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丫头的漫漫嫡妻路

24 第24章 偶遇夏珏


刘芸跟着母亲慢慢跨进门来,几月不见,沈茹发现她几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瘦削的脸颊,苍白的脸色,眉眼低垂,眼睛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她躲在母亲身旁,低垂着头,不敢看人,一只手悄悄的放在腹部。身上穿着的是半旧的薄袄子,肥大的灰裤子,一双漂亮的绣花鞋上沾了不少泥,脏得跟这一尘不染的房间格格不入。
    刘黄氏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她牵着刘芸走到老太太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太太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求老太太给芸儿做主。”刘黄氏带着哭腔磕头,口里不停地说着这话。刘芸伏在地上,浑身微微颤抖。
    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女儿本事得很,还需要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刘芸一直是她最看重的丫头,放她在沈家,就相当于她还在沈家,沈家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谁知这丫头不争气,居然灰头土脸是被赶了回来,实在可恨可气。
    知道自己伤了老太太的心,可是,如今除了老太太,自己根本没有人可以求了,刘芸嘭嘭嘭地磕头,哭泣求道:“求老太太怜我,芸儿愿当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老太太求您救救芸儿吧,不然,芸儿只有一死。”
    刘芸早不复当年在沈家时的威风霸道,此刻的她,可怜地伏在地上,哀哀哭泣,像条可怜的小狗,老太太瞪了她半晌,然后闭上眼睛叹了叹气。毕竟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见她可怜,心有不忍地抬了抬手,让她母女起身。
    “说罢。”
    沈齐假装看着窗外,不去看刘芸,袖子里的手却悄悄握了起来。而沈茹,看了一眼刘芸,便垂下了头,暗暗叹息。可以说,刘芸有今天的遭遇,可以说都是拜自己所赐。看她如今过得如此落魄,她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刘芸一进来就看到沈齐二人,她看都没敢朝那边看一眼,只是将头垂得更低,她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刘黄氏红着一张老脸,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沈齐二人,面有难色。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对沈齐二人道:“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沈齐二人连忙站了起来,行礼道:“是,老祖宗。”
    待二人推出去之后,刘黄氏才开口道:“老太太,求您给芸儿做主。那柯洪大管事勾引我芸儿,奸污了她,害她有了身孕,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
    “住口!”这些龌龊的事情,老太太听在耳里异常刺耳,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她这个老太婆。自己的心腹丫头居然跟臭男人暗通款曲,还珠胎暗结,这样的丑事,叫她如何不怒。
    见老太太生气,刘黄氏拉着刘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不止:“老太太,求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可怜她小小年纪就离了爹娘,在那大院子里孤零零地过活。病了痛了也没有爹娘心疼,一个人撑得好可怜啊。老太太,求求您,可怜可怜芸儿吧。”
    母亲的哭诉,让刘芸回忆起当年,那时候她才十来岁,身体不太好,却因为做事机灵而被老太太看重,留在沈家,老太太的丫头管事都跟着老太太回了常州,偌大的沈家,她是孤独的。她还记得有一次生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活了过来,即使那么苦,她也从来没有跟爹娘哭诉过,她知道,只要自己在沈家,爹娘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很多。
    闷了半天,老太太叹了叹气,道:“罢了,起来吧。”
    刘黄氏母女二人感激涕零地磕了两个响头,站起来,乖乖地站着。老太太肯点头帮忙,她的女儿的终身算是有靠了。
    在老太太家住了两天,老太太便催他们起身。
    拉着两个人的手,老太太叹道:“沈家,你们要好好的给我看着,你爷爷的家业,不能就这么毁了。有需要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这张老脸或许还能顶点用。”
    沈齐心中满是愧疚,在老太太面前抬不起头来。
    老太太特别地看了沈茹一眼,道:“齐儿楚儿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好好教导他们。”
    沈茹恭恭敬敬地道:“茹儿记住了。”
    老太太点点头,松手,转过脸去不看他们:“走吧。”
    -*-
    沈老爷看了老太太的来信,叫人去叫柯洪过来,等了一会儿,回来的人说柯洪不在房里,听大门的人说是出去了。
    “告诉他们,看见柯洪让他立刻来见我。”
    书院街一间小客栈内,柯洪酒足饭饱,他摸了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随手拿起一支牙签,舒舒服服地剔牙,在他的旁边恭恭敬敬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那男子倾着身子,一脸讨好的模样,殷勤地帮柯洪捏着肩膀。
    男子道:“大管事,小的想辞工了,风声越来越紧,小的顶不住了啊。”
    柯洪戳在牙齿缝里的牙签一下子戳破了牙龈,他皱了皱眉,缓缓将牙签拿出来,大拇指一摁,牙签断成了两截,他斜眼瞟了一眼男子,笑道:“急什么。你不知道沈家准备找邱家私了么。年轻人,要沉住气,别跟兔子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六神无主。沉住气,事情快过去了,你这一跑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有问题么。到时候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咱们大明的捕头还能放过你去?沉住气,事情很快就会过去,沈家这份肥差你不想要,很多人想要。好了,出来久了,我要回去了。”
    说罢起身扯了扯衣摆,大摇大摆地蹬蹬下楼去了。
    那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稀薄而浅的眉毛皱了起来,他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他妈的。”然后大声吩咐小二打包,肉痛地从怀里掏出了汗津津的宝钞,依依不舍地递了出去。
    看着老太太的信,柯洪有些发愣,四十岁的他居然要当爹了,这真是,心情复杂啊。
    沈老爷看着柯洪道:“你回老太太那边去吧,方便照顾刘芸。”
    柯洪咬了咬牙,然后恭恭敬敬地道:“知道了,老爷。”心中暗笑,此时脱身,正好啊,哈哈,宝贝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啊,哈哈。
    柯洪欢欢喜喜地回到自己屋子,得意地哼着小曲儿,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要带的东西不多,他的房产等早就已经换成了现银和宝钞,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柯洪背着一个行李来道别,沈老爷令小丫头取了二十两银子来,递给柯洪道:“好好过日子吧。”
    柯洪将银子揣进怀里,假意抹了抹眼角,然后潇洒地离开了。
    在沈家,他要得的基本上都得到了,离开,正是时候。
    二管事冯弘正式升任大管事,他的事情更多了。
    拜访邱家的事情,沈齐向沈老爷提出由他亲自去,以表示沈家的诚意。
    沈太太叫沈茹暂时不要接管内宅,先跟着沈齐,把邱家命案的事情解决了再说,沈茹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
    沈老爷犹豫着同意了。
    沈茹沈齐两人带了些礼品,准备去拜访邱家。
    邱家住在阊门,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一个小小的院子,大门两边还贴着白色的对联,大门角落里,摆着盆子,里面是烧成灰的纸。
    今天,似乎是邱管事的百日。
    两人默默地看了看盆子,轻轻敲响了邱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邱管事的女儿邱霞,她鬓边别着一朵小百花,胳膊上缠着一条黑色的布,那是丧期的打扮。
    见到沈齐,邱霞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伸手便来推二人,毫不客气地叫道:“滚!”父亲死得那么惨,连骨灰都没剩下一点,如此残忍的手段,如此明显的杀人事实,拖了好几个月却没办法让沈家的人伏法,邱霞胸中的愤恨何止一点点,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拿了刀杀进沈家去,叫他们给爹爹陪葬!
    “邱霞姐姐,你听我说啊。”沈齐抓着邱霞的胳膊,诚恳地道。
    邱霞呸的一口,吐了沈齐一脸,她尖锐地冷笑道:“姐姐?我呸,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滚!”
    沈茹连忙将沈齐拉到自己身后,她看着邱霞的眼睛,柔声道:“邱霞,我知道你很难过,很恨。恨不得亲手杀了凶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你的弟弟,将来他们要怎么办?”
    邱霞瞪着沈茹,大声道:“你闭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沈家怎么不去死死死!”她的恨意已经无法阻挡,这些杀人凶手,就爱这样惺惺作态!恶心!
    沈齐擦掉了脸上的口水,他看着神经质一样疯狂的邱霞,心中难过得无以复加。邱霞,酒坊管事的女儿,那个一笑起来嘴角便有两个甜甜梨涡的邱霞姐姐,怎么变成了这样?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暴躁狂怒得像个疯子一样。
    沈茹怜悯地看着邱霞,她知道失去亲人的痛,她能理解她心中的恨,可是,她却帮不了她。
    也许,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能让邱霞接受沈家的妥协吧。
    眼前的两个人刺激着邱霞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她忽然顺手抄起门闩,叫嚣着狠狠朝两人砸去。
    沈茹连忙拉着沈齐逃跑,邱霞拿着门闩追出去老远,直到一根伸出巷子的木棍将她绊倒,她爬在地上,大声地哭泣,不停地用手捶打着地面,手掌都拍破了,流出血来。
    跑出了好远,沈茹沈齐才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两个人喘着粗气,抱着桥栏杆,酸涩地看着彼此,心中的难过和沉痛都是一样的。
    缓过气之后,两个人并肩慢慢地往回家的路走去,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一辆马车在两人身边停了下来,一个系着火红色狐狸披风的男人走下车,走到了二人面前。
    “夏大哥!”沈齐激动地叫道,黯淡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跨出一步,迎了上去。
    夏珏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沈茹,只是,沈茹却侧过脸,从他身旁走过,仿佛压根没见过这人一般。
    沈齐不知究竟,他连忙拉着沈茹道:“姐姐,是夏大哥啊。”
    沈茹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夏珏,应道:“大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沈齐狐疑地看看她,再看看夏珏,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冷漠,明明那时候大家相处还挺愉快的啊。
    沈茹把手从沈齐手里抽了出来,漠然道:“那么,我先回去了。”
    夏珏淡淡地苦笑,他摸了摸领口的火红色狐狸毛,看着沈茹的背影,开口道:“想知道害死老管事的是谁吗?”
    沈茹霍然转过身,瞪着他:“你说什么?”
    她总算肯回头,夏珏心中有一丝苦涩,那天,她终究还是看见了自己。
    “太仓府那边审讯的结果,出卖沈家押送军粮北上消息和路线的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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