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妃,狠彪悍

荡漾


    白茫茫的墙头,一枝红梅自院外探进,层层清香在庭院中散开。
    夏侯逸端坐于轮椅上,清润的面容上,依旧笑的清朗俊逸,星目淡淡投向墙头,那一点艳红带着魔力般,久久的让他转不开眼,他眼神悠远仿佛透着它,能看到围墙之外,白雪的尽头那春暖花开之处,伊人驻留之地。
    院中静逸,没有一丝声响,身后两位侍从安静立着,这样的情况每一天都在重复上演,对于夏侯逸的沉默他们早就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主子回去吧,外面天寒您的病还未痊愈。”
    “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夏侯逸捂着唇,面色已咳的苍白,无力的摇着手,示意他无碍。
    侍从蹙眉眉头,满面的担心。
    这时,有脚步声自院外走入,窸窸窣窣带着丝急切,夏侯逸听着,却不没有循声回头,视线依旧停留在墙头之上。
    “逸王。”夏侯渊登基之前,便几次要夏侯逸登基,他一再拒绝态度坚决,夏侯渊无法只能退而求次之封他为逸王。
    夏侯逸不应,思绪却渐渐飘远……
    他心中有愧,当年若非父皇,王叔的童年不会那么凄惨,父皇是服毒去世,就死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动就那么静静看着,仿佛看到二十年前为了皇位不惜一切手段,甚至连襁褓中的王叔都不放过的父皇,卑劣,狠辣,他在位数十载虽无大功却也无过,但是这些都不能掩盖他曾经做下的恶事,王叔的仇无可厚非,所以,他选择沉默,这是父皇欠他的,应当还。
    王叔背负的太过沉重,有的痛他隐忍了十几年,该是让他放下的时候了。
    “逸王。”声音再次响起,夏侯逸眼神恢复清朗,缓缓转目看向来人。
    身后的女子,一身清雅的浅绿,在深冬季节中为这小院带来勃勃生机,她皮肤白皙,五官略显深邃,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英气散开,削尖的下颌上,丰润的唇微勾看着他,再次启唇道:“逸王,鲁侍卫在门外侯着。”
    夏侯逸眉头微蹙,王叔走前将鲁忱留下保护小九,他这个时候来,难道小九又偷跑了?
    “咳咳……让他进来。”夏侯逸淡淡扫了一眼女子,朝着侍从吩咐道。
    女子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疏离而显得尴尬,语气关切紧张的道:“你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大夫说了不易受寒,我推你进去好不好。”她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丝沙哑,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弱,透着股少有的坚毅,轻轻说着仿佛哄着孩子一样,看着夏侯逸。
    夏侯逸眉头未松,面容上依旧是清润的笑意,轻声道:“裘小姐,逸王府皆是男子,你当避嫌的好!”
    女子正是裘正的孙女,当初皇定的太子妃裘玉。
    裘玉不以为意,她自小在与爷爷上阵杀敌,男子见的多了,又怎么在乎这样的事,她无所谓的一笑,正欲开口,一侧鲁忱大步走了进来。
    “逸王,皇上不见了,属下找遍皇宫搜遍金都无踪影,您看……”
    夏侯逸面露无奈,怪只怪他们兄弟虽多,但已成年者又可为帝者几乎无人,只能让夏侯紫勉为其难。
    “派人出城去搜,务必找到他。”
    鲁忱领命出去,夏侯逸略作沉吟,补充道:“派人通知王叔。”
    鲁忱点头走了出去。
    瞧着夏侯逸面露忧色,裘玉静静立在他身后,视线复杂晕着爱意。
    锡林格洛的繁华,除去是南疆的都城外,更大一部分取决于它的风貌。
    越是到了冬季初春,越是有极多来自他国的旅人纷至沓来,正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梭,极是热闹。而和这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则是来福客栈中的一间小小厢房。
    窗外喧哗纷乱,窗内相对无言。
    一道水墨屏风,泼墨而成的玉兰含苞绽放,盈白润透的仿佛玉雕镶嵌,一如对面女子的脸,凤眸微敛,琼鼻秀挺,唇间一抹冷意,让这春意暖阳中,都染了抹凉意。
    夏侯渊无奈的看着坐在对面,即便被解开了穴道也不言不语不动如山的风千华,忽然觉得今日这一出,貌似弄巧成拙了。
    他很想走上前去抱抱她,让她别再摆出一副面对陌生人的冰冷样子,无奈每次脚下一动,对面就有一双凌厉的眸子迅速的射过来,让他脚下生根,扎根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咳咳,会不会觉得吵,我把窗关上。”夏侯渊简直想扇自己的嘴巴,什么无聊话!
    风千华转过脸,透过大开的窗子看向楼下人流如织,完全把对面的男人当空气。
    “饿不饿?”
    继续当空气。
    “渴不渴?”
    还是当空气。
    “那个,要不要下去走走?”
    风千华眉梢一动,忽然开声:“渴。”
    虽然只有一个字,还冰冷的短促的像是跟他多说一丁点都嫌弃,夏侯渊依然心花怒放,一个高蹦起来,动作大的膝盖磕到了桌角:“来人!”
    门外迅速有人开门:“爷?”
    雾影探进来的脑子从门缝里往外缩了缩,这气氛压抑的,浑身汗毛都抖了起来,他忽然眼睛一亮,掠至风千华落在夏侯渊膝盖上的目光一瞬闪过的心疼,可惜,只有一瞬,迅速消失在冰冷的眼底。
    能心疼,就有转机!
    “爷,什么事?”
    “去沏一壶上好的……”夏侯渊说到一半的话,咕咚一声咽了下去,没别的,他女人一眼瞪过来了:“出去吧,没你的事了。”
    待雾影郁闷的揉揉脑袋,不敢多说退了出去,夏侯渊才狗腿的望向风千华:“我去,我亲自去!”
    她想喝水,他亲自去,必须的!
    夏侯渊呼啦打开门,还不忘笑呵呵将门关上,全程脾气好的没话说,就差将脑袋割下来捧在手上,挂上一副笑脸,一天十二个时辰微笑不间断。
    风千华敛目,脸上毫无表情。
    出了门,某人直奔茶水间,他一进去里面的小厮立刻迎上来,笑道:“客观,您要喝什么茶,我给您泡。”
    夏侯渊挥手,鹰眸在茶柜一扫,道:“不用,我娘子只喝我泡的茶。”
    娘子,多美的称呼!
    某人想完,俊美冷冽的脸上,笑容扩的更加夸张,小厮立刻打了个寒颤,搓着身上莫名起的鸡皮疙瘩,觉得这笑容格外的诡异,迅速逃了出去:“好好,您请随意。”
    别人笑,他也笑,为什么他的笑就这么冷呢。
    夏侯渊压根不管小厮的表情,挽起袖子,神情郑重的开始烧水,烫壶,滤茶,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姿态美不胜收。
    小厮躲在门口,凑到门缝小心的朝里看,直看的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人,能将泡茶的过程,做的这么洒脱,仿佛那滤出的水天生就该是那个弧度,那香味原本就该这浓度,一切都那么的恰到好处,他看着恨不得将整颗脑袋塞门缝里去。
    “咳咳。”
    冷不丁,有人在后面咳嗽一声,小厮一回头,就见一黑面黑衣的侍卫,无声无息的站在他身后,他心中一惊,滋溜一下溜了出去。
    吓得直拍胸口。
    诡异,这两人太诡异了。
    雾影嘴角抽了抽,瞧着自己的主子做的这么认真,满脸幸福的笑意,他乐颠颠的凑过去,献宝似的道:“爷,您刚刚磕着腿,王妃心疼了。”
    夏侯渊倒茶的动作一顿,眼里冒出亮光:“确定?”
    雾影点头如捣蒜:“确定以及肯定。”
    夏侯渊顿时得瑟起来,有种守的云开见月明的光亮,拨开乌云唰的一下照进他心里,茶壶颠的更高,高山流水洒的更顺,虽然她现在还在生气,但这么久的感情,共患难的相随可没有半点掺假。
    只要他努力,美好明天指日可待!
    心中荡漾,手中动作一个不留神,那滚烫的茶水,泼到他手背上,立刻烫红了一大片。
    雾影紧张道:“爷,我去买药。”
    这些事儿,爷还没做过呢,这要老总管瞧见,准得揍他了!
    夏侯渊眸光一闪,毫不在意的挥手道:“无妨!”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得让她瞧见,博取同情啊!
    端着一盘茶,他心中乐颠颠的,想着待会儿进去,风千华紧张的跑过来,又是吹气又是心疼又给他包扎的场景,几乎双眼都冒出星星来。
    这次她生气,无论其中有什么原因,都是他的错,从今往后,她指东他决不往西,她说好他绝不摇头,什么脾气,什么高贵统统不要,没有一件比她更重要!
    眉梢扬了扬了,顿时蹙了起来,面容立现一副可怜惹人疼惜的表情,推门进去:“千华,茶……”
    话梗在喉中,某人在站在门口,依旧飘着淡香的房中,空荡荡的只有那扇大开的窗户,在春风中吱嘎吱嘎的凌乱的摇来摇去……
    夏侯渊神情顿时一萎,将茶壶摆在桌上,看着楼下人流熙攘的街道,沉声道:“雾影,让人左右保护着。”
    雾影立在房门口,心疼的直点头,主子努力啊,王妃还是爱你的。
    公主府。
    古美早醒了,大清早将全府一干下人侍卫,统统集合在院中,指着所有人的鼻子,叉腰骂道:“公主平时养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么,华儿被人掳走,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告诉你们,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统统去陪葬。”
    “看什么看,我不是你们公主,但现在这里我做主,如果有人违抗我的命令,就提着头来挑衅,我倒要看看,是老娘的拳头硬,还是你的脖子硬,哼!”
    二条躲在人后,不由翻了个白眼,主子能有事?她不让夏侯渊有事,就算下手轻的了,也就是娘,整天把她当做病弱女子看,这天下有几个女人能和她比?
    哎呦!
    “还有你!”古美来回踱着步子,冷不丁走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耳朵:“还有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娘养你十六年,你就光顾着漂亮不长脑子,要是华儿有什么事,我非扒了你的皮!”
    “又关我什么事,还不是你把我关院子外面,不准进来!”二条痛呼,捂着耳朵辩驳。
    古美一愣,但还是冷哼一声,转身朝门外喝道:“都给我进来。”
    随即,门外一溜的走进来数十位年来的嬷嬷以及七八名丫鬟,她冷看着众人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分派到每个院子,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格防卫府里的安全。”
    “是!”
    原公主下人没敢吱声,虽说古美不是主子,但是她和主子要好,有时候比主子还要凶,他们也习惯了,而这里也有很多人,当年也是她训练出来送过来保护主子的,所以她此刻再送人进来,没人觉得疑惑。
    二条撇了撇了嘴,心中默默为夏侯渊捏了把汗,随即又暗暗高兴,这以后的公主府,他是进不来了。
    至于大汗那边,娘有的是办法解决。
    古美满意的看着一干人,手臂一挥道:“都愣着做什么,找人去啊!”
    “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风千华从院外走了进来,看着满院子的人气息凝重,挑眉道。
    古美本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三两步跨了过去,将风千华里里外外察看了数遍,才放心道:“没事就好,不然我可怎么向你娘交代!”
    风千华呃叹,合着这么劳师动众的是打算找她?
    转过身,她挥手道:“都下去吧!”
    一干人退了出去,留下刚刚领进来的十几人。
    风千华眉心一蹙,在十几个人身上掠过:“伯母,这些人是?”
    只要风千华没事,古美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刚才那样火辣辣的,柔声道:“哦,这些人有部分是我府中的侍女,武功皆是不错,还有几个嬷嬷是个刚刚买回来的,年纪大了脸皮厚,做事也细致些,以后都搁你这院子左右,以防再有人意图不轨!”
    风千华眯着眼睛,视线在所有人脸上细细的扫过,七八个丫鬟个个膀大腰圆,气息轻盈果然是武功不弱,几个嬷嬷也是眼神清亮,精神熠熠,不慌不乱,一看便是见过大场面的。
    只不过……
    她视线一扫,停在最后那个嬷嬷身上,与别人粗衣布衫不同,此人衣着也不是上乘,却穿的格外的整洁,梳着一个发髻,五官生的还行,但眉骨处一条疤痕顺延而下直到嘴角处,生出几分恐怖感。
    见她眸中有疑惑,古美蹙眉解释道:“这是晚嬷嬷,是我府中刘老的远房亲戚,她男人在她生孩子的时候走了,几年后回来竟娶了别的女人,平时对她又打有骂,她脸上的伤就是她男人打的,我见她可怜,就留下来了。”
    生孩子?娶女人?风千华眼眸眯了眯。
    晚嬷嬷低着头,垂着眼睛,面容上有悲痛之色。
    风千华心生烦躁,点头道:“容貌而已,留下吧。”
    古美挥着手道:“都下去!”晚嬷嬷等人退出院子,她笑着拉着风千华往房里走,边走边吩咐道:“布吉格,去准备点吃的来。”
    二条委屈的点着头,看着屋顶上再次无声无息的出现的魅刹,愤愤的皱了皱眉毛:“知道了。”
    风千华刚刚进房,端木筝立刻风一样的进来,端木萧木讷的跟在后面,进门时左右看看,脸上表情古怪。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