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晴川

第63章


    苏晴听完脸色一白,有些恍惚的样子,倒还是笑起来:“是他要结婚,也……很好啊。”
    “晴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梁辰川的助理姓赵?”
    大概真是糊涂了。她摸摸额头:“像是有些发烧,没什么。”
    “发烧了?我陪你去医院。”
    “小毛病,去什么医院啊。我出去买点药就行。”
    “那我陪你去。”
    “你赶紧赶稿子去吧,我自己去。”
     这篇专访的确催得紧,小陶也拗不过她:“那好,你自己小心一点。”见苏晴走了几步,她又道,“晴姐,你真是时候找个男人疼你了。” 
     苏晴回头朝她笑一笑。
     但转过头,却再也笑不出来。
     其实曾经有个男人那么疼她,他说过要给她安宁。
     他不得不动用父亲的关系就是为了让她走得清净,无论她想走多久走多远,都没有人能够打扰。
    她下意识地转动手腕上的法式手链,四年来,从不舍得将它摘下。当初辰川是以什么东西去交换的?对他来说,最珍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个答案恐怕要成为永远埋藏的秘密了吧。
    他要再婚了。
    他曾是她的丈夫,她的辰川。彼时,她不是苏晴,她是苏清越。
    天气晴好,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当初化名叫作“晴”,无非是想生活也能雨过天晴。
    其实与他同在一个城市已经近两年,自己身处在消息灵通的新闻界,他又始终以高出镜率出现在财经主流媒体,得知他的消息并不难。那些千篇一律的报道都在重复他过得很好,也该是好的吧,老天总是对他眷顾。
    夜晚的霓虹闪烁,街头车水马龙,清越徘徊在路口失神。
    自从听小陶说过辰川要结婚,她便四处寻找大小媒体的报道,显然是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并没有发现太多相关消息,只有几家小报如同散布小道消息一般提到确有此事。
    时间就是明天,地点依旧是个谜。
    结婚前夜是家族晚宴,那个传说中庞大繁复的家族主要成员会悉数亮相。
    尽管只是小道说法,清越还是来了,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酒店举步不前。记得当初参加子维的订婚宴也是这样的窘境,但好歹还有辰川与她一起手挽手面对,现在……
    这次不是不甘,只有心疼,疼得挪不开步子,牵扯着曾经温暖或明媚的记忆,她是忘不了他的,根本就骗不了自己。
    就看一眼吧,远远瞧上一眼也好,哪怕一生就只剩下这一面。
    如果不小心遇到也没有关系,她怀揣着牙膏呢,就像他们一起去见顾子维时一样。挤一挤,笑容总是有的。这样,就算见到他跟他美丽的新娘子,她也可以让自己微笑。
    走到门口才知道连见一面也是奢望。
    晚宴在酒店的高级宴会厅举行,整座酒店都被包下来了,酒店门口戒备着不少守卫,往里似乎还有军人模样的岗哨,宾客也是非富即贵,手中持着特制的请柬才准入内,清越进不去,只得站在门外看,一拨又一拨人进去,外面风又大,她冻得直哆嗦,手缩进袖子里面直跺脚。
    过时不久,当宾客渐渐变少,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开过来停下,一个高大修长的男子身影闪出来,绅士地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走出来的便是新娘子,白色婚纱,身姿窈窕,相貌俏丽,一见便知是家底殷实的富贵人家。
    她笑着抓紧那男人的手,分外亲密无间。清越仔细看一眼,果然就愣住了。
    他穿着黑色修身风衣,内有深灰立领,比四年前更显成熟睿智。每一低头一敛眉,一举步一转身,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样子。漂亮的新娘子突然撒开他的手,飞快往酒店里面跑,像是个恃宠而骄的公主,他看着她跑却只是笑,满脸藏不住的宠溺与关爱。
    是的,那是辰川,是曾经喜欢对她笑的辰川,如今却即将是别人的丈夫。
    辰川竟像是感觉到什么,临进门前转头朝清越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吓得赶紧躲到路边电线杆后面,心突突跳地厉害。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又或许刚才他的回头也不过自己臆想。清越偷偷看回去,外面已经没有人,就像是四年里无数次做到的梦,他的出现只是一眨眼的事,醒来就会消失不见。她这才大着胆子走过去,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独自默默立着,冷极了。
    门卫看着这个在酒店徘徊的女人产生警觉,格外注意起她来。清越用力吸了吸鼻子,才忍住想要哭的冲动,走吧,她对自己说,彻底走出他的世界,永远不要再回来。 
    但是走出很远之后还是哭了,一个人无助地蹲在街头小声啜泣。
    如果刚才叫辰川一声多好,四年前她欠他一个告别,四年后她该送他一个祝福。结果呢,以为历练到无坚不摧的自己还是无法面对他。就算以苏晴的身份存在,也根本逃不开关注他的心,否则今天又怎会来自讨无趣?
    路灯在头顶上亮着,脚底洒下她孤零零的影子,分外凄凉。
此时,开车追来的梁辰川停在不远的地方,透过车窗,看着清越。
    四年来不止一次想象过再次见到清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以为大概会激动兴奋到情不能自已,紧紧抱着她深深拥着她再也不会放开手。
    真没想到,竟然只是这么看着。
    清越又瘦了,独自坐在那里哭,记得那一次在宾尼西餐厅时也是这样。他还一直后怕,万一他那时没有找到她呢?她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多久,她该有多么害怕。
    想想,他们真的一起经历了很多。他一点点拨开她表面的强悍,才发现她其实那么弱小,成天嚷嚷着自己厉害,不自量力与人硬碰硬,结果遇到使坏的角色便完全劣势,小女人,纸老虎。
看了好一会,夜色越来越浓,清越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辰川无奈低语:“傻瓜。”
    只好关好车门走过去,高大的身影立刻遮住她身前一片灯光,她吓得赶紧抬头,这一抬头更加受到惊吓,一双哭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不管不顾那身显然价值不菲的行头,径直在清越身边的地面坐下,笑对她的惊讶。如此淡定,丝毫不像分别四年之久的夫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刚刚看到我了?”
    “没有,我只是出来车子取东西,看到这个了。”他将那东西在手里晃了晃,是一管牙膏。清越下意识地去掏兜,果然是自己带出门的那管,大概是刚才匆忙间弄丢的。
    但还是嘴硬:“天底下牙膏那么多,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
    “还有谁的牙膏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他并没有忘记那样的过往,“挤一挤笑容总是有的。这个方法我们一起用过,没想到你把它用在我的身上。”
    “我不是故意躲着不见你,就是觉得,嗯,没那个必要了。”言辞闪烁。
    辰川苦笑:“没那个必要?”他苦等这四年,天知道有没有必要。
    清越擦干眼泪,一脸认真:“你看我也没带贺礼,所以……”
    “清越,”辰川打断她,“以前都是我听你的,今天请你听我说。”
    她点头。
    “得知你失踪的消息后我立马去青水镇找过,街坊邻居都说你搬走了,房子托他们卖,但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猜到你会来京安市,这些年只要一想到你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我就觉得还有希望。我试图找你,可是没找到。”
    “大概因为我换名字了。我现在还是财经记者,但不叫苏清越,叫苏晴。”
    “怪不得。那么关于我的报道你都能看到?”他浅浅笑,依稀还有那时的孩子气,“其实我是故意的,就算你不当记者,也总不能不看报纸电视吧,我想让你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够时刻注意到我。”
    清越果真意外,这么用心良苦,真是难为了本不爱出风头的他。原来自己便是小陶他们一直猜不透的答案。
    “现在换你解释,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棘手的问题,她只得硬着头皮答:“那段日子太难熬了,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你连顾子维都没有告诉,不是说很爱他么?”
    “……是。”继续编吧,“我怕他担心,想等心情好起来再回去找他。其实我一直都很想他,总是……能梦见他,想见他。”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他究竟是谁。
    “哦,这样。”辰川挑眉一笑,是他曾惯常的小动作,藏着一点狡诈,仿佛洞穿一切。 
    清越心虚,略低下头,春寒料峭,连骨子里都觉得冷。
    辰川细心地觉察到,起身拉起清越:“要聊去车里聊,这里太冷。”
    她赶紧往后缩:“不用,就在外面吧,说几句我就要走的。”
    “你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不是怕,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来祝你新婚愉快的,我刚才看到新娘子了,真的很漂亮。”
    辰川才明白,原来是为这个。他仔细看她一眼,简直忍不住就要笑,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吃醋的时候多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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