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伴红尘

第111章


房间内灯火通明,即使此时还是艳阳高照的白日,屋内却丝毫没有要吹熄那些烛火的打算,而从幕帘遮挡的内室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珠帘碰撞的哗啦声过后,身着异服的男子惬意的微笑面对站在门口的几个人,未扎未束的头发垂至腰间,带着一丝妖冶的气息,一袭红纹暗紫长袍,内领绣着镂空木槿花边,腰系玉带,透着睿气的瞳眸正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祁薰。
漠尘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当初在邮邻州和岷渭城时遇见的男子,当时强烈的慌乱感瞬间袭上来,原来他就是司空进,怪不得当初会觉得他的衣服眼熟,是苍邢国的话倒也好解释。可是与其毫无瓜葛的自己为何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那究竟是什么心情。他的气质与祁琛如此相近,却像是更大的威胁一般摆在自己面前。
威胁?觉得他是种威胁么?漠尘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烦躁的皱眉。
“各位请坐,终于与两位见面了,一直在寻找这样的时机,却一直不是很适合。”
他走到祁薰的面前,深深的凝视着那闪烁的眼眸笑起来,“我们总算又见面了,你的眼神还是那么吸引人。”
不自觉后退一步,祁薰讶异的发现自己竟躲开了这人伸过来的手,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个人也同自己见过吗?司空进并没有因为祁薰的躲闪而产生怒意,收回手示意了一下,“莲花茶,是我们苍邢国的名茶,几位品尝一下如何。站在后面那位小姐也可以一起来品尝一下。”
“欸?我?我不可以啦,我只是个下人。”相瑗受宠若惊的直摆手,还时不时看着漠尘眼色。
“呵呵,这可真是苦恼,已经为你也倒好了,这样吧,炎,你也坐过来,这样那位小姐应该就不会觉得放不开了。”
“……你总是这么擅作主张,该苦恼的人是我们才对,殿下。”炎叹口气,拉着相瑗的衣角便坐到离主桌稍远一点的地方。
不去理会炎指责的目光,司空进只是眯眼笑笑又侧头看着祁薰,“怎么了,是我的茶不合你口味吗?你以前倒是很喜欢喝。”
“……为何又说这样的话,王子殿下,我们真的认识吗?小女子并没有同殿下相遇过的记忆。”
鼻息缓缓的输出叹气,司空进的笑容蒙上了一层悲伤,“记忆啊~~说的也是,如果你有那段记忆的话,或许我们就不会以这种方式重逢了。”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祁薰与漠尘异口同声的问着他,司空进有些怔住,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并不急着回答二人的疑问,只是看着茶杯里飘转的莲花瓣久久陷入沉默,“这个人,是你现在家人?”想到在岷渭城初次见到两个人走在街上的场景,司空进心里明白那不是家人会产生的表情,可是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不,漠尘他,是我要托付终生的人。”
“哦?他是你值得信任的人?”
“司空进,你想要说什么?”漠尘不耐的挡下他想要继续问的问题,看着他与祁薰对话觉得异常的不安,那烦躁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喝进嘴里的花茶都变得苦涩起来。
司空进却并不受他这态度影响继续微笑着望着祁薰用眼神询问着。只见祁薰先是回视着漠尘,遂又转向司空进点点头,目光前所未有的确信,“是,他是值得我信任的人,即使所有人都欺骗我,他也不会,即使所有人伤害我,他也不会,而我,也不会伤害他。”
“……”同时陷入沉默的两个男子,司空进和漠尘,二人眼神的神色略显不同却意外一致的没有喜悦之情,反而悲伤弥漫着,祁薰的话清晰入耳,然而为何不是幸福的感觉,两人这样扪心自问着。
“是么,原来他是你的爱人,那么我想我或许没有理由继续隐瞒彼此的事情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请你认真听好,也请你铭记于心,不要怀疑,不要试图逃避,祁薰,不,或许现在我该称呼你,苏伊。”
司空进坚定的眼神震慑着桌对面的两个人,漠尘猛然因他这话睁大双眼,他不是不知道苏伊这个名字,早在自己还是皇子生活在皇宫里的时候他就有所听说,那个生活在香薰国度的公主苏伊,以及她与苍邢国王子宣布过婚约的事情。
可是牙雁国已经亡国,公主据说下落不明,许多牙雁国百姓流离到赤潞和苍邢境内,也有许多留在那所谓的家乡,饱受蛮族奴役的统治民不聊生,司空进口中的名字出现在这里,他对眼前的女子说出了那个名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一直知道的她是祁海的女儿,祁琛的姐姐,祁琛也是这么自我介绍的不是吗?为何突然变成这样的发展?
惊讶的侧头望向身边的女子,她眼里充斥着疑惑,不解,因那名字的陌生,却隐隐想要探知的欲望,装进漠尘眼里的祁薰,仿佛离他遥远起来,心里那莫名的情绪渐渐揭露面纱,恐慌,害怕,原来自己那情绪是因为害怕,害怕眼前这突然出现的男子司空进从他的身边抢走祁薰,抢走他唯一可以接近的光芒。
 
第一百零九章 梦中碎片
香薰国度,梦之起源……
“你叫我什么?我想殿下是否认错人了,我并不知道你口中的苏伊是谁。”
祁薰因司空进突然改变的称呼而感到不解,却一点也看不出对方带有玩笑的表情,那个名字是对她说的,他的眼神坚定不移,可是,她怎么会叫那个名字,那名字她是有听过的,牙雁国小公主的名字也叫苏伊,难道是巧合的重名吗?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是自己叫这个名字啊。更不用说各国的皇室向来对名字有所要求,不允许平民与王同姓,同名那更是死罪。
“不,我并没有认错,你便是苏伊,牙雁国皇室遗孤,而且,你的身上也带着足可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不是吗?”司空进站起身走到祁薰身边,低头温柔凝着她腰间的饰物微笑。
“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顺着他的视线,漠尘与祁薰都看着那蝴蝶形状的玉坠,蓝白色的挂珠光彩依旧。
“你的养父母没有告诉你吗?这个,是牙雁国皇族的信物,你带着它便足可说明你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牙雁国公主苏伊,你的母后是牙雁国主符菲王后。”
我是公主苏伊……我的母亲是符菲王后……
震惊的消息刺激着祁薰的承受能力,纵使漠尘在身边握住她的手也感受不到安慰给予的力量,一直习惯的事情产生了动摇,内心开始变得千疮百孔的疼痛,父母疼爱的回忆,弟弟相依的美好,那所谓家的存在全部都是泡影吗?自己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无家可归了吗?
一直给予自己力量坚持现在的思念也都是假的吗?
不,不是的,不是的。
“殿下一定是认错人了,这个东西,或许只是同牙雁国的饰品很相似而已,爹爹他,爹爹他以前经常出使过牙雁国,会有这种相似的东西根本不足为奇,我是祁海的女儿,我的母亲是尚书夫人,我是赤潞国人。”
指尖点过祁薰身上的玉坠,司空进冷静的凝视着茫然低头的祁薰,“还是不肯相信吗?难道不会经常做一些觉得奇怪的梦吗?那些梦或许都是真实的,没有想过这种假设吗?苏伊,你母后使你失去了记忆,所以想不起来也无可厚非,不过你的确是牙雁国的公主。”
“不是的……”
“为何会跳牙雁国巫舞没有想过原因吗?”
“不……”
司空进的话不断的传进祁薰的耳中,然而让她混乱的并不是那简单的陈述,回忆开始变得错乱,梦里稚嫩的童音伴着那悦耳的女子话语飘然响起。
“好多人在欢呼啊,是说符菲跳的舞好看吗?”
“因为这是神奇的舞蹈,看见的人会获得幸福。”
“获得幸福?那我也要跳。”
“学会这个可是很辛苦的哦。”
“不怕,有符菲教我就可以的。”
“恩,那,我们苏伊要好好记住,这套舞蹈,是可以带给大家幸福的舞蹈,我们叫它‘巫舞’,你一定要记住,当你想要谁幸福的时候,就跳出来给那些人看吧,这样,一定会看到他们的脸上存在笑容的,这也是王的一项职责,为你的子民创造美好明天的祈福。”
……
“符菲,外面为什么这么吵?”
“因为有坏人闯进了家里。”
“父王会去收拾坏人的吧?”
“是啊,你的父王正在为我们这个家而战斗,苏伊要乖乖听话。”
“符菲,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助你父王一臂之力。”
“那苏伊也去。”
“不可,你乖乖坐在这里,把桌上那碗汤喝了,等着我们回来,如果你听话喝下那碗汤,我和你父王就会把坏人打跑,让你快乐的生活下去。”
“是吗?那个汤是神奇的汤?”
“是的,是神奇的汤,是可以给我们力量赶走痛苦的汤,所以苏伊,乖乖听话一定要喝完,我的女儿,你是牙雁国的希望……”
梦里回旋的画面仍旧是模糊的显现,声音却异常的清晰起来,那一声声苏伊,那女子听起来笑着的话语,悲伤流泻。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那个人,我不是苏伊。
“我不是……”
猛然的推开司空进伸过来的手,祁薰杵地站起身盯视着桌上消散热气的莲花茶,情绪的控制下艰难的喘着气。
“……薰。”面对如此变化的祁薰,漠尘感受到了无力感,他第一次从她的身上看到更甚于害怕的感情,那情绪残忍的揭露着她过去的疮疤,一点一点在她眼前显露过去的真实,他想要安慰她,像以前每一次她安慰自己一般,可是话到嘴边却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答案已经很明显,祁薰就是苏伊,不知祁海是用何方法接到了她并将她带回家中,任何话语都无法连接她内心的碎片,说放弃,说回忆,都是对她残忍的影响,以为拉近了彼此,以为心灵交融,可是现实却仍让他们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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