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无双

第109章


  韩子璇手臂越发用力,哑声说道:“你真的恨我怪我?难道那一日,你希望他没有挡在我身前,你希望被打中的人是我?如果可以选择,你是宁愿他活着,而让我去……”
  青容终于忍不住,疯狂地挣扎起来,拳头如同雨点一般砸在韩子璇的肩头,两人的衣衫都被胡乱撕扯得皱褶凌乱,“你说什么!你还说这些!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要这样说?”
  韩子璇闷哼一声,忽然伸手扣住青容的后脑,俯身吻了过去。粗暴急切,甚至带着一股悲怆绝望,舌尖纠缠,唇瓣摩擦,却没有柔情蜜意,而是有苦难言的凄然,是害怕失去的彷徨。
  青容挣扎的力度小了,最后终于颓然地放下手臂,闭眼任由泪水滑落,微颤而又柔顺地任他亲吻。过了许久,韩子璇的唇轻轻地离开,又滑上她脸颊,吻干未干的泪。
  “对不起。”青容忽然笑了笑,眼角又湿了,“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怨你,你有什么错?错的是我,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谁也不能死,我宁愿死的是我……是我不对,我怎么能怪你,我怎么能让你独自惶惶不安这么多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我死了一千次一万次,大师兄也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回来……呜……”
  青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竭斯底里,“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一定要有人离开一定要有人死去?为什么好好的会变成这样……”
  “别说了。”韩子璇长叹口气,将青容紧紧地拥入怀里,“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发誓,永远不会死在你的前面,永远不会让你忍受这样的痛苦。”
  青容止不住眼泪,只在他的怀里不住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韩子璇目光瞟过秦慕兮的墓碑,心中长叹。他为自己挡的那一击,既是为了青容,又是为了楚墨清,或许,也是为了自己。
  秦慕兮,死对于你来说,也许未必是件坏事,仇不能放手去报,心性淡然却要纠葛在这肮脏的尘世,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这样也好,也许她从来没有爱过你,但她却再也不会忘记你了。
  手轻轻拍着女子的背,韩子璇眉目温柔,轻轻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回去开始重新的一天,让逝者安息。回去,做我们该做的事,不要枉费他用命换来的希望。
☆、84前尘不共彩云飞
  青云山的景致依旧是美的,即便入秋渐冷,林间的绿叶也未见枯萎太多,孙淼然说,那是因为山间的药泉,滋润了土壤,也延缓了花木的枯败。
  他说这些话时,也没了当初的凌人之气,看着微黄的叶片,只摇头叹息,青容听了,亦是满面的黯然。
  雾幽山呢?还是那样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吧。
  青容坐在窗边,眯着眼看风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清凉的微风吹入屋内,慢慢地卷走身上的温度,可她却不想动。
  “吱嘎”一声,门开了。青容回过头,却意外地看到冥隐走了进来。
  “冥大哥?”青容站起身来,微微有些诧异,“你……找我有事?”这些日子冥隐大多与林熙月一起,此刻单独来寻她,她倒是没有料到。
  冥隐点了点头,走到青容的身边,视线也向着窗外的林海扫去,“明日就要下山了,不知少夫人心中有何打算?”
  青容一愣,心里有些明白了,勾起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冥大哥多虑了。此番下山,青容只遵照师傅的吩咐,带着子璇回到雾幽山拜见太师傅,至于为何要先行灵城,是因为滟歌姑娘还身在太守府,生死未卜。”
  冥隐沉默了一会,转头看青容,开口道:“有些话,冥隐说出口便是逾越了,可是,无论如何,今日都要问少夫人一声,秦公子的事,少夫人不埋怨少主了么?”
  青容身子微微一僵,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那样就好。”意料之外,冥隐也未为难她,视线又转向窗外,自顾自地说道:“我自小与少主最是亲近,眼睁睁看着少主受着各样苦楚,却也无能为力。好在庄主虽对少主严厉,却是打心眼里将少主当成亲生儿子疼着,且不说衣食住行从未有过亏待,就说当年为了少主能解开心结,庄主甚至忍心牺牲了大公子……”
  青容皱起眉,喃喃道:“你说的是……真正的韩子璇?”
  韩明是楚翼陌的旧部,牺牲自己的儿子,恐怕也不止是因为疼爱,更多的,是因为忠诚吧。
  “不错。这些年来,少主虽鲜少提起,可我却知道,他心中不好受,经常会偷偷去看望大公子……冥陌山庄毁了,少主第一个想起的,也是大公子的安危。”冥隐话音一顿,眸中的光亮明显暗下来,“多年以来,少主越是了解自己的身份,便越是憎恶楚墨清,连庄主都担心他会坏了大计,当初接近少夫人,甚至与慕容沁合作,皆是为了取其性命。”
  青容点头,黯然道:“这些我都知道。”
  “不,少夫人,你不知道。”冥隐摇头,面上浮起一抹疼惜之色,“你们皆以为少主任性无情,只因恼恨命运的不公,便处处寻楚墨清的麻烦,可我与他朝夕相伴,却知他心中并非如表面一般,其实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看起来欲加害楚墨清,暗中却又处处维护,不曾忍心真正出手害他,少主对慕容沁谎称强占少夫人,提醒慕容沁莫要刺杀楚墨清,也从未派人暗杀楚墨清,更是……代他受了少夫人一剑。”
  “你说什么?”青容一惊,随即又明白过来,勉强笑道:“当时我……我只以为他要加害二师兄,是我……”
  “不,并非是那一次。”冥隐摇头,眸中溢出痛意,注视着青容的眼,低声道:“是在青云山。”
  青云山?青容愣住,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却又来不及捉住。
  冥隐眼也不眨地盯住青容,继续说道:“少主身中‘影休’之毒,又扔了解药,冥陌山庄被毁,大公子他……我带着少主去青云山向孙淼然,只是少主不愿露面,怕少夫人为难,因此……带了面具。”
  面具?青容捂住胸口,不可置信的地睁大了眼,颤声道:“是……是他……那一日……燕离也是……”
  “不错,那一日我扮成燕离,去向孙神医求药,却被少主发现,暗中阻拦,并狠狠地训斥了我。”冥隐点头,咬唇说道:“只是,他却忍不住要见少夫人。当时影休没有了克制的药物,他从头到脚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得带着面具与少夫人相见,少夫人却口口声声都叫着楚墨清的名字,看不出一丝对少主的挂念。”
  青容脑中“轰”地一声闷响,一片空白。
  原来,那一晚,孙淼然对来求药的“燕离”说:“雕虫小技,也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原来是他识破了冥隐的易容术……
  那一日,在蓝衣女子剑下救了自己和大师兄的,是韩子璇,他带着面具,又穿着白衣,她下意识地便把他当成了楚墨清,细细想来,怎么可能?楚墨清为了权势忙得不可开交,又怎么会有功夫到青云山来寻她?在暗中护着她?
  那一夜,雨下的那样大,她将他当成另一个人,决绝地一剑刺去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是何感受呢?他为了自己的兄弟,忍受着长剑入骨的痛楚,又是何感受呢?
  白衣如雪,在雨中淋得湿透,殷红的血从胸口的伤里不断涌出,她仍然记得他当时惨白的脸色,发亮的眸光,他是那样坚定而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为何嫁给韩子璇?”
  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青容咬紧唇,不让眼底的泪涌出,“所以,他胸口的两处深深的剑伤,都是拜我所赐?”
  冥隐出了口气,语气又缓了下来,“今日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让少夫人难过,而是希望少夫人明白,少主吃尽了苦楚,如今方才与少夫人互表心意,让冥隐看了,实在为他高兴。少夫人定要仔细斟酌,不要再错过什么,遗恨半生。”说罢,也不待青容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
  入夜之后,小院里静悄悄的。
  孙淼然近日鲜少言语,想是秦慕兮的死,给了他很大打击,吃过了饭,便早早进房了,清风沉默更甚,只有林熙月能说上几句话,却拉着冥隐,不知跑到了何处。
  青容在院中站了一会,推开房门,便看到韩子璇有些倦意地靠在软榻上,微闭了眼。听到响声,他轻轻皱了皱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娘子,怎么今日想到进为夫的房间?”见是青容,他坐起来,眼中浮起点点喜色,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
  青容抿抿唇,被韩子璇的目光注视着,竟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这些日子,秦慕兮的死带来的种种怨怼早已消失不见,但自己心中还有心结未解,虽说不是怪他害死了秦慕兮,但总觉得面对他的时候,有种很复杂的感觉,像是愧疚,又像是会勾起不美好的回忆。
  是以,自从那日从秦慕兮的墓前回来,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单独在一处了,晚上,也是林熙月与青容一个房间睡。
  韩子璇面上浮出几分失望之色,无奈地笑道:“倒是为夫多心了。”自嘲地转过身,想再躺会塌上,却忽觉心口绞痛,禁不住弯腰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青容见他的样子,羞窘立刻抛到脑后,几步奔过去,扶住韩子璇的腰,“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药力又反噬了?太师伯没有给你行络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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