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无华夜如歌

“怎么了？这菜不合胃口？”
    看着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的思羽，月华关切地问道。
    思羽摇了摇头。
    “有我爹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
    月华也不瞒她，眼下确实还没有夜风擒的消息。
    看了月华一眼，思羽缓缓起身，来到窗前。微风吹起她长发，月华也跟着起身来到窗前，从思羽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兰轩，我爹爹会没事的对不对？”
    “嗯。”
    月华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两人面对彼此。
    “这事我们慢慢想办法，你都瘦了，得多吃点。”
    “没事的，习惯就好。”
    “可我会心疼的。”
    月华抚上思羽的脸颊，他真的心疼啊。他的小羽原本是圆圆润润的，可是这两年老是东奔西跑的，原本的圆润不见了，现在的她真的瘦了好多。
    思羽目光一热，投入月华的怀中。月华将她紧紧地抱住，他真希望这些快点了结，那他们就可以快点完婚。他就可以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那样的她一定可爱极了。
    夜幕下，月华推门而入。入眼的却是心头的人儿正一脸香甜的睡相。他缓步上前，手指流连在她的脸颊上，双眸溢满柔情。许久后，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才宽衣睡觉。只是他习惯性地将她拥入怀中交颈而卧。他喜欢她在他怀中睡觉的感觉，喜欢她在他怀中醒来的感觉，他更爱她说有他在身边便安心的感觉。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感到她是他的。
    赵无极这两天一直在想着怎么救人，毕竟月华说了，要他想出救人的法子。哎，这做臣子的还真不易啊。
    “王爷，夜少主来了。”
    正在他准备感叹一番的时候，外面的守卫躬身请示。
    “夜少主。”
    他打开书房的门，冲思羽一笑。思羽向他点了点头，然后才走进去。赵无极本想顺手关上门，但在触及到思羽的身影的时候便收回了双手。
    她是皇帝是未婚妻，他不能让她的清誉因他有什么损伤。
    看着赵无极坐下后，思羽才缓缓出声。
    “王爷，若没有任何顾虑，你可有把握灭了燕国？”
    赵无极猛然抬头看向思羽，她这话的意思是？
    思羽不闪避他的目光，她要知道目前情况。她知道赵无极对眼下的情况对为清楚。
    “若是如此的话，半年之内便可一举灭掉燕国。”
    赵无极回答的掷地有声。因为他确实有把握。
    “谢王爷，我明白了。”
    思羽道谢后便起身准备离去，赵无极叫住她的脚步。
    “夜少主，陛下很爱护您，他定然会做最好的安排的，您无需太委屈自己，陛下也不希望您为他委屈自己的。”
    他希望她能如他们初见时那样肆意洒脱，所以他不希望她为了月华而委屈自己。
    思羽一笑，然后才慢慢退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王爷，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
    做朋友也不错。
    “朋友间可以两肋插刀，夫妻间更不用说了。当初我承诺过他，荣辱与共，生死不弃。那么我就要为他考虑。王爷，他不仅仅是我夜思羽的未婚夫，还是天下人的皇帝。他可以为我空置后宫，但不能为我抛下万里江山，正如我无法弃龙门和他在一起一样。若他真的那么做，也不值得我夜思羽去爱，我夜思羽所爱的人岂能是没有担当的男人？”
    第一次毫不掩饰对月华的爱，却不是对月华说，而是这个她曾无数次怀疑的男子。
    “我和他都有着各自无法抛下的责任，因为我们无法只为自己。纵然为了兰轩要受点委屈，但我还是我，我会为他改掉恶习，但我不会为了他的喜好而去迎合他，那种事情永远也不是我夜思羽会做的。”
    原来，她还是那个她啊，只不过爱让她长大了。原来，她早就把生死荣辱和他连在一起了。月华，你真幸运，能得此人啊！
    “无极明白了，无极定然尽全力救出夜门主。”
    “思羽在此先谢王爷费心了。”
    赵无极的心思她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但她不愿意去猜。情路之上，有月华相伴足矣！她不愿为自己找麻烦。
    扎营乌山下的秦苍穹看着月华，想起了前几日的战况，他感到了一丝疲惫。
    他和夜思羽一个是燕国三军统帅，一个是大景未来皇后。她杀了他父亲，他擒了她爹爹。
    他们之间不仅家恨，还有国仇。他们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地步了。
    因此，纵然无法获胜，他也决不让夜思羽好过。
    而白虎关，赵无极在夜幕后便轻装出了帅府，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城西一座简单府邸内，赵无极和一个精瘦男子对坐着。两人的上首摆着一个精致的楠木木盒，赵无极将拿起递给了精瘦男子，精瘦男子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后一笑，盖上，将小盒子置于身旁的小几上。
    “王爷军务繁忙之际光临寒舍，鄙人真是不胜荣幸。”
    “本王今日前来是想请你为贵主上传一句话罢了。”
    看了赵无极一眼。
    “不知王爷要在下带什么话？”
    赵无极将手上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才看向他，双眸带着浅浅的笑意。
    “本王答应和他共谋大计。”
    精瘦男子内心一惊，但脸色如常。
    “自两国开战以来，王爷一马当先，燕国在王爷的阻挡下寸步难行，在下要如何相信王爷此言呢？”
    “因为本王需要你们的帮助。”
    赵无极一笑，俊朗的笑容十分炫目。
    “王爷乃一方霸主，更深得景昭帝的重用和信任，还有什么事王爷无法办到呢？”
    “因为我要得到一个人。”
    精瘦男子挑眉，为了一个人而反月华？这似乎不是赵无极的作风吧？
    “不知是何人？”
    “夜思羽。”
    赵无极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了赵无极的话，精瘦男子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赵无极要的人居然是夜思羽。不过想想也对，以夜思羽如今的身份，他不可能得到他，除非？
    “那王爷的条件是？”
    “我要你们把夜风擒交给我。”
    “这？”
    精瘦男子有些为难。
    “你不必为难，告诉贵主上，一个夜风擒换得大景江山，很划算。”
    “在下会将王爷的话转告给我家主上的。”
    “那本王先回帅府敬候佳音了。”
    赵无极起身，向他拱了拱手。精瘦男子将赵无极送出府后马上回到书房写了封信，随即以信鸽将赵无极的意思送出了白虎关。
    此刻的他，心中暗笑，原来少年成名，沙场名将也不过如此。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背弃自己的君王和家国。赵无极啊赵无极，你还是真是情种啊！
    燕国皇宫，燕国皇帝看着一个时辰前收到的飞鸽传书想了许久，最后还是传了几个心腹和燕国太子过来。
    “父皇，儿臣以为还是谨慎为妙。万一这是他们的计中计。”
    燕国皇帝点了点头，这事不得不防，赵无极此人城府太深，还是小心为妙。
    “陛下，赵无极若真的只是为了要得到夜思羽，那他只能和我们合作。”
    说话的是个年迈的长者，他是燕国的太傅。当初拉拢赵无极还是他献的计。
    “太傅所言也不无道理，但太子的顾虑也是对的。因此，朕决定看看赵无极的诚意。”
    “陛下的意思是？”
    殿中几人同时看向他。
    燕帝一笑，他已有了计策，赵无极是不是真心，一试便知。
    “不行。”
    赵无极一口回绝精瘦男子的话。
    “王爷，如此我主上要如何相信您的诚意呢？”
    “他此刻若是驾崩，那本王难逃护驾不力之罪。况且，他还有二十万亲信大军在此，到时候我无法脱身。我赵无极岂会做赔了夫人有折兵的事？”
    “那依王爷的意思是？”
    “我可以把大景的兵力布阵图给你。”
    “这？”
    精瘦男子考虑这样是否可行。
    “贵主上要是不答应便算了，最多我得不到夜思羽，但我还是可以得得男人所求之权势。”
    看着犹豫精瘦男子，赵无极淡笑着说完，然后起身准备离去。
    “王爷且慢。”
    见赵无极有了动摇的思羽，他忙出声留人。赵无极停下了脚步看向他。
    “王爷，您顾虑得也不无道理，在下这就回禀我家主上。”
    “好。”
    看着他心急的样子，赵无极一笑。
    回到帅府后，赵无极独自坐在书房中，看着夜空，希望一起能顺利吧。
    “父皇，您怎么看？”
    燕国太子看着密信，问向燕帝。
    “看来是真的，这样，给秦苍穹传旨。”
    “是。”
    如此到了九月，在赵无极活动的时候夜思羽也没闲着。这日蓝龙来到帅府时夜思羽正和月华在下棋，月华见他到来主动避开，因为他答应过她不过问龙门之事。
    看着月华离去的背影，蓝龙不得不感叹他们少主确实找了个好男人。
    “蓝龙，再看也是枉然，他没有龙阳之好的。”
    见蓝龙一直看着月华的背影，夜思羽出声调侃。
    “少主，我不过是看看，您用不着吃醋。”
    对付不正经的夜思羽，那就只有和她一样的不正经。
    “行了，我吩咐的事办得如何？”
    “少主，全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很好。你先回去盯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妄动。”
    “是。”
    蓝龙再次向思羽行礼后便转身离开，在出了院子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亭中的月华。而月华也发现了，冲他淡淡一笑。他向月华摇摇施了一礼后才离开。看了离开的蓝龙，月华想了想便抬步回去。
    赵无极收到信后看了看，便将它放入火中，这叫死无对证。
    两天后，秦苍穹再次率兵进犯白虎关。月华亲自坐镇中军。望了望对阵的两军后赵无极又把目光看向了此刻并肩而立的月华和夜思羽。
    只是，双方交战不到两个时辰，月华那好看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战场上，燕国简直如入无人之地般，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啊。
    “兰轩，不对劲。”
    思羽也早就看出了问题，之所以此刻才出声，是因为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但得吃败仗还得损兵折将啊！
    “鸣金，收兵。”
    月华扫了赵无极一眼，迅速下大了指令。
    “是。”
    赵无极躬身领旨，扫了眼战局，内心一叹：可惜了。
    众人回到白虎关帅府后，月华居于上座，双眸淡然地扫向赵无极。
    “中阳王，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说法？”
    今日这仗，明眼人一看便知，燕国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如何排兵布阵的。兵力吩咐只有他们两人最为清楚，而今日的布阵他也全权交给他处理。因为他相信他在军事上的才能。
    “回陛下，此事，臣也不明白。”
    赵无极也是一脸疑惑，燕国何以对他们的排兵布阵了若指掌。
    整个议事厅的人和赵无极一样，今天这一仗打得极为窝囊。只是，他们皇帝此刻好像怀疑中阳王泄露了军情似的。思及此，众人不得不再次细看月华，而月华却依旧是温和中带着淡漠。
    “中阳王留下，其他人等退下去吧。”
    月华自然知道众将军的想法。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起身向月华行礼后相继退出。待众人离开了，月华调了个姿势。
    “看来，我们已经踏稳了第一步。”
    “这多亏了陛下英明。”
    赵无极适当地恭维着。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反应了。”
    月华把目光调向窗外，今日的阳光不错，可惜的吃了个闷亏。
    在大景君臣商量对策的同时，乌山下的亲苍穹也没闲着。
    “元帅，为什么当时不乘胜追击？”
    问话的是个叫方炯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他是秦苍穹手下的一员猛将，对于之前秦苍穹的行为他很不解。
    “穷寇莫追，何况，大景退兵时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慌乱，只怕有诈。”
    秦苍穹其实很清楚，他今日之所以能取胜，全是因为赵无极给的那张行军图。不过，这事不能对这些将士说，因为他们的皇帝还有大计。
    “你们下去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出击。”
    “是。”
    众将齐声领命而去。
    看着离去的下属，秦苍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夜思羽，你想不到吧？
    月华和赵无极商量了会后便回东厢房去了。
    “兰轩。”
    月华一踏进门，思羽就迎了上来。
    “小羽。”
    月华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了下来。
    “是不是出了问题？”
    思羽还是有所保留，原本他想问月华是不是赵无极出了问题；可是转念一想，万一月华因此而疑心赵无极的话。若赵无极真有问题还好说，若他是清白的，那她不成了挑拨他们君臣关系的祸害了么？
    “小羽，我们已经想好办法救岳父大人了，只是，有些冒险。”
    “真的？”
    思羽的双眸瞬间并发出耀眼的光芒。
    看着一时间变得明亮的眼睛，月华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他的小羽有多久没有展现这样生机勃勃的一面了。
    “嗯。”
    “说来听听。”
    思羽向月华靠近一些，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到月华的身上了，月华干脆伸手将她抱到腿上坐着，这才慢慢说出了他的计划。
    只是，随着月华的话，思羽原本明艳的脸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了，小羽？”
    月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有些担忧问道。
    “兰轩，这样的话要牺牲多少无辜将士的性命啊。”
    思羽不忍啊，若只是为了救夜风擒便要牺牲这么多将士，那她宁可失去父亲。
    “小羽，为了你，我只有对不起这些将士了。”
    月华岂会不知其中的厉害，可是他不愿思羽为了他而委屈自己。她为他做的已经够了，他不愿她再委屈自己。想起了那天和赵无极的对话，他一阵愧疚。
    赵无极看着久久未曾出声的月华，无法猜出他意思，但他知道他内心必定汹涌澎湃。月华的目光
    一直停留在那杯清茶上，脸上是一贯的温和中带着淡漠。而内心，正如赵无极所想，他确实震撼不已。
    小羽，你怎么那么傻？你是我心头之人，我又怎能舍得委屈你？
    江山我固然我无法抛弃，可你，我更是宠之爱之；我愿倾天下之力，换回你笑靥如花。
    移眸望去，那波光粼粼地水面上，似乎还能看到两年前那顽皮的如花笑靥。而今呢?这些年她东奔西跑，筹谋算计，只剩下满身疲惫。
    他若不是皇帝，那她也无需吃这么多的苦了。终究，还是他带累了她啊。
    暗叹一声，月华抬头看向赵无极。
    “今晚你去见他，我们，釜底抽薪。”
    月华双目一沉，他已有了打算。
    赵无极点了点头，他明白了月华的打算。
    “拜托你了，无极。”
    月华诚恳的说道。这一刻他既是以君王的身份对他下旨；也是普通男子的身份，对他请求。
    “臣定不辱使命。”
    无论是以臣子还是男人的角度来看月华，他都足以让人心悦诚服。
    “兰轩，我爹爹若是知道，也绝不会同意的。”
    夜风擒为人如何，夜思羽极为了解，他绝不会为了活命而牺牲那么多无辜性命的。
    月华看着她心中一怔，他何尝不知道他们父女的为人，正是如此，他才出此下策，因为他们值得。
    “兰轩，放弃这个计划，生死有命。我爹的事我来操心，你做你作为一个皇帝该做的事。”
    思羽萧然道。
    “小羽，计划已经跨出了第一步，此事若不用，那岳父大人会有危险的。”
    月华不得不提醒思羽，夜风擒可能面对的危机。
    “兰轩，我们分头行事。”
    思羽马上便有了计策，俯首于月华耳边，小声地说着她刚刚想到的计策。
    “好，就依你。”
    月华听完后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她，心中想到，但愿老天保佑，能顺利救出夜风擒。
    一会后，让人将赵无极宣了过来，三人再次分析比对，制定了救人的计划。这一次，他们志在必得。
    思羽沐浴完后发现月华已经坐在床上等着她了。
    月华见她一袭睡袍向自己走来，扬起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兰轩，你离朝太久会不会不好？”
    思羽被月华安置在怀中，扬起头问道。
    “有皇兄和兰枫在不用担心。”
    对于那两个兄弟，他十分放心。
    “兰枫小弟肯定怨死我了。”
    思羽想起了兰枫那可爱的俊脸一脸哀怨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不敢的。”
    月华将她平置于床上，自己躺在她身侧。
    “小羽，你到底安排了多少人来白虎关？”
    对于夜思羽调了龙门的人马，月华在意料之中，但到底多少人，他却有些好奇。
    “想知道？”
    思羽一脸神秘的样子。
    月华看着她那样，便知道问不出了。于是他掐了掐她的脸颊。
    “顽皮鬼，又想捉弄我。”
    “嗯。”
    思羽一笑，然后伸手勾住月华的脖子，将自己的身子和他贴合。
    “可惜你偏偏爱上我这么个顽皮鬼。”
    话中有说不出的得意。
    “哎。”
    月华只能认命地叹气。是啊，谁让他偏偏爱上她这么个顽皮鬼呢？还爱得要命。
    月色蒙蒙，照耀在东厢房的窗外，而厢房内。年轻的帝王抱着自己的未婚妻子在轻轻耳语，传诉他浓浓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