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海龟爱上鱼

第33章


  但是我弄不明白,人和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她为什么永无休止?我为什么读不下去?是遗传基因不同或者染色体变异?归来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歌德说:蠢人总是提出千百年前的聪明人已经回答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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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去食堂了,在这大学最后一个年头,让我再亲近一次。
  国家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从这小小的食堂也可以窥见。几年前的砖瓦小楼现换成三层的殿堂了,厅广檐高,窗明几净。饭票“下岗”改成刷卡,笼统包干的大杂烩消失了,有自助餐厅,有小吃点售饭点饮料点,肉是肉菜是菜汤是汤,盆的口径和勺的大小都是一样,惟一让我不满意的是:原来吃两勺菜三两饭就可以饱现在却要三勺菜四两饭。是我长身体食量大了还是饭菜勺的容量小了?
  正排着队打饭呢,不经意偏头扫了一眼食堂门口,嘈杂的人堆里一眼就发现一个阅读千遍的影子——可儿,这个影子旁边又多了一大团乌黑的东西。直到现在,我才看见这个从我口中夺食的对手。用庸俗的语言,那叫“英武帅气”;用通俗的话说,那就叫“绣花枕头”,或者,叫“败絮”。国内一个著名的大企业老总说过这样一句话:男人,相貌总是和才华成反比。我完全同意。
  何况,看着他们情意绵绵的对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转过头,继续打我的饭。今天红烧猪蹄做得不错,我也该犒劳自己一下。打完饭菜,我低着头直往外走。脑袋机械地朝左侧偏转了九十度,老天爷又开始捉弄我,居然看见那个大草包使劲地搂了一下可儿,甜蜜姿态尽现眼底。
  靠!狗男女!
  转念一想,关我屁事。就上了宿舍楼。我已经很麻木,真的很麻木。但奇怪的是饭却一口也咽不下去。肚子突然疼起来,偏偏纸又没了,平常随处可见的草纸都消失了!向皓崇借,他居然没有!待我方便归来,皓崇不见了,宿舍无人,没人陪我谈心,就近躺在皓崇床上,越睡越“梗”!便拉开他的枕头一看,一大卷草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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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海龟爱上鱼》第七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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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真黑,草纸都不借!
  不一会儿,肥典和丢丢摇着口缸就回来了,肥典见我,马上堆起笑脸,道:“小米兄弟,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难过啊。”
  丢丢跟着一边敲口缸一边唱:“轻轻地捧着你的脸,把所有眼泪擦干……”
  我没心思开玩笑,就把皓崇不借草纸的勾当向他们汇报了一下。
  “有这等事?”肥典剑眉一竖,“兄弟今天管定了。”
  丢丢还在敲着口缸,歌声换成了:“劫富济贫,天下太平;劫富济贫,天下太平……”
  我们几个一合计,馊主意顿上心头。
  皓崇是宿舍里仅有的抽屉上锁之人,大家早就想见识一下里边有什么金银财宝了,钥匙我们没有,我们的方法是,把他对面的抽屉取下来,利用抽屉和桌面的缝隙伸手取之。丢丢的手相对小,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这个冒险工作。肥典则在门口把风。
  只见他一猫腰就钻到桌子下,拿出一包东西,嚯!是饼干,再下去,又拿出一包,是榨菜,又拿,是信……
  把可以通过缝隙的东西都掏出来后,清点战利品为:挤碎的饼干一包,榨菜两包,信20封,鱼片干和牛肉干各一包,现金120元,一次性香味纸巾六包!
  看见纸巾我就来气。经我提议,纸巾瓜分,并惩罚性地将其鱼片干和牛肉干消化,其余物归原主。
  一次有组织有原则的均贫富行动画上了句号。
  皓崇是晚上回来的,他打开抽屉取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异常,大呼小叫,我们都说:“宿舍老鼠太多,没准被拖走了。”他也没法。
  有报复的快意,但旋即被自责填满——谁有义务关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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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学期课时很少,马上要做毕业设计了。听说物理系的毕业设计一向很难,我的心里直打鼓,要不请人帮帮忙,扯上肥典,这家伙对我说:“忙得很,没空,十多亿的项目等着我去谈。”
  扯淡!
  最后我拿到的题目叫《旋转对称光学系统的7级慧差图像分析》,shit!为了弄懂这个题目,我泡了一个星期的图书馆,总算有些眉目,让我颇有成就感,可如何写下文又犯了难。
  我的倔劲上来了。
  靠天,靠人,靠祖上,不算是好汉!幸福还是靠自己去争取吧。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论文的准备和撰写中,除了吃饭就是看书,真正建立起“图书馆—宿舍—食堂—厕所”这样的生活链条,既简单又协调,不知不觉竟着了迷。终于完成了定稿,我有强烈的自豪感和满足感,之后,又前所未有地轻松和释怀。不禁联想,如果大学一年级就这样充实生活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吧。
  毕业设计告一段落,一个人在校园的林阴道上散步。可以心无旁骛地欣赏那些悬曳着小露水跳跃着小松鼠的树枝了,兀自陶醉着呢,听见一个熟透的音符推开了这些翡翠似的绿荫,搅动了我的寂寞空灵。
  侧目一看,不该看到的全看到了。那不是肥典吗?紧紧地抱着一个女孩,在日光下,却如散文诗一般痴缠。更让我吃惊的是他怀里的女孩:麻花辫子!
  迎接新生的时候,本系罕见地接收了一些女孩子,其中有一个,笑起来倒是很可爱,脸上长满雀斑,编一根麻花辫子。肥典本来怀着很高热情的,看见“麻花辫子”走过来,就说了那句:“本系应该为‘无女系’才对。”后来知道该女分配到物理基地班(搞基础研究的)。现在看见他和“麻花辫子”走在一起,怎不叫人大跌眼镜,大学一年级时,他可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人家呀。莫非急病乱投医?回宿舍和木乾一说,就听他幽幽地说道:“其实就像黄金,本来只是金属一块,所有人都觉得它稀缺的时候,就值钱了。”
  丢丢说:“夕阳无限好,只因近黄昏。”
  “黄昏恋”的几率果然很高,没过几天,想不到的都赶趟了。班长“小和尚”还俗拉着一个,“洪七”离开了电脑也牵了一个,就连公认长得最有“性格”的男生老郭也时髦地领着一个。
  丢丢急了,道:“谁来发现我?”着急归着急,学校的未成年少女始终不为所动。
  丘比特的箭似乎总是与他相隔。那几天,丢丢话少了许多,没事的时候仍然会站在窗前,和曾经的我一样,看云起云落,花谢花开。
  生活永远是公平的吗?皓崇可以,木乾却不可以,肥典赶上了,丢丢却没赶上。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立在海边,繁星满天,海水目送着星月交替,昼夜轮回,显得平和而安详,海风拍打着岸礁好似一位白眉老人在我耳边絮语:“孩子,不要难过,如果从生到死,生活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
  醒后,顿感经疏脉活,目静心圆,可还是不解其中之味。
  宿舍众兄弟看我挺无聊,主动邀我加入“打牌派”。他们最近玩“拱猪”,分成两对家,输的那一对要钻桌子,刚开始肥典和丢丢以为本人技术差早早地就站到我的“敌方”,木乾只好收留了我。其实我的牌技并不太逊,初中就是“牌坛常客”了。
  没料到极少打牌的我技术丝毫不亚于他们。一个下午就只看肥典和丢丢在桌子下面笨拙地爬来爬去,肥典边喘着边不忘恭维:“真是强强联合天下无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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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海龟爱上鱼》第七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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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丢说的就难听了:“是那什么场失意,赌场得意啊!”
  肥典忙拉拉丢丢的衣角。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木乾见状,念道:“肥胖身躯桌下过,只为朱颜笑。”
  什么比喻啊!
  这样地过了一些日子。
  一天丢丢鬼鬼祟祟回来对我们说:“我想看看生活片。”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光碟,一些肉色映入眼帘。这就是那些在路上兜售的“生活片”,大家都很好奇,“生活”到底会是什么模样?为此,还特意搬了一台二手电脑到宿舍里。
  不看不知道!
  丢丢说:“我不相信,所有的人最后都要做这种事情。”
  觉得可疑的还有肥典,他说:“身体也太棒了,就像一群牲口!”
  “牲口的故事”引来好多男生,于是出现这样的现象:宿舍大白天也常常紧闭着门,门里头,一帮子男生大叫大嚷,惊诧于画面与现实、国内与欧美的差距。
  一开始我几欲作呕,再后来习以为常。不仅仅是我,所有的阳春白雪都这样。木乾还可以边吃边看。对于宿舍这个社区而言,这是一场意识形态领域的颠覆性变化。
  这就是我们长大成熟的标志。存在哲学不是告诉我们“存在即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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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重新来审视大学生活,你会发觉,大学一年级的日子好长,大学四年级的日子好短。
  短到什么程度?我觉得昨天刚开学,今天班长就通知我们所有的专业课程在本学期都要画上句号。昨天才背着包走进校园,今天就来通知我们要毕业,看来明天就该收拾行李滚蛋了。
  肥典骂骂咧咧的:“这学期这么快,还没上几天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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