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都极少有人用生物瓣,我们这个小城更是连医生都没有给病人换生物瓣的。而我是早在两年前在北京F医院就诊时,那个住院部主任告诉我,当时在国外很多人是换生物瓣,他们更追求的是生活质量,而不是活着的年限。我当时就决定了,我追求的也是生活质量,我不要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生活,即使只是每天多吃一片药。
姐姐和家里人打电话,得知外婆在我出院的那天住院了,就在我现在检查的这个市立医院。
验完血,我到住院部看外婆了。
在市立医院的住院部十层,我找到外婆的病房。外婆正躺在床上输液,舅舅和舅母守在一旁,我握着外婆的手,外婆和我说话,说的都是关于得知我生病的时候,家里没有钱,很着急。妈妈也不肯告诉她,后来她知道了,拿了500块钱给妈妈。
她说我妈妈还狠心地说:“不管她,谁叫她一个人要去那么远?”外婆边说边掉泪,说:“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能不管她呢?”看着外婆,我想着当时的辛酸,当全家人得知我已那么严重的消息,会怎么样呢?我控制不住,我也流泪了……
我一直一直无声地流泪,怎么也控制不住,面对从小把我带大的外婆,她只字不提她现在的病,80高龄的外婆才真正是坚强的女性,是值得我一辈子学习的伟大的女性!
从舅舅那里我知道外婆这次突然腹痛,是因为前几年胆结石手术引起肠粘连,据舅母说前两天半夜外婆就痛得直冒汗了,她一直咬牙坚持着,也不叫人,后来发出呻吟声就惊醒舅母了,才把她送到镇医院,值班医生一检查,发现很严重,建议赶快送到市医院,这样舅母在舅舅不在身边的时候,把外婆送到市医院的。
外婆说,她真的不想再叫舅舅花钱救她了,她说她已活到80岁,已经够了,前两次手术已花了舅舅不少钱了。
是啊,舅舅只是一个乡镇里的小小公务员,一个月不到一千块钱,舅母现在没有正式工作,还有一个还没上幼儿园的儿子。
再者,我生病需要钱,爸妈到处借钱,最后是把老家的旧房子,卖了两万块,最后才凑齐四万块让姐姐带到北京的。那是我们从小长大住的房子。
外婆,我们这样多灾多难啊,我们一切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在我身上流着你坚强的血液啊,外婆,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会好的。
我不能翻身起床,舅舅、舅母要抱着我才能起来,我全身疼痛,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痛啊,我跟外婆说我痛啊,我全身都痛。我挨着外婆坐着的时候,外婆居然空出那个没有输液的手替我捶背,我吓了一跳,我赶快制止,舅母看到了,她就来帮我按摩。
那晚,我没有走,姐姐回家了。我就在外婆旁边的那个病床上睡了,因为那个病床的病人,家就住在市里,离医院很近,她回家睡觉了。
第四章最困难的是二姐姐
2003年12月15日
最困难的是二姐姐
我一直在外婆的那个病房陪着外婆,正好我每天早上需要空腹验血,然后每个晚上吃药。
这几天阿姨也来医院照顾外婆,弟弟和他的女朋友也到医院来了。我第一次见到弟弟的女朋友,电话倒是打过好几次。她见到我还是有些生疏吧,不敢怎么和我说话,是不是自己让人不可亲近?
一直非常感激她借钱给我,要不然,真的出不了院了。我讨好似的对她笑了笑,她也笑了笑,却不敢怎么看我。
一家人虽然是在医院见到的,也是很高兴,热热闹闹的,真好啊!
因为病房来了其他病人了,我没有地方睡了,今晚,我住到市里二姐姐家里,二姐很忙没有空照顾我,她每天要到晚上11点才回家。她在市里一个私人的玩具厂上班,自从她们那个国营的服装厂倒了以后,姐姐就一直下岗,今年好不容易在朋友的介绍下到了这家玩具厂。
当时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二姐想请假到北京照顾我,可是厂里不同意,要走就辞职!二姐就没有去北京了,当时我真的不了解情况,我记得我那时一个人躺在医院急诊的时候,我真的很绝望,我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居然在我生重病的时候,没有人来照顾我。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设身处地替姐姐们考虑过。
在二姐姐家住的时候,我就知道二姐的艰难了,我的外甥读高二,我的外甥女读初二!我二姐夫也下岗了,现在打点零工,替别人修修水电什么的。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最艰难的不是我,是我二姐啊!
第四章总算见到妈妈了
2003年12月18日
总算见到妈妈了
回到家了,我妈妈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真是狗命啊,当时就怪你爸爸不帮你取个好名字,你这个名字不好。”
爸爸就站在一旁看着我笑,什么也不说。按我妈现在的意思,应该叫我“狗剩”什么的,就好养活了。
我只说:“妈,我饿了。”我回到家了,我可以撒娇了……
是啊,我回家了,原本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上帝啊,你这样宠爱我啊!
三姐姐知道我回家了,她和三姐夫,还有我最宠爱的小外甥光头来看我,光头刚上幼儿园,这家伙不管性格还是外形都长得像北方小孩,这样小,就能看出他长大一定是一个很男人味的男人。健壮,虎头虎脑,本来长得黑,又经常晒太阳,更黑!
在上幼儿园就能把小男生统统制服,但他却被小女生欺负!回家也不说,是小女生到我姐姐那告状说:“你们家光头打我!”光头这才说,“每次都是她打我的,今天她又打了我才回手的。”小女生就不吱声了,从此光头就名声大震,我得知后,告诉我姐姐,你不用愁你儿子将来的老婆的,这小子从小就知道怎么宠女孩。
说实在话,看到我姐的小孩,我有些失落。因为我一直希望我能生一个像光头这样的一个儿子!想当年还给我姐姐她们说过这样的愿望,当时我三姐还没生光头呢,因为我和姐姐的年龄相差较大,再者,她们又比较早结婚生孩子,我想等我生孩子的时候,我的小孩肯定是最小的,我说我要我的小孩把他的哥哥姐姐一个个都打哭,都要摆平,打遍天下无敌手。
没想到现在我三姐的儿子先做到了,大家也非常宠爱他,包括他的外公外婆、舅舅阿姨,千般宠爱集于一身,不过这小子谁的账都不买,还特别爱哭,只跟着他妈妈,有一次大哭,我说他:“你像一个男人吗?男人有你这么哭的?我看你是女人!”嘿嘿,结果他马上停止不哭了。
从来他都不主动喊我阿姨,主要是我很少回家,很少看到我吧,不过也不见他喊别人,来我们家最多喊一声外公外婆就完事了,很有老大的风范。
这次再看到他,长高了,她妈妈说这是北京阿姨,他居然喊了一声“阿姨”,看来他也开始懂事了?等等,只有一会儿就看出本性难移,和我的小侄儿———跟他同龄的昌昌抢吃的了……
嗨,没有任何办法,每次他都要赢,打不过他,常常要我出手,一定要让他输,要让他从小明白,你不可能什么事都能如愿的……
第四章如此骚扰宋大夫
2003年12月30日
如此骚扰宋大夫
宋大夫不务正业,到深圳拍电视去了,据说是拍《欢乐英雄》,打电话给他不接,我就发短信,告诉他我要把我在医院写的日记发e-mail给他的领导看,如出现不好的后果,自负!
这一着真灵,他马上给我打电话了,告诉我他可是从宾馆溜出来的,大家都在训练魔术呢。他严肃要求我把他以前开玩笑的话改掉,比如说我写到:要借书给他看,当时他说不敢看,怕被主任砍死。问可不可以改为:怕主任批评。我坚决给予否定!“你当时就是这么说是的,不能歪曲事实!”我相信他一定后悔曾经跟我说了那么多的话,绝没想到我还会记录下来!
他说能不能不写他,多写一写其他人,“可是就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啊?”他没辙了,电话里直叹气……
聊点轻松的,我换了个话题,“哎,我手术后第一次醒来,是你握着我的手和脚,检查我的四肢能不能动吧?”“不是!当时好多医生呢!”他是怕我又有对他不好的描写?!“都围在你的病床边,把你扒光了,不仅摸你的手,还摸你的腿!”气我?哼!手术之前是我姐把我扒光了送进去的,他们应该是“扒”被子吧?!怕引起严重后果又添了一句,“检查血流到哪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没醒呢,你要知道还不喊非礼!”喊不了,嘴里给我塞着呼吸器呢!不过我想我要是知道,估计会给他们两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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