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贵女

    第二天罗承祖果然一大早就去了靖国公府，在丰乐堂坐到罗文简下早朝，便随罗文简一起去了前院，中午留饭不提。
    罗承祖想要留在六部做堂官，正巧有了一个权倾朝野的叔叔，便想着没准罗文简可以帮帮他。从靖国公府告辞离开后，罗承祖又去寻了几个京里的旧年好友聚会，想要了解一下近年来京里的形势。
    晚间罗承祖醉醺醺的回了府，连氏忙前忙后的伺候他换衣洗漱。罗承祖微低着头看连氏挽起袖口试水温，忽的问道：“徐次辅是二叔二婶的亲家，跟咱们府上有没有来往？”
    连氏想了想便道：“老太太大寿的时候不过是随了礼罢了，与别家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
    罗承祖闻言叹了一声：“放着这么好的亲戚不亲近，母亲也真是糊涂，如今徐次辅的族弟徐‘侍’郎就管着选官之事，要是能跟他说上话，那就什么都不愁了。”
    “快别这么想，徐‘侍’郎跟徐次辅虽同出一族，却不怎么来往，别人只知道徐‘侍’郎是严首辅的‘门’生，所以同徐次辅不大对付，其实还是因为多年前徐‘侍’郎的母亲跟徐家族里的恩怨。”这种事是秘而不宣的，连氏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
    罗承祖恍然：“徐家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哪一辈没有几个子弟出仕，这一辈出了一个徐次辅，又出了一个徐‘侍’郎，已是把族里子弟的官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原以为皇上会把徐‘侍’郎调去做地方官，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下了他。”
    徐家族中还有数人在地方上熬资历，但是只要徐次辅和徐‘侍’郎一日在京为官，他们就永远别想进六部做堂官。这还多亏了徐‘侍’郎站在徐次辅相反的阵营里，皇上才容下了他，否则早早就从吏部‘侍’郎这么重要的位置调去无关紧要的地方去了。
    罗承祖陷入了两难之中，徐次辅虽官职更大，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徐‘侍’郎就是管着调任选官之事的。且听说徐‘侍’郎同吏部尚书关系很好，但凡是他说出的话，很少有被驳回的，这自然也有严首辅的面子在，没准徐‘侍’郎以后还能升任吏部尚书呢。到底是通过二叔一家去找徐次辅帮忙，还是另辟他途去同徐‘侍’郎套近乎，这是一个问题。
    自从回了京，罗承祖就四处联络同年，得到的消息都不甚乐观，因他在任上的考评不过是普普通通。并不出‘色’。想要调任京师可以。只怕去不了六部，更得不到‘肥’缺。
    罗承祖又去了一回靖国公府，偶遇沈夫人的娘家侄子沈灏，沈灏考中庶吉士后频频跟随上官入宫为皇上讲解经籍。听闻皇上对他很是看重，前两年还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书生，现在已经俨然天子近臣了，处处受人礼遇。罗承祖心中思量着，就同沈灏打了个招呼，热情邀他晚间去酒楼赴宴。
    宴席散了之后，沈灏回家同杜氏说，罗承祖心态浮躁急功近利，难成大事。罗家大房要不了多少年就会没落了。
    罗承祖这些天蹦跶得欢，还是颇有一些收获的，小道消息也知道了不少，六部中哪里有缺都一清二楚。只是他去了靖国公府几回，想要让罗文简替他打听打听。罗文简都让他再等一等。后来罗承祖疑心罗文简不是真心想帮他，索‘性’积极的另谋他法了。
    自从入了腊月，靖国公府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从大‘门’口的巨大羊角风灯，到甬路两侧密密麻麻的大红玻璃丝织灯笼，再到内院回廊下的提纱‘花’灯，无不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因着双卿的预产期就在过年这段时间，靖国公府索‘性’也没有准备过年的宴请，只等着双卿生下孩子，一起办了洗三宴，甚至连满月宴邀请众人看戏的戏楼之类都早早的准备妥当，满月宴的菜单都拟好了。
    除夕夜二房都去了老宅守夜，罗承屿只是去‘露’了个脸，连年夜饭都没用就跑了回来陪大肚子双卿，翌日一早祭祖时双卿勉强乘了软轿去祠堂外站了一会儿，罗文简则在里面向祖宗拈香祷告，希望双卿能够平平安安的为罗家添丁进口。
    罗家的家谱一向都没有姑娘的名字，只有各房的儿子和媳‘妇’孙子等，虽然阿林的大名罗承安也是照了家里男丁的“承”字辈取的，不过祭祖时也只能站在‘门’外被呼呼的冷风吹着。
    大房二房相安无事的过了大年初一就各回各家了，巧的是，双卿大年初二的晚上就发动了，靖国公府顿时一片忙‘乱’，提前请好的稳婆陪着双卿进了产房，先把‘蒙’头‘蒙’脑也跟了进去的罗承屿请了出来，就把‘门’关上了。
    阿林心情‘激’动的跑去看了一会儿，只见院子里四面回廊上都挂满了灯笼，映得小院里残雪亮白一片，川流不息的丫鬟捧着刚烧开的水进了产房，再捧出来的水则都变成了血‘色’。没一会儿被忙碌的沈夫人瞧见阿林同她二哥罗承屿一道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里，便轰她回了自己的六合园。
    双卿刚发动的时候沈夫人就命人去徐次辅府上说了一声，没多长时间，双卿的母亲严氏竟跟着报信的婆子一起来了，此时已经过了二更天。
    快到五更天的时候阿林就匆匆忙忙的爬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边问：“二嫂生了没有？”
    丁香举着灯笼进来，把各处的灯都点上，道：“听说有的‘女’子生产要一两天才能生下来呢，二少‘奶’‘奶’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木槿服‘侍’阿林把衣裳穿好，简单洗漱过后阿林就打着灯笼跑去了双卿那里。
    一夜过去，双卿的院子里还是同昨天一样，只有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在院子里穿行，罗承屿焦急的在产房外走来走去，沈夫人和严氏竟然一夜没睡，都在屋子里静坐。
    等到天边微‘露’曙光，产房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屋子里的几人都忙站起身冲了出去，阿林扶着沈夫人走在严氏的后面，就听见产房走出来的一个接生婆笑道：“恭喜少爷和太太们，少‘奶’‘奶’生了位千金，母‘女’平安！”
    沈夫人闻言松了口气，只要母‘女’平安就好，罗承屿已经等不及冲进了产房，严氏和沈夫人随后也掀了帘子进去了。双卿累极，已经沉沉睡去，严氏抱了抱新生儿，然后恋恋不舍的‘交’给了沈夫人，笑道：“既然母‘女’平安，我也该回去了，等洗三那日再来罢。”
    因双卿过‘门’数年都没有身孕，好不容易怀孕，结果又生了个‘女’儿，严氏心中颇有些不安，都说‘女’儿像娘，万一双卿也像她当年一样可怎么是好，遂盘算着回去就往寺庙里烧香拜佛，为双卿求子。
    因为天气太冷，洗三只是请了亲戚们来观礼。严氏自然又是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到了洗三的时候亲自抱着孩子去了布置好的正房，一屋子坐着的站着的都是亲戚，见了就都围上来看，口里夸奖着漂亮聪明之类的吉祥话。
    虽然屋子里很是暖和，洗三一结束严氏就又忙忙的把孩子包好送回了双卿身边，正经的祖母沈夫人反倒‘插’不进手去，惹得众人都开玩笑说孩子长大了定然跟外婆亲近。
    严氏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门’心思陪着自己‘女’儿，却没有发现罗府大房的三少‘奶’‘奶’钱氏竟带了两个十五六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表妹坐在沈夫人身边赔笑说话。
    大房的二少‘奶’‘奶’牛氏棋差一招，她也早就想着若是双卿生下‘女’儿就把自家未说亲的表妹带来给沈夫人瞧瞧，只是想着洗三的时候就带人过来未免也太不近人情，而且叫人笑话心急，就这么晚了钱氏一步，心里自然不爽。
    钱氏带来的两个表妹看上去都不错，因今日是小儿洗三，身上并未熏香，极懂事的样子，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倒是与钱氏大不一样。
    不过沈夫人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罗承屿纳妾之事，因此只拿那两人当做普通亲戚晚辈看待，不过一会儿就叫阿林带她们出去玩了。牛氏见了心中暗笑，钱氏这个时候就火急火燎的把表妹带来，上赶着做妾也就罢了，只是吃香太难看。
    事后严氏回了府，她带去靖国公府的一个丫鬟便将此事说了出来，严氏身边的心腹嬷嬷劝道：“既是这样，不如咱们先送两个姿‘色’好的丫鬟过去，也省得罗家那些亲戚们眼大心大，万一真的进了‘门’生了庶长子，咱们家的姑娘可怎么办。”
    严氏叹道：“双卿有孕的时候我瞧着就像是怀了个丫头，那时就想过准备两个良家子，可是拖啊拖的，拖到了现在也没备好。再说了，你当她后院没有通房丫头吗？罗老太太年前送了两个美貌丫鬟给他们，双卿当天就给她们开了脸，只是姑爷一直都不拿正眼看她们，更别说近身伺候了，我看着他们感情这么好，更不忍心塞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