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流浪

第37章


    关雅阳坐在原飞鱼身旁,看着她的侧脸,墨色的眸子被星光晕染成温柔的眸色,他慢慢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抚摩着她柔软的发,喃喃低语:“你也是个傻女人。”
【2】
    被原飞鱼刻意隐瞒的那段过去,关雅阳是知道的,那正是秦乐让他调查的事情,只不过他并没有像秦乐透露一星半点儿。因为按照秦乐的个性,肯定会去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原飞鱼会比现在更加崩溃,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不应该再忍受那样的折磨……他不忍心。
    批示着手上的文件,他总是定不下神来,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往电脑方向瞄,那份资料就存在他的电脑里,就如一根鱼刺扎在喉陇里,让他寝食难安,他侧头看了眼电脑,最终还是放心不下,丢下文件,将电脑里的那份文件存进了自己的私人邮箱里,然后将硬盘的资料删掉,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下午,他陪原飞鱼去半山的墓场为吴玉菲立碑,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工人将刻好字的石碑竖立在做成圆弧状的水泥坟前。原飞鱼看着石碑上面的字默默发呆。这是一座空坟,墓碑也显得很空洞,连照片都没有贴,只刻了一行字:“慈母吴玉菲之墓”,但至少能让人心安一些。——
    傍晚的时候天空飘起细密的雨丝,他们两个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路面很滑,原飞鱼心神不宁,走得很是踉跄,关雅阳只得在一旁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他的车停在山下的马路旁,纯白的BMW很是扎眼,走到车前,她轻轻挣脱他的胳膊,眼神混沌地看着他说:“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回去。”
    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晶亮晶亮的,光芒璀璨得如同镶嵌了钻石,关雅阳有一瞬间被她眼里的混沌吓到,心又开始酸酸涩涩地疼,但还是松开了手,放她离开。
    她朝他点了点头,越过他的车朝前走,步伐很慢却显得异常沉重,黑色的连身裙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淹没在昏暗的雨幕中,看着让人无由来的一阵心酸。
    “原飞鱼……”他站在车旁看着她的背影,猛然上前叫住她,墨色的眸子湿漉漉的,“飞鱼……”
    “什么?”她回头,黑色的头发被细雨打湿,粘在脸上,显得脸色惨白,嘴唇没有血色,淋湿的纸人一样可怜。
    关雅阳静了一会儿,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来,只是走过去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被到她身上,然后对她摇了摇头,“没事……”
    又过了半个月,那项被他搁置的水族馆投资案搬上了日程,他渐渐开始忙碌,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场地的考察和主题策划还有施工单位的挑选,进行得有条不紊。最忙碌的时候他一天只睡两个小时,常常过了中午还没有吃过早餐,当项目正式上马时,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大哥,你这样拼命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内疚吧?”
    紫月微尘的中文明显进步了许多,虽然说话的腔调还是有些生硬,但是已经没有之前的日本味了。他闲暇的时间很多,最近经常到三十九楼看望关雅阳,弯着一双温和的眼睛,唇角也是翘翘的,笑容柔软,整个人犹如新长出来的麦穗,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他坐在关雅阳办公室的真皮大沙发上,边说话边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最近你往水族馆跑得很勤,莫非是跟我未来的大嫂和好了?” 
    关雅阳和原飞鱼的事情,他从秦乐那里听到不少,无论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事,他都略微知道一些。
    “未来大嫂的焦虑症已经好了吗?她怎么很久没去我那里了。”末了他还颇感遗憾地加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关雅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似乎也感觉到原飞鱼最近虽然情绪低落,但是各方面表现都还算正常,完全看不出有心理疾病,可是转念又一想,她疾病的根源也许就是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她太害怕那些事情被人知道,太在乎苏晓柏的感受,所以才会产生焦虑。而现在那些事情早已暴露,她也就没什么可再焦虑的了,而且,得知她妈妈去世的消息,她心里的难过可能早就压过了那些焦虑。
    在有些事情面前,心理疾病还真是个奢侈的玩意,不是谁都有那个闲心的。
    “你的病人为什么不去你那里,这种事情好像不应该来问我。”关雅阳合上手上的文件,按下内部电话的免提键,“叫吴秘书来我办公室一趟。” ——
    “大哥,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准吗?”紫月微尘放下咖啡杯,摸了摸鼻子,小声抱怨。
    这时候吴秘书敲门进来,关雅阳没空理紫月微尘,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吴秘书,吩咐道:“这份资料送到财务让他们尽快把嘉盛那边的预付款拨过去,还有,跟嘉盛的人说清楚,在丰华人情那一套是没有用的,董事长在英国,S市的市场由我全权负责。他们总裁跟董事长是战友跟这次的合作一点关系都没有,预付款付清三天后若工程还未开始,我们会按照和约要求赔偿。”
    吴秘书应着声,拿着文件走出办公室,并带上了门,关雅阳才长舒一口气,晃了晃酸胀的脖子,端起自己手边的咖啡杯,离开办公桌,来到紫月微尘的身边,边喝咖啡边瞥了紫月微尘一眼:“你来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上次要你工作室旁边的套房,这一次又看中了哪间?” 
    “大哥,你觉得如果一个人左腿已经坏死,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紫月微尘放下咖啡杯,整个人靠在沙发靠背上,弯着眼睛笑,像只谋划着如何抢夺乌鸦嘴里肥肉的狐狸,“我觉得应该立刻把那条坏死的腿切除,否则他整个人都会跟着坏死的。”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关雅阳陡然警惕起来,眸光锐利地朝紫月微尘扫过去:“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紫月微尘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仰头看天,笑容慢慢淡去,“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才行,就像以前,你和爸爸不愿意在北海道陪妈妈,那就只好我陪,这次也是一样,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消失。” ——
    关雅阳皱了皱眉头,猛地放下咖啡杯,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拨了原飞鱼的号码,手机只响了两声就立刻被接通,对面传来原飞鱼紧张的抽噎声:“关雅阳,秦乐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说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她说她会把一切都告诉晓柏的,她真的会告诉晓柏的,怎么办?怎么办啊……”她似乎在奔跑,不停地喘着粗气,话筒里还有一阵阵忽忽的风声。
    所有的资料都在他的手上,秦乐是怎么知道的?关雅阳尽管很奇怪,但还是先安慰原飞鱼,极力想稳住她的情绪,“你不要着急,有我在,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我在文森路……去晓柏学校的路上……秦乐说她要去学校找晓柏……我要把晓柏带回家……”原飞鱼边跑边抽噎,说话声音很哽咽,仿佛快断气了。
    挂断电话,关雅阳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抓起紫月微尘的衣领,气愤得几乎要将他从沙发上提起来,“你是不是偷了我邮箱里的资料给了秦乐?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拖住我,要秦乐去找苏晓柏?”
    “大哥,你不能诬赖我。”紫月微尘整个人被提起来,却笑了,“我又不知道你邮箱的密码。”
    “密码是妈妈的生日,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关雅阳丢开紫月微尘,愤怒地附着他,“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帮秦乐?”——
    “我并不全是为了帮秦乐。”紫月微尘整理了下衣领,坐直身子,慢慢收敛起笑容,眼神认真了起来,“好吧,就算资料是我偷的又怎么样?我说过我是医生,原小姐是我的病人,就像刚才说的,如果一个人的左腿已经坏死,我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手术,将坏死的腿锯掉,疼是肯定会疼的,但是不至于送掉性命。现在原小姐的情况就是如此,那件事是她所有病症的源头,就如同她心里的炸弹,她守着一颗炸弹,时刻担心着它会爆炸,又怕别人发觉,不得不将炸弹伪装成装饰品,带在包里,顶在头上,或者揣在怀里,这样下去,她只有两个下场,一是,因为过度焦虑而死,二是,再也受不了折磨跟炸弹同归于尽。大哥,在商场上,你可以毫不留情的吞并小公司,抢夺别人手上一切利于自己的东西,因为你对那些东西没感情,你把感情看得太重,不轻易给出,但是一旦给出就奋不顾身,甚至会失去自我,变得很懦弱,这也许是你的优点,但也是你的缺点。我说过,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对于疾病,时间带来的只有腐烂和死亡。”末了他又扬起唇角笑了一下,补充道:“而且如果是我,现在会立刻赶去原小姐身边,而不是追究是谁偷了那些资料。”
    关雅阳静静听完紫月微尘的话,眼里的愤怒一点一点减退,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清的痛苦。没错,他早就知道那件事,他知道那件事之于原飞鱼是腐朽了的疾病,是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但是他不敢去触碰那些,他太怕看到原飞鱼崩溃的样子,他宁愿陪着她一起守着炸弹,一起忧心痛苦,也不想去冒失去她的险。
    静了几秒钟之后,他拿起车钥匙朝门口走,打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紫月微尘一眼,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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