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落梨花

一场磅礴的大雨，将那些扬起的的尘土，沾染着血腥的空气，还有喧嚣的厮杀……总是天地间的污垢洗涤一新。走出荒凉而又杀机层层的西沙，送亲的队伍算是正真踏上了芸莫的领地。景略站在芸莫国安排临时安顿的驿馆窗前，背手无声的看着窗外这个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大雨。司仪推门而进，走到他身后，也看着窗外，沉默片刻才道；
    “我已经见过小莫了！”
    景略依旧望着窗外雨，没有任何回应，司炎正打算如何将宽慰的话说与景略，他却忽然回头看向司炎道；
    “已经到了芸莫界内，接下来想必不会再有今日这般厮杀了。”
    司炎点头道；
    “是啊，这里出任何事故，芸莫必然脱不了干系，游水千城不会那么傻！大庆目前势力，他尚且不敢忽视。”
    景略打量着司炎脸道；
    “你长得比我快！为何会出现在西沙，何时潜伏入那群人之间？”
    司炎笑笑道；
    “那日你谴我去契江找落梨，不想半路凑巧发现游水千城一处眼线联络据点，不小心得知了他们将在西沙有所埋伏，而且有大量月湖九州方面的情况送往游水千城处，事情更较为危急。游水千城为人虽然奸猾，对落梨有不轨企图，但是凭他个性，断然不会只图一时对落梨占有，想要的是落梨对他死心塌地的心，凭我和落梨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对她了解，这是她定不会给予的。若是能这样轻易动摇，早在他之前，我就已经拿走了。这几日我可马不停蹄的四处为你排忧解难，先去了月湖，处理得差不多了，进一步又想好多个对策，以确保万无一失，这才连日不停赶来西沙，还好赶上了，今天日出时分便遇上这群人，一路跟踪，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找了个落单去小解的人，动手解决他，然后换上他衣服一直混在这群人里，跟他们一起埋伏在山丘附近，好等关键时刻出手助你，我知道你定然有应对的良策，可保不及万一呢？”
    说完摸摸自己脸道；
    “景略，你刚才是要说我廋了吧，关心人也非得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硬是把一句暖心的话，变成这样让人听不懂的话，我比你长得快！哈。”
    景略闻言脸色放松不少，语气也没那般凝重道；
    “早料到他们会在西沙有埋伏，也担心应付不过来，从皇上答应这门亲事开始我便暗从王府掌控的各地，调派数千人马，假扮商旅和其他百姓，陆续来带西沙附近城镇，好助送亲队伍平稳渡过此地。”
    司炎恍然大悟道；
    “原来你早有安排！”
    景略看他一眼，又背身看向窗外的大雨道；
    “只是对手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差点就坚持不到。”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景略回身道；
    “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中，有部分胳膊上带着青狼刺青的应该是沧月部落的人，那是他们族里勇士特有图腾。没想到他们早就勾结一起，你派人赶快查清楚，这部落这些年发展也快了些，虽然暂时成不了气候，可一定尽早防备，以防他日成为虎狼之患。”
    司炎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嗯，我这就派人去查，也会及时让人把这消息传给王爷。”
    门外此时传来侍卫的声音；
    “禀小王爷，芸莫国三皇子带官员在驿馆外求见。”
    景略和司炎相互看一眼，司炎忍不住道；
    “这么快？看来这游水千城场面上还真是做到无可挑剔啊！景略，你看我是不是要躺床上装个半身不遂什么的，让他再演一场好戏给你看。”
    景略没有反对看一眼司炎，然后朝门口走去。
    驿馆的大厅内，游水千城穿着一身芸莫朝服带着几名官员和一些侍卫正坐着等候。景略走进大厅，游水千城便一脸笑意，忙起身招呼道；
    “小王爷，真是好久不见，这一路可是安好？”
    景略语气清淡道；
    “三皇子，这一路如何你不知道？”
    游水千城哈哈一笑道；
    “听小王爷这口气，似乎在责怪千城没有尽到迎亲的责任，没有随小王爷一起体念这一路奔波的劳碌吗？”
    景略看着游水千城道；
    “阁下非要这样认为，在下也不做多余的解释。”
    游水千城又是一笑道；
    “小王爷还是老样子，话少、话少啊！”
    随后游水千城看一眼身后的官员道；
    “瞧瞧，看到小玩意我这一时高兴，都忘记礼数，这些可是我们芸莫元老、要员啊，可都是与您父亲有过一定渊源啊，当年即墨亲王的风采，可是让他们记忆深刻，这次听说是您，亲王也唯一骨血，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争相随我而来，一睹您的风采啊。”
    景略看一眼身后那些人的神情，有敬、有畏、有恨……二十多年前的两国的恩恩怨怨，自己父亲当年横扫芸莫，虽然是事出有因，终究也践踏芸莫颜面。碍于身份，这些官员算是勉强的对他行了礼，景略欠身回礼。
    其中一个须发花白的官员道；
    “小王爷，不知即墨亲王这些身体如何，食可多，睡可安？”
    景略自然明白，这老头说话神态，不会是在关心亲王，而是在转弯泄恨，经历当年事，亲王是否能吃得安心，睡得安稳。景略脸色、语气淡然道；
    “王爷寝食均安，有劳挂念。”
    “是吗？那可真是老天长眼，老朽每日在我死去两位兄长灵前，早晚三根香，祈祷他们保佑王爷长命百岁。”
    景略看着说话明显阴阳怪气官员道；
    “我替王爷多谢阁下。”
    游水千城也笑着道；
    “夏阁老真是有心之人，想必小王爷一定会替你把这心意传达给王爷的，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等还未见过公主，等商谈完正事，再来闲谈。”
    景略看向身后侍卫，侍卫道；
    “已派人禀告公主了，公主沐浴更衣完毕就过来。”
    游水千城走过来道；
    “没关系，应该的。小王爷，公主既然还没来，此事商谈一些与亲事相关事情有些不妥，不如我们聊点私人事？”
    景略道；
    “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这个。”
    游水千城挑挑眉道；
    “哦，这样我先来，看看是否是聊一件事。”
    景略看着他，他继续道；
    “不知我的信，景略兄可有收到。”
    景略面色如常道；
    “收到了。”
    游水千城嘴角轻扬道；
    “甚好，不知景略兄意下如何？”
    景略眼色冰冷道；
    “你的玩笑真无趣。”
    游水千城嘴角扬得更高道；
    “这可不是玩笑。景略兄应该明白，我芸莫国最善用毒，若是想要达成心愿，就要善于利用自己长处。”
    景略道；
    “见识过了，还有吗？”
    游水千城眯眼继续笑道；
    “还有就是要懂得把自己长处用在最正确地方。对手最在乎的地方就是最正确地方？景略兄，你最在乎什么呢？”
    景略瞳孔陡然睁大，面上未有变化，语气冰冷道；
    “你想怎样？”
    游水千城对上景略眼睛，小声一字一句道；
    “我想怎样，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就看你是应还是不应了？还有忘记告诉你，那条手帕上的血可是真的哦？”
    景略强压住杀人的怒意，以大局为重，但是眼睛里的杀意是控制不住的，饶是游水千城也被他眼神怔了一下，景略沙哑着嗓子，压低着自己声音道；
    “那又如何！”
    两人僵持着的身影，已经引起旁边人注意，虽然听不到刚才谈话内容，但两人人身上喷射出的气场，显然不是其乐融融的话题。
    “公主到！”
    随着紫白的声音，打断了正斗气势的二人，游水千城的脸刹那便换上往日里那副游刃有余表情。婚礼的事宜说是商量，其实只不过是个过场，把原本就计划好了的事情，双方互相宣读一下，而妙凌公主的出场，不过是宣示一下未来太子妃的威严，以及双方对她在形式上的尊敬。
    送完所有人，景略回到自己房间，推门便看到正站在房中间的游水千城，景略没有什么意外的朝里走，游水千城道；
    “正是死板啊，这样也没有多余表情，不知道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乐趣。”
    景略看着兀自摇头晃脑的游水千城道；
    “这方面你倒是十分富裕。”
    游水千城弯弯眼角道；
    “我……”
    话还未说完，景略已将长剑架在他脖子上，正对着游水千城道；
    “落梨在哪里？”
    游水千城低头看剑，一脸事不关己寻问道；
    “你不会真动手吧？我若死在这里，可是瞒不住的，对两国的友好交往可是不利，你应该知道的吧。”
    景略剑稍稍用力，有血流出，面色冷冷道；
    “不要让我再问一遍？”
    游水千城原本不正经的脸，难得的一脸认真道；
    “做笔交易？”
    景略轻扬一下剑尖，示意他说，游水千城道；
    “屋外有人。”
    景略看一眼合拢的房门，道；
    “进来吧。”
    司炎推门而入随手关上房门，似笑非笑的朝游水千城道；
    “本想看一处三皇子探病友好戏，却是不能了。”
    游水千城无奈笑笑道；
    “这一次你们赢了，不过其他事就不一定这么走运了？”
    司炎道；
    “莫非这其他事是说月湖之事？”
    游水千城诧异一下，微微一笑道；
    “看来你们又多了个胜算，不过你们的京城想必此刻已经不那么宁静了。”
    司炎道；
    “即使有再大的风暴，总有抗得住风雨的人。王爷可是坐镇京城。我看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且不说你现在模样，就说你这一路风雨不断，是不是过于高调了点，风头可是要改过你们未来储君，燕翔太子了，难道你们王室坐视不管。”
    游水千城伸手将景略的剑朝后移动，然后坐上旁边椅子道；
    “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只要你们帮我答应，联手对付太皇太后、太后和燕翔，落梨我就完好无损的交给你，还有代表让我父皇与大庆，签订永不交战协议，而且将这协议镌刻成碑文，世世代代立于两国边界。”
    景略淡淡道；
    “凭什么相信你呢？”
    司炎也不苟同的道；
    “你们的太皇太后可是我们大庆当今圣上的亲姐姐，你觉得我们会答应吗？”
    游水千城道；
    “可曾有传闻皇上的姐姐早在嫁入芸莫前，因心有所爱，抵死不嫁而自杀身亡，嫁过来的不过是一个长得相似的宫女而已。相信这样事也是有可能，前不久司炎公子不就因这样一记金蝉脱壳之计让我误信吗？而且有见过谁家公主，嫁过来就是千方百计让自己国家生战火吗？”
    景略和司炎仔细听下去，游水千城道；
    “当年怀蕊太皇太后嫁来芸莫，按两国陛下协议，封为皇后，不到半年当时皇上驾崩，这位年轻的太后比新登基的皇上还要小十多岁……当时这位新皇对这位年轻的太后十分尊爱，比对自己亲身母亲更甚，每天早晚请安，据当时皇宫传得风风雨雨的乃是，晚安经常是一请便是到到第二天早安之时，更是为了这位太后，特别在芸莫皇宫内，另外修葺一座僻静的住所，当时称为方便新太后替皇上念佛诵经，但是宫中传闻便是为避人耳目……太后取得新皇特别的厚爱不久，陆续三位不是芸莫国的陌生人入朝为官，不久取得皇上信任，再不多久，一向重视农商的芸莫，开始打量扩充军队，铸造兵器，再接着试图吞并刚建立大庆。不过几年后被即墨亲王带兵完败，几乎要杀到我们芸莫国都，皇上迫于国内民怨和自己帝位，下令杀掉当年那几位官员。没几年新皇也因病而去，大权旁落到太皇太后的手中，当时皇上去世并无任何子祠，我的父亲作为他唯一同母弟弟，是当时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人选，不过被迫答应取了太后指定的女子为皇后方可继承。”
    游水千城顿一顿，继续道；
    “这样皇族密史，历朝历代都有，想小王爷也不会奇怪，其中具体细节和缘由，不用我说那么清楚。和聪明人说话，只需讲三分便好，剩下的他自然会明白，说不定会比在下这位说的人更明白。即墨景略，我给你时间，希望你在这次大婚之后，离开芸莫之前给我答复，为了表明我的诚意，等下二位可以去这个长廊的最后一间房。若是二位不真打算留下在下这颗认同的话，我可是要告辞了。”
    游水千城说完，走到窗口，看着夜色道道；
    “刚才还是倾盆大雨，此刻却已风平浪静。人生没有永远敌人，我想二位比在下更爱好和平。”
    司炎道；
    “比起战乱和厮杀，谁都向往和平。但是遇上挑衅上面，那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游水千城笑笑道；
    “那就告辞，对了，二位今日可有留意西沙伏击之人，尤其那个领头之人。司炎你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吗？都说血肉相连哦！”
    景略和司炎均是一震，待要细问，游水千城已经消失在窗前。
    司炎明显有些没缓过来，带着不相信表情向景略道；
    “你可听明白他刚才的话？”
    景略眼神中带着关切看着司炎，鼻子里“嗯！”一声，然后拍拍司炎肩膀道；
    “我会派人查清楚！此人的话不可信，还是去他所指房间，看看他留下什么。”
    司炎点点头，心事重重随景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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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