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海龟爱上鱼

第7章


  我和木乾就靠在躺椅上,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那里晒了三天后,肥典提议徒步穿越金沙江大峡谷,这个决定遭到大家的拒绝。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哦。
  所以我们每天就是去古城里逛逛街,看看行人,逗逗鸟,晚上去酒吧点一打啤酒,和天南海北的人侃大山,然后回客栈。悠哉游哉的生活竟让我暂时忘却了感情的谜题。
  如果生活永远是这种状态该多好!没有什么纷争,没有什么比较,没有生活的难题,没有感情的困扰。原始人满地乱爬的时候哪来那么多烦恼,但是他们却为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填饱肚子而发愁,文明开始发端于琢磨如何找到足够野猪肉和野果这样子的念头里,野果可以种了,野猪可以养了,社会发展了,肚子填满了,烦恼反而更多了。这不,残酷的现实很快就从白日梦里把我拖出来给予一个耳光——住宿费亏空!该回家了!
  虽然不是头回“到此一游”,可离开的那天还是有些留恋。
  回来后母亲说:“有很多人打电话找你。”我无法辨识这个群体里是否有韩嫣的存在。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立刻证实一下,就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终于有人接起来了!
  “你找哪位?”是个大人,雄性。
  “请问,韩……韩嫣在不在?”我觉得自己说话都不利索。
  “哦,她到她姑妈家去啦。”
  “那,谢谢叔叔!”我急忙挂断电话,像被发现的小偷。
  重要的细节却忘了问,她姑妈家在哪儿?
  没几天就开始上课。少了初进大学的好奇和激动,也不需要新同学见面的问候和寒暄,一帮人又凑到男生楼编号为318的宿舍里。F君满脸春风,像刚中奖。我们都问他干吗,他愣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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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海龟爱上鱼》第二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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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来了气,学校用于撮合我和韩嫣的公共课算是结束了,看来只好厚着脸皮登门拜访。
  挑了一个没课的下午,我又一次来到女生宿舍三号楼207。确信仪容整理完毕,我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没有动静。不知为什么,我固执地认为:里面有人。
  我又敲了一次,手上的力道加了几成。
  “刷——”
  有蚊帐摇动的声音。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敲门也变成拍门。
  还是没有人应。我的意识里不觉映出这样一幅画面:一对狗男女正在宿舍的床上交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他们的好事,他们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因为开门就意味着被发现,声讨,开除,所有的一切,名誉,前途……统统化为乌有。
  我不忍犯这种残忍的错误转身就走,才走了几步,刹那间,却怔住了。
  从楼下上来,一手端着盆,一手梳理着头发,款款地朝我走来的,不就是韩嫣!头发湿湿的还未干,黑色的紧身衣包裹出凹凸有致玲珑匀称的身材。她不经意地抬起头,目光刚好着落在我的瞳孔上面。
  我俩就这么面对面地站了足有一分钟,她的眼神迷离,惊愕,幽怨,愤怒,责备,每一种表情都一闪即逝,不过纵有千种情绪,最后都散去了。
  因为她柔柔地说了一句:“挺想你的,别站着,快进宿舍吧。”
  17
  推开207的门,哪有什么狗男女?一股风从洞开的窗户口吹进来,吹得蚊帐“刷刷”作响,也吹到我脸上,像是给我挠羞。
  韩嫣招呼我坐下。她去拿水壶倒水给我喝。
  我心里堵得慌,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像是看到了我的窘迫,先开口说话了: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好难找哦。”
  哼,又是先发制人。
  “我才找不到你呢。”我反驳。
  “我往你家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在家啊。”
  “我也往你家打了呀。”
  ……
  我们之间的那点儿误会消除了,两个人在屋里热烈地讨论起来。
  “假期你去了哪儿?”她问。
  我告诉她我去了丽江,又问她去哪儿,她告诉我去她的姑妈家,在上海。
  哦,原来她有上海血统!
  我问她:“上海人说话是要带‘侬’的,侬会不会啊?”
  她“咯咯”地笑道:“不是这样说啦,不过我很小就没在上海,所以不会说呢。”
  我仔细地回忆着,诸如书本里面所描绘的上海女人的精明和小资似乎都没有从她身上体现出来,除了,她让我倾慕。
  不一会儿宿舍的门推开了,我一看是桃夭夭,但让我吃惊的是,她的后面竟跟着F君!更恶劣的是,这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望着我,得意扬扬地说:“你也来啦!”
  这个F君,真是深藏不露之辈啊,原来他躲躲藏藏地去干这事了!
  韩嫣要去学生会办事,她问我去不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昏了头,就说改天。我无心逗留,只想赶快回到宿舍和兄弟们商量如何拷问这个躲在背后搞地下活动的人。在我们的概念里,恋爱和理想都是光明正大的,应该是共同分享的,在一个初具共产主义形态的宿舍里,一切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都是可耻的。
  宿舍很快就成立了“反对F联盟”,简称2F。
  等到晚上F君晃悠悠地撞开门,爬上床,准备与大被同眠时,2F马上行动!一举端掉老巢,并生擒主犯。(就是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而已)
  问:“你和桃夭夭是什么关系?”
  答:“男女朋友关系。”
  问:“你们交往有多久了?”
  答:“不足一个月。”
  问:“什么时候确定的?”
  答:“假期里。”
  终于真相大白。但是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他的回答是不好意思。这不足以让我们信服,如果F君真的会不好意思,拿皓崇的话说是“母猪都可以上树了”。
  是不是当时忽视了对公民个人隐私权的保护?
  18
  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让我前所未有地轻松。
  成绩单表现良好,高数甚至考了90分,这让我对这种由阿拉伯数字和弯弯扭扭的曲线构成的科目保持了高涨的情绪,上课打瞌睡的时间明显减少了,教书育人就应该这样,明白有鼓励才可能有动力嘛。不过有几科新的科目加了进来,教《电子线路》的老师脑门特“奔”,和我一样,一点儿也不好看。
  最近旁边宿舍乱哄哄的,有人搬出去,又有人搬进来,听说是中文系的,这些舞风弄月的墨客文人,谁知道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果然搬来的第三天,文科生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这天熄灯后,突然一声怪叫从隔壁宿舍里传来,把大家吓一跳,肥典头刚落枕头还没睡踏实呢,一听火气就上来,怒喝一声:“深更半夜的,疯了吗?”
  旁边宿舍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对歌如何?”
  “疯了,真的疯了。”肥典叹了口气。
  皓崇来劲了,说:“开对啊,谁怕谁?”
  没等我说话,宿舍里忽然飘出一阵悠扬的歌声,虽然不算好听但是一字一句很投入,是谁呢?这音符在黑暗里让人感到温暖。丢丢爬下床,循声找去,竟然是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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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海龟爱上鱼》第二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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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个寡言少语的木乾!丢丢的声音都颤抖了,他摇了摇睡在黑夜里的木乾,嚷道:“喂,神经病,是你吗?”木乾回答他的是更为清晰嘹亮的歌声:“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经过了她的毡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我们都沉默了。
  隔壁宿舍在瞬间炸开了锅。有人拿着口缸在敲,有人哈哈大笑,有人起哄地叫:“歌友聚会喽——”
  一场毫无预兆的对歌会就在一个无名的深夜开始了,虽然每首歌只唱几句,但我们还是积极地开动脑筋,几乎把听到过的歌都派上了,隔壁也毫不示弱,你来我往。他们唱《冬天里的一把火》、《我的中国心》;我们就对《外婆的澎湖湾》、《酒干倘卖无》;他们吼《北方的狼》、《一无所有》;我们就吟诵《让世界充满爱》、《万水千山总是情》;他们童声童气地哼《让我们荡起双桨》,我们就告诉他们《那一年我十七岁》;他们豪迈地献出《铁血丹心》,我们则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简直快成流行音乐发展史了,而且,我听见歌声来自四面八方,好像不止我们两个宿舍在唱。
  文理科在音乐声中搭起了一座和谐互通的桥。
  我突然想起小学时全班同学在操场中央唱《铁血丹心》时的情形,满操场都是靖哥哥和俏黄蓉,偶尔会跑来几个欧阳克,不过很快被主旋律打得四散奔逃;中学里听见小虎队的歌我就热血沸腾像是细胞都要随着乐音颤动起来;考大学那一年,由于过度的压力,一段时间我几乎崩溃,父母无法了解我的心情,除了给予我充足的食物他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幸好音乐一直陪伴着我,让我走出孤独的阴影。音乐真是好东西,可以凝聚力量可以带来希望还可以驱除寂寞和孤独。
  也许是上天不忍打断我们的快乐,好久好久,宿舍管理科的老奶奶才远远地喊道:“三楼的,别唱了,明天还要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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