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清欢

12 决心


在邵子莫濒临崩溃的时候清欢终于安静了下来,大片的黑血中蠕动的东西暴露在空气中渐渐僵死。
    邵子莫抱紧怀中脸色惨白的清欢,她不敢动,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他就那样平静的躺在她怀里,纹丝不动,她不敢去探他的鼻息,怕那里没有一丝气息,只能浑身僵硬的紧紧抱着他。
    许久,地上的血渐渐凝结,怀中的人微微皱了下眉头,邵子莫死水般的眸子随着那微动的眉头跟着闪动,一点光亮在快要窒息的心中慢慢点燃,邵子莫浑身颤抖,侧头轻轻伏在清欢单薄的胸膛。
    咚!咚!咚!咚!一声两声,有些微弱却跳动着的心脏如擂鼓般撞入邵子莫的耳膜,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崩塌了,邵子莫软软伏在清欢的身上无声的哭泣,哭的整个心都开始颤抖,胃里翻搅的厉害,哇的一声将刚才硬塞的米饭尽数吐了出来,她突然想起她对他说“我背着你跑。”
    邵子莫猛的爬起来,他们在逃亡,怎么可以像个软脚虾是的趴在这哭,太丢人了。邵子莫用袖子擦擦清欢嘴边的血迹,他吐了太多血。
    邵子莫沉眸看看桌上有些粗糙的茶杯,拿起来一把甩在墙上摔的四分五裂,随意捡了片碎片,对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下去,鲜血冒了出来。
    邵子莫抬起清欢的脖子,就着惨白的嘴唇喂了进去,现下也不知道要给清欢弄些什么能让他好受点,用着热血给他喝了提提气也好。灌了些,邵子莫撕了里衣的一块布将自己伤口包上,有些吃力的背起清欢朝着昏暗的地道走去,刚才过度的精神紧张消耗了太多体力,走了没多久脚下已有些虚浮,额上也满是汗水,腿肚子渐渐的开始打颤。
    邵子莫咬着牙紧紧抓着挎在肩膀上的两只臂膀,已经处于半拖状态的朝着前方龟速前进,走了许久一袭熟悉的白衣映入眼眸,邵子莫终于看到曙光,但是一双手还是本能的紧紧抓住脖颈前的那双冰凉枯瘦的小臂。
    慕容鸿看着只剩狼狈的邵子莫和气息微弱的清欢轻轻吐出一口气,万幸。
    慕容鸿伸手去扶清欢,却被邵子莫戒备的闪开,慕容鸿安抚性的摸摸邵子莫的脑袋,柔声安慰:“我是慕容鸿,放心,我带你们出去。”
    邵子莫长出一口气终于松了手,慕容鸿将清欢背起来,邵子莫有些眩晕,依然强打着精神步伐踉跄的默默跟在清欢背影之后,又走了些许时候,终于出了狭长的地道,从地底爬上来的时候,邵子莫觉得自己走了一曹阴曹地府。
    抬眼望去前方停着一辆马车,“姐姐!”喜桃焦急欢愉的跑过来扶住邵子莫,喜桃,脑中这个名字浮现的一瞬间,紧绷的弦断了,邵子莫一阵天玄地转晕了过去。
    邵子莫昏昏沉沉,不知是醒还是梦,混沌中有一双手一直轻抚自己的手腕,有点痛,手指的冰凉却十分舒服,缓缓睁眼,眼前的脸庞有些如梦如幻,眼皮沉的厉害却强打起那一丝精神,想要找寻什么,却记不得如此坚持是要做些什么,脑海中突然闪过熟悉的清冷声色,他说:“等我。”
    邵子莫蓦地睁开眼,眼前事物有些摇晃,浑身疲乏的厉害,眼皮也有些沉。
    “清······欢·····”艰难的出声轻唤。
    “姐姐!”身旁是一声甜腻的回应,邵子莫不由的失望。
    “姐姐,你总算醒了。”喜桃端来一杯水扶着邵子莫慢慢起身喂了进去,清水润过干涩的喉咙,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些,扭头望望身旁陌生的环境,眼前的事物有些颠簸的轻晃,自己应该躺在马车里。
    “清欢呢?”喜桃将邵子莫半身扶起背后垫了软垫,“姐姐放心,慕容公子请郎中瞧过了,清欢公子已无大碍。” 邵子莫微微皱眉“那他人呢?”
    喜桃瞄了眼邵子莫小声道:“慕容公子说,途中一起走怕会凶险,便分道去了,留了些银两。”
    邵子莫闻言沉下脸:“清欢醒了么?”
    喜桃喃喃道:“清欢公子中途醒过一次,拖着身子看过姐姐,便又昏了过去,慕容公子带清欢公子走的时候他尚未醒来,郎中说公子身体太虚,睡了三五日才会醒。”
    邵子莫听罢眸中透着一丝寒光,有一种被丢弃的愤怒,慕容鸿是什么意思!怕我们连累他们还是如何?邵子莫连着声音也变的清冷了些:“我们朝着哪去?”
    “我们这是去夷国。”喜桃看着渐渐阴冷的邵子莫缩了缩脖子不禁有些害怕 。
    邵子莫深深吐口气,冷声道:“告诉车夫,去萧国。”
    喜桃不敢多问,反正自出来后就打定主意,姐姐去哪自己便去哪,便探头嘱咐车夫改道萧国。
    一路上邵子莫都沉默无声,心口堵的慌,公主府中两人相处的情景盘绕繁杂。清欢给过承诺么?没有!清欢只说过要她,说过让她去萧国,因为那是他要抵达的国度,如今想想,除了这些他们之间似乎再无牵绊,在公主府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依然是这个异时空随时可能消失的过客,而清欢······,甚至连清欢要扮演什么角色自己都不清楚。
    邵子莫掀动嘴角苦涩的笑笑,她是用了真心,在清欢织的网中一步步沦陷,那又怎样?如果现在追上去找到他······,找到又能怎么样?问他为什么抛弃自己?呵!真可笑,丢了心还要赔上自尊么?不可能!我邵子莫丢了性命都不能容忍被人任意践踏自己的自尊心。
    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昏睡时清欢仿佛在她耳边说等他,是不是又是一个梦?这个梦还没做仿佛已经醒了,只留下现在被丢弃的事实和满满的苦涩。
    马车走了三天的路程,走走停停,喜桃张罗了一切,邵子莫也只能心不在焉的偶尔搭两句话,喜桃看出来邵子莫心情很差,便主动揽下了一切,不去打扰。
    邵子莫没心情看风景,没心情谈天说地,没心情计划她和喜桃的未来,她的心中只有疑问和寻找答案的胆怯,邵子莫脸色很不好,有些憔悴的苍白,她想振奋精神,她想遗忘,每当她亲手要将那些梦境深埋的时候,便会更加清晰的展示在她的眼前,一颗心便开始阵痛,她突然想起赵凡,大概有三四个月没有想起他了,刚来到这里时她天天想,连自己不也是善变的么?
    邵子莫自嘲的笑笑,她想起赵凡曾说过,她的自我保护欲太强,当感知到自己即将受到伤害的时候便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敢追寻事实的真相,哪怕真相也许会改变一切。
    赵凡带着那个漂亮的同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天她的心真的很痛,她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要抛弃自己了,她那天失态喝了很多酒,赵凡看到她的失态反而有些高兴,她以为他在嘲笑她,赵凡把她送回家,怕她难受在床边守了一夜,第二天,当大脑恢复清明时她却高傲冷静的对满眼柔情的他说,对不起,昨天失态了,主要是在公司里跟上司拌了几句嘴,害的你在这照顾了一夜,你朋友不会生气吧,哥哥,要不我跟她解释解释?
    那些话蹦出的时候她看到了赵凡眼中的柔情渐渐变的悲伤最后变成了冰碴,冷的冻结了空气,她其实想说,赵凡,别离开我,从很小的时候我便开始设想,组建一个家庭,有你的家庭,你是这个家的家主,这个家主十几年来从来都只设想过你。
    这些话被她高高在上的自尊深深的包裹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自私伤害了赵凡,斩断了他们最后的机会,当赵凡告诉她准备结婚的时候她才发现,开始后悔的一切都晚了,她不能破坏另一个女孩来之不易的幸福,那个女孩不是那个漂亮的同事,当她明白一切的时候却晚了,她彻底的失去了他。
    现在呢?重生后的现在呢?同样没有勇气问清欢,你爱我么?你想与我白首相随么?在公主府的一切是你想摒弃的噩梦么?
    邵子莫睡在不知名的路边客栈里头疼的厉害,床板太硬,她却连抱怨都没了力气。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这张脸不是自己的,长得虽不惊艳,却也算的上一副好皮囊,而驾驭这副身躯的却是自己。
    邵子莫不禁对着镜中的自己想,老天给了我一次生的机会,为什么我不给自己一次爱的机会?这句话在心中乍现时,铜镜中的脸庞似乎变得清晰了,心中一直憋堵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邵子莫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下定决心似的低语,我怎么的也得对得起以命换命的这副身躯吧!找到清欢,表达自己的心意,至于以后,就等以后再说吧!收拾了心情,找到了方向,倒是通体的顺畅,困意立马一股脑的涌了上来,邵子莫蹭到床前,一个猛子扑到被窝里,低咒一声,真够硬的!便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次日,日上三竿,邵子莫睡了个心满意足,伸着懒腰踏出客栈,喜桃一大早便准备干粮和路上用的东西去了,走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邵子莫大摇大摆晃到大街上,放眼望去这街道还有几分萧条,周围环着山,零零散散的几家商铺,似乎没有住宅院落,估计这就是个商道,过路的人多,除了商贩应该没有长期居住的居民。
    邵子莫晃到一家布衣店,摸着下巴眯眼打量一件男式青色长衫沉思了会儿便大手一挥,买了几件男装,这一路上与小桃子扮夫妻应该挺好玩,穿上这身行头怎么也算个翩翩公子啊,嘿嘿,嘴角噙着几分狡黠的笑又大摇大摆的折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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