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是三言两语

  推开门出去，当看到厨房里男人高大的背影，苏卉几乎流下泪来，他居然没走！
  “我以为你走了。”苏卉跑进厨房，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出口的话隐隐带了哭腔。
  何韫致正在煎荷包蛋，被她突然从后面抱住，他拿着铲子的手往前一划，差点就将快煎好的鸡蛋铲出锅外。
  听到她略带哭腔的话语，何韫致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拍拍她叠加在自己腹部的手，“微波炉里的粥好了，你帮忙取一下，我这忙着煎蛋，腾不出手。”
  “嗯。”苏卉吸了吸鼻子，松开手。
  看她什么都不准备就要打开微波炉徒手取粥，何韫致皱眉提醒她，“小心烫手！”
  经他一提醒，苏卉如梦初醒地拿过旁边挂着的毛巾，冲何韫致笑笑，“你不说我都忘了。”
  何韫致把煎蛋装盘，关了火，凑过去亲昵地捏捏她的脸，接过她拿在手里的毛巾，“把煎蛋拿出去，我来吧。”
  他似乎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了，苏卉不敢再惹他不快，听话地端着盛着煎蛋的盘子出去，半途她回头看他一眼，他正微微俯身用手巾包着粥碗将粥取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余怒的痕迹，反而温柔居家得不可思议。他今天穿了淡粉色的衬衫，衬得面色温润了不少，就连一向清冷的眸子此刻都可以窥见隐隐的温柔。
  何韫致端了粥出来，苏卉呆呆地坐在桌前看着他。他好笑地拍拍她的头，“看傻了？去洗脸。”
  经他一提醒，苏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是忘记洗脸了。
  她在浴室里用冷水泼了把脸，镜子里面的那一张脸毫无血色，脸上的指印已经完全消失，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时间的消弭而没有了任何痕迹，昨天挨的那一巴掌似乎只是她一个人臆想出来的剧情，此刻没有任何迹象证明，昨天的一切真实地发生过。可是，就算苏卉骗自己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发现她那么不快乐。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没得选择，总是在不断妥协。
  洗漱好，苏卉调整了面部表情才出去。
  何韫致将筷子递给她，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粥，然后问她，“你的脸……还疼吗？”
  苏卉咬了口煎蛋，闻言笑了笑，“没事了。”
  何韫致垂头拨弄着碗里的粥，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喝上一口，明明味道十分鲜美的粥，看他这样就让人觉得他眼前的是一碗难以下咽的东西。
  “我知道你会一直记恨这件事情。”何韫致忽然抬头看着苏卉，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他从容淡定的影子，墨黑的眸子微微闪动，他在害怕。
  “要你爱我本来就已经那么困难，可是我还对你动了手。”何韫致自嘲地笑。
  苏卉找不到语言安慰他，因为自己也被他的话震出了内伤。
  见她不语，何韫致无声地笑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苏卉没想过原来自信如何韫致，也会有这样不确定的时候。想起那些与他一起生活，自己被他震慑得服服帖帖的时光，苏卉不知道自己是该大笑一声，感叹翻身农奴把歌唱，还是握住他的手安慰他说，不会的，我会爱上你。
  然而此刻的她却仅仅是埋头喝粥，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她本能地选择了沉默。
  可是何韫致并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人，他伸手过去拉住她放在桌沿的手，语调清冷但是坚定，“可是既然我已经认定了你，我就不会轻言放弃，苏卉，安心等我对你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要虐何先生是吧，这个够不够？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下午何韫致的公司有事情,他没有留下吃午饭就走了。苏卉在空荡荡的家里反复回想他说的那一句，“苏卉，安心等我对你好吧。”
  那么温暖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苏卉想起那些不被爱的岁月,忽然就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已经是她独身在外的第5个年头,因为习惯了一个人,所以她已经不再奢望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暖。
  可是何韫致突然对她说,“苏卉,安心等我对你好吧。”
  那些相处的细碎片段一点点拼凑成型,苏卉暗自回忆，发现自己好像并不那么讨厌他。她只是怕他，因为他莫测的眼神和浑身冷冽的气息。
  一个人的时光总是难熬,她想出去散散心，可是外面的雨还是下个没完。极目远眺，远处高耸的山脉有云雾环绕，这座森林城市就是那么美。她不由带着感激的心情去欣赏雨幕下的C市。
  近一段时间，她渐渐觉得疲惫，她总是把自己的生活弄得沉重又无趣。期间李易翔还是会跟她打几通电话，他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他可以很自然地与她说工作上的琐事。开始的时候，苏卉还会觉得尴尬，可是后来她告诉自己，李易翔自己都那么坦然，她又何必总是拘泥于那些根本不重要的细节？于是，后来的交谈里，苏卉从容坦然了许多，这样一来，苏卉发现，有个朋友是那样地好。
  有时候李易翔的语气会瞬间低落下去，可是更多的时候他是温文有礼的，他总是体贴地避免很多让苏卉为难的话题，譬如，你为什么不爱我？譬如，你爱的人是谁？苏卉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过，可是，他却并不提及关于感情的任何话题，他是想努力把她当做一个极其普通的朋友。苏卉不是不感动的，她这样一个什么优点都没有的女人，可以被这样一个如此优秀的人喜欢，她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此生无憾了。
  本以为会是渺茫的未来，却被手指上明亮的戒指提醒，她的未来清晰可见，她以后会与那么叫何韫致的男人在一起。其实与他在一起没什么不好，她向来没什么安全感，可是他那么强大，又那么爱自己，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爱情是什么？那是太奢侈的东西，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拥有婚姻的同时又拥有爱情，她早就对爱情不抱希望。她只想和一个不讨厌的人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她讨厌动荡，讨厌变数。23岁以前的苏卉面容沉静，连背影都是骄傲的，那时候的她尚为那一段初恋肝肠寸断，旁人都不入她的眼。可是27岁时候的苏卉，已经被岁月打磨得无棱无角，难以启齿的那一段岁月让她忽然就没有了骄傲的资本。时间是奇特的东西，她已经很少去想象自己的未来，因为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此刻都不怎样，又凭什么期待未来如何如何呢？岁月教会她学会认命，总是想逆天是不对的，因为那样会令人患得患失，疲累不堪。秦喻面无血色躺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参透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忽然就觉得爱恨不过一念之间，有时候又何必总是纠结于那些无形无质的东西？
  所以，她不恨何韫致，她只是希望可以离开何韫致，因为她希望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为此她抗争过，她愤怒伤心过，她想努力寻求人生的意义。
  可是，在偶遇沈言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她一生最璀璨的那一段早已离她而去，沈言以那样幸福的口吻说起他自己的家庭的时候，苏卉就知道，她的一切抗争都毫无意义。她已经没有爱人的力气，又何必总是妄想自己还会遇见一个令她爱得欲罢不能的男人？大彻大悟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明白的时候，难受得无以复加，刻骨的孤独感瞬间就袭击了她，她不喜欢与人深交，所以当她回首自己的27年时光，她才发现在她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沈言、袁茂莉、何韫致。
  前两个令她爱恨交织，后一个让她恐惧担忧。
  她很想大笑，她的人生未免太可笑，没有什么痕迹的人生太可怕了，她试着去联系大学时候的密友，可是，她发现她们除去刚联系时候的欢喜，之后根本无话可聊，距离让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人完全找不到共同的话题，说着话突然沉默下来的气氛令双方都觉得尴尬。对方已然结婚，人家说的是老公、孩子，而自己说的是工作、同事，话不投机出现得那么突然，于是她们渐渐地也就不再联系。
  苏卉很少自我剖析，这是一个困难的过程，因为总是要把自己最卑微最软弱的那一面掏出来细细端详。她是个不太愿意怜悯自己的人，因为如果连自己都可怜自己，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独自想事情总是容易悲伤，重重地吐了口气，苏卉收拾了情绪不再想那么不开心的事情。找了暖和一点的秋衣穿上，她拿了雨伞就出门去超市。
  不到下班时间，超市里面冷冷清清，营业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苏卉不喜欢周末的超市，因为那时候的超市要搞促销活动，超市里面总是挤满了采购的人潮，她站在那样拥挤的人群里面总是轻易就手足无措。
  此时冷清的超市苏卉很是喜欢，她可以在那些货物架之间拿起商品细细看说明，买自己称心如意的东西。超市外面的秋雨带有森冷的气息，但是超市里面空调开得很足，一进来苏卉就觉得暖和了不少，她甚至还带着惬意的心情挑选东西。
  没意识的情况下，苏卉发现购物车里面满是何韫致爱吃的菜。她瞬间就微微失笑，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她是满怀怨气地挑选何韫致爱吃的那些菜，还要在心里腹诽他。可是现在，她却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买了那么多他爱吃的东西。也许，她的行为比意识更早一步地接受了他。
  再一次做牛骨顿竹笋，苏卉有些手生，她都已经一年多没做这样繁复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