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逍遥

40 第四十章


秋,红枫,回门。
    萧遥无奈地看着容紫忙碌的身影道:“我原想着简单点便好,弄这么大仗势做什么?”
    “随她张罗吧。”司秀轻轻吹了吹茶面道。
    “夫人。”容紫走过来,“话不能这样说,您与爷太过低调,可这回门是场面上的事,到底还是不能叫您娘家人觉着爷亏待了您才好。”
    萧遥嬉皮笑脸起来,“谁不知道我私自嫁了四皇子,这皇家风范帝室尊严,礼再轻也没人敢说皇家的不是啊。”
    司秀将茶杯放下,轻挑起眉毛,“阿遥,你来同我说说什么叫‘私自’?”
    “……”
    容紫偷偷笑了下便离开吩咐人办事去了,待她走远,司秀方慢悠悠道:“求娶前岳父岳母也都通过信,你我明媒正娶,怎生就有了‘私自’?嗯?”
    他最后那声“嗯”力道不足震慑却厉害,萧遥肃目正色,“是,我用词不当,还请公子体谅。”
    他唇角带笑,点头,“好姑娘,有觉悟。”
    容紫使人先带着礼品走了,元伯看着这女孩儿的热腾劲儿,感慨道:“看来也是时候替容紫找门婆家了。”
    萧遥忙道:“正是,正是,若不嫌弃,我可替她相几个好的,我们先挑起来?”
    元伯弯着圆眼道:“既然夫人说好,必然是好的。”
    萧遥便笑了,司秀便道:“阿遥才进门,身边也没个帮衬到底不好,此事还是先缓缓罢。”
    元伯道:“爷说的很是,也不好叫夫人为府里的事太过劳累。”
    而后元伯又交代了几件事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萧遥跳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他,手指尖都颤了,“你你你……”
    司秀站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你我该动身了罢。”萧遥不语,他笑道:“容紫处处为你好,略……管束着你,也是好的。”
    “东方谨,你好意思说‘略’管束?容紫也……太严厉了些。”
    此事因由,还得从几日前说起——
    那日阳光甚好,光线穿过红枫,透明的微红叫叶片看起来舒展优雅,仪态万分,成片的枫林谱成飒飒的乐曲,古朴。
    夫妻二人闲得发慌,司秀便提议下棋。
    萧遥笑了声道:“好,总算可找个事儿来打发时间了,我同你下。”
    说罢,她摆开棋盘,却突然顿住,笑看着他。
    “怎么?”司秀在石椅上坐下,抿了口茶道。
    “我同你对弈,可要挂大彩。”萧遥将手指抵在唇前遮住快藏不住的笑,“如何?”
    司秀手中执着茶杯,嘴角似有若无地扬起,极是动人,“看来——你是胜券在握?”
    “近日总赚不得闲钱,空落落的叫人心烦。”萧遥嘿了一声,将发置于肩前。
    司秀的茶杯与石桌有一声低微的碰触声,“挂什么彩?”
    萧遥笑得越发开心,“公子的钱不赚白不赚,就一千两。”说罢,未等司秀回答,手中便抓了一把棋子,“你猜。”
    “既然有大彩,我便不与你猜先,你黑我白。”他替她倒了杯茶,伸手请她坐。
    “既是如此,那我便先行了。”萧遥手中抓了三子棋,正中摆下。
    司秀眉轻挑,抬手落子。
    已近黄昏,小厮阿责来唤用晚膳,还未开口却被容紫拦下,容紫瞪了他一眼,又用眼角使他看两位主子,阿责会看眼色,当下便不喊了,只压低了声音问容紫,“爷同夫人下了许久了罢,你何时到的?”
    “我早便到了,他二人已用了心,我便候在一旁置水,想来是不愿有人打扰,便站在这里看着。”容紫抬头看看二人,夫人手中捏着枚黑子,皱着眉紧盯着棋局,容紫看不懂棋,只见那棋盘上黑白交错,互相牵制,竟是谁也不让谁。
    萧遥忽的将黑子搁下,伸出食指搅乱了棋局,“不玩了不玩了,你让着我,我赢不了你。”
    容紫这才敢出声,笑道:“可是和棋了?和和气气才好,已到了晚膳的时候了,可让阿责使人去摆桌子了?”
    萧遥噗得笑出声“容紫,你同阿责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以为我们没听见?好了罢,阿责你去吧,免得容紫又要唠叨了。”
    阿责听了便应下走开。
    容紫为二人添了茶:“这茶已凉了,亦要用晚膳了,便让容紫撤了吧。”
    萧遥道:“容紫啊,你不给热茶却要撤了,哪有你这样管主子的。”
    容紫叹了口气,转头向司秀道:“爷,多喝茶夫人晚上又睡不着了,吃不下了饭怎么办,膳前不饮茶,夫人......”
    容紫说了一大通,萧遥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司秀认真听着,时不时还点头,又激起了容紫教训萧遥的兴头,萧遥算是知道了,容紫要训她并不是直接说出来,而是很“好心”地报告给爷,再由爷下定夺。
    “容紫说得极是,是为夫想得不周到了,日后容紫说的话,夫人必要都遵从。”司秀勾起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
    萧遥垂下了头,睁大一双眼不知道说什么。
    “司秀!”
    “嗯,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他手中执着一枚棋子,轻轻敲着棋盘,声音极是清脆好听。
    “没了......”萧遥只好打碎了牙活血吞。
    “夫人说方才那棋局怎么算?”
    司秀站起来去牵萧遥的手,萧遥也没多想,下意识拉住他。
    “和棋和棋。”她越发郁闷,心中却甚是佩服司秀的棋艺,沉稳内敛,却又隐隐透着凌厉霸气。
    阿责又回了来“爷,夫人,晚膳已摆好了。”
    晚膳时,萧遥那些挑食的毛病也叫容紫数落了个遍,她言语委婉叫伶牙俐齿的萧遥也说不出什么。
    想起这件事,萧遥叹了口气,“想来我头顶上,也就是你这一个夫权了。”
    “怎么说?”
    “当今女子,莫不是被政权、族权、神权、夫权这四条绳索束缚,我如今‘攀龙附凤’嫁与你,‘安分守己’便不畏政权,族权不必说,我不信神鬼,你说说看,我可不是就你这么一个夫权了?”
    “很有道理。”他道。
    萧遥想了想,还是□□有道理。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人谈笑间,便已行至萧府,她抬头忘了忘那龙飞凤舞的门匾,道:“我在这里头住了这么些年,能真真正正瞧清这门匾的,恐怕也就是今日。”
    那守门的便只有苦笑,他虽奇怪两人不坐马车不骑马,但因对方身份尊贵,压根没他插话的份儿,况且这位皇室的姑爷,回门礼便丰厚得叫人惊叹,可见这位姑爷对待小姐的重视了。
    容紫早候在门口,见他二人独自行来,道:“阿责没跟来么?”
    萧遥笑了笑,司秀牵了她的手,“进去吧。”
    她侧脸看他,他的脸还是那么俊逸好看,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生出许多暖意,她突然想起来时随心对她说的一句话——“你这样专于一人,而那人眼中亦只有你再无他人,这是多么难得的默契,只能说你何其幸运,遇上了自己的姻缘。阿遥,我真替你欢喜。”
    她亦很欢喜,嫁给他的这段日子也真的快活,她助他帮他,恐怕已不是当初单纯的报答了。
    堂上坐着萧复生与大夫人,秋初落坐下首,听见他二人的脚步声,辩着方向朝她笑了笑,她的几个哥嫂妹妹都坐着,有亲切有不屑有祝福有嫉妒,神态各异。
    司秀不动声色,也只像往常一般对她体贴至极,二人奉了茶,萧复生嘱咐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了,倒是她那好妹妹萧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神在他二人间瞟。
    若非她记性好,这几个不常见的妹妹,她还真是记不清名姓。
    在司秀面前,萧家人对她母亲倒是尊敬万分,二夫人明明气得半死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她的大哥二哥对她真心相待,谁待萧遥好,司秀不用看亦清楚明白。
    “贤婿说的是。”萧复生虽板着脸,却实足是满意这个女婿,因此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夜色已深,遥儿,你今日便和贤婿留下,明日再走罢。”
    她看了司秀一眼,应下。
    星光璀璨,她在秋千下同她母亲谈天。
    “如今苗姨过得很好吧。”
    “他们两个很好,你们也很好。”秋初落笑道。
    “母亲一人过,还好么?”
    “你使来的人很好,很会照顾人,你过好你们的日子便好,不必忧心我。”
    “母亲说什么呢。”她笑道:“我亦只盼母亲不忧心别的事。”
    “你都嫁了好人家,谨儿这孩子待你好,我还忧心什么呢。”
    萧遥便垂了眼笑,“是,他待我很好。”
    夜风划过,萧遥道:“母亲,夜风凉了。”
    “我再与你说说话。”
    她眼眶微微湿了,“娘,冻坏了身子不好。”
    秋初落便道:“你看我都糊涂了,叫你陪我在这里吹冷风。”
    “……我扶您进去。”她过去搀起秋初落,看见她斑白的藏在里头的发。
    “遥儿……”
    “阿遥!”
    司秀站在垂花门处,突然扬声叫她,打断了秋初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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