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精灵

第七部 第六章 从一开始就输掉的赌约


    第七部 第六章 从一开始就输掉的赌约
    “你对涛玛说了?”
    半途,焦躁不安地甩开残的手,完站住不愿再向前。
    夜空的星光闪了闪,见云层渐渐厚了,识相地暗淡下来。
    拉着完的手被挥开,残收回手,看他一眼,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无人的荒郊野外,四周怪石嶙峋,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发出古怪的回声,于是气氛便越发显得压抑。
    随意跳上一块乌青的怪石,坐下,双腿无聊地来回踢打着石头,残笑得很无辜:“你啊,总是很没耐心的样子。  ”
    “你对他说了——”
    无视那刺耳的话,完再一次询问,音量略微提高,如质问般。
    涛玛是个很冷静的人,高智商的他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理智的范围之内,虽然还达不到残那种近乎残酷的程度,但能让他情绪激动的事情很少,更何况,他一直以来总是很护着残,这次居然亲手打人,显然是已经到了暴怒的程度。
    “也没,不过就是……”来回晃动的腿顿了一顿,残歪歪头,露出毫不关心的无趣神色,“劝他杀死倠纪,夺取倠纪的武器而已。  ”
    完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明亮的金瞳,缓缓吐出的声音,很明显是在压抑怒气。
    “你这个别扭的家伙难道就不能不去做那些惹人厌憎地事情?”
    “抱歉了,但是我这个别扭的家伙暂时还没有改变这个爱好的想法。  ”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  笑眯眯地残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回答出这句让人绝倒的话。
    “你真是……活该。  ”
    “嗯?莫非你到现在才了解这一点?”
    完没有反唇相讥,他很了解,和残陷入口舌之争,最后被气死的很可能是自己。
    “为要这么做?”他换了话题,“你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地人,劝说涛玛杀死倠纪,相当于有人劝说我杀掉你。  你认为可能么?”
    “开玩笑,怎么能拿来作比较?”残指一指他。  “涛玛可没杀死我,可你一定会杀掉那个劝说你的人,不是么?”
    “……哼,很有自信嘛。  ”
    一脸不耐烦地扭头,心底却因为对方的信任有一点轻微的窃喜。
    多少,残还是有点相信自己的吧?无错不少字
    那一瞬间,完这样想着。
    “涛玛和倠纪的关系是很深。  可是也绝对没办法和我们相提并论的,不是么?”
    残从石头上跳下来,贴近,握住完的手,弯弯笑眼带着侵蚀肺腑地温暖。
    “我和你,很深很深,任何人都无法相提并论的,用任何词汇也难以形容的关系……”
    残的声音很轻。  仿佛带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简单来说……”
    完的喉咙动了一下。
    “……就是‘都没有’的关系。  ”
    如冬日里一刹那间冻结的阳光,失却笑容地银发少年将眼前的人推离自己。
    “到此为止吧。  ”残说,面无表情,“我带你出来,并不打算和你讨论这一点。  ”
    他一指完:“你不要说话。  ”
    唇微微抖了一抖,完还是闭紧了嘴。  扭头看向一边,目光死死地盯着左边的一块岩石,一动不动。
    “接下来可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那是属于我的舞台,所以,完,你只要闭嘴仔细听着就可以了。
    “那么,该从哪里说起……禾揠?凰姬?还是……我和你?”
    残微笑着,抬头看一眼天空,漆黑的夜空仿佛将天地间地光都吞噬了进去。
    “月黑风高。  正是适合说黑色童话故事的好时候。  对不对?”
    很久很久以前,这是所有俗气的故事开头所必须的一句。  很显然这个故事也充斥着戏剧性——或许戏剧性也意味着陈词滥调的下三滥情节,让人看一眼就厌烦,于是越过中间直接跳到了结局。
    但是很可惜,这个故事暂时还没有结局。
    许久以前,有一个名叫禾揠的女人,被一个被称为幽王的男人抓住了——很可惜,这个女人虽然很强,但是强不过她的天敌,所以,这个女人被作为幽王的食物囚禁起来,并在幽王一时兴起的时候被迫为他诞下一子。  后来,这个女人逃了出来,带着她地孩子回到她地同伴之中。  但是,她的同伴们却认为她玷辱了他们族地荣耀,联手创造出一个黑色的星球,将她和那个混血的孩子囚禁在中心,任其自生自灭。  天长地久的黑暗和冷寂让禾揠开始诅咒,诅咒自己的命运,诅咒带给她这个命运的幽王,甚至连那个带着她憎恶的血脉的孩子,她也深深地诅咒着,直到自己死亡。
    死寂的星球,并不代表永远死寂。  任何人都没想到,这个条件苛刻的星球在经过数十万年的存在后,终于孕育出自己的生命。  而那个孩子,终于有一天被这个星球的生命带出黑暗,结束了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本来只是个天真的孩子,他本来有着纯白的笑容,他本来是可以幸福的,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的话——可惜他不平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平凡,禾揠的诅咒一次又一次的应验,在拒绝相信任何人之后,他带着禾揠留下来的东西离去,并在永无止尽的孤独对一切厌倦。
    然而,那个东西并不属于他,终有一天。  它真正的主人——继承了禾揠纯正血统地另一个孩子找到了他。
    “这是第一个故事。  ”残笑着举起一根食指轻轻晃了晃,“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故事。  ”
    第二个故事和第一个故事有一点相像,可是要多一个人,一个叫凰姬的女人。  那个叫凰姬的女人是历代幽王的女人,每一次重生到死亡。  她都一直居住在海底深处的青色高塔里,不能踏出一步。  而她唯一的使命。  就是为幽王诞下孩子,养育幽王的继承者。
    每次重生,她本该彻底洗清上一次生命地记忆,然而,不知道是哪一次除了问题,一丝记忆保存在她的脑海中,她开始发觉……然后。  很久很久以后,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造成质变,清楚地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如人畜般的生育工具的凰姬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要逃离这个华美却令人窒息的监牢。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  一个被幽王当作食物的羲族女人被扔进来塔里和她一起生活,她和这个女人一同诞下幽王的孩子。  一个是混血的孩子,一个是纯正地下一任幽王——趁幽王不在时的疏忽,凰姬将自己转化成那个羲族人的样貌,带着自己的孩子逃离了青塔……
    为了保证自己的族内不会动荡不安。  幽王处死青塔所有的侍女,对所有人隐瞒了这个事实,于是,那个羲族人原本的记忆被清洗成空白,成为凰姬的替身留在青塔,而那个混血地孩子。  成为了下一任幽王——
    “开玩笑!”
    讲故事讲到一半被蛮横地打断,残却只是笑了笑,没有生气。
    金色的瞳孔盯着残,咬紧的牙咯咯作响。
    “如果你认为是玩笑,我也无所谓。  ”残说,语调平静,“我说过,我讲的只是一个童话故事而已。  ”
    “不可能,我不信!”
    “羲族人身为创造者,不可能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族人被辱。  他们不可能迁怒在自己唯一的同伴身上,然而他们却将禾揠和那个孩子封印到不见天日地黑暗中。  永不超生的酷刑——因为他们认出来那个女人不是禾揠,不是他们的同伴。  ”
    对于完的否定,残只是冷静地列举出事实来为自己的论据证明。
    “……幽王才是那个拥有各自一半血脉的孩子,而你,残…”完喉咙动了一动,费力地吐出几个字,“你是幽王…?……”
    残的眼睛微微一暗。
    “没有见到青塔里的‘凰姬’的时候,我也这么认为。  ”残说,声音轻得有些飘忽,“如果我真的是就好了,至少那样地话,我受地罪都是理所当然。  ”
    “很可惜。  ”他说,语调陡然转为尖锐,“我不是,我不是幽王。  ”
    他转过头来,盯着完,瞳孔在黑暗中仿佛在发光。
    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泄露得淋漓尽致。
    恨到极致,才会用那种濒临极限地眼神看人。
    残说:“完,幽王是你。  ”
    完看着残的唇翕动着,咬字清晰的语句从他唇中吐出,一字一顿,仿佛是刻在骨髓里的尖锐。
    “你是凰姬逃走前拼死也要带出来的最心爱的孩子,你是凰姬杀死了原来正在孕育中的羲族的那个孩子顶替而成,你是我这个替身为之承受苦难的罪魁祸首。  ”
    “凰姬为了保护你,将你伪装成羲族人的模样,让你成为他们的一员。  ”
    “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哪怕自己万劫不复,也要费尽心机保住你。  ”
    一句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完却觉得自己一句都没有听懂。
    他扶住头摇了摇,因为里面此刻是一片混乱。
    恍惚间抬头,他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飞扬起的银发掠过那抿紧的秀美的唇。
    他下意识伸出的手,如即将溺水而亡者伸向一根浮水的稻草——眼前这个有着温润微笑的少年只会让他万劫不复——即使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手却是不受控制地伸出,向着残的方向……
    “你是…在生我的气?”
    残地手腕很细,一只手就抓得住。  可是,很温暖,抓住了,就不想放手,“说这些话,是因为刚才我让你生气了?”
    ——我和你,‘都没有’的关系——
    “那些事。  不可能的,不是么?明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突然语塞。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银发的少年温柔地笑着,被他抓住的手扬起,轻轻扯起他的一络长发。
    “哪里像?”
    残问,指尖握着的,是一络纯粹如若天空蓝地发丝。
    “你难道没发觉,这十年来,你的模样和那个混血地‘幽王’越来越像么?还是你装作不知道?”
    松手。  任由那缕蓝发从掌心滑落,残的指尖探向完的脸,轻轻抚摩了一下。
    “十年之前的你……你的眼,你的唇,你的一切甚至是最微小地一丝发梢,都是从我这里复制过去的。  ”双手搂住完的颈,残说,唇贴在他的耳边。  “你这个赝品。  ”
    松开搂住完的手,残看着完的笑眼,弯弯如月,一眨不眨。
    “凰姬为了保护你,将我的模样伪装在了你的身上,明白了么?你这个复、制、品。  ”
    “凰姬为了保护你。  让我承担了一切罪孽。  ”
    “凰姬为了保护你,给我下了暗示,让我保护你,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你。  ”
    “凰姬为了保护你,毁了我地一切——”
    残说,猛然将完从自己身边推开。
    闪烁的眼,是深入骨髓的寒光。
    “可是我和你,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
    被推得踉跄后退一步,完没有做声。
    他的颊有些发白。  眼神却很是迷惘。
    他看着残良久。  突然问:“那么,你是谁?”
    他问:“如果你不是幽王。  如果你不是残,如果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你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就不会来到这里。  ”
    残摇一摇头,“那个‘幽王’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不知道禾揠的算计,把我当成了你,所以才想方设法想要除掉我。  ”
    “我在见到青塔里地那个假凰姬的第一眼,想通了这一切……没想到我汲汲营营、机关算尽地寻找真相,到头来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残苦笑一声,“辛辛苦苦算计到最后,我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那一刻,我简直像个赌红了眼的赌徒,因为一切都‘输光了’而觉得都无所谓了。  ”
    “万念俱灰之际,‘幽王’派人来杀我,我都已懒得反抗。  ”
    “可是,那个本该杀我的人却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同伴存在。  ”残指了指自己踩着的大地,“那个人告诉我,他们在这里——这个唯一由幽王控制的星球上。  ”
    “然后,一切都很简单……你的模样和我一模一样,而那时候那人要杀我我没反抗,你为了保护我死了,那个人拿着你的身体欺骗了‘幽王’,而我则把你的灵魂暂时存放在我地身体里。  ”
    “再后来,我化作小孩地模样,和假的凰姬暗中商议以自己孩子地身份出现在‘幽王’面前。  他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不在乎我的孩子存在与否,大概是因为好玩将我带在他身边作为一个玩具……我花费了足足五十年的时间亲近他,让他带我来到这里……在到了这里后故意惹怒他,他便如我所料把我扔在这个地方自生自灭。  ”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在欺骗我,或许我也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可是,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残说,眼神越发迷惘,“找到他说的那些同伴,或许我就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然后,长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残眼神恍惚看着遥远的方向,仿佛在寻找他那些不知是否存在的同伴。
    完的眼睛却看着,一直一直看着他。
    或许从相遇的第一天起,他地目光就不曾从残身上移开。
    许久之后。  还是残打破了沉寂。
    “我要走了。  ”
    残说,他那原本看向遥远的彼端的眼转回来,看了完一眼。
    “不要想着夺回原本属于你的王位,你不是那个‘幽王’的对手。  我将你带来这个世界,分了自己一半的血肉给你,十年的时间,你可以独立了吧?无错不少字”他轻声说。  笑得很温柔,“你可以离开我自己活下去了。  对不对?”
    他说:“所以,完,我要走了,我要去寻找我地同伴。  ”
    说这句话的时候,残地眼再度看向遥远的地平线,不再恍惚,不再迷惘。  银白的长发在黑暗中如发光般丝丝清晰净华。  柔软幻化着弧度的发下,他的身子站得笔直。
    他从来都是这样,认定了就要去做,无论是不是再一次的绝望和欺骗。
    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痛了,自己舔舔伤口就行。
    他的眼睛从来只看着远方,寻找自己想要地东西,却永远看不到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人。
    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对了。  ”残从怀中掏出那个发着蓝色光芒的圆珠。  “拿去吧,我已经对涛玛说了,这个原本是属于你的。  我走了,你就以‘海洋’的身份和他们在一起好了。  ”
    “就算我不劝说涛玛夺走倠纪的武器……‘海洋’‘天空’‘大地’这三个珠子注定是要融合在一起的,你们三人注定要自相残杀直到剩下一个,这是这个世界地法则。  ”
    “完。  你是三人中最强大的。  如果涛玛肯听从我的,夺走倠纪的武器,那么他可能还有和你一拼之力,可惜我指给他的活路,他不要。  ”残迟疑一下,笑了,“不……完,你的心肠很软,到最后杀死你们两人剩下地是倠纪也说不定啊。  ”
    “我该给你的,都给了。  你是死是活。  我不会再管了,也不想管了。  ”
    残说。  向前走了几步,将蓝珠递过去。
    完没有接,他只是看着残,一眨不眨。
    “我不会死。  ”
    他说,“你走吧,我会去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  ”
    残的眼底平静如一汪清水,仅仅是睫毛微微动了一动。
    他迈步走过完的身边,翻过来的手心,任由手中的蓝珠掉落在地。
    “随便你。  ”残说,轻描淡写,“不过你要知道,我只要我的同伴,而你,不是我的同伴。  ”
    残向前走,掠过完的身边,步伐毫不迟疑,毫不停留。
    “告诉我,为我输了。  ”
    擦肩而过的时候,完没有动,他说,“告诉我,我和你打地赌,明明是我赢了,你却说我输了?”
    “知道了又能怎样。  ”
    “告诉我!”
    “……从赌约确定地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
    “为?”
    “或许你不会承认,不过,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无所谓…当然,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的话,下面这句话你就姑且当一个笑话听听看吧。  ”
    两人同时回头。
    视线相对
    黑暗中,完看不见残地眼,只看见那微微扬起的秀美的唇角。
    如王者般高高在上俯视卑微的奴隶——
    “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  ”
    荒郊野外,怪石嶙峋,古怪风声呼啸,有一个人在黑暗中站着,整整一晚。
    地平线上的第一抹阳光照亮了他的颊,他弯腰,从沙土中捡起一个蓝色的圆珠,转身离去。  风沙里,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表情。
    ——————————我是狐狸啰嗦的分割线————————
    嗯
    各位
    新鲜出炉的不可思议之更新第二弹
    OTZ
    我居然更了
    而且还不短
    以我的惰性…………我是被附身了吧绝对是被东西附身了吧?无错不少字
    这一章应该把以前的事情交代得比较清楚了吧(好吧,我承认其实以前的情节很多都很混乱=, =)
    要是看不懂……
    就请你抱持着欢快的心情重温一次吧(被殴飞)
    抱头
    还要抽出时间来修改前面的章节啊……没时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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