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清欢

凌溯后背湿了一片，脸上却是一片的从容淡定，封邑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带的人本就不多，还有一半人去追萧连爵了，眼看着士兵背后的箭娄已经乏乏，封邑一挥手，士兵停止了射箭。
    凌溯露齿一笑，眼神中满是狂傲道：“怎么？要换把戏陪爷爷玩了？”
    封邑看到那般嚣张的凌溯气的脸上一片暗红，紧握手中长剑，冷笑道：“即便你是猛虎，也抵不过群狼。”手中长剑一挥：“上！”
    周围的士兵应声纷纷握紧长矛朝着凌溯攻来，邵子莫看的心惊，却也无能为力。
    凌溯却回身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嘴角含着自信的微笑，目光炯炯的望着猛冲而来的士兵，手腕轻动，漂亮的剑花在空中展开，艳红色的鲜血四处喷洒，似乎还泛着袅袅热气，失去生命的脸庞在邵子莫面前慢慢堆积。
    邵子莫怔忪望着衣衫被利箭刺破的凌溯，心中五味掺杂，他们不过几面之缘，凌溯便将她是为生死相交的朋友，时时刻刻护着她，依着她，此时，竟以命相搏，她邵子莫何德何能？
    凌溯渐渐显得吃力起来，一旁冷眼观战的封邑眸色一沉，大喝一声举着长剑，足尖一点便跃入人群，与凌溯正面交手。
    凌溯即便再强也抵不过体力的衰竭，渐渐开始变得吃力，瞅准时机封邑冷冷一笑，一剑次过，剑身喘肩而过。邵子莫无错的望着缓缓倒地的凌溯，无助、恐慌，心脏似乎被利箭穿过一般，殷红在凌溯背后慢慢晕染而开，似一朵鲜红的牡丹绽放在蓝色的天际。
    邵子莫双唇颤动，嘤咛似的呐喊：“不······不······凌····凌溯······不······。”眼眸染上血样的红色，颤抖着双手四处摸索，横陈的利器将指尖划破，疼痛却一瞬间唤醒邵子莫的心性，她毫不迟疑的紧握触手的长剑，浑身颤栗着爬向凌溯身旁，将剑身挡在凌溯胸前，一双眼坚定愤怒的望着不住冷笑的封邑。
    肩膀的疼痛尚可忍耐，只是失去的血液渐渐让大脑变得昏沉，只是本能的想要努力撑起身体，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必须保护的人。凌溯嘴角渐渐渗出鲜血顺着下巴低落，入地却融入身前的血流。
    邵子莫心中只能一遍遍的祈祷：“清欢，清欢，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快来，真的撑不下去了······。”
    封邑望着渐渐失去气力的凌溯，仰天长笑，蓦地一抬脚便朝着凌溯胸口踹了出去，凌溯被横空踹出。邵子莫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凌溯摔出的弧线，不加多想，使出全身力气跟随过去，在凌溯快要坠入崖边使一把牢牢握住凌溯冰冷的手掌。
    邵子莫被凌溯的力道拖出半个身子，眼下便是深深悬崖，恐惧占满了心头，她死死握住凌溯的手掌，咬着着苦苦撑着自己快要下坠的身体，她不能，不能欠下这条命。
    凌溯瘫软的身体在崖壁前随风轻动，抬眸望去，眼前这张脸庞是他想爱却无法去爱的面容，是他夜夜只能在梦中相触的面容，嘴角微杨当初一抹宠溺柔笑，对着咫尺的女子轻生呢喃：“子莫，如果有来世，如果我比萧连爵更早的遇见你，你心中是否会有我？是否会情牵与我？”
    邵子莫紧紧握着那只手，闻言一愣，心口被死死抓住，是疼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原来如此，她竟然从未察觉过凌溯的这番心意，如若早早察觉，她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让她一辈子活在愧疚中，邵子莫不断的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落日凌溯含着柔情的双眸：“不······不······凌大哥，你太狡猾了，你不能这般对我，太残忍了，你要活着，必须活着，活着我才会给你答案，这样算什么？用这样的手段折磨我？让我愧疚一辈子？念一辈子？”
    凌溯面上渐渐变得哀愁困苦：“子莫，别哭，我知你心中只有连爵一人，只是这番情我无法淹埋，我努力过，可是不行······。”
    凌溯将握着邵子莫指间的手掌渐渐放松，重力下，手掌在渐渐滑下。邵子莫眼中满是惊恐无助，疯了似的摇头嘶吼：“不！不！不能放！凌大哥！你不能！”
    凌溯缓缓笑开：“子莫，情由心，怪不了任何人，我认了，这般境况也是我凌溯命中所带。子莫，我不悔······。”
    最后的音节在凌溯突然脱去的手掌间随着下落的身影渐渐消失，邵子莫指间空空一片，呆滞的双眸望着深崖中渐渐消逝的身影，心似乎也跟着裂开一条缝隙。凌溯于她而言似大哥一般，早早便将他视为自己的亲人，自己亲人朋友消失在手掌间，那般的残忍，脑中一片空白。
    “凌溯！”在指尖失去牵引的那一刻，身后终于想起熟悉的声音，但，太晚了······。
    清欢伤痕累累的终于找到他们时便看到崖前苦苦挣扎的邵子莫，他奋力杀退身前的士兵却还是晚了一步，耳边是邵子莫心痛的呼唤，心脏也跟着被扎了无数利刃一般。
    冷眸望向一脸阴沉的封邑，心中燃烧的熊熊怒火似将一切湮灭，清欢不发一言，举起鲜血淋漓的长剑直直刺向封邑命门。
    看到这般失控的萧连爵，封邑心中骇然，吃力的接下直直逼来的一招，却被接下来的剑影逼的节节败退，直到逼到悬崖，苦苦支撑时，寒光乍现，生生从背后穿过胸膛，瞠大眼，不可置信的想要转头，却被迎面一脚踹入深渊。
    将领死了，小兵溃散而去，遍地尸体，邵子莫双手颤抖的呆呆立在悬崖前，心中被愤恨愧疚这么的快要窒息时，眼角却瞥见罪魁祸首的人被逼到悬崖，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逼迫他们？为何要这样痛下杀手，她想不通，第一次有了仇恨，一片空白的大脑只是引导着机械的双手死死握住长剑，朝着那个人的后心狠狠扎去！
    清欢心中充斥着繁杂的情绪，望着那般绝望眼神的邵子莫他的心跟着绝望的痛，心酸将眼泪逼到眼眶，缓缓走到邵子莫身前，伸手将她抱在怀间，死死的抱住，恐惧穿过四肢百骸，似乎有一种要失去她的预感。
    他憎恨，自己为什么样将邵子莫推出去，哪怕是穿过胸膛也应该将她护在身边，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都是他的错，愧疚中更多的是害怕，自己从来都知道凌溯对邵子莫的心意，子莫又是那般至情至性之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凌溯在子莫的手中消失，那般的残忍，他自私的恨了，恨凌溯最后的残忍······。
    被熟悉的怀抱包围，鼻间是熟悉的味道，一瞬间邵子莫无法承受的心崩溃了，邵子莫嗷嚎大哭着喊叫：“清欢·······凌溯·······凌溯掉下去了，从我的手上掉下去了，他······他为了护着·····护着我······”像孩子般无助的哭嚎，死死揪着清欢胸前的衣襟。
    清欢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滴落，心口被邵子莫硬生生刺了一个大洞，只能更紧的抱着那副颤抖不已的身躯。望向悬崖，缓缓闭上眼，深深吸口气沉声道：“子莫，也许凌溯还活着，他不会那般容易死去，我会派人到悬崖下找。”
    邵子莫死灰的眼眸随着清欢的话语渐渐升起希望，声色跟着颤抖起来，抬起头望向清欢深潭似的双眸，无助的双眼似要得到肯定般迫切的追问：“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伸手拂过面脸狼藉的人，缓缓点头，眼神驽定：“真的！”
    邵子莫颤声哀求：“清欢，我死也要见到尸体。清欢，我欠了一条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办······，清欢，凌溯就像哥哥一样一直照顾着我，却······却······”邵子莫抬起右手惶恐的盯着，梦魇似的呢喃：“我却舍弃了他，从这只手中舍弃了他。”
    清欢咬紧牙关，逼下内心的酸涩，握紧邵子莫剧烈颤抖的双手，于她而言便仿如自己动手杀了人一般，她怎能受得了？他也希望凌溯活着，活着他才能找人算账！清欢轻轻吻过邵子莫浸湿的双眸，缓缓道：“不是你舍弃了他，我们会找到他，子莫，看着我，子莫，我们一定会找到凌溯。”
    邵子莫无神的双眸对上清欢坚定的瞳孔中，慌乱无措的心渐渐安稳下来，身体似乎也被抽去了力气，身后火辣辣的疼，意识渐渐飘散，唇瓣微动，梦呓出不成句的话语：“清······欢······。”黑暗彻底袭来的前一刻，她只想将清欢这个名字深深刻在脑海，刻在胸口，刻入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