这不难,品儿心里恨着皇上陷娘娘于不顾,自然只要拨动几句就可,况且,只要再跟她说句,娘娘怀这个胎儿实在危险,她自然是可以为娘娘做任何事的,哪怕以死为代价。”
    “所以,你只要稍微告诉品儿,说皇上只是在利用本宫分解维安所,击溃定国府,而我身体并不容许我怀这个胎儿,她自然就会冲动得忘记了自己。”
    “因为冰蓝。”
    “嗯?”
    “如果有人吞噬了火灵,可你腹中的孩子不是那个人的,那么冰蓝就会吞噬你五脏六腑。”
    “为了保全万一,你们就顺了秦美人的意,看着瓊画给我下了毒也不加以阻止?又让我觉得是皇上所为?你们跟这皇家,就有这么大的仇恨么?”
    “奴婢并没有故意引导娘娘怀疑皇上,皇上确实想要护着娘娘腹中的胎儿,毕竟,朝中大臣和太后对娘娘颇多怨言,如果不是娘娘腹中的孩儿还能作为皇上宠溺娘娘的原因,恐怕娘娘最少也得打入冷宫。”
    “呵呵。”苦笑,我满心以为可以信任的人,竟然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又让我误会了这么多,这叫我情何以堪:“你瞒得我好苦,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姐姐,害怕瓊画一事你会因此而怨我恨我,可却想不到,原来由始至终,我才是被耍得最惨的一个。”
    “娘娘。”瓊诗一个不忍,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奴婢不想伤害娘娘,也不愿意伤害娘娘。娘娘可曾记得,那日洛花宫中叫了奴婢一声好姐姐?就为这一句,做姐姐的怎么会弃妹妹不顾?”
    “姐姐。”我顺势埋头入了瓊诗的怀里,有些酸楚:“你懂的,平日里没事我那曾在你面前说过本宫?那事因为在我心里,真把你当成了姐姐啊!可是,你瞒得我好苦。”
    “娘娘,你是奴婢见过最慈悲的娘娘,平日里你给大伙儿说话,完全不摆架子,可是越是这样,奴婢就越想保护你。”她手心抚过我的背:“有时候娘娘显得太柔弱,可是,这柔弱会让后宫那些人看轻了去。”
    “后悔吗?在我跟瓊画之间选了我。”我问:“瓊画必定恨我,那是你和她唯一可报仇的机会,可是,被我破坏了。”
    “这是天意。”哀戚,叹了一口气,瓊诗说道:“娘娘救太后,完全于情理之中,是瓊画太冲动了去。”
    “放心,只要有我一日,我一定会为无名山庄讨回当年的一笔笔债务。”我抬起头来,看着瓊诗,定定地说:“也一定还你们一个尊贵的身份!”
    “娘娘果真是什么都知道,奴婢想瞒都瞒不了。”瓊诗一霎那的失神,看向地上,表情已经恢复淡然。
    “怜慕曾告诉我,当年无名山庄被灭门之时,婉妃曾寄书她父亲,告诉他们如果她出了事,那么她年幼的两个孩子就托他们照顾了。”虽然我所听到的不足以连线所有的事实,不过想来,这两个孩子的年纪跟瓊诗瓊画差不多大小,所以我大胆猜测他们是先皇的孩子:“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两个孩子是你两姐妹吧。”
    “嗯。”
    “对了,还有连翘,嫣儿,这到底又是怎么一会事?”想了想,只有理清这当中人物的关系,我才好把握我的态度。
    “娘娘心里必定是看出了些什么,至于连翘,她是不会伤害娘娘您的,而且,只有娘娘在,她的仇才有机会得以雪恨。这点,娘娘日后问她自是。而嫣儿,她所喜欢的人娘娘还是不知道为好。”
    “是我五哥,还是六哥?”一直以来打理维安所的人只有我五哥或者六哥了,如果说嫣儿为了保护我而做了一些事,那么,唯一的可能是因为我身边的人。
    “娘娘,嫣美人如今已是皇上的妃嫔。”瓊诗提示道。
    “是我亲自将嫣儿推到这个悬崖上的。”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嫣儿既然喜欢着我身边的人,为什么又会出卖定国府呢?一诧,心里冒出了个可能,可却又不敢相信。
    “娘娘不必自责,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的。”瓊诗安慰着我说。
    “是吗?换做是你,对着这深宫之中与相爱之人从此近尺天涯,你会怎样?”我一问,惊觉,这个问题,我本就不改问瓊诗啊!她此时此刻,不正也是这个情景么?愣愣一笑:“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这样跟你说这些。”
    “娘娘累了,休息下吧。”瓊诗扶我至床边,说道:“时机不到,娘娘再怎么想,都是枉然。何不,趁现在风微暴雨未下,对自己稍微好些呢?”
    我看看她,心里即使仍旧有很多谜团,可也只得躺下。
    浅眠,我突然很想银胧,这偌大的异时空,只有他,让我深信始终如一。至于其他,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了。
    “玉珑,我林烈会用天下给你作嫁妆!”
    “傅月隐,你身为青龙国的堂堂一品洛妃,可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哀家怎么饶你!”
    “朕给你那么多宠爱,你还想要什么!”
    “小月隐,乖,爹爹带你去看荷花。”
    “月隐,你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
    “傅月隐,你可知道你这样是逆天改命!”
    …….
    种种有的没的声音透过黑色的梦境传来,一个一个人的狰狞现出,猛然醒来,不自禁地喊出了声:“银胧,救我!”
    张开双眼,坐起身,却什么也没有,我早知道这深宫大院空得很,却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空白得刻骨铭心。红绡帐,黄金床,怎消这一世惆怅。
    “娘娘!”连翘走上前:“做了噩梦?”
    “嗯。”失神,淡淡应了声。
    “娘娘这些天想的太多了,所以才会思虑不定。”连翘递过来一杯茶,担忧地说:“这样下去可不好。”
    “是么?”一笑:“连翘,你对本宫的事是不是太过于关心了?”
    连翘一愣,竟不知如何作答。
    “罢。”谈谈叹了声,如今我又能为难她几分?
    “娘娘,你可醒了?”瓊诗走了进来,问道,看看连翘,示意她下去。
    “嗯。”抬抬眼,天色已小明。
    “刚李全总管过来了一趟。”瓊诗看看连翘,示意她下去。
    “哦?”这个时候李全应该跟着耀羽上朝才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瓊诗。
    “公公说,皇上下朝后要来娘娘这边。”瓊诗说,看口气还发生了不小的事,可又不说什么。
    “是么?”恍然应了声,我是极少做梦的人,上一次银胧为了入我梦中,还耗了不少力气。但今天,又是为什么呢?黑色梦境,狰狞语句,是否我思虑所致?摇摇头,不再想。
    瓊诗看看我,欲言又止。
    “对我,你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么?”我笑一笑,问。
    “玉修容死了!”瓊诗抬头望我,说。
    “嗯?”低下头,静静听她说下去。
    “今日清晨,玉修容被宫人们发现死在房间里,遗体已经冰冷,太医验过,是吃了一种叫做红颜的□□,昨夜毒发死的。”瓊诗有些忐忑地看着我。
    “然后?”无非是现场又留下了什么证据,这证据怕是还跟我有关系吧。
    “在玉修容的手里发现了前段时间玄紫国差来使送来的一小节锦素云绣,极为罕见,当时皇上只差人送了一匹给娘娘您。”
    “就这样?”红颜是一种浅蓝色的花,这种毒不应该出现在玉修容那里才是,它本身不是□□,只有同时吸入一种叫做销魂的香料,才会导致那人中毒。只是因为红颜与销魂在青龙国极为少见,一般的太医都不会知道这样的化学反应,所以时常会将这两种物品混为一谈。
    “娘娘打算怎么办?”瓊诗问道。
    “你觉得本宫会对玉修容下手?”
    “奴婢不相信,可是,皇上那边未必如此想。”
    “他信与不信都不会杀我。”况且,他虽年纪尚轻,心里机械可是深得很!这样明显的嫁祸,他怎么会看不出。
    “可是娘娘……”
    “瓊诗,那云绣你心里清楚是什么回事。”
    瓊诗不语,默然。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需出声,作好你本分就好。”
    “奴婢欠娘娘的,怕是再也还不清了!”瓊诗跪下,泪盈满眶,像是愧疚,又像是感激。
    扶起瓊诗,转身在床沿边坐下,低眉,微微一笑,握住颈间挂住的一条红绳,那是银胧送我的续命绳,银胧说,那绳子自是有缘故的,自从无名山庄回来后,我就系在了脖子上。瓊诗她们虽也疑惑过,却也从不问为何,于我,却是如今少之又少的念想了。
    “娘娘,要不再休息一下?”许久,瓊诗问道。
    “让我静一静罢。”摇摇手,示意她下去,不再去想红颜,不再去想销魂,也不再去想这皇宫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只这样静静地等待。
    对于等待这个词,我从来不曾陌生过,是什么时候开始等待的呢?心里突然为这个词而刺痛了一下,是啊,什么时候开始了这无止境的漫长等待?如一日千年,却又千年一日。
    自嘲地笑了笑,闭上眼,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天命难违,我一点都不想去抗这样的包袱,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可抱怨?那些死去的,那些无法卸下包袱的,跟他们对比,这又算什么!
    这一闭眼,脑海中竟然闪过一些零碎片段,有些像是梦中,又像是发生过的,断断续续,无法拼接。
    片段中,我看见银胧一身皂色衣裳,站在漫天的雪下,茫茫一片,世界只得他一个。虽是绝尘出众,可怎么看就怎么孤独。然之后是春天,夏天,秋天,万物更换,银胧就一直不曾变过他的姿势。一年,两年,三年,十年…….没有人知道这到底过了多少年,可他从来不曾变过,是千年如一日?还是,这仅仅是我的浮生一梦。
    那是我所不认识的银胧,那么孤独,那么清绝。他所显示给我的,总是温暖而清淡的。那样孤独的银胧,竟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如针如水。
    老道人说过,这天下将乱,因此我与银胧被封锁的记忆也会随之而被破解,也是我们的劫数。
    可银胧,又与这有什么关系?
    我刻意不去想宫内的风风雨雨,任它风起云涌,心里却仍旧有许多未曾解开的谜题,一团接着一团。我费力去解开其中一个谜团,可是接下来的丝丝网结,竟是更多的谜团了。
    如果我不曾穿越过来,我是不会相信古书上所说的六道,只是如今,任我再淡定也不得不对未来有了些许迷茫。不知何从。
    十四年了,我竟然从不去勘想其中,就像我从来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穿越到青龙皇朝,为什么上一世连问都不问云安关于他得所有,这一刻想想,离开二十一世纪前为云安所落的一滴泪,还有这一世在耀羽,曜昕面前的眼泪,到底又有几分情意?怎么都好像是为了偿还什么似的。
    还有,我当初入宫,仅仅只是为了定国府么?如今留下,又为了什么?冥冥中仿佛有丝丝关系牵引着这一切,我甚感奇怪,可又说不出为什么。
    “娘娘,皇上已经在殿堂上了。”我还不曾理清当中思绪,瓊诗走了进来,有些担忧地说:“欣昭媛也来了。”
    起身,坐在铜镜旁,这朦胧的金色印着这一世的倾城容貌,有刹那失神,看了十四年的容貌,这时候才觉得陌生。回过神来,发鬓凌乱,让瓊诗只稍微梳理了下,走出了大堂。瓊诗在后随着,耀羽早就在殿堂上了,坐在主位上,一片威严。
    行完礼,他点点头,示意我坐在旁边的位置,我也不客气,淡然坐下。
    “姐姐,想必你也知道了玉修容与昨夜疫了的事吧。”欣昭媛不等耀羽发话,有些悲痛地看着我说:“虽然她是不懂事,但姐姐也当禀了皇上,哪怕责罚也好,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呢!”
    “妹妹说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儿都听不懂?”接过瓊诗递过来的暖酸梅汤,淡淡一笑,先出手必定有所破绽,欣昭媛想除掉我,这未免也太明显了吧:“况且,妹妹既说有皇上做主,怎么就这么不礼貌呢?这是,先宾夺主吗?”
    “姐姐莫怪,心儿也是太悲痛了,毕竟玉修容也同你我是姐妹一场,虽妹妹也不相信姐姐会为了一点小事而怪罪于她,但确实是从修容妹妹手里发现了姐姐的锦素云绣,所以一时悲痛攻心,以致忘了礼节。”欣昭媛说着,站在了耀羽眼前,跪下:“皇上别怪臣妾年纪小不懂事啊!”
    “哦?是么?”我放下酸梅汤,用帕子擦了擦手:“玉修容死了,凭着一段锦素云绣,妹妹就敢给姐姐定下滔天罪名,姐姐看来,妹妹似乎对姐姐有很大的意见啊!
    “臣妾不敢!”欣昭媛却也没半点惧色,只低头向耀羽请罪,语调中听不到一丝惶恐。
    “爱妃先起来吧。”耀羽也没任何表情,淡淡地看过来:“至于是否是洛妃下的毒,还言之过早。”
    “皇上……”欣昭媛还想说话,抬起头,被耀羽微凉的目光镇住了,半响没有声音。
    我也不急,静静地看着他们想演什么戏。欣昭媛之前的平静,借病躲宠,以及之后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这我自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用如此劣的手法来陷害我,又如此心急要除掉我。想着想着,便觉有趣,嘴边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洛妃,你觉得有什么要解释的不?”耀羽看着我,问。
    “皇上认为呢?你的话就是真相,臣妾不敢有异议。”这不是白让我说吗?这场戏若要有牺牲者,那么必定是我。
    “玉修容虽来此闹事,是她不对,可她尚且年幼,处罚下就好了,洛妃,你这次让朕,真得很失望!”耀羽平静地说着这些,然后:“即日起,你就好好呆在房间内吧!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平常一切供应,由宫女瓊诗连翘负责!”
    “你还是不够狠,怎么没将我打入冷宫呢!”我咯咯地笑着,看着他,他便别过了脸。
    这皇宫,房内与房外,于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即便是冷宫也一样,困住了身体,可是心从来都不曾留在这深宫大院,这一所华丽而荒凉的牢狱。
    “皇上,你这样处置怕是不好给臣子们一个交代吧。”欣昭媛淡淡地说。没有了往日娇憨,亦无刚刚的落井下石,如此的反复无常,让人无法琢磨。我细细打量着她,心里竟也迷茫起来。
    “欣儿,你心里怕是比洛妃更清楚是什么事情。”耀羽淡淡地说,也不看她,饮下一杯茶:“玉修容是暴病而忙,莫非,你们有所异议?”
    我一愣,这又算哪门子戏法?可也只得跪安,别无其他可说。而耀羽说完这一句,则离开了洛花宫,没有所谓的暴风雨,没有所谓的追究,事情就这样被掩盖了去。
    再一想,苦笑,也罢,我也不是喜欢风雨之人。
    只是心里有些不安,耀羽算不算保护我呢?将我幽禁于这洛花宫,虽说是惩罚,可明眼人一想就明白了当中蹊跷。毕竟,涉及的可是后宫妃嫔,一条人命又怎可如此随意遮掩?!
    就如欣昭媛,她可能不明白么?
    “娘娘,看来皇上并不打算追究这事。”瓊诗松了口气,有些欢喜地说:“看来,皇上还是很宠爱娘娘的。”
    “那又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跟他再有什么结果的。”我淡淡地说道:“而且,君王的宠爱你觉得可以依靠多久?他今日不想追究此事,是因为他心里也清楚不可能是我做的。”
    “对不起,娘娘,奴婢不是故意…….”
    “总算是静了下来。”微微一笑,拂去她面额上的发丝,对她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今日之后在宫内你们更是要小心才是。”
    “娘娘……”
    “别想太多了。”摇摇手:“我乏了。”
    瓊诗也不再说话,静静扶我到床边,看我躺下睡去。
    转眼间,我被幽禁在洛花宫已经数月,期间就连十三都不能来探望,我的说话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一日都可以不说一句话。耀羽似乎已经将我彻底忘记在这深宫大院里,我只是清楚他更忙于操练兵马,也偶尔听到瓊诗她们议论起某些妃嫔在这数月里的宠爱,陆续有哪些妃嫔怀孕。我都是淡淡笑过,这本就跟我没什么关系。虽然被幽禁于洛花宫,可宫外发生了些什么事,总有瓊诗和连翘告诉我,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离我假意临盘的日子将近,秦美人那边也没出过差错,也许是那日我那番说话起了作用,她竟不吵不闹,只静静待着腹中孩儿出世。
    因假装怀孕,我剩下的乐趣也只得每日看些看过无数次的书本,重复地打发着日子,只是偶尔,耀羽会私下与我会面,问及一些早前未曾解决的事情,该如何抉择。我亦无法给个万全之策,很多时候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居然这样,也让我平安稳定过了这数个月。
    秦美人的孩子终于降生,整个洛花宫都提前被封锁了起来,在秦美人孩子降生的那日,我也装作临盘,随着婴儿的第一声鸣哭,秦美人消失于这深宫之中,未能躲过皇家的绝情。
    将要破晓的天色,无限漫长的等待,她终究是没有等到那个她用生命去爱着的君王,夜非降临世间这一天,传来秦美人难产,母子皆毙的消息。是的,夜非,就是秦美人的儿子。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我的孩子,躺在摇篮上,粉嫩粉嫩的脸色让人爱怜不已,可是我对他,总有一股愧疚之心,也是这份愧疚,让我有些抗拒靠近他。他出世那日,耀羽要我为他起名,我看着他半响,呐呐地说出非也。于是耀羽为他赐名夜非,据说寓意光明,听着这个名字我愣了半响,所谓光明,对于这深宫大院,是否奢侈了点?耀羽才想要把夜非递过我怀里,我才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我自认从容淡泊,却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连一个小孩子都无法应付。
    我将才出世的孩子交给了瓊诗和早就找好的奶娘符心照顾,自夜非出世,我的软禁也就随之而解,我又可以出入各处宫所。太后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会出席夜非的百日礼,皇宫内一时间又将我推到了荣宠之巅。都说,不出许久,夜非将会成为青龙国的太子,皇上对我的宠爱自然是让大家“有目共睹”的,他虽不留宿洛花宫,却也自夜非降生后每日必到。
    越是这样,我就越担忧,只每日装病,风寒不断,身体也一日比一日折腾得更憋屈了。
    “其实月隐,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终于一日,耀羽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你只要一句不要,我绝不逼迫于你。”
    “臣妾不明白皇上此意和解。”我淡淡一句掠过:“连日来臣妾风寒不断,皇上别在这边待得太久才是。”
    “你怎会不明白?以你的内力,不会羸弱至此。”耀羽淡淡一笑说:“我对你而言,就如此昏庸不堪了么?”
    我不再说话,曾几何时,我是对他有那么一丝的心动,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不甘被利用,不愿被牺牲,可是最终,不得不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处境上。况且,我还爱上了别的男人,有了牵扯不断的关系。
    “即便你不用身体讨好朕,朕也会保你荣宠之固。哪怕将你深锁宫中非你所愿,但于情于利,朕是不会放你走的。”扔下这句话,我回过神来,耀羽已经走远。
    自嘲笑了下,和衣躺下。
    耀羽明白的事情,我又岂会不明白?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不是冰蓝火灵,我未必能找出个非要爱银胧的原因,如果不是那数日的时光,我也未必会明白一个非爱不可的原因。有些事,有些人,一但认定了,就是那么偏执,无可救药地执着不肯放下。
    可是,我跟银胧,又是否会有将来?
    夜非的百日礼很隆重,我勉强抱着他辗转于后宫的妃嫔与宴请过来的皇亲国戚之间,不停地微笑,显露着我有多宠爱多着重这个长子,事到如今,我对秦美人能做的,也仅仅是尽我所能地保护夜非。自然也要为他想到最周全,哪怕每每我抱着他,心里就如同一根刺,深深地刺入无可自拔地隐隐作痛。对于小孩子的愧疚不同我这段时日以来为了自保而伤害的人,他是无辜的,他的命运不该一开始就被这样子安排。但无可否认,秦美人是因我而死,夜非因我而没有了娘,我无法预知又无法控制下一秒的局面。
    太后缓缓而来,一脸的慈爱抱过夜非入席,我看得出,那慈爱中至少有一分是真的。无论后宫的争斗多么厉害,对于长者来说,子孙就是江山的延续与希望。
    淡淡扫过众人,寓意深长地将眼神定在我身上:“洛妃为我朝诞下龙儿,实在是功不可没,当作为后宫表率,本当嘉奖。”又转过看着耀羽,淡笑:“皇上,你意下如何?”
    “自然是母后说得对。”耀羽亦淡淡掠过我一眼:“只是能让月隐看得上眼的东西少之又少,这倒让朕难以拿捏。母后倒是给儿子说说,可以赏赐些什么呢?”
    “哀家老了,如今而大不如从前了,女儿心思哪里还懂得,呵呵,还是皇上你说了算罢。”太后笑了笑,低头逗弄着怀中孩子。
    “臣妾惶恐!这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事,如今得太后与皇上厚爱,沾了福气,已是臣妾之幸,又怎敢居功?”入宫以来,虽未曾真正受到耀羽宠爱,但居于风尖浪口之上,早已宫内宫外皆是怨声载道,什么赏赐,什么功劳,于此时的我又有何用?何况,这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那就封夜非为福安亲王吧!”耀羽看了看我,意味深长地说:“这古来父母都希望自己儿女福气安康的,想必月隐也是这样想的。”
    我一愣,只得叩头谢安:“臣妾为夜非谢过皇上和太后了!”
    福安亲王?只要不是太子,怎样都好。细细想来,这应是对秦美人的一种补偿吧!
    太后亦点点头,笑:“福安亲王,这个寓意好啊!”
    “臣妾/臣等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恭喜洛妃娘娘!”台下,一众妃嫔与国戚抱拳行礼:“愿福安亲王福气安康!”
    抬头望天,不知道这个结果,秦美人是否会安乐些呢?
    “本人听闻,洛妃乃是青龙朝第一才女,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不知道在此大好的日子可否一睹风采?”一男子站了起来,摇着折扇,眼光直直看过来,锐利,似乎无影中散出一种压力给周围,竟然也让我有些压抑。
    “爱妃,这是朱翎来使翎大人。”耀羽跟我介绍道。
    我只知道夜非的百日宴四国皆派了来使恭贺,却不知晓来人是谁。细细瞧过去,这人给我的感觉却有点熟悉,说不出来的感觉。又看他一脸的贵气,绝非一个普通来使。只得站起身来,举杯饮尽:“传闻之事,总有夸张之嫌,青龙王朝人才居多,本宫才疏学浅,又岂敢居当第一之名?实在不敢献丑,这杯酒就当是本宫赔罪了。”
    然而这翎大人却似乎不肯依饶:“虽说传闻都有夸张之嫌,但料想青龙皇朝人才济济,第一才女之名也理应不会如此随意便扣在洛妃娘娘身上,尔等唐突,只想一睹青龙皇朝第一才女风采,以了心愿。”
    我看了看耀羽,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似乎并未有意帮我开脱。这些男人都怎么回事?有事没事地就想看一下女人们的才艺表演,有那么好看么?看看看,看你妹啊!姐又不是艺妓!心里逐渐有些不爽,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让瓊诗去把我的古琴拿来,笑了笑:“既然翎大人执意要本宫献丑,那么本宫只好勉为其难,献上一曲。只望翎大人别太失望了,本宫尚且未够资格称为青龙皇朝第一才女呢!”
    “臣弟不才,愿为皇嫂和一曲!”耀昕站了起来,看了看我旁边的耀羽,又看了看我,转向那位翎大人:“翎大人远道而来,也算是我应尽的礼仪。”
    “这样当然是好,听闻九王爷也是青龙朝的第一才子,这第一才女跟第一才子合奏,尔等可一饱耳福了呀!”翎大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笑言。
    “说皇嫂嫂是天下第一才女都不为过,只是不知道翎王爷从何听来,本王这等粗俗之人是第一才子呢?这传言似乎有假。”耀昕一笑,掏出了怀中箫,试着吹了一下。
    而瓊诗不一会儿也拿来了我的古琴,摆在了宴席中间,我坐上钱,调了音节,想了想,对着九王爷说:“此曲也许九王爷也不曾听过,我暂且先将调子哼于你听一遍,你再试着可否吹出来,这样可好?”
    “臣弟自当尽力而为。”他笑了笑,自信地说。
    我便轻轻哼了一遍,他试着吹了一下,并不能全然着调,于是我又再哼了一遍,这一次他似乎有些着调了。于是,轻挑琴弦,边弹边唱:
    花为媒,风落当前,处处又点点。
    举杯杯空饮,滴滴在怀,无心眠。
    朝阳面,卷帘隔窗,翘首盼月儿。
    绵延忆年少,思绪蔓蔓,曾轻狂。
    至深处,朦胧眼眶,幕幕皆荒凉。
    和衣半卧床,浅调重调,惆怅梦。
    尘埃红,伤感心怀,谁来寄锦书。
    曲终人不见,来无定所,半清醒。
    词一首,离离明火,透明出天边。
    眉皱等音讯,事事了了,几多愁。
    曲一首,今生潇晓,迢迢路遥遥。
    两句又两句,消逝非烟,谱不停。
    难相守,□□左右,清寂去牵挂。
    此恨长相忆,故梦雾里,如风逝。
    笑沧海,江湖陌路,千杯成知己。
    煮酒说狂言,儿女情长,怎阔论。
    金银配,贪闲事无,如粪亦是土。
    瞬间又霎那,悲欢生死,醉酒梦。
    逍遥来,百年归去,一面乐和悲。
    百般作挂念,什么作陪,多牵挂。
    生也欢喜,死也欢喜,风景看透风月尽。
    独饮独唱还独行,闲人闲情又闲云。
    一曲完毕,宴席中早已鸦雀无声,就连耀昕都楞了一愣。我看了看他,点头一笑:“本宫谢过九王爷。”此曲其实早就填好,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在耀昕面前弹起,结尾用了我们第二次见面时他说的话,此时,他应该明了吧。
    此时掌声响起,那位翎大人倒是说了句人话:“果然是才色兼备,不愧为青龙王朝第一才女!”
    耀昕静静地坐回席中,不再说话,低头便将台前的酒饮尽。
    耀羽则看着我,好一会儿不说话,直至掌声响起,才笑了笑,举杯:“为爱妃这一曲,众卿家喝一杯!”
    我看了看那位所谓的翎大人,他亦不怀好意地朝我笑了笑,这让我有些不安,这,来者不善啊!朱翎,也要有动作了么?!可青龙并未是四国之中最弱的啊,怎么说也不应该是拿青龙国开刀才是!
    陪了一阵,太后离席,夜非早就被奶娘抱回了我的寝宫,我亦提前离开了宴席,带着瓊诗,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轻音宫前,停了下来。
    “娘娘那一曲《花为媒》,耀昕此生难忘。”背后,传来耀昕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淡淡说了句:“为酬知己,唯有一曲罢。”
    “好一个为酬知己,有月隐这一知己,耀昕此生再无憾事!”他仰头一笑,大步离开。
    “娘娘,你今日一举,怕是会落人口实。”
    “今日是她的死祭。”我望向轻音宫:“身在深宫,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一件了。”我欠他的,毕竟是还不清也还不了了。
    瓊诗不再说话,点着灯笼,静静伴我走着。
    我又想起银胧来,细细算来,自雁不归别后,也有一年曾见他了。以前我虽亦不好热闹,也会偶尔给宫女们说说故事,以解宫内漫漫长日之闷,但自认识银胧之后,我便变得更为素静,就连曾经跟宫女们说着的红楼梦这一故事,都不再接着说了。见我不说,又因着怀孕,她们也不敢再多追问。
    也是靠着对银胧的思念与希望,才熬过了这深宫中日又一日的重复。
    “重重幕帘遮碧玉,夜夜残月隐银胧。”回到洛花宫,一片清寂,只轻轻传出这么一句话。
    瓊诗刚想大叫,便被来人点了穴道。
    我一惊,才发觉院子里的宫女,太监显然是被点了穴道,全都昏睡过去了。飞快走入内室,夜非还安在,奶娘却也被点了昏睡穴,松了气。
    “你是谁?!”来人跟着我走入了内室,我点亮了蜡烛,看见那日在定国府所救之人,此时也是带着银色面具。
    “你倒很镇定嘛!”虽隔着面具,我却也听见来人轻笑。
    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相信阁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亦懂得黑白之道。”
    “哈哈!”’
    “说吧,你来找本宫的目的。”喝一口茶润润嗓子:“能简则简。”
    “在下只是想跟娘娘您做个交易罢了。”来人也很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我对面。
    “您凭什么觉得本宫会答应给你做交易?”
    ”就凭傅定国,傅洛箫,傅洛乔这三人之命。”来者轻轻一笑:“不知这三人是否够分量?”
    我一震,怒起,想了一想,又坐下,尽量让自己静下来,心想,不会的,我这事安排得如此细密,即使有人知道,存心想要害我们,也不会等到如今才抬出来说话,便厉声说:“爹爹,大哥,四哥皆已是亡人,请莫拿死人来开玩笑。”
    “是么,娘娘当真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么?!且不说慕容止这个人是否可靠,但当日这么多人出出入入,娘娘未免将事情想得太天真了吧!”
    “嗯?那又如何?本宫就当你知道些什么,但今日不同往日了!”我看了看夜非,心里有些愧疚,我已经欠了秦美人,莫非还要欠夜非吗?
    “放心,只要娘娘您肯跟在下达成交易,在下一定拼尽全力也会保他们周全。”
    “所以呢?本宫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娘娘只要跟在下做一个交易就可。”
    “说吧。”我突然有些好奇了。
    “娘娘只要跟青龙国的皇帝吹吹枕边风就可以了。”
    “嗯?”事情若是那么简单,他会来找我?
    “只要娘娘让您的夫君皇上将云宁公主嫁给朱翎当今太子即可。”
    我看着他,不说话。云宁公主是要和亲不错,但不可能是朱翎。事实上,青龙皇朝跟赤炎早已有约定,待五皇子策反成功,便将云宁许配于他,便于交好。若此时贸然将云宁令配他人,事情便没有那么简单了,尤其是许配朱翎。
    “怎么,娘娘觉得难做?”
    “不是难做,而是本宫做不到,你请回罢!”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冷说道。
    “看来娘娘今日实在疲累,这样吧,在下给娘娘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在下再登堂一问。”他摇摇手中的折扇,准备离开。
    “若本宫没有看错,您就是翎大人吧!”他摇折扇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那位来使:“皇子殿下,屈居至此,所为何般?”
    “娘娘果然聪慧,这么快就猜出了本王身份,这让本王越来越喜欢你了!”折扇一合,他取下了面具,直直地看着我。
    “你的喜欢本宫承受不起!”正想说其他,门外传来一句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是李全的声音,又是一惊。
    我看了看这位翎大人,似乎并无离开的意思,便向他甜甜一笑:“翎大人到底离开,还是不离开呢?”
    他也一笑:“你想玩,我自然是不会奉陪的,你自个儿收拾残局吧!”说完便用轻功从内室的窗户里离开了洛花宫。
    我找了个没有那么容易摔伤的地方,幸而离开雁不归的时候银胧教我如何点自己的穴道,我特别着意记了一下,亦点了自己的昏睡穴,缓缓倒下。此时此刻,似乎没有什么比起晕倒更能解释了。才刚着地,便隐约看见耀羽他们一脸着急地跑进来。
    待再醒来时,耀羽站在我床前。
    “月隐,你没事就好。”淡淡说了这句话,被点穴的宫女太监也皆以解了穴道,只是一直跪着。他转过身,朝着地上跪着的一般人马说:“你们护主不力,全都倒敬事房里领二十杖责!”“皇上,这不关他们的事,来的是又不是一般毛贼,幸好大家都没事,这二十杖责就免了吧。”于心不忍,我还是不太习惯这里动不动就责罚,动不动就死人的规矩。
    “就是因为没事,朕才罚得如此轻。”他冷冷地说,又吩咐李全:“今日起,吩咐下去,洛花宫加强人手巡逻,若洛妃跟福安亲王掉了一根头发,叫他们提头来见!”
    “诺!”李全领命下去了。
    我自知求情也无用,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撑起身子对耀羽说:“发生了什么事么?”
    “你被人点了昏睡穴。”耀羽有些矛盾地看了看我,一会儿才说。
    “啊!”假意受惊,拍拍胸口:“臣妾想起来了,臣妾在院子里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心里着急夜非他们,便冲入了内室,才听见皇上您来,便被一个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的人点了穴道。皇上可查清来者的意图么?”若说我不晓得我被点了穴道,似乎有些不妥,这样说,应该能让耀羽疑心没有那么重了吧。
    “此人能在宫内出入自如,应该是这近日入宫的人。”耀羽沉思了一会儿,说:“不然,就算他本事再高强,也难以通过层层关卡。”
    “可夜非的百日宴,所出入宫中的皇亲国戚及邻国来使不少,这样一来,不是所有人都有嫌疑了么?”我一惊,若要真细查起来,这必定又是一起风波。
    “但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他似乎无意伤害你呢!”耀羽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似乎是的,臣妾也不懂这当中缘故,若不是皇上突然空降过来,他好像是要说些什么的。”我一笑,想套我的话?哎,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这句至理名言,我现在算是深刻地认识到了。
    “好了,你也受惊了,朕还有奏折要批阅,明日再来看你和夜非,你好好休息罢。”耀羽说完,便起身离开。自猜出我装病以避他的临幸,他就再也没有留宿洛花宫的意向。于旁人来看,似乎是逐渐失宠的迹象,于我再好不过。
    耀羽离开后,我宫内的人因都已去敬事房领罚,他便着了李全和几个平日在龙吟宫伺候耀羽的宫女在此。
    更为安静了。
    心里为着瓊诗他们担忧,又什么都做不了,感觉就像是北一张巨大的网给网住,想要挣扎,怎知道越挣扎便越紧。生与死,荣与辱,在这深宫,莫非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么?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对今日受罚的宫女太监说了这句,为我的无能为力。
    待到瓊诗他们受罚完毕,子时已过,我未曾睡下,着李全带我去看了看他们,一个个行动不便仍旧要起身向我行礼,又让我多了一丝愧疚。无奈,只好吩咐李全拿了平日里耀羽赏赐的那些治伤灵药给他们。
    因洛花宫内所有宫女太监都受了责罚,李全受命领着几个宫女太监在我宫女随时候命,对旁人来说或许是莫大的荣幸,可我心里明白,实际上,这是耀羽对我的监控罢了。这样一来,整个洛花宫都是他的心腹了,这跟坐牢,并无区别。
    朱翎那边两日来并无消息,三日之期即将到了,若他真知道我爹爹,大哥和四哥的下落,再告知青龙皇朝,定国府一系,就当真完蛋了。当日爹爹和大哥,四哥假死之事,就连娘亲都不曾知晓,怎么会传出去的呢?又见不着慕容止,不然还可以将事情弄清楚,如今,可如何是好?
    “李公公可知十三王爷近日在忙些什么呢?想来,本宫都有一年日子没见他了!怎么连非儿的百日,都不见人影呢?”懒懒发问,李全是耀羽的心腹,自然不必之前洛花宫里的太监宫女来得自在。
    “十三王爷不在宫内呢,前几个月去了赤炎。”李全说。
    “啊,这事我怎么都不知晓呢?”我一愣,赤炎现在正内乱着呢,如此一来,十三的处境不是很危险么:“可是皇上派去的?”
    “不是,听说原本应是九王爷过去的,但十三王爷自个儿请缨,说是要锻炼锻炼自个儿,也瞅着机会散心,为这事十三王爷缠着皇上好些日子呢,皇上只好也准了。”
    “可知这是为何不?”
    “主子们的事,奴才不敢过问。娘娘也莫操心,好生在宫里休养便是。”
    赤炎的事一直是耀昕在跟进,耀楚无端插入,这当中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按理,十三不是如此不顾大局的人,而耀昕,自然也不会让十三去以身涉险才是啊。
    更不对劲的是,李全居然还告诉我这些!
    “本宫想出去走走。”与其在此守株待兔,又毫无收获,倒不如出去找找线索,想了想,站了起来,跟李全说道。
    “娘娘最近身子弱,走得远怕受了风凉,奴才们担当不起啊!”李全有些紧张地说。
    “我就在附近走走便可。”事实上,近日以来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无需再装病避宠,我又何苦自虐呢?
    “那等奴才们去拿件披风吧。”
    “嗯。”
    “湘蓉,去给娘娘拿件披风。”湘蓉亦是龙吟宫里过来的,颇得李全信任,而我宫内的宫女听李全他们说,似乎还要等两三日才能回到自个儿的岗位。对此,我并无他话,也罢,洛花宫内,耀羽必定是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又等了一会儿,湘蓉拿来了披风,我便走出了洛花宫,但也只在附近走着。
    没有走多远,便碰着耀昕和那位翎大人偕同朝着洛花宫过来,耀昕稍微行了个礼:“见过皇嫂,翎大人才刚跟本王提起,今日要来嫂嫂处,为了福安亲王百日宴上的无理道歉呢,这就碰见了。”
    “见过翎大人!”作为邻邦之交,按理我应该行小礼。穿越定律告诉我,淡定是百分百的深沉。又向耀昕一笑,点了点头。
    “外面风凉,不知娘娘可否请我们入屋喝杯茶水呢?”说完,又递过来一个小锦盒:“为表歉意,这是在下备的薄礼。”
    “怎好意思呢?再说,你亦无需跟本宫道歉啊!”
    “还请娘娘收下呢,就怕在下所备的礼物并不合娘娘心意。”翎大人一笑,虽是温和,但不容拒绝。
    “好吧。那本宫就不客气了。”示意李全拿过锦盒,做了个请的手势:“若不嫌洛花宫简陋,可入内一坐。”早知道他会来,我就没必要找理由出来逛了,这让我有些小郁闷。
    他们也不客气,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入了洛花宫。
    事实上我有些小担心,万一给耀羽看出什么不妥,我倒没什么,只怕又累了无辜的人罢。哎,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时才可以结束啊,我有些不堪负重,步步为营还是草木皆兵。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跟翎大人聊聊,没什么事的。”进了客厅,我直接让李全他们离开并将厅门关上。李全极为不愿意,也得做罢,虽然明白李全他们受命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说更明白些,我知道耀羽一定是想从我宫里找出什么东西来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
    待李全领命出去之后,我疑惑地看了看耀昕,又疑惑地看了看翎大人,不说话。
    “翎公子明天要回朱翎了。”耀羽想了一想,还是先开了口。
    “所以?”我当下明白了,原来,是等不及。
    “所以我想知道你的答案。”这个冒牌大人倒是爽快,直接就说:“前面我已经跟你们的皇帝说过,他没有答应,但相信以你的聪明从中周旋,定没问题。”
    “本宫不是说了么,本宫做不到!”因着李全他们在外面,我亦不敢大声说话。
    “月隐,怕是你也没有办法不答应。”耀昕忧心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他们,现在在朱翎。”
    “什么?”我一惊,这数日来太多让我惊讶的消息了:“怎么可能!”
    “这自然是可以的。”这位冒牌大人又说:“事实上,他们在朱翎受到很好的待遇,比起在青龙,更要舒服许多!”
    “亦无其他地方比朱翎更安全了。”耀羽说道。
    我沉默下来,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依照爹爹的性子,又怎可背叛青龙呢?但他若真不在朱翎,这个冒牌大人,又岂会如此自信我会答应于他?
    “只不过是要云宁公主和亲过来,这事,难不倒你的。听说,你们皇帝为了洛妃娘娘您,可是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讳,都要为娘娘的爹爹修建陵墓啊!”冒牌大人又说:“令玉庭可以性命担保,只要娘娘答应此事,娘娘的故人定必安享百年。”
    “令玉庭?”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想必你也听过次,当今我朝二皇子。”他笑了笑,很明显,他即是令玉庭。
    “你为什么告诉我,就不怕我将你身份暴露出去么?”虽然我们的谈话声音门外应该听不到,可此时过于暴露自己的身份,对令玉庭来说,并无好处。
    “只是为了让你更加信任我罢。”令玉庭说:“这次出使青龙,是我执意要来。一来想为皇兄求得云宁公主,二来,也是为了报答娘娘上次的恩情。”
    “你可以继续装神秘。”
    “若要考你的聪慧,太费神了,倒不如直接点好。”
    “这也是啊,我未必能想得到你们想要什么。”
    “怎样,你的答复还是不愿意么。”
    “你说他们在朱翎,有什么信物?”
    “相信此物,娘娘必定认得。”说完,令玉庭从怀中拿出一件锦囊,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那是我尚且年幼时刚学女红便给爹爹缝制的,手工极为差,但爹爹视为宝物,一直随身携带着。
    看来此事没有我最初想象得简单,原先我只想保住爹爹他们的命,以安享晚年,却没有想到慕容止会如此安排。这可怎么是好啊!如今爹爹在朱翎手中,若然我真不答应从中周旋云宁的婚事,这后果,我无法想象。
    “月隐,十三会处理好赤炎那边的,现在问题是皇兄这边,我们使不上劲,不然也麻烦不到你。”耀昕说。
    “前两日,我还想着九王爷你是月隐这生难得的知己,但今日,九王爷让月隐确确地明白了皇家乃是无情地。”惨然一笑,我虽不曾问他可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却也未曾想到他亦对我有这么多隐瞒,不能坦荡:“你怎么可以,连十三都利用上呢?!”
    “月隐,我----我-----”耀昕有些悲伤,直看着我,又什么都解释不来。
    “罢,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事已至此,无论当初相识多单纯美好,亦回不去了:“自古以来,皇家本就薄情,只是我太单纯了些。总想着即使再阴暗,也会有光。”先帝先后有十三个皇子,如今剩下三个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呢?
    “月隐。”耀昕还想说什么,却被我一口打断了:“还是叫我洛妃娘娘吧,或者嫂子。”
    “洛妃娘娘,你又何苦如此?耀昕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我们只能解决当下的问题,至于来日怎样,你我心里清楚,早就不再我们所能决定的范围内。如你所说,皇宫薄情。”缓了缓,耀昕又说:“可你又是否知道,耀昕此生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个情字罢了。什么皇权,什么金银财宝,相比情义,算得了什么!”
    “两位要诉衷情,也请日后慢慢约个时间慢慢来诉,玉庭只想知道,洛妃娘娘的决定。”令玉庭插入话来。
    “你觉得,你们有给过我选择的余地吗?”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说:“我不能保证我的劝说有用,我会尽力一试。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如果因为此时,赤炎出兵犯我青龙,朱翎责无旁贷,必须支援。”
    “这没问题。”
    “那好,二皇子,九王爷请回,本宫累了。”没有多说话,好吧,我妥协了,未能始终如一地坚持己见。
    他们相互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全,替本宫送九王爷他们离开。”打开门,喊开了嗓子,没有精力再应酬其他,我直接绕过了他们,回到房间。
    细细想了好一会儿,并无头绪解决此事,又走出房门:”李全,皇上如今在哪里?”
    “应是御书房吧。”
    “带本宫走一趟罢!”
    “可是,娘娘--”李全有些惊讶,我已经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主动找耀羽了,或许应该说从我入宫计起,都没有几次:“好吧,娘娘请随奴才走便是。”李全许是知道事情的轻重,没有多问,而是领着我往御书房里走去。
    “你怎么来了?”耀羽果然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行过礼后,见是我,他亦有些诧异:“可是非儿出了些什么事么?”
    “不是,只是臣妾突然想起些事情来,想来问问皇上罢,不打紧的。可是在忙?”我试着缓和一下气氛,当然这是徒然的,很多时候,我们之间的淡漠彼此之间都清楚得很。
    “哦?”耀羽摇摇手,吩咐李全他们退下,整个御书房便剩下我跟耀羽两人了:“说来听听。”
    我寻思着应该怎么样跟他开口,但想了好一会儿,都不知所以然。
    “朕才听李全说,刚才翎大人和耀昕去拜访过你呢!可是与此事有关?”耀羽停下手中的朱笔,说。
    想了想:“臣妾想知道,关于陵寝一事,朝中有多少人知晓。”如果朱翎王朝知道我爹爹未死,那么拿我作为文章修建陵墓一事,他们怎么会不晓得当中蹊跷呢?可到底又知道多少?他在赌,我亦只能奉陪下去。
    “在操练中的兵马不得离陵寝,消息应该难以传出去。目前为止,朝臣中除了慕容止,齐蘅,应无他人知晓。”耀羽说。
    “九王爷呢?”
    “皇弟也许会猜出些许,不过他从来不问,我也没有刻意去说。”
    “也许朱翎那边已经开始怀疑了,方才他们的使臣不断地在试探臣妾呢!”想了一想,决定说出一些实情,又不想勉强自己说谎,只好先理清各种的利益关系,似乎稳妥些。
    耀羽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前些日子,朱翎来使告诉朕,他们的太子对云宁公主颇为倾慕,有意两国联姻以示友好。”
    “皇上怎么回答的?”
    “你是知道的,朕跟赤炎的约定。”
    “嗯,刚刚翎大人亦跟臣妾说过此事。”
    “你呢,有何看法?”
    “臣妾并无看法。”我答曰:“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乃妇道人家,又岂有什么高见。”
    “月隐,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耀羽无奈一笑,低下头去:“你还干预得少么?”
    “正是因为干预得太多,才让臣妾无路可退。”耀羽啊,又何止你无奈!
    “说说你的想法吧,我想听一听。”耀羽在我面前称我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份亦感到无奈,而更多的时候又放不下这个身份,这个江山。
    “我不知道,我想出宫几日。”唯有找到慕容止和齐蘅,回到定国府,我才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贸然说出爹爹假死一事,牵连甚大,虽免得耀羽怀疑,能更快做出决定,但,亦可能是对青龙,对我,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你也许久不曾回娘家了,这事可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最好明日一早便能出宫。”我有些心急,迫切想要出宫了。
    “需要多久?”
    “也许是几日,也许是一个月不定。夜非,就托皇上你与菊妃好生照顾了。”相比其他妃嫔,菊妃倒是我唯一能信得过的。出了宫,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唯有夜非。
    “夜非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待他。还有呢?”
    “臣妾希望无论发生什么,皇上只管相信臣妾并无害皇上之意,亦不会做任何对青龙皇朝不利的事。”我定定地看着他,但愿我的眼神又足够的坚定和值得信任。
    耀羽想了想,也看看我,然后才说:“好。”
    告别耀羽,回到洛花宫中,看着夜非熟睡的脸庞,久久无言。
    第二日一早,耀羽便派了几个御前侍卫随我出宫,听候差遣,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留待李全他们处理。相对前两次的出宫,这一次明显高调了许多,早就有人告知六哥我今日回去的消息,所以他们一大早便在大门口等候,一切依照规矩办事。
    等到我们有空静下来的时候,该散去的人都散去了,已经折腾得人仰马翻,疲累不已。
    六哥对我突然回来有些意外,却并不多问。
    下午,我便稍微化了装扮,以男子样貌避开了随行的御前侍卫,跟六哥去了丞相府。
    慕容止见到我,自然是有些惊讶,但只是一会儿工夫,便回过神来问道:“娘娘今日怎么得空来看微臣呢?才听皇上说娘娘今日出宫,微臣以为怎么也要等到几日后才会见到娘娘呢!”
    “我想知道陵寝一事,在修建过程中你有否觉得不妥。”我没有多说其他,而是直接进入了主题。
    慕容止想了想,回答:“这问题昨夜皇上亦问过微臣,按理,朱翎应该并不知晓此事,娘娘是否多虑了呢?”
    我看看六哥,又看看慕容止:“那么,我父亲怎么会在朱翎?”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似乎亦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令尊/爹爹在朱翎?”
    “我想知道你们是之前怎么安排的。”
    “怎么可能,令尊前些日子还稍了消息过来,说在乡下过得不错,让我们别担心,又拖我好生照看仍在朝中的你们。你那消息是听何人所说呢?”慕容止严肃地说:“这事可不能说着玩的,万一被太后知道了,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太后?”我一愣:“你意思是说,皇上也知晓我爹爹未曾---”
    “娘娘如此聪慧,又怎么看不透呢?”慕容止冷笑:“若非皇上旨意不论一切代价要保住定国侯,娘娘当真以为,微臣会甘愿抗旨不尊么!”
    “你说,皇上也知道?”我没有说话,倒是六哥忍不住问了句。
    原来,我才是被蒙着鼓内的人。
    “娘娘那天在悦音阁,皇上就猜出娘娘是谁了,只是不说而已。娘娘想玩,皇上便也奉陪了。可是娘娘,你别把青龙的江山给毁了才是,不然,我慕容止即便犯上,万死也要除掉你!”慕容止厉声说。
    “你怎么这样说话的!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六哥有些气愤地说。
    摇摇头,示意六哥别在说下去了,然后看着慕容止:“我今日所说的,只求慕容公子丞相大人暂且替我保密,等我也理清楚事情始末后,我定会给您个交代。”
    “微臣不敢保证,但愿娘娘的交代能早一些。另外,还请六公子亦能趁早给本相一个解释!”
    “六哥,我们走吧。”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打算再找齐衡,只是跟六哥走到了雁不归的入口处。
    “六哥,你要跟月隐说实话吗?爹爹他们在朱翎,你是知道的,是不?”我一直认为爹爹不会背叛青龙皇朝,也一直以为定国府一门忠厚,但如今呢,我是否还能坚持这样认为?
    六哥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月隐,你知道爹爹很疼你,从小到大,爹爹,哥哥们,最疼的就是你了。怎么会舍得让你受苦?”
    “是吗?你们满我,欺我,哄我,都是对我的疼爱?”我苦笑:“你们不说,我不会想吗?我越想,便对这个世界越多的猜疑,越猜疑,就越辛苦。这,是你们想要的吗?”
    “他有负于你,他害你没了自己的孩子。况且,他也害了嫣儿。”六哥恨恨地说。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喜欢嫣儿?这怎么可能!那当初为何要送嫣儿入宫?!”莫非,嫣儿并非如我当初所想,是六哥他们所安排入宫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如果这个青龙皇朝的皇帝不是他,你会好受很多。”六哥突然笑了,避开我所问的:“九王爷对你的情意,我们都看在心里,记在心里。如果九王爷是皇帝,他对你一定会很好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们。”
    “呵呵,一切有你们。”现实,真的很残忍:“小时候我总觉得,一切有你们,所以我从来不用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直到二哥三哥相继死去,我才为定国府担忧起来。再是,入宫。”
    “月隐--”六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你知道吗,我曾为定国府一门忠厚觉得光荣,觉得欣慰。”又一苦笑:“但如今你们告诉我,一切都是假象,你们一心想要青龙王朝毁于一旦,一心想要你们的妹妹令许他人。”
    “哥不是说了吗,九王爷会对你很好的。”六哥有些不忍。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若如天机老人的师弟所言,我是来还债的,一日不还清便不能安心跟银胧一起的话,我只想让青龙王朝尽早安定下来:“我不爱耀羽,但不代表我爱耀昕。皇上跟九王爷,无论谁是皇帝谁是王爷,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你知不知道,外敌未退,你们先起内讧,毁的,只是青龙王朝!”
    “爹爹一直后悔让你入宫,几个哥哥亦是同样的心情。但既然你注定为皇家人,我们亦只好为你选一条更好的路。我们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六哥别过头,不愿意看我:“你的幸福,是我们全家人的期望。”
    “别傻了,朱翎王朝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原先我只要他们平安健康地活着,但现在看来并不是的:“龙耀羽也好,龙耀昕也好,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站在天下百姓的角度来做事,他就是一个好皇帝!”
    “你不懂。”
    “是的,我不懂,我不懂这个江山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有什么意义,我不懂我这个女人对于你们来说又有什么价值,我更不懂,你们为什么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并且觉得这会是我的幸福!我不懂,我统统都不懂,我只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大声地喊了出来,从小到大,我都未曾如此吼过六哥。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哥,你们停手吧!”
    “已经停不下来了。”
    “为什么!”
    “最初我们跟九王爷达成协议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月隐,我们不用你帮忙什么,你无需为此愧疚。但你也别阻止我们!无论成功或失败,都无需月隐你承担一点责任。”许多年后,我都无法忘记六哥当时的眼神,那是一种近乎让我绝望的固执。
    “我怎么说你就不懂呢?耀羽没有想要定国府灭门的心,你刚刚也听见慕容止说的了,他-----”
    “月隐,你不用说了,他跟太后就是一伙的!”六哥有些气愤地说:“若不是他们,我定国府一门忠厚,为青龙王朝付出这么多,还要承受此番磨难?若不是林氏一家,你二哥跟三哥就不会死!”
    “当年月隐入宫,重重破绽都是耀羽给遮掩了过去,难道你就你不会想一下,这些破绽只需拿其中一个出来说事,定国府还会有如今么?爹爹虽被扣于通敌叛国之罪,却也因此可安享晚年,有何不好?耀羽既然有心保留定国府,其他的,我们再追究也没多大用处。我腹中孩儿一事,至此已成定局,夜非就是我的孩子。其他的,还请哥哥忘了才好。”耀昕啊耀昕,拉拢定国府,跟朱翎结盟,这个你,还是我所认识的清绝无双九王爷么?
    “月隐,你不用说了,我们心意已决,这也是为了你好。”
    “别拿我当借口!”对于他们的想法,有些无奈:“你们都说为我好,想我好,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想做什么?有没有给我自己选择的余地呢?!”
    “这---”
    “你们觉得好的,对我而言是一种折磨,是一种劫难!凭什么你们要叛国可以拿我做借口,凭什么谁谁谁要当皇帝要拿我做借口?”我恨恨地看着六哥:“你们好自私,自私地不愿意为自己的过错去承担内心的愧疚,就要拿我来做借口,让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点么?”
    “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们?!”六哥摇着我的肩说。
    “即便你们成功了,天下百姓会怎么看我?子孙后代会怎么看我?你们有没有想过!人家只会认为我是祸国殃民的祸害而已!说不定还会有人雕刻个跪着的傅月隐,从此受天下唾骂,这就是你们要的?”
    “不,不是这样的。”六哥连忙解释,却又说不出其他。
    “不是这样,那你告诉我,那是这么样的?”但愿事情还不是很严重,还能挽救:“把天下百姓至于水深火热之中,然后把这些过错都推到我一个弱女子身上,世人只会认为是我教你们这样子做,你觉得,我还是无辜的么?!你觉得这样,我还是没有资格没有权利去过问么?!”
    六哥开始沉默。
    “哥,我言尽于此,你们可以不管我的想法,继续做你们觉得可以做的事,但,傅月隐绝对会站在天下百姓这一边!至于九王爷那边,我会再找他,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我转身走入雁不归:“不用来找我,我自己会回去,希望到时候你们已经想通了!”
    六哥一愣,并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闯入了雁不归。
    我只是突然很想银胧了,也不管自己是否能闯得过这数百年前由高人设下的阵法,依着感觉,一直前走,直到六哥的呼唤越来越小声,最后听不见了,才慢慢静下心来,坐在树底下。
    那一刻,我相信,银胧会出现的,他会来找我的,没有任何理由,心里就那样确信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开始昏暗,周围寂静无声,只偶尔几片叶子飘下,我没有见到银胧,也不打算继续向前。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然全暗,我不害怕,可心里巨大的空洞无法填满,而等待的幸福感,悄然逝去。
    入夜,露重,又熬过了一个漫长的黑夜,黎明时分,我开始晕眩。银胧却依旧没有出现。
    再到中午时分,我晕了过去。
    “师父,她要什么时候才醒啊?”迷糊中我仿佛听见了怜慕的声音。
    “过一会儿吧,只是着凉了而已。”
    “你说她为什么突然会来这啊!”
    “还不是为了你师兄。唉!”
    “那一会儿要不要告诉她,师兄也去了万祭深渊?”
    “最好不要。”
    我抬眼,看见了怜慕和天机老人的师弟:“银胧怎么会去了万祭深渊?”
    “还不是为了你!”怜慕脱口而出。
    “怜慕!”天机老人的师弟喝了她一声。
    我突然有点不安:“那个,你们就告诉我吧!”
    “你好好休息,怜慕,我们出去吧!”老人一脸沉重,并不说话,而是带着怜慕走出了房门。
    我坐了起来,不知所措。
    万祭深渊,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我听着有点熟悉,天机老人在万祭深渊,如今银胧也在那儿,似乎都是与我有点关系。
    过了一会儿,怜慕走进房间,坐在床边,直直地看着我。
    “我躲开了师父,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她说。
    “我想知道的,你都能告诉我吗?”我抬头看她:“或者说,我想知道的,你都知道吗?”
    “我只知道师兄为了你,这一年来没少受苦。”怜慕有点哀怨地说:“我好妒忌,好妒忌,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出现?”
    “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句对不起,因为我的出现?”怜慕喜欢银胧,这点不难猜想,但并不能阻挡我与银胧之间的情意。
    “师兄去找师伯了。”半响,怜慕才愣愣说出这句话。
    “万祭深渊在哪?”我看着怜慕,据说爱情是双面刃,一面甜蜜,一面痛苦。就如同生活告诉我们,希望是美好的,只是现实往往残酷,任何事情都会有多面可能。
    “你去不了,也不能去。”怜慕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师兄后日便会回来,你若愿意等,你就在此厚着吧,你若不愿意,我可以送你出雁不归。”
    “我自然是等。”知道他会回来,我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定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这一刻,我想,只要还能见到他,等多久我都无所谓。
    “那你好好休息,晚饭我弄好了会送过来的。”怜慕垂下了眼,转身,欲走出房门。
    “你不是爱他么?为什么帮我?”在她转身的时候,我却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也许,因为他爱你,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我爱他,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既然他要守护你,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就要守护你。”怜慕说完,大步踏出了房门。
    我一直以为怜慕对银胧的爱,是一种少女的迷恋,却不曾想过她会给我这么一个答案。或许,爱情是一场华丽的幻觉,沉重却飘渺,我们却轻易地沉迷在这样的飘渺之中无法自拔。伸手摸着颈上带着的红绳,我有那么一霎那想要放弃,说不出来的沉重。
    怜慕果然直至送晚饭过来都不曾打扰过我,晚饭时才想起要问起怜慕天机老人的师弟怎样称呼,怜慕也只是淡淡告诉我,说是渺远道人。想来实在惭愧,上一次在无名山庄我竟然一直忘记了要问他怎样称呼呢!
    在无名山庄的数日变得特别慢,我每日坐在庄子门口等银胧出现,然而等待的幸福又让时间充满希冀,怜慕鲜少与我说话,渺远亦不再出现了,我虽喜好素净,这样的尴尬也让日子过得有些煎熬,于是那些幸福与希冀,仿佛又充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忧伤。
    终于等到了银胧从万祭深渊回来,素衣锦袍,依旧是如若妖孽般的容颜,虽已在心里幻想过千万遍他的样子,但再见他,心跳还是更快了,仿若瞬间便要蹦出体外。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想着会有千万句话要说,很多问题要问,最终,在他的笑容里,我只想静静地抱着他。亦是这样做的。
    “怎么突然跑来了?”他问,揉了揉我的头。
    我感觉到发根上他手指的温度,闭上了眼睛,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不再问,又静默了一会儿,才领我在院落里坐下,看着我,微笑不语。
    终究是我忍不住说话了:“我,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应该来见你,或者,我是想你了。”
    “嗯。”
    “但等了好久,你都不回来。”
    “嗯。”
    “我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去想前面的路有多远,只需要知道我们每走的一步路,都离尽头更近,离下一个开始更近,就好了。”
    “我也知道都会过去,可是有时候就是很难熬。”
    “我希望你过得开心,虽然现在这样子很难。”银胧又揉了揉我的头,说:“你开心我就会开心。”
    我很像把哥哥们,皇宫里,所有烦恼着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他,可看了看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银胧,我突然恐惧起来,我会害怕,害怕他在我的絮絮不止之中厌倦了这样的我。或许,是因为我此刻开始对这一段情有了欲望,有了顾虑。
    于是,我又开始静默下来并垂下了眼睛。
    银胧打量了我许久,说:“这不像你。”
    我抬起眼来跟他对看,问:“我很想知道,在你眼里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才讨喜?”
    银胧拉我入他怀中,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你无需讨好于我,只做你自己便好。”
    “可是,我有时候并不如你们所看见的那样。”我抱紧他,企图从中找到让我更为安定的因素:“我会做错判断,却自以为是地坚持错误的判断;我会在生气时做出一些让我后悔的事;又例如现在,我正在挑战你的耐性。还有很多很多.......”
    “其实,这些都微不足道。”银胧拂过我的背,下巴顶着我的头发说:“如果你我都足够完美,那么我们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可是,你那么好,我总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路。”
    “不管是否能有更好的选择,你已经是我灵魂里的一部分了。”他将我们的距离拉开了点,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其他的那些不那么重要了,甚至,没有那么压抑了。
    肚子在这时候却咕噜地响了起来,事实上,在等待银胧出现的这两天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每次怜慕端进来的东西我都只动了一点点,便再吃不下去了。
    银胧一笑,抱着我,施展起轻功:“我们吃去东西吧。”
    还是我们上次来过的湖边,还是一样的情境,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我呆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又想起了那一瞬间的画面,皂色衣裳,满天雪下,茫茫一片,孤立而清绝。
    我闭上眼睛,想要寻得更深一些,头便开始疼了起来。
    “别想了。”银胧见有异样,过来摸了下我的脉搏,摇了下我的肩膀,有点失控了。
    我眼前一片的黑暗。
    我走不出来。
    我听到银胧一直在叫我:别想了,月隐,醒醒。
    也许只是一会儿,也许是很久,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满脸焦急的银胧。
    是不是,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包括被封锁的记忆,我们的前世今生。所以才会去的万祭深渊,只是看他焦急的眼神,和看见我醒过来以后终于松了口气的神情,我并没有将这些问出口。
    勉强对他笑了下:“我还是很饿。”
    “你呆着这里别动,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他扶我小心坐好,起身去拿已经烤好的鱼过来。
    “嗯。”我应了声,开始不知道说什么好,静静接过他递过来的鱼。还是第那时候的味道,还是那时候的景色,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有那样的错觉,总觉得我们可以这样子很久很久。
    银胧陪着我,也不说话,轻轻拥我至他的怀里。
    这个怀抱,我突然释怀了,也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有了这种力量,我能坚持下去。---是的,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其实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有那么一刻,我想要抛下所有我觉得是束缚的。
    “我明白你的心思,月隐对我是爱,对家人的也是爱,甚至对青龙国的,也是爱。不要怕,我会陪着你。”过了许久,银胧说道。
    我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能为难你的,除了这些事,再无其他。我无需知道仔细,但知我心便好。”银胧淡淡地说。
    “但知我心。”我愣愣地重复着这句话,银胧啊银胧,你是在叫我,但行我路么?
    “随你心行你路。”银胧说完,一个吻有落了下来。
    这个世界总会有个人,曾让你一见钟情。
    这个世界亦会有个人,曾对你一见倾心。
    我在无名山庄只待了一日,便与银胧告别。渺远道人与怜慕在银胧回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似是有些更为重要的事情,我没有细问。银胧送我出雁不归的时候,只说了句:沃恩很快便会再见,然后任由我们一路沉默出雁不归后飘然离开。
    回到定国府,六哥等人彻夜未眠守在大厅,见我,兴奋地走了过来,又想了想,停在我一丈远。我示意他随我入房,然后关上门,走入地道,这样说话安全些。
    “月隐,你....”六哥叹了一口气,垂头坐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定定看着六哥,想起了日前我们的对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表明什么样的立场,会让他们释然。
    “我会修书一封给阿爹,让他从此隐居起来,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六哥又说。
    “就算爹爹肯,令玉庭肯吗?炎国肯吗?龙耀羽肯吗?”我亦叹了口气:“你们怎么这样傻啊,当日让阿爹他们这样子离开,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求阿爹和你们,日后可以安安康康,开心快乐些。”
    “别怪阿爹,其实阿爹只想你过得好些。”
    “这是为我好么?你们怎可这样傻?抛开一个陷阱,又跌入另外一个陷阱!”我无奈,这环环相扣,我竟不知如何作解。
    “这不至于吧,或许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知道,令玉庭知道,龙耀昕知道,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况且,你们走到这一步,又怎么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而放弃呢?”
    “不,在我们心里,你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六哥哥,你叫阿爹回京吧。耀羽那,我会交代的。”或许,我只能再赌一局。
    “这怎么行,这不就等于给他再一次杀我们的机会么?”六哥摇头:“像这样的欺君之罪,诛九族也不为过。”
    “他不会的,他必须保我。”离魂魄玉是兵符,不但能动用青龙国所有的军兵,还有最为神秘的一个护皇兵团,这个兵团足可比拟青龙王国的五分之一的兵力,这,便是我的赌注。
    “不行,我不能让阿爹冒个这险,你若叫我死,我便立即死都行,但阿爹也是你的阿爹啊!”六哥不同意。
    “六哥,相信我这一次,行吗?”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六哥,离魂魄心一事。他若知道了,怕是更无顾忌:“而且,这一次要保我们定国府的,还有林氏一族!”
    “林氏一族不可信,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同意的。”六哥绝然地就要离开。
    “六哥哥,那求你告诉阿爹,别怪月隐。”将他们摆在明处,又有林氏一族护着,我总算放心些。
    生怕日久生变出更多是非,我当日便离开定国府,回到皇宫内院,已是黄昏时下。
    去了菊妃的秀菊宫,夜非正在睡觉。菊妃从奶娘身边抱过来:“百多日的孩子,除了吃,便是睡。这日子也过得颇为幸福,洛妃妹妹,你说呢?”
    “只是终究会长大,又生在皇家,日后岂得这样安宁?”我接过夜非,虽然心里那疙瘩还有,可对夜非,竟也不怎么排斥了。“是啊。”菊妃叹气:“但有个孩子,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幸福,这宫里日子寂寥,妹妹日后可要常带非儿来我宫中才好,给姐姐也解解闷。”
    我笑了笑:“会的,但愿姐姐日后莫要烦了非儿才好。”
    “有得烦,也总比没有好。”说着,菊妃便落泪。
    我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女人的眼泪,对我而言是一种武器,让我不知所措。
    “让妹妹见笑了。”擦会眼泪,菊妃勉强对我笑了下。
    “其实姐姐这样喜欢小孩,何必自己生一个呢?”我知道宫里已经好几个妃子都有了身孕,而耀羽对菊妃也不算待薄。
    菊妃垂头,许久,遣下了厅里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吧,本宫与洛妃要聊些心事,莫让外人打扰。”
    “诺。”
    待前厅人都退下后,菊妃才缓缓说来:“姐姐哪有这样好福气。”
    我一惊,莫非她也是宫斗中的牺牲品?
    “不满妹妹说,姐姐何曾不想得一孩子,以伴这深宫寂寂人生,不免于老死而无一纪。”
    “那,姐姐.....”本想问下去,想了想,便停了下来。
    “在你之前,凡是怀孕的,都会莫名流产,或是意外死亡,急病暴毙,想来这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清楚。”
    “嗯。”林氏一族,又岂容得非他们一脉的承传呢?
    “我入宫得皇上垂幸,他们着人恭贺,并送了许多息肌丸,我怎知这当中奥秘,竟日日使用。”菊妃极力淡然,却终究克制不住内心愤恨。
    “传说赵飞燕便是以此物得长宠不衰,虽能使肌肤欺霜傲雪并身有异香,只是后遗症----”我看着她,惊异得说不出话来,这一计果然毒辣。不用想,又是林氏一族的作为。这样说来,耀羽所赐各宫所的香料,实际上也是在保存龙家血脉?!
    “妹妹知道此物?”菊妃问。
    “汉书里有提。”我也讶异,她竟不知道?
    “阿爹说,女儿无才便是德,说来惭愧,在入宫前,姐姐我只是识得几个字,所看并不多才会......”
    “姐姐也不必多想,至少,还活着不是吗?”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只挑着无关痛痒的话说:“况且传说之事,未必可信。”
    “初时我亦不信,只觉此物使用之后身体会散发异香,能让皇上更为喜欢我些。其实也是可笑,我又岂会不明白以色伺人,难得长久之理?可后宫就是这样,即使我不争一口气,也要为娘家争一口气啊!”菊妃哀哀叹气:“我自小教养在深闺,女儿家该学的,无论是女红还是琴棋书画,附庸风雅,都会些许。偏到头来仍旧是在息肌丸这事摔了一跤。我私下问过太医,太医都说这没得救了。”
    “你爱他么?”听了这一席话后沉默久久,我问。
    “爱,亦冷。”菊妃淡淡地回答:“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在这皇宫内院,我们不过就是国家养着的金丝鸟,心若不能若止水安静,便成怨妇。”
    “菊姐姐你倒是看得开。”我同情她,一如当初同情自己一样。
    “看不看得开,跟过得好不好,总是有些关系的。”菊妃一笑:“我只是不想自己过得太难过。”
    “切勿多想而为难了自己,这后宫之中,没多少人会望你好。”我抱着夜非,站起来,准备离开:“你若不好,那些望你好的,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我定然明白。”菊妃说:“天色也不早了,我亦不留妹妹,且慢行。”
    “日后夜非还有很多需要姐姐照看的呢!”我终究不是宫里的人,但愿来日夜非能够得个好的去处,这菊妃,看来倒是不错的选择。我心里想着,竟也有了一番主意。
    告别菊妃,回到洛花宫,安顿好夜非之后,只留下瓊诗和连翘在厅内,其他人等一律在外守候。
    “我不在宫内的时候,是否有人来过洛花宫?”
    “九王爷来过。”
    “你们如何答他的?”
    “王爷只说要送些东西来给娘娘,奴婢们只说了句娘娘现在不想见任何人,王爷也不多加为难,留下此物便走了。”瓊诗递过来一物,是耀昕的玉箫。可惜箫在,人心一不复。
    “嗯。”我沉吟一声,结果玉箫,细细打量起来。
    “欣昭媛也来过,恰好皇上在呢,给打发掉了。”连翘说。
    林氏一族,果然等不及了呢!淡淡一笑,心里对耀羽对我的维护,还是颇为感激。我又何尝不知,在我入宫这一年多的时候,若不是他周全着,我洛花宫内又岂会如此平静?但,有些事情非一面能理清。
    我猜的到瓊诗是前朝皇妃的女儿,当今皇上的姐姐,但更需要一些确确的证据。
    “瓊诗,连翘,如果你们信任我,就告诉我关于无名山庄以及你们的身世仔细,我大半生已经隐忍了太久,如今再也不想忍了,你们可明白?”瓊诗和连翘一震,垂下头沉默了下来。
    “宫里谁都会有些秘密,你们说不说这是你们的自由。”我看着她们说:“我需要同盟,我可以许你们只要是你们想要的,我尽我所能都会去帮你们争取。但前提是,我不想你们对我有任何的隐瞒。”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娘娘,我们说。”瓊诗跟连翘对望一眼,跪下。
    我连忙扶起她们:“快快请起,这大礼我可受不住。”
    “奴婢们得娘娘厚爱,已是天大的福分,本不想隐瞒娘娘,只是滋事颇深,娘娘也未必能够周全。现今,娘娘问起,奴婢们也不敢再隐瞒。”瓊诗缓缓说来:“但愿娘娘能为奴婢们保密,至于公道,实在不敢多求。”
    “嗯。”我应道:“我只希望火灵一事,你们懂得轻重。”
    “娘娘果然是都知道的。”连翘与瓊诗对望,然后直直看着我,说道。
    “这宫里也只有他的人会对我有一半忠心,不是么?何况,他可是瓊诗你的兄弟,你们既然能在宫中安生,又被派遣我这厢,我又岂会不明白?只是我不愿意说穿罢了。”从我一进宫开始,便注定身不由己,我很明白,却不想认命。
    “瓊诗不满娘娘,奴婢能在宫中存活,确实是因为皇上所赐,若不是皇上,我姐妹二人早就不能苟活于世。”瓊诗说道。
    “你是说,当今太后竟......”我一惊,这样便可以解释耀羽与林太后之间的矛盾所在,可这后宫之中,为了隐瞒这一事实,又废了多少条人命呀?
    “嗯,皇上与奴婢家小主是同胞所生。”连翘说道。
    “所以你是无名山庄的后人?”
    “若不是娘娘,奴婢也未必有机会来这世上了。”
    “那么,当年林太后是如何使得皇上变成她之子的?”
    “当年奴婢母妃与林太后交好,林太后声称在同一时间怀孕,本来母妃产下的是一子一女,林太后买通了当时接生的稳婆,欺骗我母妃只产下了一女,而那一子便被林太后取了去,好几年我母妃都不知情。”
    “你意思是说,当年林太后并没有产子?”我一愣,不是这个可能。
    “林太后根本无法生育。”瓊诗恨恨地说:“她曾为了争宠怀过一次胎,但被已死去的大皇子绊了一跤,失去胎儿不止,还没了生育能力。”
    “但云宁公主......”这不可能啊,云宁公主可是太后的亲生女。
    “云宁公主的来历,恐怕只有林太后自己清楚了,她绝对不是先帝的骨血。”
    “所以,如果云宁公主去和亲,对耀羽来说,是一件好事?”我只知道耀羽跟云宁并非太亲近,可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他呢,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世间上怎会有秘密可言?怪只怪林太后心肠太狠毒,竟然为了保密,不单只制造谣言说母妃是妖怪托世,她林家势力颇大,要制造一些无须有的证据谈何容易?母妃含冤莫白,为保全奴婢姐妹二人,自刎而死。林太后自然也容不得奴婢姐妹的,但幸得李全公公相救,可也杀了两个同岁的小宫女,求的高人将奴婢两人改头换面,又捏造了个身份,林太后本身对奴婢没多少印象,近几年奴婢一点点以真相示人也没多少破绽,还能长待宫中。”
    我仔细听着,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看了看瓊诗,又看了看连翘大胆设想:“所以说,连翘才是你的妹妹?之前跟我说的故事,都是编出来的?”
    “娘娘果真心细眼尖,维安所一年救济那么多人,奴婢心想也只有这样说,才不会让娘娘怀疑。”
    “你就不怕我查起来吗?”
    “娘娘心□□婢还是有些了解的,一般事,娘娘不喜过问。”
    好一个一般事,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不喜过问,主要还是因为懒惰所致。
    “那真正的瓊诗,瓊画呢?”
    “瓊诗便是当年替奴婢死掉的那个宫女之一,瓊画是她的妹妹,自从洛花宫后,那个丫头一直在试探奴婢的底细,不得已之下,奴婢只好将她除去。”
    我一直觉得瓊画与瓊诗这姐妹两有些蹊跷,却也想不到如此复杂,当真使得我头疼。
    “李全便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想了想,我又问道。
    “嗯,当年母妃曾对李全有救命之恩,机缘巧合之下,李全跟在了先帝身边。”瓊诗淡淡说道。
    “这样说来,一切都是先帝设下的局,只是为了铲除林家?”
    “奴婢无法知道这当中因果,但自幼便由李公公教会,知道身世,跟皇上相认,也只是这几年间的事情。”瓊诗说。
    “连翘呢?”
    “当年母妃出事之时,连翘尚且年幼,便被偷送出了宫外,如果娘娘有印象,连翘应是跟娘娘同一年入宫的秀女之一,本已落选,需被遣送回去的。”
    我回想了下,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但李全将她留在了宫里,不是么?”只有李全从中安排,这一切才变得合情合理。
    “嗯,连翘入宫,也是因为知晓了身世。”
    这样说来,一切都是先帝的安排,为了夺得兵符,为龙家稳定江山,所设的一个局中局,这一设,便是二十多年。我一惊,这皇家的人,果真都是太可怕了。
    “先帝必定是爱极了你们母妃吧。”我说道:“他毕竟让你们母妃的儿子当上了皇帝,还让李全这个知情人服侍在小皇帝身边,安排得如此细密,竟瞒过了林氏一族。”
    “奴婢不敢妄言,先帝爱不爱母妃,并不是奴婢们能下决论的,生在皇家,也不是奴婢们想要选择的。”
    “是啊,这条路不好走。”走得好,手里拿捏着太多人命了,走得不好,自己便是别人手里拿捏的人命。
    “娘娘放心,虽然奴婢们是皇上派潜在娘娘身边的细作,却也知道轻重。多日来的相处,娘娘倾心而对,奴婢自然也不会背叛娘娘。瓊诗看了眼连翘,对我说道。
    “如果我跟皇上之间,你们必须二选其一,你们会怎么选?”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主仆,会怎么选呢?我很好奇,却也心知答案。
    “娘娘不会让我们到这个处境上的。”连翘笑道。
    “我一直以为你们的公道我可以帮你们讨,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公道还真轮不到我来讨呢。”我自嘲道,我似乎自以为聪明,在这皇宫之中,却被瞒得颇深。
    “娘娘怎么会这样想呢?奴婢们很高兴娘娘可以跟奴婢说这番话,要知道即便是皇上知晓这些,也做不了什么。如果现在林氏一族知道这些,皇上只能牺牲奴婢姐妹了。”瓊诗悲道:“这皇家的无情,娘娘还没体会到吗?娘娘或许觉得人命可贵,可对这群人来说,奴婢们的性命,为成大事根本不值一提。”
    “是啊,不但是你,就连我的性命,在这里也是微不足道的。”穿越之后,我已经多次觉得自己的性命如同蝼蚁般轻微,整个定国府,若非当初铤而走险的一招,如今,还能剩下几人呢?我不知道,想到这,我便无法责怪哥哥们和阿爹对当今皇帝的背叛了。
    都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娘娘还怪奴婢们不?”瓊诗连翘连声问。
    “你们这几日小心行事,切莫在太后面前露了端倪,瓊画一事,你们虽能嫁祸于她,但未必就让她们全然相信。”说来,瓊画怕是已不存人世,想到这,我又有些悲伤。
    “娘娘是否觉得瓊诗过于狠毒?”连翘不安地问道。
    “也许换成是我,也会这样。”我答曰。
    “如果她不死,追究起来,皇上那边也逃不了干系。”瓊诗无奈道。
    我明白,可是我怎能拿人命赞同?我接不下话来,只能沉默。
    “娘娘心存善念未尝不好,可有时候善念便害了自己。娘娘可记得,当日红衣一事?”连翘直看着我,问道。
    “那日瓊画确实又害我失宠之意,却无夺我性命之心,事后我有几刻也是想要她消失的,罢了,此事不再提吧,我心里清楚,你们为了我好。若非你们,我在宫内也平静不了这么久,我无意责怪你们,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用,什么事都要你们操心而已。”也许,在定国府的那几年,我被保护得太好,以致忘记了人世间的各种险恶。
    “奴婢自身的生死早已不在意了,活在宫中,除了妹妹,娘娘便是奴婢唯一的牵挂了。”瓊诗上前,握住我的双手说道:“奴婢二十多年都在宫中,也看惯了各种脸面,除了李公公,从来无人待奴婢真心实意地好,娘娘不同,一直把奴婢当姐姐看着,奴婢怎可让娘娘受伤呢?”瓊诗说。
    “跟姐姐相认后,奴婢也一直怀疑娘娘是否有这番好处,后来被调至洛花宫,接触下来,觉得娘娘与其他宫的主子实在不同,便存了心。”连翘笑道:“怎知道娘娘实在魅力大得很,经过今日这番说话,也将奴婢的心收了去。”
    “我说你两丫头片子,瞒得我多哭,害我走了那么多弯路,乱猜想一通。”我点了点连翘的头,笑。
    连日来的阴霾散开了些,我知道林氏一族即便没我,也存活不久了,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傅家仍是未知数,但是,一切还没有变的更坏,这便是好消息了。
    “还说呢,娘娘你不知道给奴婢们保留些秘密,非要挖得清楚不可,奴婢姐妹这也是下了性命的赌注好不好!”连翘比瓊诗要活泼些,大致是宫外的生活□□,不至于步步惊心地走着。而瓊诗,沉稳之余,少了些活气。
    “娘娘,你饿了吧,奴婢去给你准备些夜宵。”瓊诗说完正准备退下,我叫住了:“多准备一些,咱三姐妹一起吃。”
    “娘娘,这怎么可妥!”瓊诗一愣,定住了。
    “今日起,咱三都是系一绳上的蚂蚱,我觉得我们应该来个形式上的结拜,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挺好。”我开玩笑地说。
    “娘娘身份尊贵,跟奴婢们结拜,不太好吧。”连翘倒不觉得多奇怪,跟我打趣道:“万一传了出去,咱姐妹可担待不起呀。”
    “你们可是正牌的公主娘娘,我就一小民女,不过攀了个高枝,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你们呢!”我也打趣道,对这姐妹,这一刻我算是放下心来,即便她们也曾有欺瞒,可却无害我的心思,还在努力护我,我怎么能不感动呢?我不过纠结在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命之中,却也不能将他们的心意抹杀掉,我想,她们在某些地方,比我的哥哥们还要亲的。
    “娘娘真会说笑,其实奴婢早已不存幻想,林氏一倒,奴婢姐妹怕也不能存活了。”瓊诗苦笑:“何来公主一说?”
    “怎么会呢!”我一愣,这样的答案是我所想不到的。
    “娘娘如此聪明,应该想的明白。如果奴婢的身份是不可能被确认的,先帝是对是错也好,在整个青龙王朝,就算是当今皇帝,也不能当着天下的面,说出这些事来。”瓊诗缓缓说着:“它可以是野史,但绝对不会被记载到正史里面去。”
    听了这些,我又觉得压抑,这确实不是不可能。如果瓊诗连翘恢复身份,那么就说明了先帝当年下的决策是错的,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此时的青龙王朝来说,却也有可能是一个致命打击,稍有不慎,便改朝换代了。
    如今的青龙王朝已经经不起这番折腾,我怎会不明白?只是以我二十一世纪的脑子来想,确实无法想到这当中的因缘罢了。
    “好了,咱不说这些了,瓊诗,你就照我说着办,劳烦你去准备些好吃的,咱三姐妹今晚上不醉不归!顺便叫荣安,荣立他们仔细望风,就说,娘娘今晚要喝醉的。”生活,总需要些乐子才是。
    最重要的,我怕这没了乐子,我会更想念银胧,以致无法克制破了全局。
    这一晚,洛花宫一夜无眠,我果真醉了。
    第二天,才下早朝,耀羽便赶来洛花宫,我尚在补眠,知道他来时,已经好一会儿了。
    匆忙起身,随便梳洗下,出去见他。耀羽一样打发了李全他们下去守着,留下我两对望。看了好一会儿,我只觉得他比最近那次见面又憔悴了些,有些不忍,对他,我其实不是全然无情,只是无关了爱情。
    这怕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弱点,对于感情,永远不够果断,前一世,对云安耗尽了爱,却始终一忍再忍,今生,又陷入了这桃花阵中不得安生,那些对我好的人我始终不忍伤害。
    这思绪凌乱了一下,很快便定了下来,跟耀羽说了句:“看来,最近皇上过得不太好啊。”
    “你还会关心朕么?”耀羽淡淡一笑,有些苦意:“朕过得好不好,你不是从来不喜过问的,不是吗?”
    “老实说,我很感激你对我如此厚爱,可也很抱歉,我不能对此作出反应。”我一改往日的惶恐,我越来越希望这些事情趁早结束,一切皆了。
    “你这番倒是不隐藏自己了呢,越变得牙尖嘴利。”
    “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是你们龙家毁了我大半,还想我感恩图戴么?”
    “你知道朕不舍不得伤害你,所以有所恃宠而骄么?”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我淡笑:“我只是觉得,这猫猫躲得疲累了些,你来我往的,始终不是个办法。不如一次过坦白了,还能事半功倍些。”
    “哦,说来看看。”
    “我不求图你什么,只求保得定国府一家大小,最好事情完结之后让月隐离开宫廷,更好不过。”我定定看着他:“相信,离魂魄心足以换来这一切,你说呢?”
    耀羽似乎楞了下,细细打量起来:“傅月隐,你到底有多少朕看不清的面相呢?从前只觉得你被保护得太好,忘了人间险恶,也知你聪明,却不想你如此快便晓得了全局。”
    “作为这个朝代的女人,入宫是我无法选择的,我本愿平稳度日,是你将我推至风尖浪口,你护我也无非在护你自己,我不怪你,我还可以帮你除去林氏一族,也可以给你离魂魄心,但你我之间必须有所约定,事成之后放过定国府一家,放过我。”
    “朕已经无法得到你的心了,但要困你在宫中一世,也未尝不可,你人在,朕就满足了。”耀羽无奈一笑:“朕放过你,谁来放过朕?没有离魂魄心,为了江山,朕也要跟林氏一族奋争到底的。你当真以为,朕的江山还需要一个女人来成全?”
    我一愣,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为了你,朕可以冒天下之大不讳,放过你爹爹,你哥哥们,但是你也别想得太简单。有他们,就不怕你会离开朕。”
    “你爱我吗?”我忽而一笑,问。
    “你觉得朕要是不爱你,会为你周全这么多么?会让傅家在我眼皮底子下犯错吗?”
    “原来你的爱是这样,你不管我想什么,就是要困住我。”我还是笑着:“不过,我也告诉你,我傅月隐妥协够了,如果你要我继续妥协,我办不到。除非我死,我既死了,其他的也就威胁不到我了,你说呢?”
    “你敢?!我会让定国府给你陪葬!”
    “我没什么不敢的,人都逃不过一死,我都死了两次了,之前是我贪生怕死,想不开,可如今,我觉得与其让我困在这金丝笼里一辈子,倒不如死了算了。你若敢伤害定国府一丝一毫,我傅月隐,大概也可以让青龙王朝毁于一旦吧。你衡量吧,这江山跟美人,你要哪一样?”我舍不得死,但也不愿意过着被威胁的生活,我爱银胧,我却无法揣着这爱孤独终老。
    “你当真狠心啊!”耀羽苦笑:“你觉得朕应该妥协?”
    “林烈,耀昕,定国府,炎国,你觉得四面楚歌的滋味很好受么?”我似乎越发残忍了,我本不该如此对耀羽,可不断的隐忍,妥协,让我觉得疲累。
    “以目前朕的实力,以他们当中一方硬拼,还能险胜。若同时应付他们,确实不堪一击。”耀羽苦笑:“所以,朕要这江山,就得放了你?”
    “你可以考虑多几日,要离魂魄心,还是要我的肉身。”
    “这似乎从来不需要考虑,朕没选择的余地。”
    “皇上,不如怜取眼前人。”我想到了菊妃,想到了许多在宫中望眼欲穿的女人,事实上,江山与女人与女人从来不是耀羽的难题,只是他的遗憾。
    “好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他继续苦笑:“如果朕没有背负着这一江山,也许朕真的会跟你纠缠到死,哪怕你不爱朕。”
    “没有如果,我们都身不由己。”
    “这个江山,朕一个人背负就够了,你,算了吧。”
    “谢谢。”我衷心地感激他:“离魂魄心,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你。至于林氏那边,我会从林烈那找出破绽,这不足为据。我相信李公公应该给了你先帝的遗旨。兵贵神速,你这几日便可以着手此事,等林氏一灭,瓊诗跟连翘你大可随便抵个功劳,作为洛妃娘娘的结拜姐妹,认个义姐义妹的,不是问题。”我仔细一件件交代着,能否逃离这宫廷,就看着几日的安排了:“夜非我早就想好了,菊妃已无法生育,对夜非又实在真心实意,交给菊妃抚养,也算是对秦美人的一番心意,我也放心。定国府,便交予我处理吧,傅月隐还是有些地位的。”
    “还记得当年偷偷出宫,年幼不懂事,流落在街头上,那是初次见你,那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九岁,第二次见你,你的无意让我学会了衡量。你入宫那日,第三次见你,我会恒生戏弄之意。后面,又在悦音阁内见你,你让我觉得有惊喜之心,我其实都知道,只是看你每日惶恐,又努力想要掩瞒自己身份,我便陪你演下去。你不说,我不问,可我不问,你竟都不说。我承认,最初只是想着以你对定国府的分位去衡制这青龙国左右两端的平静。这步棋,唯一走错的一着,便是我不知道自己会真的爱上你,越演便越真。”耀羽沉下眼,这时他的说话已经不带朕字了:“自你露出真容那日,真心装扮起来,我真想毁了你,可又怎么舍得?你对我稍微有些喜欢的时候,我真心欢喜的,我以为我们可以挽手到老,一起坐拥江山。就算有些利用,就算有些不纯粹的动机,我都觉得这一切都会过去,只要过去了,我们便可以重头再来。”
    “原来,你竟什么都知道!”我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在这深宫之中,我大概难得几分秘密,可是什么真什么假,我亦分不清了。
    “你认为,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能在这宫中生存下去么?”耀羽轻笑:“我只是必须忍,忍到不能忍,还是要忍。”
    “所以,你其实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世了?”我问。
    “多得我那伟大的父皇,皇家的无奈,你还不够深刻。我自记事起,就学着收拢身边的太监,学着隐藏自己的锐气,对着杀母仇人欢笑逗乐。我无奈,这是命,我不想认,却只能忍。”耀羽褪去了笑容,坚定了起来:“父皇说,有时候为了保全大局,在一定时候,你必须忍。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要忍,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要置于死地。”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复杂。”我低低地自语道,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走过来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脸的风轻云淡。这还让我觉得有些害怕,这,太深不可测了。
    “你总以为自己做的隐蔽,瞒得很好,可是你那些琐碎事,若不是定国府周全,我亦瞒着,林氏一族早就知道了,怕是整个皇宫都传开了,你还是继续掩耳盗铃着,其实你只要仔细打听,你便全都明白了。”耀羽拂了拂我的头发,有些宠溺地说:“我便觉得你真不太适合在宫中,却又不舍得放你走。但这样你,教我如何放心?”
    “是啊,我比较懒,说起来,还真得感激你,若不是你,我在宫内,怎么能够如此平静地活着。”每一次我觉得风吹草动了,却始终不见下文。
    “保护你让我分心了,有那么一刻,我真想你出了宫就别再回来,可是你竟又回来了。”
    “我会保护我自己,我也不是你们想象中单纯。”
    “原本你出宫我也颇觉担心,现在想来有你身后那些神秘人物,我便放心了许多。”耀羽又说:“你应该也知道了连翘和瓊诗的身份了吧,看来,这些事确实应该早些解决了。”
    看来,在我出宫的那些日子,他是有使人跟踪我的,应该是给银胧打发开了,所以就算知道了我在入宫之前发生的许多事情,却还不知道银胧的事。
    “嗯。”想了下,我应了声。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忍。兴奋的是,终于可以趁早出宫了,不忍的却是,到底是辜负了些人。
    更多的,还是担忧,这一局,没有赢家,甚至不知道大家的生死。
    “这几日,就委屈你了。”
    “不,我可以做些事情!”我想到他要干什么了,我知道他不想让我参与其中,可是我不参与这事也被扯到了其中,这个时候我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总比被护着而什么都不知情的好。
    “离魂魄心,我会想办法从林太后处夺得。”耀羽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你什么都不用管。”
    原来,他还不知道,我就是离魂魄心的关键竟是我,刚刚我跟他说的怕是他误会了什么,凭着他前面那些暗中操练的兵团,现在出手,实在太冒进了。我一愣,他已经离开了。
    我瘫坐下来,只一会,李全便进来了,耀羽果真下旨打我入冷宫了,理由是出言不逊,有失妇德,所以打发去冷宫反省。而夜非,则让李全送去菊妃处。他也许认为冷宫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他这一次成功与否,都不会连累到冷宫里的我,可我一旦处于冷宫之中,传了出去,阿爹和哥哥们必定有所动静。
    这样一想,又让我更为担忧了。
    只得捉住李全:“告诉皇上,林家的离魂魄心,假的。”
    “娘娘之意,奴才自当转告,还请娘娘安心罢。”李全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示意连翘和瓊诗上前:“你两好生侍候娘娘,莫让娘娘在冷宫受了寒,赶紧儿收拾去。”
    “李公公,你一定要记得告诉皇上。”我无奈,放手。怕是耀羽早就有了安排,对林家,他已经无可再忍了罢。
    我以为离魂魄心至少可以让他事半功倍,可不知道,他竟也犯了冲动,我当时怎么就忘记了告诉他,我便是离魂魄心呢?这让我有些懊悔。
    呆呆坐了好一会儿,瓊诗跟连翘已经收拾好了,有些心疼地扶起我:“娘娘,走罢。”
    其他的宫女太监虽是不舍,可又抵不过皇帝的旨意,一个个泪眼蒙蒙看着我,似乎我有一去不返的意思。我笑着安慰了他们几句,便离开了洛花宫,说来,离开洛花宫,我便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不是第一次来到冷宫,上一次是为了看秦美人,这一次,却是自己住了进来。应是我般来之前,耀羽就着人打扫过,所以我住的小院落里,虽是朴素,略显破落,却仍旧干净整洁,胜在清净。我不觉得哀戚,因为对皇宫没多大念想,也不觉得寂寥,在这深宫大院,每一处,每一寸,都是跟冷宫没什么区别的。人都不自由了,谈什么荣华富贵。
    “瓊诗,你觉得他这一仗,能赢吗?”看着瓊诗他们忙活,我又呆滞起来,好一会儿才问。
    “娘娘无需忧心,奴婢认识的皇上,不会打没把握的仗。”瓊诗笑道:“他一出手,必定有所把握。”
    “是么?”我静默,如果我身体里维系着傅月隐生命的是离魂魄心,那么,林氏一族手里的一定是假的,上次太后的反应分明告诉我,她也是必定知道这事实。龙耀羽呢?他又是否知道?
    “嗯,娘娘安心在此等好消息吧!”瓊诗安慰着。
    “其实奴婢看来,娘娘也并非对皇上全然无情啊,真是可惜。”连翘惋惜道。
    “连翘,你不懂的。”我苦笑:“有些关心,与爱情无关,我关心他,不代表我爱他。”
    “那么,娘娘心里那位是谁呢?”连翘眨眨眼,问。
    我想起了银胧,他那略带邪气的笑,还有些冰冷的吻,唇边散开了一些笑意。
    “是九王爷?”连翘试探地问。
    我一愣,暗笑:“怎么可能,我与九王爷也不过是曲中音知己,谈不上爱情。”我好不容易又机会脱离这个牢笼,且不说对九王爷仅是当日那知己之情,就算真有些暧昧,也不可能为了这暧昧而跳入另外的牢笼去。
    “这样最好,娘娘毕竟是娘娘,跟九王爷是不可能的。”连翘说:“奴婢还真担心九王爷便是那个吞噬了火灵的人呢!”
    “连翘,你越生没规矩了呢,这是娘娘私事,你管那么多做啥。”瓊诗喝到。宫内十几年的奴婢生活,让她规规矩矩,几乎忘记了自己出身。
    “娘娘不介意的,呵呵。”连翘说道。
    “嗯,都说落难凤凰不如鸡呢,我这也算是一回落难凤凰吧。”我笑,有了这两小妮子,宫里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过乏味。
    离开后,也许只得这些人,值得怀念。
    “娘娘在打趣咱呢!”连翘笑,离开洛花宫后,似乎大家都松了口气,说话都轻松些,只是,这轻松明显有些刻意。大概是为了安慰我,缓和这暗藏刀光剑影的风波。
    “只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我以为我出宫之后,多少可以为这王朝分忧,怎知,只是耀羽存心放我走。想到这,我便觉愧疚,我以为是这皇宫深院害了我,却没想过我的存在,成为了耀羽的绊脚石。
    “我们也做不了什么。”瓊诗看着外面,说。
    “只是不知道,我到底是牵制定国府,还是牵制了皇上罢。”兴许我对定国府,并没那么重要。
    “娘娘别想太多才是,前面你已经帮皇上做了许多,其他的,静观其变吧。”连翘说。
    “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到。”想到这,我便有些郁闷:“还添乱了。”
    “怎么会呢,娘娘可以自己名声做引,已经给皇上一年多的缓和时间了。”瓊诗说道:“何况,如果娘娘没有回宫,这一仗,皇上更没胜算了。”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这一局早在我离宫之时就暗中布置开来?”
    “娘娘回宫之时没觉得奇怪吗?”瓊诗示意连翘出外望风,低声说。
    “只有进没有出!”我想起了!
    “林将军早就将王宫包围了,就等娘娘的消息。”
    “可是她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林氏一族大可拿皇上的身份做文章。”
    “你是说,林太后已察觉皇上.....”
    “然在洛花宫,我与连翘是李全公公这边的人,亦是皇上这边的,但其他人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变故。”
    “你是说,洛花宫里有多股势力?”想想便觉得可怕。荣安,荣立,喜乐,喜诺,湘蓉,加上平日来往的宫女,哪一个是鬼都让我心里难过,我不敢想象下去。
    “要牵制一个宫女的方法实在太多,多数人可以忠心到牺牲自己性命,不为钱财心动,但,不排拒还有其他的把柄被有心人利用。”瓊诗淡淡说道:“这皇城内外,白骨垒成,又有何足奇。”
    “那你两的身份......”
    “在林太后那边怕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瓊画确实是林太后放在你我身边的眼线,无论如何小心,终究会有些许破绽。”她不再自称奴婢,血骨里的傲气被提起了些。
    “如此说来,你两岂不危险?”
    “生又何惧,死又何怕?这样的日子,瓊诗也过厌了。”
    “所以你也希望一切早些结束?”
    “无端牺牲的人已经太多。”
    “我既视你为长姐,便会为你赴汤蹈火不后怕,说吧,你希望我可以做些什么?”她肯告诉我这些,定然也是有一定想法。
    “瓊听闻林烈将军对娘娘挺特别的。”
    “你是想,我在林烈身上做些手脚?”
    “虽然皇上未必赞同瓊诗如此,但,娘娘若肯得,必定能使皇上事半功倍。”
    “是么?”我有些无奈,昨天我们还一起醉酒,一起结拜,今日,便又一起算计一起明谋。虽是她的无奈,亦是我的心结。
    “瓊诗斗胆问一句,娘娘会站在哪边呢?”
    “你说呢?你昨天还相信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笑。
    “瓊诗没有将定国府考虑进去。”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可以怎样选择,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可是,你我都清楚,皇上这一仗若是输了,天下间又多了许多白骨。”我舍不得跟阿爹,哥哥们为敌,可是,耀羽这一战,实在输不得。
    “娘娘能如此试想固然是好,只是人心都是肉做的。”
    “我知道你想什么,若我没猜错,你必定已经安排好了,说吧,林烈几时会来。”
    “应是这两日的事。”
    “希望我们还有时间,去叫连翘进来吧。”
    “瓊诗待天下苍生先谢了娘娘。”瓊诗下跪一拜,我亦不阻挡,我能做的,也许,并不多了。
    我只希望在银胧察觉我启动离魂魄心之前,这皇宫里的的一切都能及早结束。
    离开无名山庄前,渺远道人私底下告诉我,天机老人早就料定我会有一劫跟离魂魄心有关,在这一世我的魂魄是由离魂魄心所封印在这个身体里的,打破封印的方法很简单,而续命,银胧早就告诉了我,封印一解,若不及时将银胧给我的续命绳系带起来,若我要归还离魂魄心给青龙王朝,也就是这个傅月隐会死,就算不魂飞魄散,也不知道会随着时空之门漂流到哪里去。
    如果我不想魂飞魄散的最好方法,便是在解开封印之后,去万祭深渊找到天机老人。
    凭我一人之力我定是无法到那的,这需要林烈的帮助。我大胆设想,如果离魂魄心是在林氏家族里遗失的,如果林烈跟云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傅月隐便是林家设下的局。林烈,还是云安?便是其中的破绽。但愿,我险胜这一局。
    想着,连翘就进来了:“娘娘可有事要吩咐?”
    “你去找嫣美人,告诉她,梨花开了,桃子熟了。其他便没什么了。”
    “娘娘,可如今,并非梨花开时节,更没桃子啊,家里那陈酿,可以喝了!”
    “她会明白的。你信我吧。”我浅笑,嫣美人,你既与我兄长相爱,希望你可以勇敢些,逃出这个牢笼。
    “娘娘意思是?”瓊诗倒是明白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因为我喜欢梨花,家里便种满了梨树,可是梨子大家都不太喜欢吃,我央阿爹找了酿酒师父,将成熟的梨子酿成了酒。每一年的梨子都很多,酒窖里的梨子酒,也越来越多。”
    “娘娘原来还有这个爱好。”
    “初初我还很喜欢偷着喝一些,后来觉得偏酸,便没有喝了,再后来,我便忘记了。这一忘,就六七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那些酒,还在不在呢?”
    “我们都回不去那时候。”
    “是啊,我入宫前一日,心中郁闷,又去了酒窖。”我回想起多年来在定国府生活的片段,有哥哥们的相伴,阿爹的纵容,娘亲的慈爱,真的很快乐,只是,我似乎从来不懂用心去珍惜过:“上面都满了灰尘。”
    “娘娘累了。”瓊诗忧虑,扶着我坐在床边:“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这一世,我太淡漠了。对傅家如此,对皇宫如此,我空受那么多宠爱,却理所当然。从来没有想过会失去,会变质,会蒙上灰尘。”
    “娘娘虽多数时候待人淡漠,可心底颇好,对奴婢们甚是宽容,又不喜计较,这是好事。娘娘对兄长,对父母的爱,只是深沉了些。”瓊诗说道:“瓊诗没有娘亲,没有父亲,又不能认兄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家人才好。可是娘娘是我在宫里遇见的这么多娘娘中,最为珍重奴才们性命的人。”
    “还是有人因为我而死了。”我尊重他人的性命吗?我不清楚,也不敢打包票会将别人的性命看的比自己重要:“我第一次见品儿,她卖身葬母的事还历历在目,我本意帮她一把,因而后来有了维安所,可不想,这最后葬送了她性命。”
    “娘娘无需自责。”
    “我甚至没有好好对过品儿,珍惜跟她一起的时光,我将一切都视为道理,如果我心细一些,品儿不会死。”虽然事情过了那么久,想起来,还是很难受。
    “娘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不一直这样教导我们么?”瓊诗安慰道。
    我不懂表达,不懂圆滑,自视过高,却一直不自知。
    我对着瓊诗笑了笑:“别担心,我很好。”
    “娘娘多些休息才有力气对付接下来的局面。”
    我点点头,侧身躺下。
    等了几日,林烈没来,倒是迎来两位意想不到的人,慕容菲丽修容和齐兰茉静贵嫔。
    “难得本宫今日受冷落,还有人来看,两位姐姐有心。”都请过安后,我笑,在宫内我们没有多少交集,鲜少来往,多数时候,无论是她们还是其他妃嫔,我一律冷待。也逐渐不怎么往来了,虽论品级我是高一些,年纪却小她们一岁。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呢?我们同时入宫,皇上对妹妹如何,我们也不是眼瞎心盲,看得见听得着的。”齐兰茉淡淡地说,言语中听不到哀怨。
    “那容本宫冒昧,你们来,是?”我问。
    两人相互示意随身的宫女退下后,慕容菲走上前来:“姐姐真羡慕妹妹,外面的风吹雨打,竟一分都不进姐姐这。”
    “这不是来了吗?”我也不客气,相比笑脸相迎,在皇宫中我更欣赏此种直白呛辣。
    “姐姐当真这样无情?可以旁观??”慕容菲问。
    “你觉得呢?”我笑。
    “我入宫之前就听哥哥说,要跟你打好关系,入宫之后,我也一直很努力,可奈何任凭我如何努力,你就是冷冷淡淡,笑都没有温度。有那么些时候,我真想,真想,杀了你。”
    “可惜,我还好好地活着。”我暗自庆幸没有跟宫里的妃嫔过于亲密,不至于卷入莫名其妙的风暴之中。
    “你倒是好好地活在,可我哥哥如今.....”
    “慕容止如何了?!”我一愣前些天见他,他还可以中气十足正气秉然地喝我,这么快便出事了么??
    “明为父亲修建陵墓,暗为皇上操练兵马,这个计谋我很佩服你,竟然可以以自己的名声做赌注。可我哥哥,也为这个赌注,现在生死不明,下落不晓,多亏的你!”慕容菲恨恨地说着,我几乎怀疑她会克制不住,冲上来揍我一顿。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令我更诧异的,却是她竟然也知道陵墓一事。
    “昨日林太后和皇上对簿朝堂,这一切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朱翎二皇子无意误闯,却跟大哥生死不明,这下子可好,朱翎派人我朝要人,若三日内无法交出,即刻动兵!”慕容菲说:“林太后心痛皇上瞒着她做出这些事,愤怒不已,怪皇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与朝中大臣联合起来,让皇上禅位于九王爷!”
    “我两人受林太后之命,来赐你一死。”齐兰茉低声补充道:“太后说,这样的计谋即是妹妹所出,定然是妹妹对江山心怀不轨,不能轻饶。”
    “可是你们却不想让我死。”这些事我没想到会这迅速,如此快便蔓延起来。
    “我姐妹两人虽然是妇道人家,成不了气候,却也知道,妹妹身系青龙王朝这刻的兴盛存亡。自然再是不喜妹妹,也不会加害。”齐兰茉说。
    “何况,一旦皇上下位,你们的身份就更尴尬了。”我轻笑,好一个林太后,下手果真是快。我这霜才开始动手,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太后许我们身份不变。”慕容菲冷笑:“她以为心,说变就能变么?”
    “所以你们自愿请旨过来,赐我一死?”我也轻笑:“接下来呢,你们想怎么办?”
    “这么多宫女,要挑一个,还不容易么?”慕容菲继续冷笑。
    我懂她的意思,但却不想那样子:“也许,有更好的办法。”
    “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齐兰茉着急地问。
    “你们不是就像要这个答案吗?”我问。
    两人齐齐噤声,竟不再说话。
    “回去告诉林太后,如果她不想好好解决这事,就随便她。离魂魄心,她就再也找不到了。我傅月隐,就算死,也会搅得她永无宁日,堕入地狱为止。”我冷冷地道。
    “离魂魄心?”慕容菲讶异地问:“你知道它的下落?”
    我也打量着她,果然,她也知道在林太后手中的,是假的。我不语,点点头。
    “兰儿,你留在这里等我。”慕容菲对齐兰茉说:“任何人来都不能让他伤害洛妃。”说完就匆忙离开。
    “你会武功?”待慕容菲离开后,我问齐兰茉,不过问了也是白问,她若不会武功,慕容菲何必留她下来保护我?
    “我只是齐家的私生女,从小便在江湖上走动,若不是碰上师父,早就死了。”齐兰茉低声说。
    我便明白了些,怪不得在国子监,没有听过齐蘅说过这个妹妹。
    “若不齐家嫡女,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入宫前与人私奔,他们也不会理会我的生死。”说起这些,齐兰茉没有平日里那些温顺了,反倒有些气结。
    “节哀。”我拍拍她的肩膀:“对于那些越不想你过得好的人,就越要过得好,才对的起自己。”
    “嗯”她感激地看了看我,笑了:“这跟平时的你不太同。”
    “以前是我们不熟。”我眨眨眼:“现在,也算是要一起经历生死了,还不熟一点,怎么过啊。”
    “你真有办法应付这次危机吗?”她不安地看着我,问。
    “不一定。”我没把握,但总得一试。
    “皇上昨日也拿了离魂魄心出来,原本以为可以稳定下局势,除去林家,可不想,那竟是假的。”
    “所以你们觉得皇上或许将这个物件给我了?”我笑,怪不得慕容菲脸色沉重了下来。
    “他如此宠爱你,也不是不可能。”
    “我悄悄告诉你,其实皇上没将离魂魄心给我。这都是吓唬林太后玩的。”我好玩心兴起,撒了个小谎。
    “啊!”齐兰茉大惊,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
    我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安定:“我用这招吓唬过林太后一次,她会相信的。”
    “这可怎么办,没有离魂魄心,一旦与朱翎开战,青龙王朝便.....”
    “放心吧,只要找到二皇子,他们估计还害怕我们呢!”二皇子和慕容止一定还在人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这是关键。
    “我担心这事如果给菲菲知道,你.....”
    “太后这老妖婆我都不怕,会怕菲菲么?”我笑:“好啦,你就安心罢,天塌下来有比你高的人顶着。”
    林烈啊林烈,你杂还不来呢?这盘棋,没了你就演不成了啊!
    齐兰茉便真不再说话了,时间就一滴一滴地过去着,有些漫长。
    正在我们等得有些不耐烦时,门外,传来一女声:“娘娘,我是梅雪,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瓊诗跟连翘不是在外面守着吗,怎么.....我有些不敢想象,这个在寒冷时节给我添衣的丫头,为我跑下的丫头,竟然是那一只鬼!我很快镇定下来,喊了声。
    梅雪进来后,笑着给我请了安,递过一个食盒:“奴婢有些想娘娘了,就来了冷宫看看。刚来,连翘姐姐就让奴婢把这个拿进来,说娘娘饿了,趁热吃。”接着瞟了一眼兰茉:“贵嫔娘娘也在啊,那您陪娘娘一起吃些吧,奴婢不打扰娘娘了,奴婢去外面候着。”
    我运气挥出手心中的银针,点了梅雪的穴道:“竟然是你。”
    “娘娘这是干嘛呢!”梅雪想不到我会出手,有些诧异,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似乎还松了口气:“跟奴婢开什么玩笑啊,娘娘赶紧给奴婢解穴吧。”
    兰茉也一惊,却没有说话,她定是没想到我会这手功夫。
    “梅雪,在洛花宫,本宫待你不薄吧?”我看着梅雪,有点伤心,却也气愤:“说,你将瓊诗连翘如何了?!”
    “原来娘娘扮猪吃老虎啊!”
    “怕是不如你呀。”我冷冷地看着她,想了一下,转身问兰茉:“有刀子不??”
    兰茉愣愣地从身上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没有说话。
    “妹妹,劳烦你去帮姐姐拿一点盐过来,厨房就在出门右转的地方。”我手有些抖,我不想对梅雪如何,但是我又不能放过她。
    “你想干嘛!”梅雪故作害怕地问,不知为何,我突然落寞了起来。
    “很明显啊。”我故作轻松地告诉她:“本宫没有干过凌迟的事,你这会送上门来了,正好。”
    “你敢?”
    “虽然本宫暂时被打入了冷宫,但处理一个奴婢的事情,还不至于没有权利。”是的,我不敢做,可我敢说。
    “你别得意,太后马上就会过来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别急呀,本宫还不是很喜欢拉几个人垫底,你那么急干嘛!”我冷笑,如果瓊诗连翘出事,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恐怖。
    “要杀要剐随你,动作快些!”梅雪说:“反正有瓊诗连翘陪着,我也挣了。”
    “我不杀你。”吹了吹手中的匕首,雪亮亮的,有些晃眼:“小沈阳说,眼睛一睁一闭一辈子就过去了,人终究都会死的,你不用不着急。”
    “你想干什么?”
    “丫头,别问那么多,趁现在本宫还没开始,你休息会。待会有得你用力气的。”
    兰茉拿来了盐,我点点头,跟她笑了笑。
    “妹妹是要干什么呢?”兰茉有些不忍:“好血腥。”
    我看了看兰茉,此刻感觉她有些这个小兔子有些狼样了,很明显是在配合我吓人嘛~再看看梅雪,脸色煞白,却极力在忍。
    “我听说人的身上包括眼镜和嘴唇,约莫500块肉,据说凌迟呢就是用各种刀具来挖掉,好的侩子手是不会在挖掉人犯最后一块肉之前死去的。”我笑笑,问兰茉:“你知道最后一块肉在哪么?”
    “哪?”兰茉这只兔子显得有些害怕,却还是问了。
    “心尖。”我指指梅雪的心,继续说:“盐是消毒的好东西,疼是疼点,加点盐,还是有点用的。”
    “你要.......”
    “我还听说过有一种檀香刑呢!不过时间问题,做不了。姐姐,你知道什么叫檀香刑吗?”
    “妹妹说说。”
    “将檀木放在油里浸泡多时,然后让它在人体的五脏六腑之间游走,最后从锁骨穿出来,然后让这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长满蛆虫。”我听说这个典范的时候,还吸了口冷气,好残忍:“檀木吸了油,就不会吸血,这样子就可避免人在饱受痛苦之前死去。”
    “她没有对瓊诗跟连翘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所说的吓住了,兰茉有些不忍,便说了:“只是迷昏了她们。”
    我松下一口气来,便不再吓梅雪:“我不杀你。”
    “即便娘娘不杀奴婢,太后娘娘也不会放过奴婢的。”梅雪苦笑:“奴婢倒还真想死在娘娘手里。起码,太后娘娘可以放了奴婢家人。”
    我同情地看了眼她,叹了口气:“从小,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残杀同类这个词,我怕杀了你,洗不掉我灵魂上的血。”
    “娘娘,奴婢本无意害您,可是娘娘若不帮奴婢一把,奴婢死也死不安乐。”
    “这倒是,太后既派的她来,就没想过要给她后路。”兰茉也叹了口气:“你一死,太后也就怪不到你家里人去了。”
    “贵嫔娘娘说的是。”梅雪有些哀求地看着我,说。
    “我下不了手。”我上前解开她的穴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一会皇宫会大乱,你趁乱逃出去吧。”
    梅雪楞了一下,定住了。
    却趁大伙不注意的时候夺去了我手中的匕首,一刀刺了过来,但刺歪了,划伤了我手臂。
    兰茉也似乎没想到会这样,来不及做反应,梅雪又闯了过来,我一急,便用手去挡着,但是最后一刻,我摸到的却是手把。
    梅雪死了,她对着我笑,她,她竟是以这种方式来成全她的忠孝!而刚刚我还在吓唬她,说要凌迟.....
    我手中都是血,我终究还是染了血腥,我回不过神来,兰茉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帮我包扎了伤口之后,走了出去,一会,慕容菲跟林太后也来了。
    林太后鄙夷地看了看我脚边的尸体,说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
    我直盯着她,有些愤怒,本来梅雪可以不用死的!
    “是啊,奴才的命,在太后您眼里真不是啥东西!”我冷笑,如果现在我有想杀的人,第一个便是这太后!
    “怎么,哀家听说你这妖妃,不肯就义?”林太后冷冷看着我:“这洛妃的位子,还惦记着?”
    “不敢,只是,怕是臣妾想死,都没法死呢!”我亦回以冷笑:“九王爷呢?他不是要当皇上么?他都还没说话呢!你算什么!”
    “大胆!”林太后怒极,走上前来,举起手,欲要拍我耳光。
    我拦住了,把她手用力按住,还把手上的血往她手里抹:“看,还热乎呢!”
    但只是一会儿功夫,她身边的宫女们就拖开了我,并捉着我,不让动。
    “大胆,且不说哀家是你婆婆,就凭哀家是这青龙王朝的太后,你以下犯上,顶撞哀家,就可以赐死,说,还有什么遗言!”林太后已经怒不可揭了,还是如愿刮了我耳光。
    最终还是被林太后刮了一巴掌,真狠,我已经尝到腥味了,甜甜的,我转向慕容菲,她与齐兰茉双双垂头,并不语,笑了笑,对林太后说:“莫非丽修容没有告诉太后您?太后无需着急呀,黄泉路这会儿挤得很,月隐还没兴趣逛。”
    “说,离魂魄心在哪!你用了什么手段勾引先帝的!”林太后估计是气晕了,手一直抖着。
    “皇上还没死呢,还不先,啧啧,我真怀疑太后您是怎么坐到这个位子上的。”我摇摇头,轻笑:“一点都不淡定。”
    “你说,哀家还可以给你个痛快!”林太后听了这话,突然又镇静了,坐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
    “相比之下,太后您比起已故的太皇太后,实在相差甚远啊!”已故的太皇太后,如今在我看来,她未必是不知情的,可她却在人前人后,多么有威望啊!起码,她在捅人刀子的时候,人家或许还会对她感恩戴德。我之前不也是挺欢喜她的么?
    “哀家来这不是要听你废话的!”林太后脸黑,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到底哪点招你惹你了,你老跟我过不去!”我不太愿意冒犯老人家,可这老人家老逼我。
    “要怪,就怪你是定国府的女人,要怪,就怪你迷惑了先帝!还有,你不该迷得烈儿对你神魂颠倒!”
    “这能怪我么?如果你林家没那么多的欲望,不想把持天下,能到今天这地步吗?”我冷笑:“死一个婉妃,你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有没有儿子你不觉得遗憾?”
    “静贵嫔,丽修容,你们先出去。哀家要好好跟洛妃聊聊。”林太后看了看我,对慕容菲跟齐兰茉下了逐客令。
    她两相对一望,不知道该走还是留,我朝她们笑了笑,示意她们出去。
    “是,臣妾告退。”无奈,她们只得退下。
    待她们都走了之后,林太后跟我陷入了沉默,我不说话,她不说话,彼此之间都在试探着,琢磨着。
    “怎么,这个局面怕是太后也无法收拾的吧。”我笑,朱翎难得找到这么个借口可以出兵,不会因为青龙王朝换了皇帝就罢休的。连纵关系即是友军,也是敌军,谁都没有把握。
    “说吧,你想哀家怎样,才肯交出离魂魄心!”
    “问题是现在你想怎样?”我冷冷看着她:“你逼耀羽退位,这次想嫁祸谁呢?定国府真通敌叛国,你以为林家之力,可阻挡?”
    “只要你交出离魂魄心,青龙就能保住。哀家会留你全尸,不伤及无辜。”林太后叹了口气,说:“你是必须要死的。”
    “谁说的,我的命不是你的。别以为你是太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说让我死我就死啊!”我反驳道:“现在,离魂魄心在我手里,游戏的规则还不到你定。”
    “你,你...”林太后又一急,咳嗽起来。
    “你什么你,逼急了,我毁了离魂魄心。”我囔囔道,不用装孙子的感觉,还真不赖。
    “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为天下百姓想一想,青龙王朝灭亡,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亲,我只是个女人,别告诉我天下兴亡,女人有责。”我嗤鼻:“你威胁不到我的,我已经死过两次了。”算上你毒害我的一次,算上我前世的一次。
    事实再一次证明,在命运面前,你还真不能装龟孙子。
    “你说,你想怎样。”林太后估计这会心里恨不得喝我的血拆我的骨吧,可却还是得妥协一下。
    “简单,九王爷还是九王爷,皇上还是皇上。”
    “不可能!”林太后一下子否定。
    “九王爷是不适合做皇帝,你心里也不是毫无衡量。十三尚且年幼,根本没能力去稳定江山。婉妃固然是你心口上的刺,皇上知晓,追究也没有过错,但是为了江山,我相信他会分清轻重。就看你林家,是要保全这个江山,还是毁了这个江山!”我轻轻地捂着脸,好吧,还是有点疼。
    “我林家为龙家世代相守,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要这江山。可先帝竟防我,量我,作为女人,我错就错在是林家的女人!”林太后悲戚:“先帝害我失去龙儿,我害他失掉心爱女子,又过分么!”
    我定定地看着她,心里竟起了同情之心。想来,她也颇为无奈,一边是林家,一边是夫君,林家坐大本非她的过错,可先帝竟为了害怕林家占了江山,狠心到如此,实在让人心寒。
    “哀家从一生下来却注定要成为皇上的女人,身系林氏一族的荣辱,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林家。本安分守己,也不求独宠,可先帝千不该万不该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林太后恨恨地说:“是啊,哀家不如姑姑般聪慧,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爱情上,姑姑都赢了,可她太厉害,厉害到先帝将林家也视为眼中钉,我何尝不知道他一直在布一个可以让林家灭门的局呢?可我爱他,哀家甚么法子!哀家爱他,他跟婉妃却只想着如何除去林家,哀家能不先下手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既已害死了婉妃,如今又为何害他儿子?”我同情她,可不能站在她的那边:“好歹也是你一手养大的。”
    “你以为哀家想么?哀家何尝没有试过好生待他?可这孩子对哀家总是生疏得很,是对哀家很恭谨,看似孝顺,心里却无时无刻想着哀家去死!”
    “这也不怪他,毕竟.......”你是人家的杀母仇人,能恭谨已经很不错了,我心里系那个却,却看了看林太后,没有说下去。
    “你想说哀家害她母妃,所以他理应恨哀家吗?可这二十年来,哀家那一刻没当他是亲生儿子了?这皇宫之中,他母妃也不全然清白!”
    “你说的,我明白。”还很同情:“现在你们言和,还是可以的,耀羽不是昏君,他懂得轻重。”
    “完了,烈儿他......”林太后别有深意地看着我说:“烈儿被我暂时软禁在宫中,他想要夺取这个江山为你做嫁妆,这孩子,实在轻率。”
    我头疼,这都神马状况?嫁妆,我不需要这么厚重。
    “所以你还是将离魂魄心叫出来吧,算是哀家对不住你,你死后哀家会善待定国府一家的。你大可放心。”
    “你是说,我非死不可?就因为你那轻率不懂事的侄子?他的命是命,我的命救不是命了?”我没有告诉她离魂魄心一事,有些无语,这是什么逻辑。
    “你一死,倒绝了九儿和烈儿的心了,他们还可以连成一线一致对外。”林太后拿起了之前掉在地上的匕首,闭上了眼:“说吧,离魂魄心在哪里,哀家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你错了,就算我死,也挽救不了这青龙江山!”我将身子抵在她的匕首上:“如果你要杀我,趁早,我不怕死,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一死,青龙必定比现在更乱!”
    前一世的孤儿身份,让我过早挣扎在社会的底端,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我,面对无赖,你要更无赖。林太后想杀我,我便让她想到不敢想。
    “就当哀家求你。”
    “除了杀人,你怎么就不想想其他方法呢?”我逼近林太后,迫使她睁开了眼睛,匕首仍抵在我心胸一寸之距离,她要杀我,只需用电力气就可:“我既叫得你来,就有我的主张。比起大家在这里争得你死我活,不如不见兵刃就解决掉。说真的,离魂魄心我是知道在哪里,但我拿不出来。我需要林烈的帮助,你既来了,事情也好办。”
    “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问了多次,何必你也想想你可以做什么?”我笑道:“林家未来的命运,你好好想想罢。到底是留的性命安享晚年,还是荣华富贵,权势江山却魂断他处,来得好呢?想一想这些年来,你们林家的子弟都做了什么吧!”
    林太后沉默不语。
    “也罢,洛妃今日已死。”我微笑着,对她说:“傅月隐已自缢身亡。”
    “你跟烈儿果真情投意合?”
    “不是这样说,我不喜换皇宫这巨大的金丝鸟笼,死一次也可。只是,离魂魄玉需要林烈的配合,方可取得。你大可放心,我会找到慕容止和令玉庭,有了他们,朱翎便不会轻易出兵。青龙王朝还是太平的。”
    “慕容止跟令玉庭,这两个可以做什么?”
    “只要我跟宫廷没什么关系,林烈也没什么必要争这江山了。我拿到离魂魄心,便会让慕容公子送回青龙,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你让哀家考虑考虑。”林太后起身,犹豫着。
    “时间无多,你最好趁早决定。”需知道,这种时候多犹豫一秒,便多一分变故。
    “好,哀家信你!”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半响,林太后收回手中的匕首,说出:“看来,你确实是给羽儿收买了,竟可为他这般。”
    “没有谁收买谁。”我淡笑,我一入宫就注定要被利用,论不得我选:“但你我都心里清楚,只有他,更适合做皇帝。”
    “确实,他虽年纪轻轻,已经有所魄力。光是看他,排除众议,要为你爹爹兴建陵墓,暗里操练兵马一事,便可看出他大有兴盛青龙王朝之心。”
    “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取舍,知晓轻重,更能屈能伸。”我轻叹一口气,古来今往,光是取舍,就已经让多少帝王无法周全啊!
    “哀家起初并不明白姑姑为何如此看重于你,姑姑曾说,林氏一族只有你才能保全,让我对你多留分余地,那时候哀家尚且觉得太过器重于你。”林太后笑:“如今看来,你倒是真教晓了哀家一些事。”
    “太皇太后?”我看着她,不知所云。
    “皇上想用你平衡林家的势力,哀家心里明白得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你先有皇上的骨血,哀家也不会由得哥哥对傅家痛下杀手。”
    “所以,你着瓊画对我下毒?”
    “若非皇上太过仔细,哀家亦无需亲自下手,怎想你竟救了哀家一命,本已让瓊画就此住手,但不知你家宫女品儿会被秦美人收买了去。”林太后淡笑:“哀家曾想,如果你死了,哀家必定余生礼佛以求赎罪的。”
    “好在我命大。”我笑。心里却有丝寒意,这样说来,当时那冰蓝之蛊,我算是有些头目了。所以,耀羽是知道这一切的,他怎么可以隐藏得如此之好?之前感激他在宫中的保全,也随着这些许寒意,倍觉矛盾,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真头疼。
    “想来羽儿也当真是欢喜你的,哀家看得出来,你当真舍得离开他?”林太后问。
    “我本无意陷入你们宫廷之争,你们选我也不过是为了牵制定国府罢了,如今定国府已破落,想来也威胁不到林家。这宫里就留给你们争斗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耀羽和林家之后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了。
    “哀家早就看透了,踩在这么多人头上,背负了无数的人命,早就疲累了。经过这一次,哀家会劝哥哥他们收手。”林太后无奈地说:“至于欣儿,便看她自己的造化罢。”
    “怕只怕树欲静,风不止。”我说。
    “你跟我来罢,也只有你能劝得烈儿。”林太后起身,携我离开冷宫。
    “我想先见一见皇上,可好?”我问。
    “也好。”林太后淡淡回应道,之后我们便一前一后地行走在皇宫里。
    生平第一次觉得这皇宫的路,实在是漫长得很也艰难得很,尤其是,就快要飞出这牢笼却没出之时。
    “哀家在这皇宫活了一辈子,明争也好,暗斗也好,起起伏伏无数次,每一次都是泣血而行。哀家都忘了,自己每日行走的上面,埋着谁的尸骨。”林太后途跟我说。
    我唯有沉默以对,如果我要在这宫里生存下去,也必定是走这样的路。逼到无处可退,忍到重头再忍。
    后面的沉默,一直维持到龙吟宫。
    我们走了进去,耀羽坐在厅里,看是我们,有些诧异,却很快恢复了镇定。起身,对着林太后请安,然后走了过来,拉过我的手:“这冰凉冰凉的,冷宫苦吧。”
    “整个皇宫,也就那里最清净了。”
    “还是不□□宁。”耀羽看了看林太后,淡淡地说道。
    “哀家毕竟养大了你,也不想与你反目,皇儿如何想呢?”林太后淡淡地问他。
    “太后怎么说便怎么办吧。”耀羽也不看她,只盯着我问:“你决定好了?”点头,看着他:“如今皇上该看清楚谁才是敌人,太后,林家,
    “嗯。”我点与皇上,此时是在同一线上的。”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把关系扯清了呢!”耀羽仍旧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他不曾被逼着退位,不曾被幽禁一样。
    “月隐以前愚昧,未能审时度势,给皇上带来麻烦了。”我笑:“但既然天意让我无意救太后一命,就表示她命不该绝。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太后一直视你为亲生,该过去的皇上就让它过去吧。”
    “你呢?”耀羽避开这个问题:“你恨我吗?”
    “没有爱何来恨?”我淡淡地说:“皇上比旁人怕是更清楚些。”
    “如果我没有连累我们的孩儿,你会这么绝情吗?”
    “没有如果,这已经事实。”这样也好,我们之间少了些牵扯:“我不怪你,你也没想到我会从中插一脚。我只觉得,你隐藏得如此之好,让我心寒。我分不清你什么时候真,什么时候假。起初,我只感觉你要利用我平衡各宫势力,所以许我荣宠高位。后面,你有心维护,我实在感激。”
    “可就是无法让你对我有那么点动情?”耀羽有些许落寞。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涉及到如此之多的利害关系,也许我会。”我无奈地说:“可是,打我们开始彼此利用的时候,这丝丝的轻易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江山与你,朕只能选其一?”
    “错,现在是江山与我,你别无可选。”
    “那你去吧。”耀羽转过身去,不再说话:“手臂上的伤口,小心处理。”
    看了看手臂还有少量溢血的伤口,我沉默了一下,对于一条人命来说,这真算不得什么。
    “好好对待瓊诗和连翘,还有洛花宫里的宫女太监,委你操心了。”半响之后,才转身出宫,交代了句;看了眼林太后,她摇了摇头,略显担忧。随后,我们便离开了龙吟宫,去见林烈。
    也许这一次,是我跟耀羽最后的一面。
    见到林烈的时候,我大大吃了一惊,他双眼有些猩红,胡子渣渣布满半张脸面,太后着人奉上的食物,竟一动不动。
    看见我,他先是一愣,然后冲了上来。若非脚上的链锁,他就捉到我了。我看了看林太后,她倒是舍得如此对待自己侄儿。林太后尴尬地笑了笑:“不是这样的话,他早就逃了出去。”
    也是,我记得林烈功夫颇好。
    “玉珑,是你?”林烈似乎声音都颤抖了,兴许有些不敢置信。
    “嗯。”虽然主动提议要来见他,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什么好。但见我应答,林太后颇觉稀奇,顿了会儿,便悄然离开了。
    “你对我,应是仍有丝情意的。”林烈笑:“不然,你不会来看我。”
    我摇摇头,无论他是不是云安,是不是对我情深意重,对我而言都不再重要了:“既是缘浅,何必情深。”
    “你还怪我?”
    “不,林烈,你到今时今日还不明白么?”我淡淡一笑:“不过是南柯一梦,你又何必执着?”
    “你当真可以将前世种种忘掉?”
    “如果你是云安,你就应该明白我为何放得下。”我实在不愿提及往事,却不得不提:“回忆以往种种,我欠你的,亦还清给你了。”
    “你真残忍。”林烈惨笑:“你一句忘掉,就将我们四年的情分抹杀干净,你就算不念我前世如何爱你,也看在我为你而来到这个地方的情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从头开始,从新来过,你若喜欢这江山,我把它取下,给你当嫁妆。”
    “无论是你林烈,还是云安,你都一样。将你以为我喜欢的东西给我,却从来不过问我喜欢不喜欢。”我摇摇头,叹气:“四年来,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想要怎样的生活?”
    “就因为我没有给你一纸婚书,你当真恨我入骨?可你重来不提这事,我以为,我以为.......”林烈挣扎着要走上前,可惜被锁链所缚,不能前行,我又退了退,他有些颓废地问。
    “就当你是云安,姑且不论我那日所见是不是你的妻儿,可你不觉得四年来,你对我,何尝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不说,是因为我比你更清楚,对于你,我不过是个排遣。”
    “你就当真这样认为?就算我不顾一切为你来了这个陌生的空间你还是从未改观?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不知道,也无兴趣深究。”我认识的云安所做的每一件都需要有目的:“我只问你,如果我离开皇宫,你还会不会争夺这江山?”
    “什么?”
    “你倒是说啊,这江山,我是一个让你兴兵的借口吧?”我冷笑:“看来你在这里找到新乐趣啊。”
    “玉珑,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陪我去万祭山。”到了万祭山,找到天机老人,或许一切就有了答案,离魂魄心也得还青龙皇朝了吧,当下,我们需要先去万祭山,其他的事,以后再解决吧。
    “为什么,我听说那里......”
    “你不是说爱我吗,去了万祭山,我身上的毒也能解了,而且,就算你要夺取这个江山,没有离魂魄心,你也夺不了。”。
    “你中了毒?”
    “嗯。”
    “什么人下的,什么毒?”
    “都不重要了,只有那里有解药。”我淡笑,这样子就能掩饰我去万祭山的真实意图了,如果林烈是云安,渺远道人说过,那里的空间缝隙也能把他送回去。
    “好,我跟你去。”林烈犹豫了一会儿,定了下来,看着我说。
    “嗯,我去找太后。”我转过身去,走出了幽禁林烈的房子,见到林太后,她正对着屏风发呆。
    我轻步上前,因就快离开宫廷,对她的同情,又多了几分,只轻轻说了句:“太后。”
    许久,林太后才回过神来:“都说好了?”
    “嗯。”我点点头:“这宫里的一切,以后劳烦你多费心了。”
    “这是本宫欠他们的。”林太后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说:“孩子,谢谢你。”
    “我没有做到什么。”我淡笑。
    “定国府前日便空了,想来是你的杰作吧。”林太后笑。
    “这与月隐无关。”看来,哥哥他们是想通了吧,但愿不要恒生别的事故才好。
    “哀家老了,可还不至于眼盲心乱。”林太后放开了我的手,转过身去:“也罢,这样也好。”
    随后便吩咐了若干宫女太监去给林烈刷洗,我们就静静坐在厅内,等着消息。
    之后,我同林烈如愿出了宫,我带上了十三早前给我的□□,很是普通,林烈则装成一阿爷,这样倒是也能顺利出京。只是出京钱,我需要去见一见耀昕,唯有他,方知道令玉庭和慕容止的去向,这两个人的去向,关乎青龙皇朝的兴盛衰败。
    我支开了林烈,独自一人来到了耀昕的府邸。
    此时,洛妃在宫内暴毙的消息还未传出,我尚可以本相出现,何况耀昕府中的人,多数是认不得我的。
    王府之外重兵把守着,想来是因为前日朝上与林太后逼退耀羽之故,门前的首领并不肯让我进去。我轻功不佳,无奈,只好绕道后门,想看看有什么破绽。但后门一样把守严密,想了想,唯有以太后之名,方可入内。
    便想守门将领报了随意的一个宫女身份,在半信半疑之间,守门将领仍旧是让人去通报。
    幸而,耀昕还肯见。
    于是便这样随意进入了王府,见到耀昕。
    他也不惊,坐在厅内泡茶,头也不抬:“不知道洛妃娘娘所为何事而来?”
    “你竟知道是我,也定然清楚。”我淡笑,也坐了下来,有些落寞。从前我们有所距离,只是为了避嫌,但心里还是挺器重彼此这个知己的。今日却是,真的陌生了许多。
    “太后已使人来过,告知耀昕,不必再与皇兄争这江山,而宫中也再无洛妃此人。”
    “洛妃已故,若王爷不嫌弃,可叫我玉珑。”傅月隐一名是再也不能用的,玉银也怕是多人知道,看来,用回从前的名字也未尝不妥。
    “你,果真与林将军有......”耀昕泡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溢出台面,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拿起旁边的抹布擦干,还递了一杯茶过来:“请恕耀昕无礼,本不该过问这些。”
    “王爷误会了,玉珑与林将军并无私情。”就算有,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玉珑,玲珑如你,的确堪配。”耀昕轻说。
    “玉珑此次前来,只想王爷就此罢手。”我拿起耀昕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淡淡甘苦。
    “是啊,宫里再无耀昕为之争斗的理由了,是时候该收手了!”耀昕放下茶具,直直看着我说。
    “玉珑代皇上多谢王爷。”我也看着他:“还请王爷早日找到朱翎二皇子和慕容止大人。”
    “这点,耀昕自当尽力。”
    “那玉珑告退。”我站了起身,正准备离开。
    “月隐,等等。”耀昕也站了起来,拖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尴尬,虽幸好厅内闲杂人等已经被耀昕打发下去了,但只得我两人,这气氛也怪异的很。
    “王爷,请自重。”我奋力抽开被握住的手,微怒。
    “我只是许久未曾听到你的琴音了,有些想念。”耀昕垂下头,滴滴地说:“能否再多停留一会儿,就一会儿,再为我弹一首曲子。”
    我看了看他,心不禁就软了下来,点点头,表示同意。
    耀昕便转过身子:“琴放在院子里了,你跟我来。”
    我随着他默默行走着,想起了第一次见面,轻音宫内,漫天桃花下,他的忧郁让我无法抗拒他的请求。今日亦是一样,唯有为他,多弹一曲。
    王府的后院种满竹子,只角落里开着一种花,红色妖艳,我一眼便被这种花吸引了过去,觉得熟悉,却又不曾见过。
    “听人说,这是醉心花。”耀昕看我被此花吸引,便微笑解释:“年少时一次意外得的,便种在了院子里,很是妖艳吧。”
    “彼岸花!”我脑海里突然闪过这种花,再细细一看,确实与我所知的曼珠沙华颇为相似。
    “这个名字,很好听,以后我就叫她曼珠沙华吧。”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我看着耀昕,突然想起了那个故事,便把弹琴一事耽搁了下来。而耀昕也有意拖延时间,便笑了笑,允了。
    “相传很久以前,有两个人,他们心心相惜,互相倾慕,而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相见;更是一见如故,心生爱念,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违反天条,生生世世永远厮守。
    可是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了。天庭降下惩罚,诅咒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传说轮回无数年后,久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岁月,有一天,佛来到这里,看见地上一株花气度非凡,妖红似火,走到它前面仔细观看,只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奥秘。
    佛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仰天长笑三声,伸手把这花从地上给拔了出来。
    佛把花放在手里,感慨道:“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只能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佛要去彼岸的途中,需路过地府里的三途河。
    佛不小心被河水打湿了衣服,衣服里正放着佛带着的这株红花。等佛来到彼岸解开衣服包着的花时,发现火红的花朵已经变做纯白。
    佛沉思片刻,大笑云:“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能分清,好花,好花呀。佛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陀罗华,又因其在彼岸,叫它彼岸花。”
    可是佛不知道,在他经过的三途河上,被河水褪色的花把所有的红色滴在了河里,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
    地藏菩萨神通非常,得知曼陀罗华已生,便来到河边,拿出一粒种子丢进河里,不一会,一朵红艳更胜之前的花朵从水中长出,地藏将它拿到手里,叹到:“你若脱身而去,便得大自在,为何要把这无边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让你做个接引使者,指引他们走向轮回,就记住你这一个色彩吧,彼岸已有曼陀罗华,就叫你曼珠沙华吧。”
    此后,天下间就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在彼岸,一个生在三途河边。生生世世,永远相忘。”
    “好一句铭记不如忘记。”耀羽苦笑:“你这是在劝慰我吗?”
    “缘起缘灭,风随东西。”那么,我与银胧呢?我无可预知,便觉得有些悲哀。
    “彼岸花,花开叶落,双生却不见,原是佛的一念慈悲,所以褪尽了妖艳之色,相忘生世,可是你我皆是凡人,怎会不念至相思情尽,执着今生?”耀羽蹲了下去,抚摸了一下曼珠沙华的花心:“即使有一方忘记了,但还有一方执著。”
    我走到了琴边,轻叹:“传说不过是传说罢了。”
    “你又怎知,只是传说而已?”耀羽起身,站在我旁边,说话就像是羽毛般轻轻飘在空中,有些不实在感觉。
    我不再答话,琴音从手上倾泻而出。
    “天外悠悠隔沧浪
    看江湖波光纷扰成诗画
    浮生几多恩怨总是痴狂
    对影笑望枝上桃花
    尘世漫漫掩黄沙
    沉默的血泪划开了穹苍
    尺书难尽人间悲欢无常
    盼君莫忘那时光
    夕阳照雪发琵琶诉衷肠
    笛声款款伴云霞
    梦魂自辗转那寂静的年华
    愿君莫忘这时光
    云烟缈缈绕孤崖
    曾有的时光温暖了苍凉
    百年韶华流转终南山下
    为君长留一缕香。”
    一曲毕,有些疲累,耀羽只静静听完,没有插话。直至曲毕,耀羽也只是静静看着我,眼神温润似水。
    “王爷若是没什么事,玉珑先行告退。”我站了起来,欠身行礼,只觉是时候该离开了。
    “一直未问,你琴声出自哪一位师父?青龙国内,琴弹得好的,并没多少。”耀羽突然问道。
    出说来奇怪,在现代我鲜少有机会接触琴棋书画之类的,但到了这里,平日因闲着无聊,便什么都试一试,但多数都是由哥哥们教我,教我学琴的,却是娘亲。我奇怪耀羽为何问此,回头看了看他,淡淡笑开:“音律是娘亲所教,曲子却是梦里无来由会的。”
    当然琴律虽可说是谁教之,但多数给他弹的曲子却是抄袭现代,这说出来又如何教人信呢,便不好牵涉太多。
    “想来是因为月隐心思比常人多那么一窍吧,才能弹出如此天籁,可惜小王没早些遇见你。”耀昕有些苦意:“一直都是听你弹琴,却遗憾未能酬以,今日难得没有世俗牵绊,还请月隐再耽搁些许时间,听小王弹一曲。可好?”
    我只得停住脚步:“这当真是一种荣幸。”我只知他箫声脱俗,不知他琴艺如何,当真有些好奇,觉得时间还早,便再停一会儿不碍事。
    耀昕便坐了下来,手指停在琴边,一曲《春江花月夜》倾泻而出,整个院子只有他的琴音在飘着,这曲子不是没有听过,但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听得我想要流泪。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曲毕,耀昕起身,绕过了我,走到角落里看着那曼珠沙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最后说了句:“你去罢,一切小心。这里,你可以放心。”
    我不再说话,知得他已应允,自是会交出朱翎二皇子和慕容止,便也转身而去。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事,回去,拿出一玉佩,交回耀昕手里:“这本是王爷之物,留在玉珑身边也没多大用处了,还请王爷好好存着。”
    奈何耀昕只是握过我的手,又将玉佩放回我的手里:“拿着吧,你会用得上的。”
    我楞了一会儿,不知此话何解。
    “我本想跟一起去的,但有些事我还要处理,便不陪你了,也省得你尴尬,这玉佩便留在你身上,也当时我陪着你了。”耀昕放下玉佩收回了手,背对我,负手而立。
    “可是…..”我始终觉得不妥,留着这玉佩对我并无半点意思,只是徒生欠了一份情,还想拒绝着。
    “你无须想得太多,就当我是你一朋友,若过意不去,你也可以给我留下一物品的。”耀昕说道。
    我想了想,这次出宫匆忙,身上并未带什么东西,实在难以拿出什么东西啊来,便拿出身上仅剩的几个铜板:“好吧,你若有一天后悔,便用这铜板赎回。”
    这之后,便真的离开了王府。
    林烈似乎知道我要去哪里,既不问也不说,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我们一起吃过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独自一人的时候,我才觉得恍若隔世,这一路走来,似乎太久太久,更是漫长。
    “银胧,你说,我接下来该如何呢?”拨开弱弱闪光的蜡烛,我低低问道。虽然我一直想要出宫,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可阿爹他们的不知所终,身边又一个危险人物,我不知道哪一日会崩溃掉。转而一想,虽然不见,但知安好,便是最好。
    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一直有人陪着,至今,真只有我一个人了吗?
    带着这些问题,我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林烈早已在客栈下面等着我,我没有问他到底是跟林家怎样交代的,他也没有告诉我,我们之间唯一的默契,便是他不说,我不问,过于相安无事。
    我已换成一普通妇人的装扮,坐在林烈的身边,林烈只简单装饰了一下,却不像昨天装扮成阿爷的样子了,只简单装扮成书生,应该是不太愿意无端变老。也罢,我也不说他,他肯陪我去万祭山已经不错了。
    “饿了吧,喝点粥,吃饱了我们就起程。”林烈递过来一碗白粥,还有几个馒头,笑着说。
    “嗯。”我应了声,便垂头喝粥。
    “我记得你厨艺好得很,说来很是想念了。”
    “已经很久不再做了。”我边喝粥,边答他。
    “那太可惜了。”
    “我素来不喜烟火味。”我淡淡回应道。其实心里并不想与他说话,觉得是颇为费力的一件事。
    “你变了许多。”
    我白了他一眼,不想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喝你的粥。”
    “似乎变了就回不去了,你以前常这样说,我只觉得是笑话,却没想过,你真能如此绝情。”他继续说道。
    我放下调羹:“吃饱了,可以走了。”
    “这一路可漫长得很,你就当真打算不跟聊聊天么?”林烈也不脑,笑着结了账。
    我们走出了客栈,路上的繁华依旧是我入宫前的模样,只是多了许多人头顶白带。
    “听说宫里那位洛妃娘娘昨日突然暴毙了,这些日子,老百姓要为洛妃娘娘戴孝。”林烈看了看我说:“还听说,前些日子整个定国府也不知踪了呢,大伙儿猜想,怕是娘娘听说了定国府出意外,所以就….”
    我看了看满街的白带,有些感慨,想来,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告诉我,一切安好。
    “玉珑,你猜猜,定国府里的人会怎样了呢?”林烈看着我,笑问。
    我忽视他的问题,不想回答。心里自然还是有些担心,嫣儿应该是将我的口信带到了,可是,他们现在会在哪里呢?
    林烈继续找着话题与我扯着:“真是可惜啊,在青龙,林家没了对手,也赢得孤独。”
    “你真是云安?”我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我认识的云安,不像这么多话的人。”是的,云安与我,从来没有过多的话题,不是他不想说,便是我不想说,即使我们在一起四年,却依旧对彼此的种种甚不了解。
    “我认识的玉珑,也从来没对我有过坏脸色。”林烈笑。
    “我都忘记了苏玉珑是怎样的了。”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我已经忘了因缘。
    “也许吧。”林烈拉起我的手:“我希望我这一次,还能重牵你的手。”
    我抽出手来,觉得实在怪异:“林烈,我希望你能明白,苏玉珑对你的情,欠的命,在当年推开那娃娃的时候,就已经完了。”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林烈摇摇头:“那次我也没想过你会推开他。”
    “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是不?”
    “对你来说,是不重要,对我而言,我觉得比性命更重要。”
    “你应该没有对我说谎的习惯。”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你爱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你爱她。”
    “我爱的是你。”
    “算了吧,林烈,跟你在一起四年,我觉得够了。你对我,从来没有过对她那样的笑。”有些事,追究得太清楚,还只是苦了自己:“你觉得,正常的人会抛下他的女朋友,去陪另外的一个人过年吗?”
    “玉珑,有些事,我也是情非得已。”林烈握紧了双拳,又张开,许久才说。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我转开话题,随便问了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出事之后没多久,有一个癫道人跟我说,如果我相信他,就可以见到你,我便信了,然后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空。”
    “然后?你怎么知道我是苏玉珑。”
    “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林烈也才五六岁,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去适应这里的生活,也一直在找你。你被选入宫之前,我又遇见那癫道人,他在林家门口大声说了几句玉在傅家。”
    玉在傅家?是指离魂魄心,还是….
    “林家的人都以为癫道人是胡说来着,没有管。我却知道,玉,是指你。怎知,我才央得爹允我娶你,去林家下聘,被你爹所拒。”
    这事,我倒是听耀羽提过,原来竟是真的。
    “后来,你被选入宫,我便跟爹爹勤读兵书,想着总有一天能够以林家的势力,夺取这江山给你做嫁妆。”
    我总觉得这个故事不可信,却又无法反驳他,只好沉默。
    “原本就要成功,可太后竟然说让那个闲散王爷登位,我不肯,太后使诈,先是在宫内迷昏了我,后来,你也见到了。”
    “我宫中的女婢似乎曾经放过风给你,让你来冷宫找我,你为何不来?”
    “你说那个瓊诗?她是说过你想见我,让我去一遭,我知道这宫女是那小皇帝的眼线,又怎么会相信呢?何况,你于冷宫受苦,我更要及早成事。”
    “那这样说来,你还是要怨我的,还肯陪我去万祭山?”
    “以前为你做的事不多,这一世能补偿多少便补偿多少吧。”
    我又沉默了。
    无论是我认知的云安,还是林烈,我始终觉得他如此爽快答应,像有其他企图。
    “你觉得我又其他意图么?”林烈停顿了下来,看着我,问。
    “不是的。”我不想如实作答。
    “我听人说,万祭山过去,便是忘川。忘川水一喝,前尘往事,便不再记得。有时候我想,你说中毒,也是骗我的吧?”
    “随你怎样想,你可以不去。”我冷冷说道,他对万祭山,似乎太过于了解了些。那么,他肯定也知道在万祭山与忘川之间,有一道缝隙,可以穿越到21世纪,而忘川,便是万祭深渊,也是传说中的三途河。
    “忘了也好。”林烈苦笑:“你若这样绝情,我忘掉也是一件好事。”
    传说中的万祭山,在这四国之外,这四国平分了除了雁不归,和万祭山之外飘渺岛上所有的土地,而围着这四国的,便是一片汪洋海地,当然对于这一切,我只是从青龙的史书中得知。
    雁不归百年荒废,却恰好成了青龙王朝西边的天然屏风,不用担心会有人从这迷林里进攻青龙。而万祭山比雁不归,更为神秘,我只知它需穿过玄紫,一直往南,但未必真能找到它。
    因为,至今没有人知道它在哪一个地标上,多数人只是把它当成一个传说。
    但我知道它一定存在,天机老人便在那里,至于忘川,是否属实,也只有到那时候才知道了。
    本以为这飘渺岛应该不大,从未走出过青龙京城的我,与林烈走了一个多月,仍旧没走出青龙的边界,才惊觉,这地方真是挺大的,林烈雇了辆马车,一路以来我不用忧心衣食住行,又不用走多少的路,打发小偷毛贼的事,向来都不用我出面,只是马车颠簸得厉害,我都吐得麻木了。一路上我唯一担心的便是林烈,时不时要跟我提及一下旧情,但幸而他也并没有多少过界的行为。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个月,还是在青龙的国界之中。
    想不到这我一直以为只是一个岛屿的岛屿,风景竟也不错,我们这一路走来,见了草原,大漠,小城,村落,山水,错落有致,多数地方还是太平的,看得出来,耀羽确实有一番能力。
    又时候我也羡慕这些人的生活,平静安稳,又脱了浮华,感觉很实在。
    我跟林烈多数时候住在客栈,只是有些地方确实偏僻,便借宿农家,当然也会遇上有些尴尬的情节,比如,在跟人说我们的关系时,林烈说我是他内子,我说林烈是我表亲。
    多数时候我以沉默表示抗拒,不愿意理会林烈,若借宿的农家非让我两一处,我便扭头走开,任凭林烈在后面喊。
    后来,林烈只得随我。
    说真的,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有时候也有些烦他,我一心想着让过去过去,他却一提再提。
    “林烈,你有否想过,我不爱你,也不可能再爱你?”终于,我又忍不住跟他说。
    林烈不说话。
    “也许从前,我们就没爱过。”
    “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我觉得那四年里,我是爱你的。”
    “林烈,从前你不懂,现在你也不懂。”我无奈:“爱也许不用说出来,可是,至少要让一个人感觉得到。”
    “那是你感觉不到还是我感觉不到?”林烈苦笑。
    “也许是我也不爱你,所以,你就当那一段故事,只是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在寂寞的人群中寻求了一点点温暖,可好?”
    “我不甘心。”
    “你现在说,比以前不说,我觉得更不真实。”我叹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我。”
    “你呢,又懂得爱吗?”林烈直视着我,问。
    “我不懂。”我摇摇头:“也许是不懂,所以才在四年的时光里迷失了自己。那时候我以为我是爱你的,可是,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不爱我。”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这种感觉。”
    “还是在你心里,就一直怀疑我有别人?”
    “我总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太刻意了。”
    “随你怎样想吧。”林烈不再解释,只说:“你以前说过,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的。”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人,是觉得真正爱上了那种,才张开口,便被打断。
    这次打断之后,却一直没有机会再提。
    打断我们的,是玄紫边界的官兵。原来,我们已经走出了青龙,到了玄紫边界。
    林烈嘘一声,示意我不用说话,他下了马。
    “你们从哪里来?”官兵中的一个小头领走上前问。
    “官爷,俺们是从句浅(青龙边界的一处小城)过来的。”
    “要到俺们大玄干嘛呢?”
    “俺们去找亲戚,俺们家一表妹嫁到了大玄,这近日里她娘病重,她娘家又没啥人,俺们便想做回好事吧,来大玄找一下这个亲戚。”
    “你们家亲戚在哪儿?”
    “玄月城,菜市场那一带。”
    “马车里都些啥人?”
    “那是俺妹。”
    “你们叫什么?”
    “俺们乡下人,没姓,我叫木头,俺家妹子叫七妹子。”
    后来那些官兵也不再盘问什么,便放我们进了城。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这一路,似乎顺畅过头了。
    但细细一想,林烈自是有他的办法。
    大玄的边境便是玄月城,在城内安顿好,林烈说要带我出去逛逛。
    玄月城的城墙跟其它地方的不同,其它的城墙多是灰土和砖围成,而玄月城的城墙,有些现代风,整个城墙都被涂上了纯白色的颜料,里面的建筑业却透露着一股大漠风范。是的,玄月城在一片大漠之中,玄月往南,走出沙漠便是是深山,往西,走过沙漠便是雪山,而往北,是青龙王朝的草原,往东,是朱翎的水中城。
    而玄月城虽属大玄,却又独立的城主独立管理。
    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可这里的熟悉感却让我很讶异,还带着点害怕。
    我们绕着玄月城里的街道走了半日,我对摊档上的东西部不太感兴趣,林烈总想着给我买些什么东西。我拒绝了,他也不再坚持。
    “这位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我两正逛得累了,准备回去之时,有人拦住了我,说。
    拦住我的人是一位年轻人,二十来岁,长得一般,身子看来却有些薄弱。
    “你是?”我并不认识他,再说,因为怕被人认出,我已带了十三所给的面具,怎么说,我们都应该没有交集才是。
    “姑娘也许忘了我呢!”
    “民妇却是不记得了。”
    “你赶紧离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林烈脸色冷了下来,正准备动手。
    “我可念着那桂花酿呢!”年轻人眨眼,给我颜色。
    我知道他是谁了,觉得很惊喜:“林烈,你先回去,我跟着小兄弟是故友。”
    “我不放心你。”
    “没事,他不会伤害我。”
    “玉珑….”
    “你是林烈吧。”年轻人朝着林烈说了句:“我要害你们太容易了,你想躲都多不了。”
    “你好狂妄,好,我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呐,你先挑衅的,那玉,玉姐姐,你可别怪我啊!”
    “你们别闹了,林烈,我要跟这小兄弟说说话!”
    可惜他两已经开打,并不理会我的话,我只能在旁干着急。
    “住手!”正当他两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前面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前一位看似将领的中年男子喝了一声。
    “白哥哥,不能怪我啊,我只是想要跟玉姐姐说说话儿,他不许!”年轻人闪到了将领后面,跟马车里的人说。
    我更是讶异,却也不好说话。
    “这位小兄弟认错人了。”林烈冷冷地说。
    “表哥,你先回去吧,我跟这小兄弟是熟人。”我拉下林烈,悄悄在他耳边说:“他是十三王爷,不会对我怎样的,你先回去。”
    我脸上带的□□是十三所送,他自然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而他也是带了□□的。
    “不行。”林烈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却仍旧不肯离开。
    “既然如此,十三,你带他们到白府好生招待便是。”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更是让我震惊了。
    这,这是银胧的声音。
    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楞在原地。
    十三兴奋了下,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朝林烈说:“便宜你了,你要不放心,你便跟来罢。”
    林烈大概是见我也不反对,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
    “我跟玉姐姐坐白哥哥的马车,你骑马。”十三依旧是摆脱不了王爷的习气,唤起人来,十足的大爷范儿。只是我对这一切,都没有听得进去,耳边只回想着刚刚那一句话。
    随着十三,坐进马车,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躲起来,不敢抬头。
    “玉姐姐,这就是白城主,人可好了,你也叫他白哥罢。”十三倒是很欢畅地介绍着。
    “你便是十三经常提起的玉银了吧。”耳边又传来了银胧的声音,我想,或许是我太想念他了,以致出现了幻听吧。
    凝神,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所谓的白城主,这一看,更是让我无话可说:“你…你…”
    “玉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
    若说之前是幻听,我倒可以解释为自己太过于想念他了,可是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银珑啊!
    我扯下脸上的□□,不顾十三在场,扑了上去,泣不成声。
    这个白城主的身子先是一僵,随后便抱紧了我,叹了口气。
    十三见此,也不再说话,整个马车静默得可怕。
    “玉姐姐,竟是你啊。”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竟幽幽传来一个女声。
    我抬头,是怜慕,我竟没发现。
    我尴尬地从银胧怀中挣脱,看了看十三,看了看怜慕,再看了看银胧。
    “你们认识?”十三无比忧郁地看着我,问。
    我点点头,想来我在青龙的事情,十三也应该知道了,便不再隐瞒。
    “怪不得,怪不得前年,怜儿你….”十三也叹了口气,这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若我没记错,十三,今年十五岁了吧,可这次看他,总觉得他成长了太多。
    “玉银姐是我哥的心上人,奇怪么?!我代我哥哥送点东西给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怜慕白了十三一眼:“现在玉银姐与你们青龙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感激地看着怜慕,她能为我说话,实在让我感动,想来,那续命绳,也是十三这边送来的了,看来他跟怜慕早就认识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玄呢?而银胧,为什么会是玄月城的城主呢?
    “怜儿,我不是那意思,我….”十三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有些急了。
    我看了眼怜慕,看来十三对怜慕,是动了心啊!
    银胧一直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虚。便想起,我本是要去万祭山,解除离魂魄心的封印的,他定然是未知,如此一来,事情似乎有些不顺利了,他清楚封印对我这个身体的重要性,也清楚解除封印的风险,我觉得很担心,可我,又不想瞒着他。
    “回府里说吧。”最后,十三很懊悔地垂下头,说了句。
    怜慕也不开声了,这下子,马车里的气氛,更是有些怪异,我想起我还坐在银胧身边,便挪了挪位子,哪知银胧速度比我更快,一手拉我,我撑不住,有倒在了他怀中。
    这下子,我干脆就心安理得地将脸埋在他怀里,也省得了面对十三的尴尬。心里虽有千万疑惑,也暂时作罢。
    在马车停下之际,我又带起了面具,毕竟,我的真容即便无人认出,也实在招摇得很。面具戴上之后,银胧眉头皱了皱,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冷地拉着我的手,下了马车。这下子,更为怪异,一个风华绝代的城主,拉着一个民妇装扮还长得普通的妇人招摇过市,这个,我觉得很囧。
    林烈也跟在后面,但被十三拦住了,随便招来一个人安顿了他,他很无奈,却被银胧拉着我的手这画面给震惊了,沉默离开。
    十三甚至还来不及跟我叙旧,怜慕很主动地缠着了她,我便银胧拉着走进了一间房子。
    我们两静静地对持着,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心虚。银胧也不说话,我觉得他是生气了。
    “你要去万祭山?”半响,银胧才眯起眼,颇为危险的表情问着。
    “你怎么知道?”我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我还没有说话诶!”
    “白痴!”认识他那么久,他首次给了我个白眼。
    我一下子愣了,还没反应过来,这这这,不太像我认识的银胧。
    “你知不知道,没了离魂魄心,你会死!”
    “额,你说过。”
    “去万祭山,你更会生不如死。”
    “额,这个我试过。”
    “算了,这些事你别管了。”
    “可是我已经管了。”
    “你少管些会死啊!”
    说真的,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我真想跟银胧就这样子一辈子,偶尔吵吵闹闹更健康,像现在,他为我能动一点火星子,也是极为不错的。
    “我必须去。”我也眯起眼来,笑:“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是城主大人呢!”
    “玄月城本来便是南宫家族所创。”
    “可是你之前没说过。”
    “你也没问过。”
    额,好像是的,我歪过头来,再想了想,我为什么不问呢?好吧,是无名山庄的那一段时光太醉人,以致让我不太愿意过问世俗。
    “傅月隐,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银胧见我发呆,摇了我一下。
    “额,姐貌似从来不玩火。”我吐吐舌头,见到他,我很高兴。可是,他若要阻止我去万祭山,那是不可能的。
    “我也阻止不了你吗?”银胧有些悲伤,弱弱地问着。
    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极为不愿意他难过的,只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离魂魄心在我体内一天,我便不得安生一天。我已经牺牲得太多了,我不想再牺牲你。”
    “非要这样不可吗?”银胧抱紧了我,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吧。只有找到天机老人,才能解开这些谜团了。”我是天机老人招来这的,不是吗?
    “我陪你去。”银胧沉默了半响,说。
    “好啊!”我一乐,他若去更不用我去找万祭山在哪了,便不自主答应了下来,可是一想到林烈,有沉下脸:“可是,林烈….”
    “不管他。”
    “他也许也是从我那个地方来的,你师叔说,万祭山能让他回去。”
    “所以,你要骗他去那?然后送他回去?”
    “嗯。”如果林烈真的是云安,我所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好。”
    “你跟怜慕什么时候到的玄月城?”半响之后,我避开这个话题,问:“你到底姓南宫还是姓白啊?”
    “这里以前叫白城,所以外人皆以为白是一个姓。”银胧淡笑:“后来,朝代变迁,白城成了玄月城,但白城主一称呼一直沿用了下来。”
    “额,该不会你们一族人都懒得解释吧。”
    “月隐,你可是在怪我?”
    “不敢,你是城主我乃民女,你大我小,敢么?”我只是郁闷,郁闷他也这么多事瞒着我。
    “南宫一族历来不与外人交好,虽是大玄所管制之内,却也是独行独立。”
    “我知道。”
    “我不喜这个身份,但我自玄月城醒来,便已是城主。”
    “那无名山庄…..”
    “银家被灭门当年,渺远道人把怜慕救了出来,雁不归里的无名山庄本是银家祖先所建,救得怜慕后,才重新兴建的。我与怜慕是师兄妹,我一半时间在玄月城,一半时间会在无名山庄修炼。”
    “银家与南宫家,又是什么关系?”我比较好奇这个。
    “不太清楚,听说银氏祖先跟万祭深渊的阴司与月牙儿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南宫祖上跟着阴司却犯了天条禁忌,被贬入轮回。”银胧淡淡地说着:“不过都是一些传说。”
    我一震,推开银胧,看着他,问出了另外一个疑惑已久的问题:“你意思是说南宫祖先乃是神仙所化,那南宫后人…..”
    “我不知道,我已经忘了。”
    “银胧,银龙,你是龙族?!”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仙吗?我无法置信:“所以,飘渺道人说我们两在一起会遭天谴?!”
    “南宫祖先是龙族后人,这传说由来已久,我虽与常人不同,却也不敢保定我也是龙族之人。”
    我呆住了,虽一直怀疑银胧不是人类,却也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神仙存在,可是、、我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此时此刻,我脑子凌乱得很。
    “你无须想太多,我说过,只要与你在一起,逆天改命也在所不迟。”银胧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我一直不相信鬼神之说,却来了这异世界,与非凡人的银胧相恋。
    “你,你,今年多大了?”楞了半响,我才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
    银胧沉思了一会,摇摇头说:“不知道,师父说我沉睡了很久。我最近的记忆,只是这二三十年间的事。”
    若是天机老人在四十年前封锁了我与银胧之间的回忆,那么,银胧应是沉睡了十多年。可是,如果银胧真是龙族后人,天机老人,又是什么身份呢?封印凡人的记忆,也许他能做到,可是,银胧并非凡人啊…..
    这样一来,谜团似乎又滚大了许多,唯有找到天机老人,才能清楚前尘。
    可是四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忘川!”想来,只有一个可能:“不是天机老人封锁我们的记忆,而是,我们都喝下了孟婆汤。”
    “孟婆汤?”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来这个世界是没有孟婆汤一说的:“就是喝了能忘记前世今生的一种药,我们那称之为孟婆汤。我一直以为是传说,现在看来,传说也未必是传说。”
    “我去过一次万祭山,本想从万祭深渊里看清前世今生,但最终没有下决定。从前种种,忘了也罢。”
    “是么,可我现在想要记起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不妥,自晓得银胧不是凡人之后,更觉如此。
    “我常想,或许以你的性子,若是记起来了,也就离开我了。”他又叹了口气:“可以你的性子,又怎可就此罢手?与其让你独自去面对,倒不如死皮赖脸跟着你,就算要记起来,也好一起面对。”
    我抚摸过他的脸,笑:“别担心,无论之前我们为什么而分开,但现在既然我认定了你,便不愿再放手了。”
    银胧不说话,只静静抱紧了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想起十三和林烈还有怜慕仍被我们丢在外面,又有些事情似乎需要和他们解释,便拖着银胧走出了房间。
    看到十三,他别开了脸,而怜慕只默默地看着我两,然后说了句:“看来大家都应该饿了,我去厨房安排一下。”便离开了大厅。
    林烈大概是一直跟着十三,此时也在默默地看着我。
    “额,我想,我解释不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愣愣说:“十三,你不高兴?”先撇开林烈不说,我问着十三。
    “本王只是替皇兄不值。”十三低声说道:“他对你如此好,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他用手拍开。无奈一笑,很多事情我解释不来,也分不清楚对错:“入宫本来就非我所愿,宫里的生活,你不觉得倦么?”
    “有皇兄在,你怕什么?”
    “十三,有些事情你还小,还不懂。”苦笑:“我跟你皇兄,应是缘尽。”
    “你不爱皇兄?”十三敌意地看了看银胧说:“是因为他么?!”
    “这不能混作一谈的。”我对银胧笑了笑,希望他别介意:“有些人即使你朝暮相对,就是提不起感觉来。”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也许比你所能想象的更早。”银胧淡淡插过话来。
    十三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而林烈只定定看着我,令我有些尴尬,这个场景,想来还是颇怪的。
    “对了,十三,你怎么会来玄月城?”我转了话题,问。
    “皇兄说你要经过这,让我带一个人先来这里等等。”十三貌似想起了什么正事:“额,我好想把慕容大人丢了。”
    “慕容止?”我有些兴奋,看来这下子有些热闹了。
    “嗯。皇兄说,让我们保护你一段时间。”十三朝林烈不耻地看了看:“直到某个人离开你为止。”
    我心里便清楚了,慕容止是耀羽派来取离魂魄心的人。
    只是,十三爷牵扯进来,有些不妥吧?我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林烈,虽多一个耀羽那边的人算属好事,可是人这样多,会否衍生其他的事情来呢?
    这毕竟是大玄的地盘。
    “你皇兄有没有什么话要你带来的?”罢,别想那么多了,横竖到了这一步,都只能任凭事态自然发展。想了想,便问十三。
    “皇兄让我转告你,一切安好。”十三又看了看银胧,心里也许还是芥蒂。
    想来,耀羽告诉我一切安好,也是在告诉我,傅家也是安好的,但我还有些担心,便又想问:“太后…..”
    “太后,虽在月前去了,但去的还算安静。”十三截断了话题,有些悲伤,却也不太显露。
    我一怔,回过神来看了看林烈,他似乎没有多大的反应,或许,在这个世界里,对他而言,林太后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交情的长辈罢了。
    心里为林太后默哀了一下,月前,我们离开才一个多月,如今已是月中,看来去了一段时间,林烈应该是知道的,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又为什么瞒着我?
    “终究是走了。”半响,才说出一句话。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无须再多想其他。”十三又说:“该来的躲不掉,该走的留不住。”
    “说虽如此,我们却都做不到心如止水。”我扯了丝丝笑容,淡淡地说。
    “至此以后,你便是本王的亲姐姐,谁若敢欺负你,便是跟本王,跟青龙皇朝作对。”十三突然说道,又看了看林烈和银胧。
    银胧笑:“谁若敢欺负她,首先我便第一个不放过。”
    林烈不语。
    我不愿气氛变得如此尴尬,便携了银胧和十三,叫上林烈:“这刻怜慕那厢应该准备好吃的了,你们不饿,我可饿了。银胧,你是主人,应该好好招待我们下吧。”
    银胧微笑,带着我们走到另外一个大厅,怜慕还在忙上忙下的,我有些不安,此时此刻,在我看来,除了银胧,其他的都还是小孩罢。
    要小孩子招呼我,却是不妥。
    于是便卷起了袖子,跟着怜慕:“怜慕,我也来帮忙。”
    怜慕对着我笑了笑,倒也不反驳,原先我只以为怜慕是为了避开我们所以借口去厨房忙活的,但后来我便明白了,原是银龙虽是玄月城城主,府里却没有一个使唤丫头,而府里的厨子,因为银胧几本不在府里吃饭,所以厨艺只是一般。怜慕吃不惯,便自己动手了。
    “你师父最近如何。”怜慕一直不怎么说话,我便趁厨房里都没有人了之后,随便找了个话题说开。
    她看了看我,又转过脸去。我只觉得她比第一次见更为忧郁,更为深沉了,从前觉得她应该是阳光女孩一样的,现在怎么看都多了一丝阴霾。
    “怜慕,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我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问。
    怜慕轻叹一口气,才说:“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呢?”
    “不知道,我们也算是旧识了,此般沉默,不太好罢。”我说。
    “我不跟你争师兄,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银胧是何等人物,他有自己的想法,又岂是你我凡人能够阻拦?
    “我认识他那么久,从来没想过让他独属于我,可更没想到,你会出现。我不想你们在一起,从来不是因为我喜欢他。”
    “我懂。”我握住她的手,说。
    “我十三年来,看见的师兄从来未变过样子,我就知道师兄非常人。师父以前只说,让我切勿过问就对了,也告诫过我,不要对师兄产生感情,说师兄不可能跟凡人有□□的牵连,那是受天谴的。”
    “所以你一开始很排挤我,后来又因为你爱他,所以,连带我都收到你的守护了么?”虽然我生性不喜与人打交道,但此时此刻,我当真喜欢怜慕。
    “也许为了爱,即使遭受天谴,对师兄来说,也是幸福的。”
    “也许会更好的结局呢?”我拍拍她的肩膀,笑着。
    “也许吧。”怜慕也笑了笑:“但愿如此。”
    “我见十三这小家伙挺喜欢你的。”我转开了话题,手里的活却没有停下。
    “他还小。”怜慕摇摇头:“他还不懂爱,只是我不理他,所以他觉得自尊受伤,又要挽回些面子。”
    “怜慕,你也还小,十三也许比你成熟许多。”
    “我比他还大一岁呢!”
    “这证明不了什么,阻挡不了什么。”我将炒好的菜乘盘,继续说道:“怜取眼前人呀!”
    “先别提这些吧,我听师父说,你要去万祭山?”怜慕也同样乘好一盘菜,我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唯有找到天机老人,这一切才有个盼头。”虽知好奇心会害死猫,可人又有时候拼命压抑都压不下那好奇。
    “你又没有想过,也许去了那里,你跟师兄便结束了么?”怜慕垂头问。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倒不如求个痛快。何况,我相信我们不会如此不堪一击。”我淡淡笑着,无来由地相信。
    “怕只怕,挣扎到最后,还是回到起点。”怜慕声音低了许多,我有预感,她在害怕某些东西。
    “别担心,别害怕。”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有人说过,天黑黑到最黑的时候,就天亮了。无论悲欢,都会过去。”
    “嗯。”
    “我们赶紧给他们上吃的去吧,不然一会儿久了,十三又要闹事儿了。”我不知道怜慕的心结是否能解,但我真心希望她能开心些。
    “好。”
    果然,十三有些等得不耐烦了,我想,更多的是因为林烈在,说起林烈,他自入了银胧的府邸,仿佛还没怎么说过话呢!
    有那么瞬间,我有些担忧,如果林烈不跟我们一起去万祭山的话,青龙怕是又要乱上一阵子。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原来林烈,他才是最想去万祭山的人。
    这一顿饭也吃得无比郁闷,十三见林烈在,便不多说话,林烈一直很平静,银胧向来就话少,怜慕与我,只好相对一看,沉默吃饭。
    直至饭毕,我与银胧出府散步,方觉得没那么压抑。
    “林烈便是那个世界的人吧。”银胧突然问了句。
    “怎么,你妒忌吗?”我笑,我明白他所问的意思。
    银胧沉默了下,说:“月儿,你想我怎么答呢?”晚饭的时候,我跟十三提了一下,让他以后叫我玉珑,因为傅月隐此人已在人间消失了。但银胧似乎不肯,最后,他便叫我月儿。
    “若说你不吃醋,我觉得你不在乎我。若是说你吃醋,我觉得,你太不够气度。”笑,所以这个问题,多时候是为难对方又自己的。
    “我会更在意现在。”银胧佛开我耳鬓的发丝,我没有带面具,只带了个面纱,扎了个极为简单的马尾,由着几丝乱发飘着。离开皇宫后,我越发简约了。
    “就知道你不会说更好的。”我笑,还想说些什么,却冒出了个路人甲。
    接着,是路人乙。
    再接着,错了,应该是刺客甲乙丙丁等等。
    我看不清银胧是怎样出手的,只知道我被他护得密实,耳边风声吹过,不一会儿,就清净了。
    停下来时,地上已躺了好几具不清楚是生是死的黑衣人。
    银胧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对黑衣人说过一句话,末了,只问我:“害怕吗?”
    说真的,我没有回过神来。
    这与我想象中被刺杀的场景不太一样,没有惊险,没有刺激,就像,现代的过家家游戏,仿佛只是一场形式罢了,所以,我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是一场刺杀,而且,银胧手中没有武器,这,太让我吃惊了。
    银胧见我不说话,摇了摇我的肩:“吓到了?”
    我才跳起来,抱着银胧:“你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他们都没有还击之力,你怎么做到的?”
    “这算的了什么?”银胧浅笑,那笑,还是让我呆滞了下,妖孽,果真妖孽。
    “我发现我对你竟几乎一无所知。”我努力地想表现得更幽怨些,以求银胧脸上有些许的变化。
    “那你可后悔?”
    “怎么可能!”我急忙说:“告子曰,食色,性也。看在你的色上面,我这一生注定缠着你。”
    “一生也许都不够。”银胧拥我入怀,笑。
    慢着,我像是忘了什么事,那些刺客!
    我再一看地上,那些刺客甲乙丙丁,不知道何时已散去:“他们……”
    “估计是离开了。”
    “你没有杀死他们?”事实上,我不太愿意银胧杀人。
    “懒得杀。脏。”
    我有些窘,却又舒了口气:“你说会是哪一边的人?”
    知道傅月隐还在生的人不多,未必是来暗杀我的,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些路人甲乙丙丁,额,刺客甲乙丙丁。
    “你有没有想过情杀的可能?”银胧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问。
    “不可能。”我想都不想就否定了:“爱你爱到要杀你的人,我不认识。爱我爱到要杀我的人,我也不认识。”
    银胧淡笑,又不再说话了。
    我静静依偎在他怀里,天色已暗,闪烁的星星无比安静着。
    后面,银胧送我回安排好的厢房,在我额头轻轻一吻,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我跟银胧始终没有跨过男女□□的那道界限,说来,我们之间有种外人难以懂得的默契,我总觉得这一切是有缘故的。
    只是这契机,我万万想不到,会是那样悠远。
    重遇银胧的第二日,因为没有找到慕容止,我们在玄月城多待了一日。直至第三日下午,才听说慕容止在玄月城里的某一间客栈被十三找到了。因为要随我们去万祭山,慕容止已被罢免了职务,对外只说是十三顽皮,带他出去游山玩水了;原来十三那日本是跟慕容止约好,要在某时某地见的,但因见到我,就将这一切事情忘记了。直至第三日,才回到客栈。慕容止虽知道十三与银胧相识,但也不晓得银胧的来脉,所以没有去城主府邸中找十三,而以为十三因着贪玩,而出了城。
    而十三与银胧相识的过程颇为简单,只因前面怜慕在青龙便与十三误打误撞相识,又托他送了续命绳给我,后来十三在玄月城遇见,怜慕便觉得欠他一个人情,便邀请他得闲到府中叙叙。怎知十三自来熟,没几日便混熟了整个城主府。
    而慕容止并不甘愿静待我的消息,便日日在外打听,所以也不知十三这些琐事。
    结果证明了,刻意去寻未必遇见,却又在某日不已经以撞见。
    慕容止对我还是有些敌意,或许他觉得青龙国的颇多风雨都是因我而起,不太愿意跟我说话。又因林烈与我们一起,更不愿意说话了。林烈也一直沉默,安静到很多时候我们都觉得他不存在。
    怜慕与十三这对话痨子,还是一直针锋现对,颇有冤家气,说来,怜慕的忧郁多数时候遇见十三便变成了气。
    我与银胧的事,慕容止知道一些,但不全,他还未从我洛妃的身份转变过来,常常亦表现得郁闷。
    例如现在,私底下他问:“玉珑姑娘放着那么尊贵的身份不要,非要在外抛头露面,餐风宿雨,好么?”
    “也不算辛苦啊!”
    “相比以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这算是比较艰辛的。”
    “哪里会呢。事实上,一切有你们,都安排得挺好。”我几乎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银胧说要给我安排个丫头,但给我拒绝了。
    “是啊,你从来就不用操心。”慕容止不屑地说了句:“都有旁人替你担待了,你什么都不用去想。”
    “慕容大人,我很感谢在傅家出现危难的时候,你第一个站出来帮忙,接应了爹爹他们顺利离开定国府。”我正色说:“亦很殷佩你对青龙皇朝的衷心,你心里对我始终有芥蒂,我不明白。只是,目前来说,我还不算是你的敌人。是不?”
    慕容止先是不说话,后面,才低低地说了句:“我真后悔当初答应你那鬼计划了。”
    “不管如何,到现在我爹爹他们没有真正背叛青龙皇朝。”我也低声说。
    “哼。”慕容止哼了一声:“你以为现在轮得到他们选择吗?”
    我一怔,是啊,我没有想过这个。
    “你爹爹身为青龙国大将军,官至封侯,却将青龙机密告诉朱翎,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诛傅家九族了!偏你又得皇上迷恋,花尽心思替你隐瞒。若非皇上,你当真以为定国府凭自己力量可以摆开朱翎的控制么?!太天真了!傅家也就这样。”
    “可是,他最后没有参与到九王爷叛变一事中啊!凭着六哥手里残余的力量,你以为,皇上会轻易过得了那一关?”我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们,可是,又有没有人想过我们?皇室争斗牵连了傅家,亦毁了我半生。”
    “真不晓得皇上喜欢你哪一点!”慕容止突笑:“以前怎不知道娘娘如此能说会道呢?”
    “娘娘二字请勿再提,洛妃已故。”我收敛了冷色:“若大人不嫌弃,便称我为玉珑罢。”
    “其实下官当真佩服娘娘,竟然不费兵卒便劝服了侯爷他们。”慕容止说:“还以为要破费一般力气呢,怎知,皇上还为出手,你六哥便交出了所有的兵权,只求一家平安。”
    “我当初入宫只以为是林氏一族为了要挟爹爹他们,只觉无奈,但实情却是,由头至尾,我只是皇上的一枚棋子罢。爹爹痛爱于我,自然容易受了唆摆,怪不得谁的。你定以为是,这也非皇上所愿,为了青龙皇朝,有所牺牲才会有所收获。可是,我如今家散人亡,又是谁之过?”我看了看慕容止,又说:“也许这有一朝也会轮到你。”
    “下官只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慕容止颇有同情地看了看我:“下官不同娘娘,可以什么都放得下。”
    我苦笑:“放得下吗?奈何我还没力气提起呢!”万般执着,为的,只不过一次实实在在的心跳感觉。
    “至少,慕容家便没这样阔达,可以以死求生。”慕容止笑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连下官都有所迷惑了。”
    “只当一梦罢。”我淡笑。
    我与慕容止之间的芥蒂虽未完全解开,但也算是少了许多敌意,这一路上,慕容止亦会跟我们说说话了。
    银胧依旧是话少得很,对我都不多话说,对他人,便是更少了。
    玄紫国(大玄)风景与青龙略为不同,山水荒凉,一路上,水是极为珍贵的。据说,这又是与某一个传说有关。
    听说,大玄因为水源缺乏,所用的水和粮食,多数是从他国买来,资源缺乏,造就了大玄在四国之中虽弱而与各国相安无事的景面。
    一路上,我们没少遇到刺客,多数的刺客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打发掉了。银胧不怎样出手,除非刺客真的很厉害,因为怜慕和十三的功夫挺好的,还有慕容止,我一直以为是弱书生的他,竟然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怪不得耀羽要派他来保护我,顺便取得离魂魄心了。林烈有时候也出手,但不多。十三质疑刺客是林家派来的,他也只是哼了一声,说:“林家的刺客怎会如此无能?”
    好几次气得十三跳了起来。
    大伙儿尝试从刺客身上找到一些答案,但刺客果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我们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说,要么自杀,要不自残,不管如何,就是不说。看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怕疼,不怕唬。
    后面,十三觉得无聊,我又不待见死人,便觉得不必杀他们,只是打晕了他们便离开。这群刺客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锲而不舍地一直追着我们,直到万祭山。
    万祭山很大,如果没有银胧带路,我们就算进山了也不会察觉到它就是传说中的秘境。起初,我都觉得银胧时不时带我们走错了,这山,实在很一般。
    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另外一个景致。
    原来外人之所以不知道万祭山所在,是因为它要通过一个很看起来普通的山洞,这个山洞也是一个迷宫,与其它迷宫不一样的是,别的迷宫也许会在里面迷路一辈子,而这个迷宫,不明就里的人无论怎么走,都只会走到进口那里。
    但因为有银胧在,我们走的很轻松。
    万祭山其实没什么景色,我甚至觉得它有些灰暗。依旧是荒凉的山,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水。
    白天还没什么,只是晚上,让除了银胧在外的其他人,都觉得颇为恐怖。阴森,很阴森。
    我甚至后悔了,我开始觉得我不该来这里,有些不安。
    “万祭山原来只是这个样子啊!”在万祭山走了一会儿,十三有些失望死说。
    我盯着十三,有些不可置信,半响,才说:“我似乎没告诉过你,我要来的地方是万祭山。十三,你怎么会知道的?”
    十三自觉失言,嘿嘿地笑了两声,接不下话来。
    “他们自然是知道。”林烈不屑地插了句话进来:“甚至,玉珑你想来这里做什么,在场的都应该知道。”
    我一怔,看十三的眼神便多了丝失望,竟连他,都如此深沉了么?
    “不是我猜的,是,是,是…..是九皇兄告诉我的。”十三着急地说:“九皇兄说,你会在这里遇到危险,所以….”
    看见十三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还是挺苛刻的。便笑了笑:“看来,大家都各自有着小九九呢。”耀昕,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来万祭山呢??
    “大家为何不明了说呢?”林烈一笑,走向前来,对我说:“其实,万祭山大家都要来的。只是各自缘由不一样而已,玉珑,你还不明白吗?你,被利用了!”
    银胧握紧了我的手,看向林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说话。
    我往银胧身上靠了靠,环视了一圈。十三脸上有些尴尬,很难得。慕容止,却是一副表示担心的样子,只是,在担心什么呢?而怜慕,没有大多的波动,只是眼神转过林烈之际,有些鄙视。
    “林烈,你想说什么!”我冷冷问道。
    “本以为凭着你对那位云安的旧情,此事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却不料你如此多情,让我颇费了一番心思。”林烈淡淡说道:“你以为,天机老人当真会在这万祭山中么?
    我看向怜慕,她一怔。又看了看银胧,他眼底有些怒意。
    “这不过是一个局,怜慕姑娘,你倒时说一说,你师父如何将那位云安的事告诉我的,如何让傅月隐愿意来着局中的?”林烈继续说着。
    我再看了看怜慕,只见她定了定,突然袭击了银胧后颈,说了句:“对不起了,师兄。”随后,更是速度拿出了一个瓶子,摔在地上,一阵紫色的轻烟把银胧包围着了,让他动弹不得。
    银胧大概是没有想到怜慕会向他出手,没有防范。
    我一时间更是不知道如何反应,只看着怜慕。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怜慕低低地对我说:“若不这样….”
    十三与慕容止也诧异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回过神来,冲到了我身边,随身而带的剑也出鞘了。
    “你们两最好别乱动。”林烈笑,吹了一声口哨,那些在路上袭击过我们的刺客甲乙丙丁等等,也出现了。不同的是,看来人数更多了,高手更多了。
    银胧现在的样子,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感激地看了看十三和慕容止:“十三,慕容大人,对不起,我牵连你们了。”
    如果一开始我就下得了手将林烈杀了,多好。
    如果我没有听飘渺道人的话,以为天机老人在万祭山,所以要来这里,还要带林烈来,牵连到银胧他们,多好。
    “林烈,怜慕,你们想如何?”我惨然一笑,问他。我怎么会如此天真到相信他就是云安呢:“看来,你们潜藏在我身边,应该不止一两日了吧。”
    “我….”怜慕想说些什么,到后来,却只是摇了摇头,不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些什么才是。”林烈握住了我的下巴:“真可惜,如果你爹爹当初肯将你许配与我,你也不必如此田地。”
    “你怎么会知道云安这么一个人的?”我冷冷地问。
    “师父教了他迷魂术。”怜慕在旁低低地说了句。
    我看了看怜慕,想来,我这里的日子,过得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啊!
    “你只要将离魂魄心交出来,其他的你不必多多问。”林烈白了一眼怜慕:“若你肯乖一些,我还可饶你一命。”
    十三气愤之极,扑上去便是一剑。
    只见林烈与他过了几招,发了一暗器,十三不敌,中了暗器,摔下地了,不知伤情如何,只听他痛吭了声,没有说话,我问了几声,他也只应了句还好,死不去。
    看来,这一切,都是一个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局。
    慕容止苦笑:“我一直奇怪,你们林家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交出兵权呢?原来,打得竟是这般主意。”
    “这天下我要,美人,我也舍不得。”林烈笑,轻浮地摸了摸我的脸。
    “这万祭山,没有时间缝隙?”我突然想起来,渺远骗我,未必不会骗他。
    “你当真以为万祭山里有什么时间缝隙?”林烈仰天大笑:“可笑,换了其他人未必相信呢,只得你,如此轻易就信了!”
    “是啊,我不轻易信一信,又怎得你来呢?”我也笑。
    “你倒是挺乐观的。”
    “银胧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你可以出的去吗?”我看了看银胧,不知道怜慕那些东西对他有什么作用,要维持多久,但愿,他能早些醒来。
    “我来时已经做了记号,要出去简单得很,只是委屈了小王爷和慕容大人了,怕是要在这荒凉之地了残余生。”
    “你说好不会伤害他们的!”怜慕怒,奋起上前。
    “小丫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为成大事不拘小节这句话呢?”林烈身边的几个武士,迅速围在了怜慕身边。
    “怜慕,别急。”怜慕还在纠结要不要动手的时候,我叫住她:“你师兄有事不?”
    怜慕看了看银胧,说:“师父说,这药只会让他继续沉睡一段时间,也会让他继续忘记….”
    “呵呵,这倒是挺狠的。”我笑:“为什么。”
    “你本就是万祭山的阴司,留在万祭山也没什么不对,可是,师兄要是跟你在一起,会受天谴的!你知道天谴是什么不?”
    “我不知道。”我如实地说,因着只听到天谴两字,便忽略了怜慕说的阴司,是什么回事。
    “天雷,一个天谴,便要遭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怜慕眼中泛出了泪光:“你忍心吗?”
    我一怔,这,真还不忍心。可是,心有不甘。脑海里掠过与银胧相处的每一个画面,为什么他们要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呢?我们好不容易在聚在一起的呀!
    “所以,你和你师父便要跟林家合作?”我苦笑。
    “我们从来不是他们一伙的,只是,师父以为,如果你记忆中的那个云安出现,也许,也许你就会忘了师兄。但想不到,你从来都不曾真正相信过他就是云安。”
    “冰蓝跟火灵呢?”我逼近了怜慕,轻轻地问:“这是什么回事。”
    “冰蓝是那皇帝给太后下的毒,却不像会累了你,哈哈,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林烈笑着插入话来。
    “林烈,我没问你,不用着急。”我眯起眼,没有看林烈,只直盯着怜慕:“你知道吧,如果找不到天机老人,离魂魄心若是给他夺取了,不但我死,银胧也会死!”
    “不可能,师兄他…..”怜慕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卡住了。
    “没有你们无名山庄的解药,你觉得我会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吗?”我一笑,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心里无限失落,我知道怜慕或许无奈,却原谅不了。
    “你是说火灵?!”
    “嗯。”总算意识到我想说什么了。
    怜慕挫败:“师父说,这是救师兄唯一的机会。”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这也是唯一一次害死你师兄的机会?”我冷冷地说:“林烈是什么人,你师父会看不出?”
    “师父他只是想阻止你跟师兄一起而已,他没想其他的!”怜慕着急反驳。
    “也罢,我想银胧也对这个世界腻了吧。”我淡淡一笑,转向林烈:“你为什么不在路上就动手,非要到万祭山来呢?”
    林烈一笑:“原来不知道,这白城主,只有在万祭山的时候,才会神力全失吗?!”
    “你是说….”我不置信地看着怜慕,她点了点头,不由惨笑:“看来,你师徒二人,倒是什么都跟他们说了。”怪不得,银胧都来不及反应,怪不得,林烈一直都不追问我与银胧之间的事。他们怕的是银胧!
    “你还是把离魂魄心交出来吧,不然我一会儿动手,你就不好受了。”林烈邪笑,不怀好意地打量了我上下。
    我看了看他,如果飘渺道人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那么他知道离魂魄心乃是我的续命符也不足为奇:“看来,你不喜欢我多活一阵啊!”
    “放心,若你乖一些,我还可以保你一命。”林烈奸笑。
    我看了看十三,他仍坐在地上,而慕容止一脸的惨白,怜慕看来是不会帮我的了。苦笑:“你少逼点我,需知道在离魂魄心破解封印之前,若我一死,离魂魄心也必定消失。”
    怜慕突然说了句:“你不能死!”
    我冷眼看她,不语。
    她有些尴尬,说:“你忍心让师兄独自承受火灵苏醒的痛苦么?”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我笑:“你不是也知道,他非普通人,区区火灵,耐他如何?”
    “火灵是我们无名山庄的圣物,我还不知道它么?!”怜慕恨恨地说。
    “封印一解,冰蓝也会随之消亡。”我看着她,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
    “不可能!”怜慕一惊,恨恨地看着林烈:“离魂魄心,你们不能拿走!”
    林烈:“怜慕姑娘,现在说这些不晚了么?”
    “看!”慕容止突然惊叫了声,指着前面。
    大伙儿超找他指的方向望去,我们原先看见的荒凉,已被一片火红的花海代替,妖艳生姿,缓缓地蔓延过来。
    “曼珠沙华!”怜慕惊叫:“这,这,竟是真的!”
    我脑海里闪过几个不太清晰的片段,这,才是真正的万祭山吗?人死之后,对人世界有所依恋,多数是些痴男怨女形成的幽灵,不愿喝下孟婆汤,便隔着忘川在这里游荡,最后寄托在每一朵曼珠沙华里,终日哀嚎。
    众人开始觉得恐怖,林烈尽量克制,却终究克制不了。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听这一片渐渐大声的哀嚎,有些悲伤。
    几个黑衣人在面对我们的威逼利诱都不曾面露惧色,这会儿挣扎着就要逃出去,被林烈喝住,只好定定站着。
    我看了看怜慕,想起她说我本是这里的阴司,突然有些明晓,更是不怕了,便一笑:“林烈,你不是想要离魂魄心吗?敢不敢随我去去万祭深渊?到了那里,我会拿出离魂魄心。”传说里说,忘川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更是虫蛇满布,腥风扑面。只要迎着这曼珠沙华一直往前,便应是万祭深渊,传说中的忘川了吧。
    只是不知道,人跌下哪里,会如何呢?
    “但愿你不会食言。”林烈虽有些害怕,却仍旧挺胸说。
    我走上前,扶起了十三,问:“还能走么?”
    “还行,本王没那么弱。”说完,挣扎地站了起来,看来,林烈还算厚道,没有在暗器上下毒,只是打中小腿,加上重重一摔,腿脚是不怎么方便了。
    我看了看慕容止,有些不好意思:“慕容大人,劳烦你了。”
    慕容止上前,扶着十三,不语。
    我笑问林烈:“反正你们这么多人,我带上他们,应碍不了你们的事。”
    林烈哼一声,没有反对。
    我又看了看怜慕,走上前,摸了下银胧的脸。心中万般不舍,勉强笑着对怜慕说:“你便不用来了吧,你在这里好生照顾他,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你怎么办?”怜慕幽幽地说:“你可不能死。”
    “放心,我听人说,忘川上的奈何桥有孟婆汤,我会叫十三给你带出来,你在这里等他就好,你应该知道如何走出这万祭山。”
    转身,泪流,我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还可以一起很久,可想不到,我们之间的缘分,竟然如此浅薄。
    即是缘浅,奈何情深。
    十三满是担忧地看着我,一直不望怜慕,而林烈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慕容止静静扶着十三在旁。
    我带着他们朝着曼珠沙华,一路向前,怜慕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我们远走。
    我不忍回头,只觉这耳边的哀嚎尤其与心情相配。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了忘川。
    “听说,如果是阳寿未绝的人来到忘川,便会自损寿命,余生都梦见这终日的哀嚎呢。”我问十三:“十三,你怕么?”
    十三发了个冷震,好一会儿才说:“不怕。”
    “一会儿你多拿些孟婆汤,你跟慕容止,回到京城便喝了吧。”我淡淡一笑:“相念,不如相忘。”
    但愿,能忘得掉。
    林烈继续冷哼:“这些不过是传说 ,万祭山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怕的。”
    “是啊,最可怕不过人心。”我朝着他一笑:“你倒也真是能演,花这半生时间让大伙儿相信一个局。”
    “自古成大事者,没什么忍不了的。”林烈傲然朝天一笑:“我就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林烈,才是真命天子。我就是要统一四国,让全天下都屈服在我身下。”
    “那又如何?”我说:“你终究可怜得很。”
    “当你看到我取得天下的时候,你便会知道,这天下是多么可爱!”林烈。
    我不想在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又随口问了句:“你既懂得迷魂术,何不再用一次?费得着这番心思么?”
    “我何尝不想,只是你那情人偏跟我过不去,废了我大半内力,还使了暗着,我如今怎么都想不起那迷魂术如何用了。”
    “呵,他真是心软,怎么不杀了你。”我笑。有那么瞬间,我很想林烈死。
    他与渺远道人这一局,对于我与银胧,果真是狠,前不得,退不得。
    “他杀得了么?!”林烈笑。
    我觉得林烈值得同情,他这一生,怕是除了天下,没有什么追求了。这天下虽大,却又是啃骨的寂寥,他还不懂,也没有机会会懂。
    “那是万祭深渊吗?”慕容止突然插话入来,原来,我们竟走到了那传说中的奈何桥边。
    万祭深渊有些恐怖,看不见底的幽深,并非传说中那么恐怖,却是一片浓浓的白色烟气从地下蔓上,望不到边。与这边火红的曼珠沙华相比,颜色更为惊艳,奈何桥是长拱形,奈何桥上,只有个老人,在桥中间最高处,静静坐着。
    我等惊讶,一时间也忘记了要做什么。
    老人看见我们,也是一惊,站了起身,走过来,朝我施礼:“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我一震,不知道如何答话。他,竟也是认识我的。
    “我如今是奈何桥上的暂替阴司,在人间的时候,曾自嘲为天机老人。”老人慈笑,对我说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四十年。”
    “为什么?”我滴滴自语,这天机老人,竟真是在这里,那渺远道人,到底是没有骗我。
    “阴司仙上自然是忘了一些事,待解决了当下,我再慢慢跟仙上解释。”天机一笑,念了个咒语:“林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罢!”说完,朝林烈挥袖,林烈一样被结界封住了。我伸手欲要拉他一把,却发现这个结界,凡人都跨不过去。
    十三等人已经全然不知道如何反应。包括众刺客。
    林烈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我看着天机老人,不知道他将林烈到底如何了。林烈消失后,众刺客也四分五散,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看来,他们是走不出这万祭山了。
    “阴司仙上不必着急,他只是回到他应该回去的地方罢了。近日一切,他自然会忘记。”天机老人对我笑了笑,说。
    林烈就这样消失了。
    我本想将他推入忘川,但这样也好。
    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正事:“等等。”
    “仙上想知道的一切,一会儿便见分晓。”
    “我是指,他们。”我指了指十三和慕容止,这会儿,我该将离魂魄心交出来了。
    “仙上只需要在万祭深渊洗去这凡体,便会知晓前尘。”天机老人
    “别下去!”十三突然出声制止。
    我感激地看了看他,笑:“小十三,我不会出事的。”便朝着天机老人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
    “你只能赌。”天机老人笑:“我给你看些画面吧。”说完,又一挥袖,这凭空便出现了几个画面。
    每一个,都让我痛心彻骨。
    画面上是银胧,画面上是银胧无数次吐血的样子。那血色,就像是曼珠沙华一样,在我心里哀嚎。这些画面,就连十三和慕容止,都看得
    “这,是…..”我捂着心,问。
    “你需知道银胧与你一样,非凡人。不同的是,银胧是仙胎所生,你是凡胎所升。”
    “然后?”我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们相恋,本是天规所不能容忍的事,偏你们执着,无奈只好贬你下了凡尘。如今,你可是清醒?”
    “我若不愿意清醒呢。”我淡淡笑道,只觉口里也有丝腥甜。
    “你虽被贬凡尘,他也不好受,神君无奈,将他的记忆封存起来,但他终究是仙胎,迟早会记得的,不比凡人,喝过了就忘掉得干净。”
    “是么?”我苦笑:“那么飘渺岛,又是一个什么世界。“
    “其实飘渺岛便是人间与阴冥最近的地方,但数千来,被仙君封印在与仙上下凡轮回的人间之外。”
    “你说….”
    “这飘渺岛本是通往万祭山前的一道时间缝隙,只是凡间近千年来战争不断,仙君便将此封印了罢,外人入不来,而来的人也出不去。”
    “不明白。”心仍旧是很痛,停留在银胧痛苦的样子上。
    “仙君当年只想留一片净地,想让仙上高兴。但人终究是人,这凡俗欲念,怎生了断得了?所以,如今已经不是当年模样了。”
    “我高兴得起么?”我直直看着天机老人,问。
    “仙上何不去看一看前尘往事,才作决定呢?”天机老人莞尔一笑:“至于离魂魄心,本就是仙上当年流落人间之物,要不要给他们用来制造战争,还是仙上可以做主的。”
    “别去。”十三几乎哀求地说:“这下面太恐怖了,别去。”
    可是,轮得到我选择吗?我看了看天机,再问了一个问题:“那么,你又是?”
    “老道本是凡人修炼成的地仙,许多年前仙上对老道又救命之恩。至于老道的师弟,仙上不必怪他,若他不这样做,林烈怕是也不肯来。而仙上,又不一定下得了决心。”
    “嗯。”也罢,,一切都该明晓了,多问一句,少问一句,又有何用。
    “从哪里下去?”我往了往这万丈深渊,问。
    “仙上无须害怕,直接跳下去就好。你本是这阴司仙官,这深渊里的鬼魂奈你不何。”
    我未待他说完,便纵身一跳。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忘川的鬼魂虽奈我不了,奈何的,却是我自己的心。
    前尘往事,都随着忘川上血红的水冲脑而入,这忘川的万丈深渊奈我不了,这忘川的前年寂寞耐我不了,这人间的种种爱恨贪痴耐我不了,奈何我的心,早在几千年前已经沉沦。
    原来,那一句相念不如相忘,果真是对的。
    记起了前尘,除了凡胎,一袭白衣,我又回到了奈何桥上。
    天机老人拿出一道金光,我对此已经不再陌生了,这是天帝的旨意。
    旨意上,我又成为了忘川上的阴司仙官,掌管忘川,为世人提供一碗能够忘掉一切爱恨的孟婆汤。
    我已经在忘川待了一千五六十七年零三个月,这一次,也许是永无止境的韶华。
    我接了旨,先是朝天机老人一笑:“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你。很显然,你在努力提醒我要来忘川,要记起自己是谁。”
    “小老儿人微力薄,帮不了什么,只能代仙上暂管忘川,如今仙上已记起一切,也恢复了仙籍,小老儿也算功到垂成了。”天机一笑,飘然离开。我没有挽留,只看了看仍旧呆住的十三和慕容止。
    “十三,你们要的离魂魄心。”我递出耀昕所给的玉佩,里面封存了离魂魄心的灵气,事实上,离魂魄心是我早年在忘川捡到的阴灵,那时候还贪玩,携带去了人间,因为种种因果而沦落到了青龙国,如今,给青龙国的人,也未尝不妥。
    “这…”十三颤抖接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慕容止愣愣地看着我,好半响才说:“这些,原来竟都是真的。”
    “慕容大人,我带你们出去吧。”我淡淡一笑,要尽快带他们出去才行,凡人留在这里久了,也会变成怨灵的。
    况且,我还有银胧这一事需要解决。
    “嗯。”
    “这些你们拿着,出了万祭山,记得服下。”我递给十三和慕容止各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的是孟婆汤,能让他们忘记这一切:“我改良过了,喝了这些,你们只会忘记这些怨灵的哀嚎。不会影响你们生活的。”但我没有说,还会忘记我,也同时忘记自己最深爱的人。
    兴许是因为我的身份不再是凡间的洛妃娘娘,或者月隐姐姐,他们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
    也许凡尘的一切,都跟我了无关系了。
    这条路我走了很久,很久。
    我看到了银胧,他尚在沉睡当中。而怜慕看到我,则是一脸的震惊:“你果然,比我想象中要美丽许多。”
    我淡然一笑:“你知道我会回来?”
    “嗯。”
    “你都记起了?”
    我不再答话,细细看了眼银胧,我是掌管孟婆汤的阴司,解开他的封印,使他恢复记忆,很容易。但即使我们不解开这封印,时间长了,他自己也会冲破。
    至于火灵,对他仙君之躯,不成问题。
    在解开他封印之前,我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但再不甘心,也只是手摸过他的脸,在他眉上印了一吻。
    一切,都该结束了。
    将他细细看了一遍,随手摘下一朵曼珠沙华,念起咒语,扬起了曼珠沙华,渐渐融入了他的额心。对于仙家来说,通往忘川路上的曼珠沙华能让他们记起一切的因故。
    这也许,是天机老人下得最为精密的一步棋,如果我不来万祭山,如果他不来万祭山,我们或许只会在人间里沉沦。我不知道他每一次念我,都要承受比天谴更为痛苦的穿心之痛,他会一直瞒我下去。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
    “怜慕,你带他们出去吧。”我朝着怜慕说:“去玄月城等着。”
    “十三,慕容大人,傅家,就劳烦你们代为照顾了。”十三转过身时,我说:“替我告诉九王爷,请他好好在人间,替我也活下去。”
    人间的一切,到此,应是与我没有关系了。
    怜慕没有再反对,静静起身,带着十三和慕容止,离开了万祭山。兴许,她对银胧,也应情绝。
    只是十三临别时还不舍地看了我一眼:“我替青龙皇朝,谢过
    他们走后好一会儿,银胧才幽幽苏醒过来。
    他定定看着我,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决定。
    我笑:“洛水仙君,为了小仙,你确实不值得。”是的,银胧是龙族,乃司水之神天昊之子,辖官洛水中的仙君—千落,他不叫银胧,但他是一条银色的龙。我前世今生所有的名字,居然都与这有关联,想来,真是躲不掉的。
    “你说过,无论如何,哪怕逆天改命,都不会放手的。”千落淡淡地看着我:“你想放手,已经太迟了。”
    “你还不明白么?我不愿意在凡尘里轮回了,我本是掌管忘川的阴司,无须轮回之苦,如今可以重列仙籍,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笑。千落,今时不同往日,天昊神君之所以通过天机老人,要我重掌忘川,都是因为你啊!大家都知道,要让你情绝,唯有让我说出不爱你了。我舍不得,可是,我不得不这样说。
    “是么?”千落淡淡一笑,拥我入怀:“你还害怕犯天谴?”
    “我当然怕,我怕死,也怕苦,我更怕轮回。”我想挣开他的怀抱,却还是不舍,从前我没想过离别会这样快,千年也只是一瞬间。
    “你当年没少犯错。”千落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
    我想了一想,是的,我就是在天庭了犯了不少错,才被贬下忘川的。笑了笑,当年,当年,也是有美好的。因为曾经太美好,所以千年还洗不去那一次倾情啊!
    “千落,你回去吧,回去做你的洛水仙君。”我继续低声地说:“让我好生在忘川呆着。”
    “做这阴司有什么好,连凡人都不如!”千落淡淡地说:“你躲在忘川的那些年,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仙君了,受天谴多了,便提早过了大劫。”
    过了大劫,便是神了。
    凡胎升仙,已是很难。我是例外,嫦娥飞升月宫那一年,我娘亲位列仙班不久,接了玉帝密旨,需在我们几个仍是兔子精的女儿之中选一个与嫦娥作伴。我年纪最小,少不更事,只知姐姐们都难熬那漫长的寂寞,便自主随母亲去了。这一去,便破例升了仙班,可又竟是一条不归路。
    与嫦娥相伴比想象中寂寞,她念着后羿,多数时候跟我谈的,只有后羿。我只是一只兔子,那时候还不能经常幻变成人形,可是听嫦娥念叨到后来,我对后羿,简直可以如数家珍地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广寒宫的岁月实在太过漫长,过了几百年,我便偷了懒,去了凡间,认识了当时还是洛水神君的千落。
    再后来,后来我便被贬下忘川做了轮回使者,再之后,是阴司。说是阴司,但这忘川上只有无数的阴灵经过,轮回,轮回,再是轮回。
    天知道这个忘川,又有多寂寥。
    而在忘川中,每日陪伴我的,只有那曼珠沙华的哀嚎,阴灵们对人间依依不舍的念想。
    一千五百六十七年三个月后,因为千落,我自贬下了凡间…..可是在凡间,我也经历了两个世界。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千落,他依旧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便是这个样子,让我万劫不复的。
    “月牙儿,你忘得了吗?”千落的发丝飘过我的耳边,说话有些飘渺。
    我终于狠下心来,推开了他:“你是天昊神君之子,无须修炼便可以成仙成神,我呢,只不过是一只兔妖,因缘巧合才升了仙,你可知道修炼的痛苦呢?”
    “月牙儿。”千落想要说些什么,我打断了。
    “够了,够了,我不是月牙儿,千落,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好么?我不要这样子下去了,我只想好好地修仙,好好地做好这忘川的阴司,也许,也许那样我还有机会重返天庭,你说呢?”我那时候身为一个兔子,并没有名字,大家都叫玉兔,但千落偏叫我,月牙儿。
    月牙儿,月牙儿,可是千落,月牙儿也想你快乐一些,日子好过一些。
    千落退后了一步,脸色有些苍白:“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
    “嗯。”我狠下心来,如果这一段情天上人间都容不得,我们真没地方躲了。或许,佛说得对,相念,不如相忘。
    可是,我忘得掉吗?
    “好,我成全你。”千落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片火红的曼珠沙华,眼泪就那样一滴滴地掉了下来,曼珠沙华的哀嚎,更是响亮了整个万祭山。
    心动易,情绝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回到了奈何桥,我已经在忘川待了一千五百六十七年零三个月,还要继续下去。而这唯一使我撑下去的,是那一念爱。
    我曾经是一只兔妖,我喜欢过一个神仙。
    现在,我是掌管忘川的阴司。
    ===第一部,全文完。
    【第二部为前因,所以不能继续用祸国一名,将从新开坑,也是独立的一个文案。】
    这属于剧透的一部分:
    我是掌管忘川的阴司,我的职责是确保所有投胎的鬼魂,都不记得自己前世,和地狱里的一切。
    自混沌初分,天地之间便分了三界。天界最大掌管三界中一切;人间即所谓的阳世,地即为阴曹地府,人死后要经过的地方。三界划定,无论天上地下,神仙阴官,俱都各司其职。
    在奈何桥的桥头有一口大锅,里面尽是世人放不下的思绪,加上忘川的水,便炼化成了驱忘汤,阴魂喝下,便忘记了生前的爱恨情仇,重入轮回。因为最初掌管忘川的叫孟婆,于是这汤就一直被称为孟婆汤。
    人死如云散,一死便百了,但世人多数执着。
    掌管忘川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我跟过路的鬼魂多数是不说话的,而且,说了也没用,他们见到我,就什么都要忘记了。
    千年以来,我看见过太多不愿意喝下孟婆汤的鬼魂了,我会劝说,有些劝得了,有些不停劝。那些不愿意喝孟婆汤的人,便沉入了忘川,永生永世不入轮回。忘川之中,尽是人世间的悲欢喜恶,在那里,你会记得一切。
    还有许多踌躇在奈何桥边的怨灵不肯过奈何桥的,时间久了,便付托在那血色的曼珠沙华上,。
    你有没有听过忘川的哀嚎?
    你又有没有看过一片的哀嚎的曼珠沙华?
    那是一片连着一片,声声起伏的哭泣声,哭泣不绝,忘川不绝。
    忘川过后,便是彼岸。
    曼珠沙华亦是彼岸花,在同往轮回的两边,奈何桥前,是承载世人无尽幽怨的血红色曼珠沙华,奈何桥后,是白色忘忧的曼陀罗华。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生一千年,花开叶落,叶生花花尽,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它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也是为世人指引阴魂的引魂之花。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