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如霜凝红妆

  “可是，可是他不给我抱抱。爹爹，娘亲，姑姥姥，还有菜菜姨都喜欢抱堇儿，可他不喜欢堇儿抱他，他一定是不喜欢堇儿……”小丫头越说越激动，泪珠在圆溜溜的眼睛里打转，模样甚为委屈。
  我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我莫凝霜什么都不怕，就怕这小丫头哭。
  好在，这仗着魔君分外宠爱就有些恃宠生骄异常高傲的黑曜，却很是怕我。魔君说是因为听了他爹爹之前在我这的遭遇，生怕重蹈自家老爹的覆辙，才时时躲着我。
  我朝黑曜眯了眯眼，似有若无地轻哼一声，“嗯？”
  正打算溜走的黑曜闻声蛇身一颤，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做挺尸状。
  装死是吧？
  眼看堇儿就要哭出来。我只好摩拳擦掌，故意扳弄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冷声道，“看来你魔君爹爹没把他那一段悲惨往事仔细讲给你听啊。”
  黑曜继续挺尸。
  “我打蝴蝶结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正愁没地方演示一下呢……”
  话音未落，便见黑曜咻地一下蹿到堇儿面前，半躬着蛇身，吐吐红信子以示讨好，委屈含泪道，“请抱。”
  见状，堇儿一下子破涕为笑，将黑曜扯进怀里，抱的死死的。抱着黑曜转了几个圈圈之后，才心满意足朝我道，“姑姥姥，小黑喜欢堇儿抱他呢！”不待我回答就只顾低头逗弄黑曜，“小黑，小黑……”
  唔，看来可以跟魔君商量一下，给他们定一个娃娃亲。
  
  “堇儿！”梓舀火急火燎的声音，她指着黑曜道，“快把它放下！”
  见状，我无奈地捏了捏额角，心中暗道不妙。
  “我不！我喜欢小黑！就跟娘亲喜欢爹爹一样！”堇儿眼珠子转了一下，微微扬起下巴，似在示威，“我晚上还要抱着他睡觉！”
  “不行！它会咬你的！”
  堇儿满腹狐疑低头想了想，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偏头认真道，“就像爹爹咬娘亲那样吗？”
  这话，让梓舀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她拿自家女儿没辙便扭头瞪向我，跺跺脚，“姑姑！”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干干地回答，却暗自嘀咕：“啧啧，谁让你自己落了把柄在自己女儿手里的。”
  “姑姑，堇儿还小不知道，但姑姑难道不知道轻重吗？万一堇儿被黑蛇咬上一口怎么办？你难道不怕它伤害堇儿吗？”
  我无奈地耸耸肩，指指堇儿，“你自己看看是谁在伤害谁。”事实上，黑曜被堇儿抱的都快喘不上气了，一双小眼睛翻的全剩眼白，血红的信子也无力地垂在嘴外，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
  “可是，可是那也不能……”
  “那可不是一般的黑蛇，是魔君托我照顾的宝贝儿子。”我轻轻一笑，“或许，堇儿可以断了魔界断袖的传统，那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堇儿是梓舀和卓山的女儿。卓山本是九重天一名天兵首领，本该守着要职枯燥过完这一辈子，但却因为遇见梓舀，而彻底地改变了自己人生的轨迹。那日，我被天皇天后关押在天牢以后，紧追其后听从天皇天后的旨意的卓山就带了一队天兵去擒梓舀。本是擒人，却不料反而将自己的心丢了。
  他自然也知道，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女仙，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那日，他处在极度矛盾之中，一边职责，一边爱情，扰的他心慌意乱。愁到深处，卓山只能借酒浇愁，他一手握着酒坛子，一手握着天皇天后的懿旨。喃喃低语：“为什么，为什么……”
  谁说，借酒浇愁愁更愁？
  有时候，醉酒却更能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想了许久，他决定救她。可问题是，如何救？如何不动声色悄然无息地救下梓舀？
  卓山本就有救梓舀的想法，但却苦于无策。
  醉酒后，梓舀不卑不亢的身影不断在他面前浮现，让他愈发恼怒自己的无能为力。气急之下，将手中刺眼的懿旨胡乱一抛，看着那跌落在地半开的懿旨上鲜红如血的字——于丑时行刑。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
  那日整个鸾心殿的仙娥皆被抓来，不下十人的队伍倘若少了一个也不会被人发现。可梓舀衣着却与其他仙娥不同。思来想去，只能偷换概念。卓山给梓舀换了天兵的衣服藏在自己房里，然后让穿梓舀衣裳的仙娥混在仙群中，这样便不会让其他天兵起疑。至于卓山是怎么说服梓舀听他的，嘿嘿……自然是来硬的。梓舀觉得事有蹊跷不肯换衣服，卓山万般无奈只能狠心劈了梓舀一掌，亲自动手把梓舀的衣服换下来。
  他带着要受刑的众仙娥提前到了诛仙台，等天皇天后到的时候，所有仙娥全都跳下诛仙台，化为灰烬。天皇天后询问原因，卓山只道自己看错了时辰，才会提前行刑。天后天后虽然恼怒但甚为无奈，不放心地问了几个天兵——那鸾心殿的仙娥是否全都在？得到的都是肯定答案以后，便不再追究。
  而他们两个一直在九重天躲躲藏藏却也不是个办法，想寻我帮忙却又得不到时机，再者梓舀又怕连累我，便一直躲着藏在。后来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彦知的帮忙才出了天界。而后，便在瑶堇山一起过那男耕女织的生活。
  
  “魔界？让堇儿嫁到魔界？！那可不行！要知道，魔界盛行断袖，若是堇儿一不小心被潜移默化了怎么办？而且，如果她，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她要是嫁过去，她不就会有两个公公？！这又算是怎么回事……若是堇儿以后的孩子又是断袖该怎么办……”梓舀还在絮絮叨叨地列举嫁到魔界的坏处。
  我无奈地摇摇头，重重叹口气——深深发觉，梓舀有了堇儿以后变得更加呱躁，一点小事就能念叨不停。
  堇儿亦凑了过来，咂舌道，“堇儿未曾看出来，娘亲竟是朵两面花，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哼，我要把这些都告诉魔君叔叔……”
  我捏了捏堇儿的小手，“你可欢喜魔君叔叔？”
  堇儿偏头想了想，“欢喜。”
  “那你更欢喜白柒叔叔还是魔君叔叔？”
  堇儿朝我摆摆手，一脸认真地纠正我，“是白柒爷爷。娘亲说了，白柒爷爷以后会嫁给姑姥姥，那就是我的姑姥爷，不能叫叔叔。会差辈的！”
  “嫁给姑姥姥……差辈……”我有些惆怅。
  “等下次白柒爷爷来的时候，我得问问他何时嫁过来。等白柒爷爷嫁过来以后，你们最好再给我生个小姨！”
  我越发惆怅。
  狠狠地敲了她脑门一下，警告她，“不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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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菜菜：某人，你偏心！
  某人：怎么说？
  菜菜：为了给梓舀更多的戏份，你居然让她复活了？！
  梓舀：咳咳！什么复活，我本来就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眼看就月末了，这结局怎么还没写出来……惆怅，甚是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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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六章 两心不忘 ... 
 
 
  堇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扁了扁嘴，“姑姥姥，堇儿讨厌你！”说完，便跑开了。
  我失神轻唤，“堇儿……”姑姥姥不是故意吼你的。只是，姑姥姥不知道该怎么办……
  
  “姑姑，”梓舀叹了一口气，“逃避终究解决不了事情。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梓舀知道姑姑你不愿听到这些，但梓舀只是担心，姑姑你总是执于一念，这样只会让你一错再错。三百年前，梓舀劝你忘却仇恨，只要抓着眼前的幸福就可以了。可姑姑你却执于报复，一意孤行，最后却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梓舀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姑姑你伤害他的同时却也伤害了自己。你虽然让天帝灰飞烟灭，但却让自己也痛不欲生，还搭上一双眼睛。”
  “这世上最难说清楚的就是情。其实姑姑拾起前世的记忆的同时也拾起了对天帝的感情。可你被仇恨、种种虐伤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自己的真心，执着报复。你口口声声说恨他，但你可曾想过，没有爱，哪来的恨？恨，往往是建立在爱上的。”
  “我从来不知，执念太深，竟能带来如阿鼻地狱般的痛楚。因为仇恨的执念，姑姑你亲手将血刃刺进天帝的心脏，看着天帝在你面前灰飞烟灭；又因为真心的执念，姑姑你陷在过去的伤痛里不肯出来，你百般折磨自己，不就是为了恕罪？”梓舀语气激动，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不，我没有，我没有折磨自己，我不是恕罪，我没有罪！我只是没有害过人，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努力争辩。
  “姑姑你看，便是到了现在，你还不愿承认。你若对天帝无情，你又如何会悲痛地昏睡七个月？你又如何会哭瞎一双眼睛？你又如何会拒绝白柒帝君？姑姑，即便你能骗得了我们，你又骗得了自己吗？”梓舀的话，我连丝毫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我知道，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一边不愿承认自己对彦知的真心，一边却为他的灰飞烟灭痛不欲生。
  
  那日。
  彦知倒在血泊里，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上，却是难得的安逸。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说，“我终于，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