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雅小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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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珠赫草原终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不到一天时间,山峦、草原便都裹上了银装,厚厚的积雪深达膝盖,四处白茫茫一片。河流和湖泊的表面上结出半尺来厚的冰层,人畜能在上面安然行走。
    白昼变得极短,夜晚显得很漫长。凌冽的寒风刮过人的脸庞犹如刀割,眉毛和发梢都凝结着冰渣,多呆上半天很可能被冻成冰雕。
    牧民们将牛羊赶进加固的石头围栏里,准备好充足的草料,放出杀狼恶狗们在周围巡视后,纷纷躲进毡房里取暖不再出来。
    一场大雪会持续几十天,战马在冰天雪地里极易折断腿,风雪蒙住士兵们的视线,加上食物供给困难,各部落暂时停止了战争,纷纷撤回自己的营地进行休整。
    旦扎部落酋长毡房升起了好几盆炭火,熏得暖烘烘的,矮桌山摆上了葡萄酒烤肉和刚出炉的馕饼。
    香果和西谷一大早就被吉娜叫了过来,姑侄坐在铺着厚厚貉子毛地毡上,边喝酒吃肉边聊天。
    聊得正欢,仆人掀开厚实的门帘,吉罕携着寒风走进来,边拍着肩膀上的落雪边笑道:“好哇,你们这就吃起来了,也不等我来。”
    西谷忙起身走过去为吉罕脱下毛皮大氅。
    吉娜笑道:“我请你了,是你自己说不过来的。谁知道这会又来了,没有的吃是你活该。”
    香果上前挽住吉罕的胳膊,将他拉到桌前坐下。
    吉罕顺手拿起酒杯,却被香果笑吟吟地夺了过去。她先给吉罕倒上一杯热腾腾酥油茶,再将烤羊肉塞进馕里放到他手上,笑嘻嘻地说:“爹爹,空腹可不能饮酒,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吉罕眼里满溢宠溺,无奈地伸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管起爹爹来了啊。”嘴里虽埋怨,却仍听话地喝茶吃饼。
    吉娜等他咽下食物,这才问道:“梅朵雅今日可好些?”
    吉罕举杯的手顿了顿,白皙的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垂眸低声道:“比起前几日好多了,可以下地略走几步,但还是无力头晕,吃东西不下。美昆说她服用了过量的千年醉,对身子损害颇大,还需将养一年才能恢复,但已无大碍了。”
    香果眯了眯眼睛,她早发觉吉罕有些不对劲,特别是他方才提到梅朵雅时目光闪动,脸颊微红,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柔和多了,心里更是诧异。
    莫非父母结束冷战和好如初了?但不太可能啊。吉罕虽然日日陪在梅朵雅身边,亲自伺候她的起居,但并不跟梅朵雅住在一起,他每晚等梅朵雅睡着后就去别的毡房安歇。
    香果每天早上必定先去给梅朵雅问安,今早去请安的时候梅朵雅还没醒,吉罕正在为她准备膳食。他还说跟香果说不跟她们过来了,就和梅朵雅一起吃早饭,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跑了过来。
    吉娜给吉罕斟满一杯酒,叹道:“算算我们有三年没见过面了,好不容易相聚又是这般光景。我明知道你过得苦,却无法替你出头教训她,心里既生气又窝囊。说实在的,梅朵雅落到今日田地,我起初还觉得她咎由自取。若不是看你和果子的面子,也不会帮忙把她救出来。”
    吉罕抬起头,神情也有些感伤,轻声道:“阿姐,你误会梅雅了,她并没有冷落我。这些年梅雅其实好几次提过带我来旦扎看你,但我跟她怄气,才……”
    吉娜困惑地问:“咦?难道不是梅朵雅冷落你吗?珠赫草原早已传遍了,说库雅酋长宠爱侧室和侧室的孩子,冷落正夫十余年。她还意欲废掉正夫和嫡公主继承人的资格,该立庶出长公主继位。”
    吉罕摇摇头:“事实并非如此。梅雅对我很好,是我太固执,不体谅她不听她解释,才被有心人利用,他们刻意传出来的谣言,让世人误解梅雅。”
    吉娜皱了皱眉,旋即冷笑道:“有心人就是都查保和索金娜那伙人吧。如今库雅长老们识破他们的诡计,看来你们库雅跟利亚格的战争难以避免了。”
    香果微光微闪,极快地瞥了吉娜一眼。
    吉娜叹道:“不说这些了,后天你们就要回库雅,咱们姐弟再次见面怕是又要等许久,今日你留下好好陪我聊聊。”
    吉罕捏着手指,为难地说:“可梅雅那里……”
    吉娜眼睛一瞪:“怎么,缺了你一天照顾,她就会死么?那么多人围着伺候她,让你休息一日又如何?”
    吉罕尴尬地笑了笑,脸颊又染上红晕,呐呐地说:“其实……我也不放心她。”
    吉娜噎了一下,瞪着眼睛怒其不争地看着弟弟,半响才妥协地挥挥手,叹道:“果然男儿家心都朝外……我不强留你了。可这顿早饭你总得好好陪我吃完再走吧。”
    吉罕红着脸点头,他从手腕上取下一只厚重精美的金镯放到吉娜手里,憨笑道:“我还没给过侄女见面礼。她生病的时候,我被困在库雅无法来探望她,心里很不好受。好不容易过来了,却是来避祸,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请姐姐代她收下这只镯子。这镯子虽不是贵重东西,却是我自小带到大,还请祭司祈福过,希望诸神能保侄女平安健康逢凶化吉。”
    吉娜也不推辞,大方地收下镯子放到怀里:“那我收下了,借你吉言。她知道舅舅如此疼她,一定会很高兴。”
    吃完饭后,西谷去军营查看,香果则跟着吉罕回到梅朵雅住的毡房里。
    她跟在吉罕后头,刚一进屋子,就听到梅朵雅欣喜的声音:“吉罕,你回来了。”
    伸头一望,瞧见梅朵雅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朝这边走过来,带着病容的脸上满是笑容,看着吉罕的目光灼然热情。
    吉罕急忙迎上前扶住她,有些气恼地嗔道:“你怎么下床了,快好好躺着去。”
    梅朵雅松开侍女的手,将身体倚靠在吉罕身上,仰头问道:“我见你迟迟不回,实在等不及,刚想去吉娜那里。”
    吉罕顺势搂紧她,蹙眉道:“真是胡闹!外面风雪交加的,你身子这么虚弱,在屋子里走动几步都吃力,哪还能出去?”
    梅朵雅不急不恼,笑得更甜蜜:“反正病了有你天天在身边照顾,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早知道大病一场,你就会理我,我早该想个法子染个什么病……”
    吉罕捂住她的嘴巴,急道:“你真是越老越口无遮拦,胡诌什么,怎可以自己咒自己?!小心珠赫诸神听见了当真。”
    梅朵雅拉下他的手紧紧握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得眼睛眯成缝:“就知道你关心我。”
    吉罕的脸刷得红透,急忙抽回手,眼睛看向门口:“别闹,女儿看着呢。”
    梅朵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这才发现香果也来,笑容僵在她脸上,片刻后才尴尬地说:“果子,你也来了,怎么不出声呢。”
    香果摸了摸鼻子,心想百年难见你如此娇羞的模样,一出声就没得欣赏了,才不要呢。她故意揶揄道:“酋长妈妈,你刚才是在跟爹爹撒娇么?”
    梅朵雅老脸一红,低下头咳个不停。
    吉罕急得不行,抱住梅朵雅,瞪了香果一眼:“你别乱开长辈的玩笑。”
    香果讪笑着答应,心里暗笑吉罕太紧张梅朵雅,根本没发现梅朵雅边咳边偷着乐。
    吉罕将梅朵雅横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吩咐仆人添加炭火,又亲自服侍她喝药。
    梅朵雅一脸幸福地享受着吉罕细心的照顾,喝完药拉住吉罕的手又准备温存的时候,忽然瞥见香果还杵在屋里没走,顿时拉下脸,劈头盖脑地训道:“果子,你没事可做吗?闲的话就去帮西谷的忙。总见他一个人忙这忙那,你就悠闲地到处乱逛。别忘了你是库雅酋长的继承人,别成天就顾着玩乐不学无术。”
    香果被训得缩了缩脖子,赶紧答应:“那我去帮西谷了,母亲你好生将养。”她火烧屁股地跑了出去,再呆下去做父母的电灯泡,怕是要被欲|求|不满的梅朵雅的目光凌迟了。
    吉罕拧干热毛巾,不太温柔地给梅朵雅擦了擦脸,虎着脸啐道:“你干嘛对果子那么凶?你自己无能,还好意思说女儿游手好闲?!若不是她果敢机智,你我早被奸人害死,如今怕是连库雅都落到奸人手中了。”
    梅朵雅被吉罕骂,笑得一点脾气也没有,拉着吉罕的手道:“我不赶她走,怎么跟你好好说话呢。”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手指轻抠吉罕的手心,柔声道:“我有点累,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屋里的仆人早已退出去,吉罕迟疑了一下,放下毛巾,红着脸脱掉外衣躺到了梅朵雅身边。
    刚躺下,梅朵雅就钻到他怀里,脸紧贴在他胸口,喃喃道:“你不知道,没你陪着我,十年来我几乎每晚都很难入眠。昨天晚上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夜。那件事……你还怪我吗?”
    吉罕抱住她清瘦了许多的身子,眼角渐渐湿润,但想起过往的事,仍旧不能完全释怀。他轻拍着梅朵雅的背脊,并不回答梅朵雅的问题,只柔声宽慰:“睡吧,别想太多。眼下你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梅朵雅目光微黯淡,她轻叹一声,听话地闭上眼睛,伸手紧紧抱住吉罕。
    香果在去军营的路上恰好遇到来找她的辛鲁。
    “公主,冥毅带了一个人来见您。”辛鲁压低声音禀告,他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才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兰扎安格。”
    **
    香果怔怔地注视着站在西谷身旁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只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身库雅士兵打扮的兰扎安格也同样凝视着香果,目光柔和嘴角含笑,表情很平静。
    视线触到他淡漠的目光,香果的心不由微微一沉,因见到他而激动喜悦的心情慢慢归于平静,微笑道:“很久不见了。”
    兰扎安格目光闪了闪,走到香果面前,右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但立刻放下紧贴在身侧。
    他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公主,很久不见。库雅的事情我早已听说,可惜当时喀玛尔亦是乱成一团,我分|身乏术没能出手相助。前些日子听闻你兵不血刃地平息库雅内乱,实在令我佩服至极。”
    很正式很官方的外交辞令,香果心想。不过被如此赞扬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谦虚道:“我哪有那么厉害,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喀玛尔的事我也听冥毅说了,我很难过,西莱雅公主……”
    她见兰扎安格流露出哀伤之色,顿了顿后,转移话题:“等我回库雅,定会劝服长老会同意派兵相助喀玛尔击败利亚格,为公主报仇。”
    兰扎安格垂眸,客气而疏远地说:“多谢公主。”
    “节哀……”
    冥毅慵懒地靠坐在榻上,挖了挖耳朵,不耐烦地插嘴:“喂,你们不会打算寒暄到天黑吧。快点说正事,我好不容易把他偷偷带进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互诉离别衷肠的。”
    香果白了他一眼,心里嘀咕,冥毅这厮是不是杀的人多了,变得这么冷血,她正在安慰亡者家属呢。
    兰扎安格定了定神,渐渐恢复了平静,正色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关于桀赢的事。”
    “桀赢?”香果疑惑地皱了皱眉:“你们喀玛尔的叛将?我知道他与利亚格部落有勾结,是杀死西莱雅公主的元凶。难道他跟库雅也有关系?”
    兰扎安格颔首道:“不错,这个人不简单。我多年前就派暗卫去查他,但只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直到前阵子,我收到潜伏在利亚格部落多年的暗卫传来的密函,才知道他的来历和过往。”
    看着香果清澈的眼睛,兰扎安格有点不忍,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他可能是导致梅朵雅酋长和你父亲多年不和的原因。”
    香果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扎安格,脑瓜立即开始脑补各种狗血琼瑶剧情,难道桀赢跟梅朵雅曾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桀赢以为自己是梅朵雅的真爱,出于嫉妒设计陷害了吉罕,梅朵雅知道后逼得桀赢远走,但还是伤了吉罕的心,而桀赢也怀恨在心,想尽办法针对库雅报复两人……
    正当她yy得起劲的时候,脑袋上挨了轻轻一下,早已熟知她脾性的西谷好笑地说:“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香果揉了揉脑门,不好意思地朝西谷笑了笑,转脸对兰扎安格道:“抱歉,我走神了……你接着说。”
    将西谷和香果的亲密无间瞧在眼里,兰扎安格和冥毅的眸中同时闪过一丝落寞。
    “你父母多年不睦,是因为你父亲以为梅朵雅酋长间接害死了尼娅公主的父亲索格尔将军。”
    兰扎安格继续道:“但其实,索格尔将军并非战死,而是被桀赢所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可能放防盗,请注意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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