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海龟爱上鱼

第20章


他们不是捕快,但是和捕快有共同的特点:狠!绝!
  教《电工原理》——冷血;教《电磁学》——无情;教《机械制图》——铁手;教《数学分析》——追命。
  据说“冷血”对看不惯的学生从来就不会给及格,考多少分都不给;“无情”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试卷上画红叉,他也经常有得画,因为他出的题目实在是太难了;“铁手”喜欢捉弄人,他勾的重点和他出的题目肯定是南辕北辙;“追命”的期末考试通过率从来没有超过50%!
  这种惩戒的方法对于提高学生的学习能力和自律能力究竟有多少效果呢?我没有细细考证,不过它的杀伤力是显而易见的,这些“雅号”能流传至今就是证明。
  毕竟是老师,和吃人的老虎狮子应该有本质的区别。我想假如都戴着令人惧怕的面具和惊恐的表情去上课,效果将大打折扣,与“捕头”们的初衷相去太远,所以,就没有细究这个问题。
  “冷血”的第一节课,我们相安无事,但“冷血”的第二节课却出了点儿问题。因为广播台要组织一次大型的公益晚会,就临时抽调我去做策划,晚会在当天傍晚就要举行。组织者做这样火烧屁股的事情,我虽在心里咒骂一通后还是去了。那天下午有两节电工课。我来不及请假了,我想补个假条总可以吧。
  再次登临“冷血”的课堂,皓崇告诉我:“你中招了,‘冷血’说上次点名不到的人期末都别想及格。”
  “没事,我有假条呢!”我告诉他。
  下课,我追上脸色青绿的“冷血”,把假条递给他。
  他简略地扫了一眼,问我:“你觉得这个管用?”
  我揣摩不透他的意思,说道:“老师,我确实是有事情来不及请假……”
  他打断了我道:“不要用什么学生会来压我,就是国务院也是一样!”
  我惊呆了。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噎着了。
  目送他渐渐离去,我想不要和“冷血”一般见识,该干吗干吗。
  但心里总不太踏实,遂把这件事诉诸各位舍友兄弟,大家纷纷出谋划策,有“送礼说”、“谄媚说”、“全勤说”、“威胁说”,但都没有形成足够的气候,我也从最初的惊惶中恢复了元气,摆手示意安静,杂乱无章的声音停歇了。众人皆盯着我看:你有什么主意?
  我说:“还是‘随遇而安’妥当。”
  丢丢说:“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木乾高屋建瓴地总结了一句话:“老师,从来就不是学生的敌人。”
  所有的学说均臣服于此。
  又开始想念高等数学课,想念何老师了。记得最后一堂复习课,何老师和颜悦色地走上讲台,把重点都勾给我们以后,说了一段掷地有声的话:“考试是桎梏学生的枷锁,我为什么从来不抓人,因为我相信你们。你们每个人都大了,懂得自己该接受什么,不该接受什么。你们永远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全体同学长时间地鼓掌!当时我特别想做出哭的姿态来回应何老师的情感,可惜挤半天愣是没掉眼泪!
  这样温和的老师怎么越来越少呢?
  47
  有一部历史演义的开篇是这么说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宿舍内从大学三年级起明显地分化为两大阵营:“恋爱派”和“打牌派”。“恋爱派”的典型特征是在外边明显比在宿舍待的时间长,行踪飘忽不定,这其中以我和F君为代表;“打牌派”的典型特征是绝大部分时间均待在宿舍,以舍为家,长时间地投身于“打牌”这一运动中,这当中最有代表性的首推木乾。
  木乾对扑克牌的热爱要追溯到大学一年级,那时大家都以君子相待,温文尔雅,木乾亦然。一日打牌,木乾的对家不慎出错了一张关键的牌,平日甚为儒雅的木乾突然一反常态,目光如电,直刺对方:“你懂不懂打牌,不懂别来!”那是我见过他发的惟一一次脾气。现在借着打牌的春风吹遍宿舍的每个角落,木乾顿时如鱼得水,终日悉心钻研,成为宿舍第一高手。正应了“时势造英雄”的道理。
  在撕下温情脉脉的“隔阂”之后,大家也不怕和木乾做对家了,还争先恐后为提高技艺而来。于是常常会有一局终了,宿舍里骂声一片,而且是破口大骂,指鼻对骂!不了解情况的进来还以为会发生斗殴呢。不料,在骂声的伴奏中新的一局开始了。
  曾经有一次,我试探性地想从木乾口里获得答案,他回答我:“54张牌,可以衍生出无数种结局,这样的变化在现实里是无法体验的。”天!不要随时都那么深奥好不好?
  由于本舍的牌技声名远扬,附近宿舍纷纷慕名前来“取经”,一时间叫嚷连天,乌烟瘴气。
  被划在“恋爱派”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种举动的,加之我的牌技始终无法入流,所以还是专心致志地谈恋爱。我最近和可儿的关系越来越紧密,我俩一个像条裤子,一个像根皮带,形影不离。偶尔会接到冯昆的骚扰传呼,这黑大个自从和我出去玩了一趟以后,像发现条新路,老想走走,我可充实得很,无暇理他。
  为了证明我对恋爱这项事业的忠贞,我陪着可儿做了几乎所有小女孩爱做的事情,逛街买零三碎四的东西,吃叫不出名堂的小零食,讨论一些哭哭啼啼的小说和肥皂剧。今天又陪她去买书。最近城里挖得乱糟糟的,听说一个惊天动地的博览会将在这里举行,全市都在做“外科手术式”的更新。翻过那些土堆回到宿舍,可儿说:“搞建设的这些人真像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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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海龟爱上鱼》第五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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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她什么意思,她把脸部肌肉挤成一种古怪的形状,逗我“噗嗤”地一笑,然后便说:“都是考试前临时抱佛脚。”
  我觉得这句话用在这个环境里颇显深度。生活的智慧仿佛藏在这些平凡的话语里。平凡是伟大的,懒懒地躺到床上我不禁这样思考: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倾尽全力仍然当不了将军的人还是不是好士兵?
  不管你服不服气——由平凡构成又有许多不平凡的事件穿插其中,这就是绝大部分人的生活。宿舍里,人们还在牌桌旁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不平凡的事件再次登临我的生活舞台:学校里将要举行“卡拉OK”比赛了。我想叫可儿去试试,她瞅我一眼说:“你就想看我出丑。”我只好苦涩地笑。
  所以比赛那天我独自去了礼堂,这里曾是我的梦开始的地方,记得当年还是肥典、皓崇、F君和我一块儿来的,现在就剩下寡人一个了。
  在我第一次失恋的几个小时前,韩嫣就在大礼堂这个舞台上为我演唱。闭上双眼,我依然能听见那敲击我心灵的祈祷的钟声。我看见,在呐喊的簇拥中,韩嫣在舞台的中央凝望着我。我仿佛听见她在呼唤:“我需要你!”
  我的感情都投进那一刻的冥想,我宁可那不是虚幻的梦影,我不愿心海的波浪触摸到的是岸边冰冷的岩石。
  现在舞台中央是一个清秀的小女孩在唱。美妙的歌声像是从天的那一头传过来的,它挣断了时间的锁链,带来往昔之歌的回忆,悲悯地把矛盾的愁肠打上了结。
  我不明白,我到底爱的是谁。如果是可儿,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总有韩嫣的影子?如果是韩嫣,我又怎么非要抓住可儿不放呢?
  我曾经怀疑自己得了冥想症,或者是双重人格,我痛恨这个分裂了的自己,据说古时候男人和女人是连成一体的,却被神劈开成两半,变成男和女,所以现在男人和女人才会失落地去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但我却搞不清自己了,难道我原来是被三个人构成的?
  “卡拉OK”比赛渐入高潮,现在台上正接受大家掌声的,是本系的一个小师弟,他要演唱一首摇滚歌曲:
  这冬天充满阳光可我依然迷茫
  我听到你的歌声随风飘荡
  你站在水的中央让我充满幻想
  你让我进入水底长发会永远不脏
  这诱惑让我向往这歌声给我幻想
  我却总回头留恋岸上风光
  这夏天没有阳光我还站在岸上
  河水已经干枯不再流淌
  听不到你的歌声只有风声在响
  看不到你的身影今昔梦在何方
  无所谓什么坚强无所谓什么悲伤
  我从来都是这样没有方向……
  我站在礼堂的边上,怔怔地听着,一时痴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仍然在梦与现实之间纠缠不清。想弄出点儿抒情的举动来配合现在的心情,就打个电话给可儿。拿起话筒,就听那边气喘吁吁地问:“是……是谁……谁呀?”
  我听出是她的舍友小惠的声音,就吁了一口:“嗬!连大哥我都不认识啦?再猜猜。”
  小惠像突然意识过来似的说道:“小米哥哥呀……吓……吓死我们了。”
  “什么嘛。”我有些懊恼,“难道我就这么可怕。”
  “你误会了,”小惠赶紧补上,“我们正讲鬼故事呢,电话就响了,能不吓吗?你等我去叫你那个可爱的。”
  可儿接起电话声音也是战战兢兢的:“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来,真不会选时间呀。”
  我一肚子的诗意被她这样一句话搅和得无影无踪,就说:“那你还是早点儿休息,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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