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柳氏明知我是不怀好意,却又不得不跳入我挖的这个坑。我猜死了依柳氏那极好面子怕闹笑话的个性,断然不会去请外面的大夫来给她瞧脸上的黑斑,一个不慎传了出去那还不丢了她的人?另一方面,她也耗不起这时间,三日后柳氏还得去参加侯府夫人举办的百花宴,时间紧迫,我想,只要能有办法让她的脸快速恢复原样,不管如何受罪她也是会咬牙挺下来的。”
烈鸾歌挑了挑眉,一想到能让柳氏大吃苦头,她就忍不住兴奋。柳氏自己要那么尖酸刻薄、阴狠恶毒,那就怪不得她狠狠地还击报复。
“姨娘,女儿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让你别担心,柳氏要恨我们就让她去恨好了,反正我们又不会少块儿肉。总而言之,不管柳氏有什么阴谋诡计,就让她尽管使出来,女儿可不会怕了她。柳氏爱斗,女儿就陪她斗到底,不但如此,女儿还要让她斗一次败一次。”
斗不死,最起码也要将她斗残!
“鸾儿,姨娘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机警,可就是忍不住地要担心,总也宽心不下来。”苏姨娘暗叹了一口气,女儿再聪明也就只有十三岁而已,各方面都未免稚嫩了些。
她在司徒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太太的心计有多深,手段有多狠,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而且还深有体会。太太不得老爷欢心,二十年来却能稳如泰山地坐着当家主母的位置,从未让其他哪怕是再受宠得势的姨娘压上她一分,这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她娘家强大的势力,多半依靠的还是太太自己本身的强势精明和心狠手辣。
老爷那么多姨娘,这么多年来哪一个不是明里暗里地跟太太斗来斗去,可终究没有一个人斗得过她,反而还个个在太太手上狠狠地栽过跟头。而自己就是其中之最,惨败不说,辛辛苦苦怀了那么久的儿子也给赔了进去,还从此失了老爷的宠爱。
每每想起这事,苏姨娘就忍不住满腔恨意,同时也心痛得无法自抑。她的儿子何其无辜?都未能来到这个人世上看一眼,便做了家宅内斗下的牺牲品!
“姨娘,你怎么了?”
烈鸾歌紧紧握住苏姨娘的手,满脸担忧地盯着她的眼睛,她在姨娘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心痛和忧伤。姨娘似乎是陷进了某些让她不堪承受的过往一般,眸光有些悠远,又有些恍惚,浑身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哀恸和凄绝。
“姨娘,你到底是怎么了?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烈鸾歌抱着苏姨娘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她隐隐觉得,姨娘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她,而且还是那种即便她缠着问了姨娘也不会告诉她的秘密。
“鸾儿,姨娘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罢了。”
苏姨娘收回有些飘远的心神,伸手摸着宝贝女儿的脸,暗叹着没了儿子她还有女儿不是么。这往后鸾儿就是她的命根子,谁要是想谋害鸾儿,她就跟谁拼命。哪怕她斗不过太太,可就算豁出命去,她也要全力护好自己的宝贝女儿。
方妈妈这时端了一杯温热的人参茶过来,双手捧到苏姨娘面前:“姨主子,喝杯热茶吧。”
微顿了顿,又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主子,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莫要时不时地再去想了。而今主子膝下还有三少爷和三小姐,主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少爷何小姐着想啊。听奴婢一回劝,好好保养自个儿的身子,莫要再劳心费神了,将心放敞快些才好。”
“青莲,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省得,可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苏姨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过茶杯,不知其味地三口并作两口饮下,眼角眉梢仍然抹不去那丝丝淡淡的心痛和忧伤。
见她这副模样,烈鸾歌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明知问了也是白问,可还是问了出来:“姨娘,到底是什么往事让你这般伤心,不可以跟女儿说说么?”
苏姨娘身子轻震了下,抚了抚烈鸾歌耳鬓的青丝,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鸾儿,别问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就像你奶娘说的,那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提起来也无益。姨娘以后也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了,我们娘仨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好往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见姨娘果然什么也不告诉自己,烈鸾歌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出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仍旧亲昵无比地搂抱着姨娘的手臂。
倒是方妈妈一脸开心地说道:“主子真能这么想,奴婢就放心了。就该这么着才对,少爷和小姐如今都大了,又这般懂事和孝顺,主子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呢。执意纠结着那些过往,劳了心神,累了身子,引得少爷和小姐替主子操心,那可真真是不应该了。”
烈鸾歌觉得自己此刻是云里来雾里去,听着姨娘和奶娘二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心里好奇得不得了,却又不便再问,问了也是白搭不是么。心忖着回头偷偷问下玲珑和碧颜,看看她们两个知不知道姨娘到底隐瞒了她什么事情。
她二人若是也不知道,那就去从奶娘身上着手,她就是死缠烂打也要寻出个究竟。心里有疑惑不解决掉,她晚上睡觉也会不安稳的。
“对了,姨娘,你还没告诉我你早上去给柳氏请安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烈鸾歌才想起这茬来,细细看了下苏姨娘的脸,恩,还不错,涂抹了她亲自调配的化瘀药膏之后,姨娘脸上的红肿基本上已经消退了。好生休息一晚,相信明儿就会没事的。“姨娘,柳氏为何打你?”
最让她奇怪的是,姨娘挨了打,不但没有怨愤难过,反而还一脸高兴地回来。姨娘眼角眉梢流泻出的那份愉悦和甜蜜,还真是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鸾儿,你一定很奇怪姨娘为何会开心吧?”苏姨娘拉着她的手,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来,眉宇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默了会儿,才详实说道,“姨娘今儿早上去给太太请安时,遇上了老爷。你都不知道,姨娘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与老爷相对而视了。这还是其次,最让人开心的是,姨娘给老爷行礼问安的时候,老爷居然亲自将姨娘扶了起来,还问了问姨娘这么些年来过的怎么样,甚至还说改天得了空会来梨香苑看看你哥哥。鸾儿,姨娘原以为这辈子都只能远远地看着老爷的背影,没想到老爷心里还有我们,并没有完全将我们抛在脑后。能得老爷惦记和关心,姨娘又怎能不开心?直到现在,姨娘都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仿佛是在做梦一样呢!”
闻言,烈鸾歌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看姨娘这副情形,似乎对她那个便宜父亲情根深种啊。司徒老爷十几年来对她们娘仨不闻不问,姨娘对他居然一点怨恨都没有。今朝才说了几句也不知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的话,就把姨娘开心甜蜜成这副恍如梦中的样子,还真让她匪夷所思。
姨娘对司徒老爷的这片情意得有多深啊!
“姨娘,你很在乎老爷吗?”烈鸾歌有些委婉地问了一句,实际上想问的是,姨娘是不是很爱她的便宜父亲。
“恩。”苏姨娘轻轻点了下头,双颊上居然泛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眉目间依稀有着羞赧之色。
烈鸾歌嘴角抽了抽,只看姨娘这副如同初恋少女般娇羞的神态,就什么都不用再多问了。难怪昨儿个姨娘提起今早要去给柳氏请安时,眸底隐隐有着期待与激动之色,原来是盼着借助请安之便能有机会在柳氏那里见到老爷。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便宜父亲不但容貌俊美,气质高贵,而且还是京都首富兼第一皇商世家的家主,事业有成,家财万贯,这要搁在现代,那可是有型有款的抢手金龟婿,谁不赶着往他身上黏糊?姨娘爱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真要说起来,她这个便宜父亲各方面的条件都算是拔尖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老婆太多了。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谁让这封建古代制度太烂,允许男人妻妾成群呢。哪个男人要是没有个三妻四妾,倒还显得另类不正常了。
这么看来,她往后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做,除了打倒柳氏把姨娘扶上当家主母的位置,还得想方设法帮姨娘重新赢得老爷的宠爱和真心。她想看到姨娘幸福的笑容,而能让姨娘发自内心感到幸福甜蜜的事情,自然是被老爷所爱了。
哎,她这颗心可真是有够累的,既为哥哥操劳,又为姨娘操劳。不过她乐意,哥哥和姨娘是她在这个异世最最亲近也最最在乎的人,她就是操碎了心也毫无怨言。能让哥哥和姨娘后半辈子幸福快乐,健康平安,是她这一世最大的心愿。
苏姨娘见女儿半天不说话,只愣愣地看着自己出神,不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问道:“鸾儿,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女儿也在替姨娘开心呢。”烈鸾歌收敛起有些跑远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对了,姨娘,那柳氏为何又打你?难不成是因为老爷对姨娘和颜悦色,关切相询,又说要来梨香苑看望哥哥,柳氏拈酸嫉妒之下就对姨娘动手?”
真要是这样的话,她反击报复的手段还得再加大几分力度才行,整不死那可恨到极点的恶毒女人!
“鸾儿,老爷突然那般好态度地对我,太太自然是极为生气的,但还不至于敢因此就堂而皇之地打我。”苏姨娘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姨娘自己不小心,给太太奉茶时,崴了下脚摔了茶盏,茶水溅起来烫着了太太的手,这才挨了太太的责罚。”
烈鸾歌沉了脸,明显不怎么相信:“姨娘,你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好端端的,走路怎会崴了脚?是不是柳氏房里的丫环婆子们故意使坏绊了你?”
“没有,不是别人绊我,是姨娘自己有些……有些心不在焉……”苏姨娘微微低着头,似乎愈发不好意思了起来。
烈鸾歌怔了怔,细细瞧去,竟发现姨娘的耳根有些泛红,顿时明白了。
她不由暗叹一声,姨娘她是不是爱她那个便宜父亲爱过头了?他不过就说了几句温言温语,略略表了下关心,姨娘就高兴得神思恍惚、心不在焉,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再看看姨娘现在,只要一提起老爷,她就神态娇羞,面红耳热,跟个初识恋爱滋味的少女似的,简直跟平日里贤淑婉约、端庄稳重的形象大相迳庭。
烈鸾歌看了看奶娘,又看了看碧颜,她二人皆是一副神色无波、毫不意外的表情,看样子明显是早就清楚地知道姨娘对于司徒老爷的这份深情厚意的。也对,她们两个是跟在姨娘身边贴身伺候多年的人,姨娘有什么心事她二人焉能不知晓?
方妈妈见主子有些不自在,那明显一副小女人家的羞赧之态让她忍不住暗暗叹气。想主子刚入司徒府那两年是极得老爷宠爱的,那时候在人前不知多有体面。可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被太太和其它各房里的姨娘明里暗里地设计谋害。主子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只可怜了那还未出世便胎死在腹中的孩子,还是位小少爷呢,都能看出大半个人形了。
她打小便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素来与主子贴心,自是知道主子有多喜欢有多钟情于老爷。当初主子娘家的老爷和夫人那般苦口婆心地劝阻,主子也不听,宁可不做与苏府门当户对人家的正妻,也要千里迢迢远嫁来这京城给司徒老爷做姨娘,还是第五房姨娘。
纵使司徒老爷再优秀,条件再好,可她还是觉得主子与他做姨娘,实在是委屈了主子。若是司徒老爷能一直对主子好,是个知冷知热的,她也不至于如此替主子不值。可惜荣宠就那么两年,被老爷冷落后,瞧瞧主子这往后十几年来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主子自己受尽欺凌和冷眼不说,还连带着三少爷和三小姐也不受人待见,明明是做主子的人,待遇却连府里体面一点的丫鬟婆子还不如。
要她说,她倒希望司徒老爷一直对主子不闻不问,永远冷落下去。免得好言好色不了几日,再次将主子抛到脑后冷着冰着。主子的心那般脆弱,可再经不起又一次的冷落伤害。更何况,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几年?
主子如今好不容易慢慢看淡了,将对司徒老爷的那份深情压在了心底。现在倒好,老爷又突然关心起主子来了,无端端又把主子的情思给撩拨了起来,惹得主子心魂不宁,连给太太奉茶都能出差错,徒惹来一记耳刮子的责罚。
哎——
方妈妈只觉得有些无力无奈,想劝几句又不知道从何劝起。主子都管不住自己的心,她一个旁人又能如何?只能每日里多向老天祷告几次,求老天能保佑主子不要再受伤害,求老天让司徒老爷能真心待主子好。
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方妈妈见天色也不早了,又怕小姐继续追问主子以往的事情,便转移了话题道:“小姐,你还要赶着给太太熬汤药配制祛斑药膏,下午又要去家塾里做学问、学规矩礼仪,未免时间太紧,这午饭就让奴婢去张罗好么?”
烈鸾歌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就辛苦奶娘了。不过哥哥的午膳还是交给我。哥哥不同于常人,有顽症缠身,他的一应膳食我还得亲手料理才能放心。”
闻言,苏姨娘轻拍着她的手背,眉眼含笑道:“鸾儿,你哥哥的嘴这两日只怕已经被你给养刁了,别人做的膳食他怕是会难以下腹。你不亲手料理都不行,不然你哥哥岂不是要挨饿了?”
碧颜也笑着附和道:“可不就是么,少爷现在可只吃小姐给他做的东西,若是换了别人的手做,少爷估计看都懒得看一眼。”
“有么有么,你们别把我说得跟神厨似的,人家会骄傲的嘛。”烈鸾歌嘴上说的谦虚,心里却好不开心得意。搂着苏姨娘的胳膊,笑眯眯道,“姨娘,那你自己忙着,女儿就不扰着你了。”
低头看了看绣架和那幅半成绣品,又叮嘱道:“绣一会儿就休息,不许累着自己,这种精细活儿是很费神很劳身的。”
苏姨娘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柔柔笑道:“姨娘自有分寸的,鸾儿只管放心去罢。”
……
午膳过后,烈鸾歌吩咐春草将她熬煮好的排毒汤药和祛斑药膏给柳氏送去,又遣了素妍去照顾哥哥,留下方妈妈和碧颜在姨娘跟前伺候,自己则带着玲珑去家塾。
这家塾设在内院西南角的栖梧阁,那里地势有些僻静清幽,正适合于府里的几位小姐们静心学习。每日里上午下午各学习一个时辰,上午是辰时到巳时(九点到十一点),下午是申时到酉时(三点到五点)。
烈鸾歌见离申时还尚早,便不疾不徐地往栖梧阁行去,一边当做饭后漫步以助消化,一边好心情地欣赏着沿路的景致。
一旁跟着的玲珑时不时地看下自家小姐,脸上带着丝丝疑惑,像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想要询问似的。
烈鸾歌早注意到了这丫头的欲言又止,心里也估摸能猜到她想问什么。笑了笑,挑眉道:“小丫头,你是不是想问柳氏脸上的黑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手脚造成的?”
玲珑一怔,随即双眼冒出崇拜佩服的光芒来:“小姐,你也太聪明了一点吧,每次奴婢心里想什么,你都能准确无误地一语击中。奴婢在小姐面前,就跟个透明人似的,什么心思都无所遁形。”
烈鸾歌摇了摇头,好笑道:“那是因为你太单纯,心里想的什么基本上都写在了脸上,我能不知道么?”
“小姐,单纯从另一方面来说不就是笨嘛,藏不住心事,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玲珑撇了撇嘴,神情有些懊恼,还有几分颓丧。
见状,烈鸾歌肃了肃脸色,正经道:“玲珑,单纯也有单纯的好,没有心机的人烦恼也比别人少些,更能够无忧无虑地过日子。我就喜欢你这样一眼能让人看透的丫头。再说了,你也不笨,倒是聪明机灵得很,很多时候我一个眼神过去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光这一点就很得我的心。往后日子还长着,你有哪些不足的地方我都会一一指点你的。”
这丫头衷心且实诚,眼里可只有她这个小姐,她自然也是把玲珑当做心腹来培养调教。玲珑可塑性很强,假以时日必定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管事丫头。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柳氏脸上的黑斑是怎么回事吗?”烈鸾歌睨了玲珑一眼,笑道,“昨儿早上不是去了趟内膳房么,还记得容妈妈给柳氏炖的那盅土豆牛奶浓汤吧?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加了些新鲜的香蕉泥进去,又弄了点催化剂。柳氏喝了这盅被我特别加过料的土豆汤,所以倒霉了,脸上长出两块难看的黑斑来。”
“小姐,你的意思是同食土豆和香蕉脸上会长斑?”玲珑恍然大悟,又问道,“催化剂是什么东西?”
烈鸾歌嘿嘿一笑:“没什么,我特配的药粉,能加速黑斑的形成,专门用来对付柳氏这种恶毒女人的。小丫头,以后可要记住了,不要同时吃土豆和香蕉,不然脸上长斑有你郁闷的。”
“嘻嘻,有小姐在呢。小姐医术这么高明,奴婢还怕什么。”玲珑目含依赖,面带信任,还真是一副只要紧靠着自家小姐,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用她担心发愁的模样。
烈鸾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过能被人如此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却也是相当不错的。
主仆二人信步前行,绕过一座影壁,只见佳木葱笼,奇花闪烁,一带清流从花木伸出,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就看见一座石拱桥。桥上有亭,穿过亭子,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
沿着长廊向前走去,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一大片花圃,大片大片的白色水仙花植于其中,叶片青翠,花朵秀丽,清秀典雅。
烈鸾歌忍不住走近了一些,只觉得花香扑鼻,让人心神为之一振。
“小姐,这些水仙花开的可真好看!”
玲珑赞叹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烈鸾歌忽然做了个静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开口。
“小姐,怎么啦?”玲珑压低声音问道。
烈鸾歌微拧着眉头,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细声道:“玲珑,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闻言,玲珑连忙竖起耳朵,细细辨听了半天,点着头说道:“好像是,奴婢也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哭声,还听到了男子斥骂的声音,像是在吵架似的。”
说罢,玲珑探头四望,蓦地说道:“小姐,你快看,那边有个花亭,这哭声和斥骂声约摸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烈鸾歌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距离这片水仙花圃大约两百米远处果然有一个八角小亭子,掩映于花草树木之间,看起来很是有些隐蔽。
“过去看看吧。”想了想,又叮咛道,“轻着点脚走路,不要让人发现了,先瞧清楚是什么人吵架再说。”
“知道了,小姐。”玲珑点了点头,跟在烈鸾歌身后,轻手轻脚地往那个八角花亭走去。
待离得近了,那哭声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男人的训斥怒骂声也一句句入了主仆二人的双耳里。
烈鸾歌拉着玲珑悄悄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花树后面,探头细细往亭子里面瞧去。只见那厉声训斥怒骂的男子居然是府上的四少爷司徒皓杰,在他面前跪着一个长得极为俏丽、却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
她侧头看了眼大眼圆睁的玲珑,低声问道:“认识那个丫鬟吗?”
“认识,”玲珑点了点头,掩着嘴回道,“她是二少爷房里的一等大丫鬟,名唤木槿。奴婢没跟她怎么接触过,只听人说她仗着二少爷给的几分体面,以及自己模样儿生得好,平日里眼界高,心气儿也高,也不知是真是假。”
“看她那模样,倒也不像是个不安分的。”烈鸾歌随口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啪”的响起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原来是司徒皓杰重重打了木槿一个嘴巴。
只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木槿,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贱婢,别以为爷不知道你那下作心思!眼瞧着我二哥得老爷以及老太太的倚重和荣宠,你就拣高枝攀,一门心思地想要爬上我二哥的床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趁早绝了这份心思!就凭你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女,别说给我二哥做姨娘,就是做通房丫头你都不够资格!”
木槿一边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一边泪流满面地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四少爷不要冤枉奴婢,奴婢向来安守本分,从来就没有动过这份心思……”
“没有?哼,爷相信你才是傻子!”司徒皓杰阴沉着脸色,咬牙切齿地斥道,“你原本是我姨娘跟前的大丫头,比旁的丫环体面些,爷也高看你两眼!那会儿我向姨娘讨你过来伺候我,你为何不应?反倒还被姨娘打发到二哥房里去伺候二哥?别以为爷不知道,你不就是瞧着二哥处处比我强,所以看不上爷,忒的花言巧语哄得姨娘将你送去了二哥身边,好爬上二哥的床,飞上枝头做凤凰是不是?”
“不,四少爷,奴婢真的没有,是大姨娘自己遣了奴婢去二少爷身边伺候的,还请四少爷莫要白口红舌地胡言污奴婢清白……”木槿又羞又恼,脸上的泪水愈发肆意。
“呵!清白?你这贱婢还会有清白可在么!说不定早就是残花败柳,破鞋一双了!”司徒皓杰极度不屑地冷嗤了一声,顿了片刻,话锋又一转,“不过,你这贱婢今儿就是破鞋,爷也要上了你,好让你明白只要是爷看上的东西,断没有得不到的理儿!”
话落,他陡然上前一步,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木槿给拽了起来。将她用力压向花亭内的圆形梁柱上之后,伸手就去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木槿吓得脸色惨白,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哽咽不已地哀求道:“四少爷,求你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动过任何歪心思,奴婢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只想着尽好为奴为婢的本分和职责,伺候好二少爷,再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心思……”
“哼,你也说了是不敢,可不代表你没有!你不用再狡辩了,还是省点力气把爷给伺候好了!说不定爷一个高兴,就会抬了你做爷的妾室!”
司徒皓杰冷笑着说罢,“哧啦”一声,一把撕开了木槿的衣服领子。再往两边一褪,她白皙的脖颈以及胸前的大片肌肤立刻露了出来,便连贴身的肚兜都能看到一角。
“啊——不要——”木槿吓得惊叫一声,挣扎半天都挣不开司徒皓杰的钳制。
羞窘急恼之下,木槿一低头,用力咬住了他的手臂。夏日里衣衫原就穿得单薄,她下口又重,一下子就咬得司徒皓杰月白色的衣袖隐隐染上了丝丝殷红的血迹。
司徒皓杰疼得龇牙咧嘴,甩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抽了上去,直打得木槿鬓发散乱,嘴角渗出血来。似乎还嫌不解气,他又放开木槿,朝着她的小腹用力踹了一脚。
木槿被他踹得猝然摔倒在地上,一阵剧痛骤然自小腹传来,疼得她脸色煞白,直吸冷气。双手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腹部,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低低地呻【河蟹词】吟。
见她蜷着身子趴在地上不起来,司徒皓杰上前又踢了她一脚,怒不可遏地大骂道:“贱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爷下这般狠口,信不信爷寻了人牙子来把你贱卖出去!爷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正经主子,要了你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你就这般瞧不上爷,一心一意地只想爬我二哥的床?呵,那你要不要爷成全你,这就领着你去跟我二哥说,让他立刻收了你做通房?”
他说了半天也不见木槿吭声,不由愈发阴沉了脸色,脱口的嗓音冷得跟刀子似的:“贱货,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听到我要让二哥收你做通房,所以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要脸的下贱东西——”
司徒皓杰骂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满脸震惊地看着木槿的身下。就见她米白色的裙子被殷红的鲜血慢慢染透,接着又蔓延到地上,她的双腿像是浸在血泊里一样,看起来好不吓人。
“你……你……你这是怎么啦?哪里来的这么多血啊?”司徒皓杰有些被骇住,说话都不利索了,满脸惊慌地蹲在木槿跟前,不知所措道,“喂,你到底是怎么了?快说啊,哪里受伤了?要不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先挺着,可千万别死啊!爷可没胆闹出人命来,你忍着些,爷这就去请个大夫过来……”
“不,不要去……”木槿强忍住腹部的疼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惨白着脸色哀求道,“四少爷,不关你的事……求你不要去请大夫,奴婢忍忍就好了……”
“可你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是伤得很严重,搞不好会死人的。”司徒皓杰又慌又怕,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在他的认知里,流了这么多的血十有八九是要没命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害了一条人命,他就害怕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眼前。司徒皓杰抬头望去,不由唬了一跳:“三……三妹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烈鸾歌冷着脸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原本是要去栖梧阁的,不巧遇上了你们这等事。既然看到了,自然也不好袖手旁观。你休要惊慌,刚才怒声骂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一出了事就吓成了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你尽管安心好了,这丫头还死不了,我自会救她一命的!你只要记住,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嚷嚷出去!否则的话,你没脸,二哥也没脸,而这丫头丢的不单单是脸,还有性命!你走吧,回头记得打发个嘴巴严实,信得过的人把这地上的血迹给清理干净,这丫头我就先带回去了!”
听到木槿不会被自己害了性命,司徒皓杰总算是松了口气,忙感激道:“三妹妹,那就多谢你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就算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也不敢不顾及二哥的脸面嘛。”这阖府里,除了老爷外,他最怕的就是二哥了。
“你知道就好。”烈鸾歌说着,低头看向犹在低低呻【河蟹词】吟的木槿,声色淡漠地问道,“你还能走么?能走就起来,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话,就先跟我回梨香苑好生清理一下。”
“能,奴婢还能撑住……”木槿咬了咬唇,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满脸感恩地看着烈鸾歌,“奴婢先谢过三小姐的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定当结草以报……”
“你顾好你自己吧,我们家小姐才用不着你报恩呢!”玲珑轻哼一声,眼中划过一抹鄙夷之色。四少爷不知道木槿身下流的那摊血是怎么回事,她虽然还是个姑娘家,可也粗略懂得些人事,怎会不明白木槿这是小产了的征兆?
不过她可一点都不同情木槿,是她自己要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来,落到现在这般地步可怪不了任何人。不过这木槿也真是好本事,居然还真的爬上了二少爷的床。
玲珑心底已经认定了,木槿这刚刚小产流掉的孩子,是二少爷的。
不单是玲珑这么认为,烈鸾歌也跟她有着一样的想法。正是因为她也以为木槿肚中流掉的孩子是二哥的,所以她才会出手救人,并竭力将此事压下。要不然,二哥的脸可丢大了。事情若是再传扬出去,那丢的更是整个司徒府的脸。
再说了,老爷和老太太一直都那般器重二哥,若是知道他私下里做了这等不堪的事情,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能预想到的是,二哥少不了一顿重罚,而且这往后二哥的声誉说不定也会大受影响。
她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二哥对她那么好,她当然要维护二哥的体面和声誉,绝不能让这件丑事闹出去。
轻叹了口气,烈鸾歌冷眼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瞄个不停的司徒皓杰,没好气道:“四哥,你这副纨绔轻浮的性子最好还是改改,不然迟早是要吃大亏的。这次遇到的是我,什么丑事我都可以给你遮瞒过去,下次就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好自为之吧。”
闻言,司徒皓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闭了上,只讪讪地笑了笑。片刻,又忍不住问道:“三妹妹,这贱丫头到底是哪里伤着了,怎的突然流出这么多血来?”
“你最好把这件事情给我忘了,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以后也不许再提起。”烈鸾歌面色阴沉地瞪了司徒皓杰一眼,懒得再理会他。转头吩咐玲珑搀扶着走路有些不太稳的木槿,三人便出了八角小亭,寻了条人迹罕至的小径往梨香苑行去。
司徒皓杰看着烈鸾歌渐行渐远的背影,弯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自言自语道:“三妹妹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妙人儿,只可惜是爷的妹妹——”
摇头耸了耸肩,他也大步走出了花亭。心念一转,想着能有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可人儿做妹妹,其实也挺不错的,可比其他那三个妹妹强远了去。
一想到香雪、雅雪和蜜雪,他就忍不住嗤鼻。算了,懒得说她们。
直到司徒皓杰也远远不见了身影,躲在一块大磐石后面从头到尾看了个全的绿衣丫鬟,才拍着胸脯,面有惊色地走了出来,此人乃是大小姐司徒香雪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之一秋菱。
深吸了一口气,她赶紧朝二姨娘的汀兰苑小跑了去。
二姨娘素来与大姨娘明争暗斗,眼下二少爷和四少爷跟一个婢女闹出这等丑事来,若是被老爷和老太太知道了,二少爷和四少爷要挨骂受罚不说,大姨娘肯定也会跟着遭殃的。
待会儿二姨娘得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少不了要赏她点什么。
……
回到梨香苑,烈鸾歌将木槿的事情大致跟苏姨娘说了一下。
苏姨娘也知道事情闹开后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不用女儿多说,她也会帮着一起遮瞒此事,还吩咐方妈妈和碧颜也莫要多话。
人多好办事,不一会儿,便给木槿清洗了身子,并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烈鸾歌吩咐玲珑给木槿熬了一副止痛补血的汤药喂她喝下,又让木槿暂时安心留在梨香苑,有什么事情等她傍晚回来再商量。
该交代好的事情都交代妥当之后,离申时也没剩多少时间了,不赶着点走路怕会迟到。
烈鸾歌可不想第一天上家塾就给别人留下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坏印象,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便带着玲珑步履匆忙地往栖梧阁行去。
紧赶慢赶地算是准时到达了栖梧阁,来到学厅,司徒香雪、司徒雅雪和司徒蜜雪三姐妹似乎已到了多时,只等着夫子或者麼麼来授课。
三朵姐妹花见烈鸾歌进来,一个伪善地对她笑了笑,一个眼神跟冰刀子似的直往她身上射,还有一个高抬着下巴,万般高傲地瞟了她一眼,而后别过头去,当她是空气一般无视。
烈鸾歌也实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谁虚情假意地对她露出伪善的笑,她就回给谁一抹伪善的笑;谁拿眼刀子射她,她也拿眼刀子射谁;谁将她当空气一般无视,她自然也将谁当空气无视,而且无视得更彻底,连瞟一眼都不带瞟的。
学厅内一共就四套上好的酸枝木嵌螺钿桌椅,左边两套,右边两套,那三姐妹分别坐了一套,剩下的就是司徒蜜雪后面的那一套没人坐了。
烈鸾歌没得挑,只能走到司徒蜜雪身后坐了下来。
刚坐下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麼麼,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眉梢眼角带着一股子傲气,穿着一件银灰色织锦衣裙,只在袖口处滚了一圈金丝线,腰板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整个人看起来极为严肃,且不苟言笑。
这麼麼定是个对人要求相当严苛的人!
烈鸾歌暗忖一句,浑身的皮子不由紧了紧。抬眼瞄了瞄司徒香雪和司徒雅雪,见她二人一脸陌生地看着进来的麼麼,想着这约莫是新请来的教引之人。
果不其然,只听那麼麼清了清嗓子,亮声说道:“几位姑娘想必还不识得我,那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我是你们府上老太太才托人请来的,往后专门负责教导你们日常的一应规矩和行为礼仪,姑娘们可以喊我一声桂麼麼。”
话音落下,烈鸾歌忙跟着三朵姐妹花一同起身离座,按着长幼之序,上前给桂麼麼福身见礼。
几人听说桂麼麼是老太太特意托人请来的,便都不敢生有半分轻慢懈怠之心,俱都规规矩矩地立好,只等着她开始训话。
桂麼麼有些严厉的眼神在她们四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微顿片刻,方再次开口说道:“所谓规矩礼数,是个比较笼统的概念,包括日常生活中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但凡行礼,走路,说话,微笑,入座,进膳,待人接物,穿衣打扮,乃至端一杯茶、喝一口水都有成例的做法。按说姑娘家人品德行最重要,举止教养不过都是虚礼,可大凡体面人家偏偏就喜欢讲究这些个虚礼。这关系也可大可小,做的好未必有人夸你,可做错了却不免被人明里暗里地笑话。几位姑娘都是聪明人,当知道这里面的要紧之处。”
闻言,几人齐声应道:“是,谨听麼麼教诲。”
“恩,知道受教便好。”桂麼麼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你们老太太既然将几位姑娘交给了我,那我自然得担负起教引职责来,好好地教导你们。话先说在前头,几位姑娘若是做错了,我也不会打罚你们,只会让你们一遍一遍地做下去,直到做对了为止,姑娘们可明白了么?”
几人便再次齐声应道:“明白了。”
“那好,那我现在就开始给姑娘们授课,今日要教的是如何正确地坐,立,行。常言道:行莫回头,坐莫动膝,立莫摇裙,这话说起来简单,可里面却是大有学问。单单做到了规范标准还不够,还要做得优雅婉约,赏心悦目。要让人看着你的任何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欣赏一副连绵不绝的优美画卷,那才是达到了最高境界。”
桂麼麼谆谆教导了一番,而后才开始一一示范,如何坐,如何行,如何立。别看她年纪一把了,可她示范的每一个姿势都极为优雅,颇具有欣赏性和美观性。
烈鸾歌看在眼里,忍不住啧啧称赞。想着老太太亲自托人请来的教引麼麼果然不是盖的,当真有两把刷子。
桂麼麼做完了示范,接下来就该她们四个人学着做了。
司徒香雪三姐妹有底子在,毕竟一出世就生在名门世家,打小就在规矩礼仪中浸淫熏陶着,所以学起来较烈鸾歌容易得多,基本每个动作不超过五遍便能通过桂麼麼的要求。
最悲催的就是烈鸾歌,坐姿和立姿还好说一点,十遍过后就得了要领,标准通过。难就难在走路上面,也不是说她走路不好看,而是步子老是掌握不好,不是迈大了,就是迈小了,不是快了,就是慢了,来回走了不下三十遍,桂麼麼还是皱着眉头不满意。
学厅内只听到她那把铿锵有力的声音不时地说道:“三姑娘错了,再走一遍!三姑娘又错了,再走一遍!”
烈鸾歌又憋屈又郁闷,可又没办法,是她自己没有达到要求,并非人家桂麼麼故意刁难她。所以,即便双腿迈得发软发酸,她也不得不咬着牙,认命地一遍一遍走下去。
她都想哭了,前世她是黑道头号女枭,走起路来一向是气势十足,行动带风,脚步迈得迅捷利索,而今要她摇摆着腰肢走什么莲步、小碎步的,真的是很有挑战性。想撂下挑子走人,自然不可能。
重生在这个凡事都讲究一个规矩和礼仪的封建古代,那就得入乡随俗,该学的一定要学,该做的一定要做,否则又怎能融入这个社会,让大家接受你?
更何况,这桂麼麼是老太太特地托人请来担任教引之职的,别说撂挑子走人,就是表现出一丝不耐烦、不想学的情绪来,只怕马上就会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那不是平白给自己好不容易在老太太面前塑造的好形象上,画上一抹败笔么?
苦挨苦撑地也不知重复走了多少遍,那司徒三姐妹怕是暗地里笑疼了肚子,桂麼麼才终于勉强点头满意,没有让她再重做。
烈鸾歌就跟刚刚受了一场大刑似的,累得满头香汗。腿肚子最遭殃,都有些微微打颤了,连手臂都似乎麻木了。
不过休息了片刻,桂麼麼便又开始教授她们如何行礼问安,长辈之间,平辈之间,晚辈之间,是福身礼,是半蹲礼,还是下跪礼,桂麼麼都一一讲了个仔细,同时也不忘给她们动作示范。
……
等到一个时辰过后,桂麼麼宣布今日的学习到此为止的时候,烈鸾歌累得就想直接趴在地上。却还是不得不咬着牙忍着发软的双腿,万般有礼的与那三姐妹将桂麼麼送了出去,而后才敢放松下来。
没了严苛的桂麼麼在场,玲珑立马走到烈鸾歌身边,见她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实在是心疼得紧。掏出绢帕边替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子,边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还好,歇息一会儿就没事的,你别担心。”烈鸾歌对她笑了笑,而后坐在椅子上,屈起双腿,极有章法地按摩揉捏着自己的腿肚子。
这时司徒香雪走了过来,上下看了她一眼,扬眉笑道:“三妹今日学规矩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桂麼麼也忒的严苛了些,竟让三妹重复做了三五十遍才满意,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与三妹为难的。”
才刚说完,她又装模作样道:“哎呀,瞧我这说的什么话,桂麼麼可是老太太托人请来教导我们姐妹四人的,又怎会故意与三妹为难呢。三妹可千万不要将我刚才的话往心里去,我也是太关心妹妹了,所以说话才一时忘了分寸。”
“多谢大姐关心。”烈鸾歌扬起一抹假笑,顿了顿,方接着说道,“桂麼麼再严苛也是为了我好,我做得不正确,自然要一遍遍地重复纠正。有桂麼麼这样严厉负责的教导师傅,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心生埋怨?须知道,严师才能出高徒。”
“呵呵,三妹倒是说得通透,原该这样想才是。”司徒香雪皮笑肉不笑的,面色微微有些僵。“三妹,那你累了就好生歇会儿。我们三个就先回去了,明儿再见。”
烈鸾歌没说什么,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司徒蜜雪冷哼一声,高傲地扬着下巴,带着自己的丫鬟第一个走了出去。
司徒雅雪却是恶狠狠地瞪了烈鸾歌一眼,顺便冷嘲热讽了一句:“连走路都不会走,笨得跟头猪似的,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蠢货!”
“二妹别乱说话,赶紧走了。”司徒香雪歉然地看了看烈鸾歌,眸底却藏不住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明显是觉得司徒雅雪骂得好,骂得痛快。
烈鸾歌就当自己没听见,才懒得去理会司徒雅雪的叫嚣。这女人除了会耍两下嘴皮子,在嘴上逞一时之快,别的还会什么?
她不屑跟这种人斗嘴,没的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玲珑却有些忿忿不平,撅着嘴问道:“小姐,刚才二小姐说的那么过分,你怎么一句嘴也不还啊?”
烈鸾歌径自揉捏着自己的腿肚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玲珑,笑道:“狗咬人,一嘴肉;人咬狗,一嘴毛。对于司徒雅雪的冷嘲热讽,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要是反咬回去,岂不弄得一嘴毛?”
听她这么说,玲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立马就畅快了。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吐着舌头说道:“小姐,你说得对,人可不能跟狗一般见识。傻子才会被狗咬了,还要去反咬回来呢。”
“你这丫头。”烈鸾歌好笑地轻戳了下她的脑门儿,感觉双腿不那么酸软了,遂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晚点儿还得去养心居给老太太请安呢。”
二人回到梨香苑,苏姨娘听玲珑说宝贝女儿学规矩累得双腿发酸发软,当下里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坚决让她先去沐浴净身,然后去耳房小榻上好生歇着,不许再忙任何事。
烈鸾歌没法,只得依着姨娘的话做。好在午时给哥哥做的膳食备了双份儿,这会儿不用她再另做,只吩咐玲珑待会儿给哥哥送去就行。
忽而又想起下午在八角小花亭里遇上的事,忙问道:“对了姨娘,木槿怎么样了?”
“哦,那丫头歇了半个时辰,便执意离开了,说是怕二少爷寻她的人,我留都留不住。”苏姨娘摇头叹了口气,感慨道,“她虽说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可落得现在这般境地,也委实可怜了些。这万一要是被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知道了,这丫头定是要被板子打死了事的。哎,二少爷怎的也做了一回糊涂事,竟然——”
苏姨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烈鸾歌却知道后话是什么,无非是想说二哥不该与丫头乱搞,尤其是还弄大了肚子。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只竭力将这件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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