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将书桌上的台式电脑打开,祁允澔这才走过去开门,见到那抹巧笑倩兮的身影时,压下心中的不快,故作不解:“你怎么也上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无聊嘛!”陆雨菲吐了吐舌头,调皮地应道。瞥见落地窗上折射的亮光,了然地问:“你不知道我爸的开机密码吧?”
祁允澔心下一惊,不动声色地笑笑:“是啊,正准备问你呢!这下你来了就正好了。”幸好刚才没有用东子的秘密武器开机,否则这会儿就露馅儿了,好险!
趁着她走向书桌的时候,祁允澔瞥了一眼那幅山水画,发现红色的指示灯还在闪烁,表明尚未成功破解密码。不禁在心里暗自咒骂了邢梓东一句,该死的,就不能找个更厉害的装备吗?效率如此低下,真心搞不懂他们刑侦队平时是怎么工作的。
好在他在陆家已经混了个脸熟,可以自由出入,否则要是到了别处,只怕早就引起对方的怀疑了吧?回头一定好好给东子提意见才行。
将电脑打开后,陆雨菲倒是很识相地走开了,“我还是离你远点儿吧,省得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虽然我也不太懂得商业运作。”
装模作样地坐下来,祁允澔打开了邮箱,随便点开一封邮件,很是认真的样子,好像真是在处理事情。他对于这台电脑毫无冲动,想玩游戏打发时间也没有软件,不过盯着电脑总比要跟陆雨菲闲聊要好。
他如此这般忍辱负重,只希望能快点摆脱这样的境地,重获自由。比较好奇的是,陆老头儿若是被拉下马了,还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官员,那些给他提供方便,收受贿赂并且与陆老头儿狼狈为奸的人,兴许就很凄凉了。
陆家的财产八成都要被罚没,陆太太母女就会没有了落脚之处,这让向来养尊处优的她们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纵然如此,祁允澔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后悔,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从沾上那一行开始,陆老头儿自己就该料到,早晚会有这一天,栽跟头是必然的事儿。到现在他也享受了长时间的优渥生活,也该知足了。
不该拿的东西,始终都要吐出来的,人在做,天在看。
“咦?”忽然发现了什么,陆雨菲往挂着山水画的那边走去,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惊得祁允澔脸色大变,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雨菲!”毫无预警地叫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大惑不解地回过头来看着他,陆雨菲一脸茫然,“怎么了?”突然这么大声地叫她,害她差点儿都要惊呼出声,被吓了一跳。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看你。”违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祁允澔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温情脉脉地直视她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让陆雨菲顿时就迷失了,双颊绯红,柔情万千地凝望着眼前的俊脸,娇嗔道:“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话虽如此,心里却像是被蜜糖灌满了一样,甜蜜得不得了。
慢慢向她靠近,让她条件反射地倒退着,那欲拒还迎的姿态,仿佛在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又隐隐的有些害怕。
当陆雨菲的后背抵在墙边时,祁允澔俯首靠得很近,近到两人的鼻息都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谁是谁。可是就在陆雨菲满怀期待,等着那炙热的亲吻落在唇瓣的时候,那薄唇却迟迟都不肯落下来。
不敢睁开眼睛看,更不敢开口,生怕会破坏了这温馨甜蜜的气氛,就这么僵硬地靠着墙站在那里。她哪里知道,借着这个动作,祁允澔已经将那保险箱悄悄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偷龙转凤,并且顺手将保险箱关好。
才将那小巧的U盘放入裤袋,就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陆老头儿沉着脸站在外面,那双犀利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里头的两人,大有风雨欲来之势,那样子就像是被人侵入领地的野兽,随时会发狂地冲过来。
陆太太紧跟其后,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到里头两个年轻人暧昧的姿势,再看看女儿那满脸潮红,轻啐了一口:“你这老头子,怎么就不识趣呢?年轻人谈恋爱,你来凑什么热闹?走走走,快跟我回房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由分说的就把人一把拉开,走了两步,又跑回来,“你们慢慢交流感情哈,我把你爸带走,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放心吧!”随手把门给带上了。
对于母亲这样明显的目的,陆雨菲只觉得无地自容,虽然她是很喜欢祁允澔没错,可是这也太直接了点儿吧?好像她有多恨嫁似的。
眼看着陆老头儿的疑虑被打消,祁允澔暗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只要让他能顺利把东西交给东子,剩下的就不用管了,他也不需要每天都虚伪地做戏。
尽管对陆雨菲没有什么好感,但每次都在欺骗她,总觉得心里很别扭,归根结底,他还是个挺善良的人。况且人家对他也确实是一往情深,要利用感情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头一回。
对上那双多情的眼睛,祁允澔别开头,“文件应该发送成功了,我去看看。”急匆匆地转身走开,再对着她多一秒,心里就更难受。
尤其想到陆老头儿将来落网之后,陆雨菲就要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的可怜虫,就于心不忍。
关了电脑以后,寻了个借口去找陆老头儿,随便挑了手头的一个无关痛痒的项目跟他探讨商业定位,就告辞了。不是没有看到陆雨菲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他只是选择了无视,别让她越陷越深才好,到时也不用那么痛苦。
车子驶入公寓的停车场,熄火后,祁允澔在车里坐了好久,直到邢梓东的座驾出现,将身上那好不容易“偷”来的东西给他后,才算是完成任务。
“你小子总算能功德圆满的退下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至于那位陆小姐,你自己去摆平哈,儿女私情的事儿就不归我管了,动作利索点儿,别到头来两边都得罪。”许是破案在即,他这时还有心情去调侃。
祁允澔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笑骂:“去你的!快滚回去干活吧!省得陆老头儿又多害几个人。”枪械走私可不是一个小罪,黑市里流通的数量也不小,无形之中就助长了不少恶势力,只会让社会更动荡。
“谢啦!”颇为幽默地朝他拱了拱手,邢梓东风驰电掣地又消失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靠在电梯里,祁允澔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终于完成任务了却又觉得空落落的,像是一下子闲下来,又无聊了。
推开门,看到玄关处那盏明黄色的灯,目光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瞥见地上那双摆放整齐的粉色拖鞋,和桌上的保温壶,有一股失望的情绪升起。
最近他和凌欣妍总是聚少离多,为了能寻找更好的机会到陆家,他几乎每天都和陆雨菲约会。虽然之前有向凌欣妍说过具体原因,但是隐隐的总能感觉到她的不悦,也是,换做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不可能坦然接受这样的事情。
幸好,如今事情也完结了,他该好好想想,如何能成功求婚,把这个梦寐以求的老婆娶进门。他不能再等了!要是再等下去,都快发疯了!
见到那抹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幼稚园门口,点点蹦蹦跳跳地飞奔过去,兴高采烈地叫道:“祁叔叔!你好久都没来接我啦!”小嘴因为生气而高高撅起,都快可以挂一个油瓶了,刻意板着的小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宝贝儿,叔叔最近比较忙啊!你有没有听老师的话?表现好不好?得了几朵小红花了?”在那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一口,祁允澔宠溺地一把将她抱起,往那辆路虎走去。
他可没忘了,这是部队的附属幼稚园,若是太高调亮相,被某些人看到,传到了老头儿的耳朵里,少不了要被一顿唠叨。
被他这么一打岔,点点立马就忘了刚才要抱怨他的事儿,眉飞色舞地扳着手指列数自己的丰功伟绩。能得到大人的肯定和认可,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儿啊!
脑子里猛然闪过了什么,“祁叔叔,为什么你不和妈妈一起来接我呢?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妈妈都有好长时间没有提到你了耶!”
呃,这可是某少的硬伤啊!这小鬼非得问得如此直接么?就不能稍微顾及一下他的面子?这下比去见家长的时候还要让祁允澔紧张和不自在。
“那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呢?”聪明地把问题抛回去,借此来打听凌欣妍的近况。从那越来越少的主动联络也能看出,那女人的确不高兴了。这回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哄回她,陆雨菲就像是一根硬刺,深深地扎入凌欣妍的心里,不容忽视。
不疑有他,小人儿歪着脑袋,认真地思索了半响,“妈妈什么都没说啊!”她才没那么傻,自己撞到枪口上呢,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气结地看着那张无辜的小脸,费了好大的力气,祁允澔才忍住没有掐断那细细的脖子,这小丫头越来越能折腾人了,就跟她母亲一样!
像是不忍心看到他那落寞的神情,点点又补充道:“对了!我经常看到妈妈拿着手机发呆呢!可能她也想给你打电话,但是知道你很忙吧?”自作主张地猜测了一番,顺带讨好了某少,谁说小孩子天真呢?
那是顶着一张萌翻人的脸孔,去行招摇撞骗之事实。
果不其然,这个具有转折性的消息立马就让祁允澔眉开眼笑了,好歹还是有人惦记着他的嘛!他就说嘛,那女人是嘴硬心软,口头上说得有多绝情,实际上心里还不是跟他一样,每天都为对方牵肠挂肚的?
心下大喜,某少又诱导着小人儿,从她嘴里套出更多的有用信息,借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当然了,点点也没忘顺带告状,说妈妈如何心情不好,拿她来撒气等等。大部分都运用了夸张手法,却也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小家伙很是鬼灵精怪地想,如果妈妈忙着和祁叔叔谈恋爱,那就没有时间管她了,跟着外公或者自己在家里玩,还是比较惬意的。
奇怪的是,祁允澔除了每天都按时到幼稚园去接她外,并没有其他行动。而且每次必然会问起关于凌欣妍的事儿,让小家伙终于爆发了--
“祁叔叔!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件事儿你都问了好几遍了,你自己明明都能背了,为什么还要我去讲啊?你想见妈妈就去找她啊,别老是缠着我好不好?”这语气,这态度,让祁允澔差点儿吐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疯狂追求哪个女人呢,如今被个小破孩儿如此指责,颜面何存啊!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宝贝儿,你现在开始嫌弃叔叔了?以后老了还要指望着让你伺候呢!”人小鬼大,连说话都这么老气横秋的。
“谁让你总是跟着人家啊?小孩儿也需要自由的!”义正词严的一番话,让祁允澔很是惭愧,他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自由是如此的向往。
想到即将开始的计划,赶紧俯首过去小声跟点点说了什么,只见小人儿那双眸子更显灵动,水汪汪的,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嘿嘿,又有好玩儿的了!
晚饭后,凌欣妍正在书房里看文件,还有一个策划案要修改。突然就听到“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紧接着,有一团团的亮光透过窗帘在天际闪过。
疑惑地走到落地窗前,才把窗帘撩起一角,便瞧见外头有礼花在相继燃放,而地面上还用蜡烛围成了一个巨大的新型,里面拼成两个单词:Marryme。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切,就瞥见了一旁的男人,他就那样淡笑着斜倚车身,一派闲适地仰着头与她对视。
身后的门适时地被那小家伙打开了,急匆匆地跑进来,“妈妈,祁叔叔放的这个烟花很漂亮吧?我也有帮忙去摆蜡烛哦!”
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饭后就不见了这小鬼头,原来是去“助纣为虐”了。嗔怒地横了她一眼,凌欣妍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火树银花,装作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仰望了半天,发现佳人依旧不为所动,祁允澔就沉不住气了,他在关于这个女人的问题上,向来都没什么耐性。如今更是被她给折磨地咬抓狂了,哪里还能等下去?
掏出手机直接按下最近通话键,这就是仅设有一个号码的好处,不必翻找得那般辛苦。
听到手机的铃声,凌欣妍充耳不闻,依旧双手环抱在胸前,目不斜视。直到祁允澔着急地手舞足蹈比划着,示意她接电话时,才留给他一个傲然的转身。接通电话后也不说话,冷冷的态度叫人无所适从。
“我说你好歹给点儿反应吧?说句话能死啊?”这该死的女人是卯足了劲要跟他作对是吧?平时不是挺能说吗?这会儿那些好口才都上哪儿去了?
“嗯。”惜言如金,仅用一个单音节词就把人打发了,甚至连嘴巴都不需要张开。凌欣妍的确是想要让某少吃点儿苦头,谁让他如此得意张扬呢?
借着替邢梓东执行任务之名,公然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还死不要脸的反复跟她强调,这是为了工作。啊呸!谁信啊?那陆雨菲看着他的眼神如狼似虎的,就差没有直接扑上去,把他压倒了。两人独处的时候还不知道都做过什么了呢!
再度被她气得内伤,祁允澔耐着性子哄道:“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这么折磨我让你很开心吗?你就行行好,点个头成不?”
瞧他态度多好,都如此低声下气,就差没在凌家门口给她双膝跪下了,这女人如同铁石心肠般,不为所动。真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像他这么苦逼的,使出浑身解数都未能打动一个女人的心,不知是他的诚意表现得不够,还是凌欣妍的心太狠。
“我哪儿敢折磨你呀?回头人家陆小姐还不得心疼死么?很晚了,我要带点点去睡了,您请回吧!”尖酸的语气,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她是在吃醋。
虽然这个念头让祁允澔很是欣喜了一番,可是还没把老婆哄到手之前,杜绝一切欢乐的表现,否则根据以往的经验,一定会被她整得更惨。
死皮赖脸地阻止了凌欣妍即将要挂电话的动作:“别介呀!你让我再说两句啊!都这么多天没见了,你也不难受吗?”
这指的是相思之苦,很可惜,有人故意要歪解他的意思。
“难受什么?我身边的一号二号粉丝多了去了,我为什么要为了你难受?你能去找别的女人,我就不能找别的男人?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祁少!”最后这阴阳怪气的称呼,着实让祁允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每回她这么叫的时候,一准儿没什么好事儿,而且往往昭示着她在生气,很生气。
祁允澔以往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她这一激给驱走了,顿时烟消云散。在她面前,他从来都不对劲儿,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轻而易举就会被激怒。
归根结底,爱得比较深的那位总是要吃苦头的。
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不断告诉自己,千万不要中了她的奸计,不能被激怒。努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这才开了口:“宝贝儿,别闹了,我都快冻死了,你也不下来慰问一下。”关键时刻,连苦肉计什么的都一起用上吧,聊胜于无。
见识过他的无赖,凌欣妍压根儿就不为所动,很是不给面子地反驳:“闹什么?谁闹了吗?胡闹的是你吧?大半夜的放烟花,也不怕人家投诉你扰民!好了,快回去洗洗睡吧!手机没电了,别再打过来了。”
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儿,站在落地窗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关机,甚而还把电池从里面取出来。这具有挑衅意味的动作,激得祁允澔真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狠狠地揍她一顿,可又舍不得。
他深知,若是没有得到这女人的原谅,任你如何强势,只会适得其反。
洗完澡出来,趁着凌欣妍还在浴室里头收拾的时候,点点踩着拖鞋,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就跑到窗边,看到祁允澔还站在车边,不由得心生怜悯。
回过头看了看,确定母亲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赶紧就走出阳台,叫了一声:“祁叔叔!”生怕被母亲发现自己“叛徒”的真实身份,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循声望去,祁允澔只是朝她挥挥手,同样鬼鬼祟祟地轻声道:“快回房去!外边冷!”这孩子,要是吹风受凉了,回头他还得心疼。
母女俩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折腾他。
不太放心地频频回头看着下面的人,点点还是听话地回屋了,却还是隔着玻璃窗与他相望。那甜甜的笑容让人心里暖融融的,这贴心的小棉袄啊!
听到脚步声,点点赶紧放下窗帘,跑过去一把抱住母亲的大腿,“妈妈,祁叔叔还没走呢,他会不会冷啊?我们给他送被子下去好不好?”唉,做个小小和事佬也很艰难啊,既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也不能不闻不问。
动了一下恻隐之心,却在瞥见小人儿眼中的精光后,凌欣妍冷下了一张脸,“好啊,你这小叛徒!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帮着他来对付我?”
胳膊肘往外拐,谁说女儿就一定贴心的?眼前这就一小小白眼儿狼!
偷偷吐了一下舌头,点点乖乖地任由母亲帮自己擦着头发,不敢再做声,心中暗暗说了一句:对不起了祁叔叔,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再多说话只会让妈妈更生气,到时连我都被赶走,那我们俩就真的要抱头痛哭了!
辗转一夜,睡得一点儿都不踏实,凌欣妍早早就下床,披上睡袍走至窗边,看到那辆车子还停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强!
胡乱找了一件厚外套穿上,套着棉拖鞋就跑下去了,走近一看,车身上还有没来得及蒸发的晨雾,有些地方还凝结成露珠了。而车窗仅仅在驾驶座的这边降下了少许,让空气流通,能感觉到里头开着的暖气。
这才让凌欣妍松了一口气,这男人还不至于笨到要将自己冻死,否则她绝对不会为这种不经大脑的苦肉计所打动。
车内的空间不大,即使将座椅尽量往下调整了,那双长腿还是只能屈起放在方向盘下面,那蜷在一起的模样,叫人看了都于心不忍。
敲了几下车窗,里头的人骤然被惊醒,隔着雾气看清站在外面的人后,赶紧坐起身来,推开门出去。却因为双腿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长,刚着地就发软,幸亏及时扶住了车身,不然就当街摔一跤,要闹笑话了。
瞥见伸到面前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那只白皙的小手,祁允澔不禁笑了:“你总算下来了!”苦等一夜还是管用的嘛!唯一失策的就是没有打开车窗,要是吹了一夜的风,感冒发烧什么的接踵而至,那就更有效了。
唉,可惜了!
低头看到地面上的烟头,凌欣妍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十三个!你当自己是烟斗吗?不是说戒烟了吗?抽吧,抽死你好了!”
她最讨厌男人抽烟,不管是不是在她的面前,都很反感。觉得那是在破坏空气质量,不仅如此,还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必害人害己呢?
心头警铃大作,祁允澔连忙赔着小心,“那个,我不是怕自己会犯困嘛!你也知道的,男人一烦恼的时候就会想抽烟,还不都是为了你煎熬嘛!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抽了好不好?你也知道的,为了我们的造人计划,我是打死都不会再犯戒的,我发誓!”
煞有介事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做指天誓日状,他是谁?可以和打不死的小强相媲美的祁少啊!脸皮出了名的厚,不就是骂两句吗?硬着头皮让她发飙就是了。
“你们男人啊,发誓就跟喝开水似的!懒得理你,我换衣服上班去!”狠狠地用指尖在他胸口戳了几下,凌欣妍潇洒地转身离去,独留下某少在寒风中伫立。
追妻之路远比想象中的还要遥远而艰辛,更无法预料的是,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将那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差点儿吓跑了。
这天祁允澔又守在凌氏的门口,等待那抹倩影的出现,冷不丁的,有个人冲到了面前,还没等他看清,那人一个耳光扇来。亏得他反应比较快,否则那张俊脸上此时已经有个新鲜出炉的五指印了。
“这就是你接近我的原因吗?看到我如今这副落魄的模样,不得不和我妈在郊区租一个只有二十多平米的私人房子住,我所有的奢侈品都要拿去变卖,你想要的就是这样对吗?我爸究竟哪里找你惹你了?居然还能让堂堂祁少如此大费周章费尽心思要去接近他?我真是蠢!我竟然还天真地以为,你是真的被我打动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儿呢?!生平第一次,我爱上一个人,可是你呢?!你却给了我最深重的打击!你试过无家可归、家破人亡的感觉吗?你知道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儿吗?”
连珠炮似的嘶吼着,陆雨菲此时全然没有了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的姿态,而是像极了一个失心疯的妇人。
尤其是那身打扮,没有任何流行元素就算了,还极其破旧,原本每天都有专业造型师负责打理的秀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甚至还有不少地方纠结在一起。
如此鲜明的落差,让祁允澔心中有些不忍。他纵然早已料到陆家会有这样天翻地覆的转变,也知道会对眼前的女子今后的人生造成很大的影响,却不知道,她还能落魄至此。
连发呆的机会都不给,陆雨菲不依不饶地擂起粉拳朝他结实的胸膛重重砸去,每一下都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足见力道之大。
他们这样激烈的互动,加上刚才陆雨菲泼妇骂街似的举动,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不明真相群众的围观。不想让人看热闹,祁允澔连推带拉的把陆雨菲塞进车里,旋即扬长而去。
这一幕,好死不死地刚好被走出大门的凌欣妍看到了。这两人至今还藕断丝连?修剪过的精致眉毛因此而紧紧拧在了一起。
车子往郊区驶去,看着一路上越来越熟悉的景物,陆雨菲不禁慌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害得我们家全都散了还嫌不够吗?现在还要亲自去奚落我们?”
长这么大,还没试过这么丢脸!
家里出事儿之后,她连电话号码都换了,更不敢去跟原来圈子里的人联系,甚至连有些朋友,如凌采薇想要表示一下关心,都被她们母女俩拒之门外。纵使家道中落了,父亲锒铛入狱了,她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就算身上只能穿着十几块钱的地摊上买来的廉价t恤,她也不会低下那高贵的头,那是她仅存的可以装裱门面的自尊了。
“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父亲的事情我是势在必行,即使不是我,换做别人来也会是同样的结果,他从踏偏的那一天开始,就该料到早晚会是这样的收场。但是你和你母亲并没有错,你们也不知情,说到底,你们是无辜的,受了他的连累而已。”两眼直视前方,祁允澔淡淡地说。
说不愧疚是假的,毕竟他利用了陆雨菲的感情去接近陆老头儿,最后还把他们家弄得四分五裂的。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想做点儿什么去补偿一下,哪怕她们不领情,也要想尽办法伸出援手。
如果陆雨菲不介意,他也可以给她介绍工作,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吧?那样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不过他的好意在陆雨菲听来实在太具有讽刺意义,她冷笑着反问:“你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可笑吗?打了一巴掌,然后再给一颗糖吗?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呢?还是把我当成以前那个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的傻瓜?没错,我曾经想过,只要你喜欢我,对我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感觉,我可以倾尽所有,都只为了和你在一起。早在看到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报道后,我就该清醒过来!可我总是那么愚蠢!一次次地劝说自己,说你只是在玩玩儿,最终还是会选择和我共度余生。结果呢?你给了我这一刀,将我们全家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祁允澔,我还真是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啊!不然我还没有那个机会去体会什么叫人生的酸甜苦辣,你难道就没有半点儿犹豫吗?就因为我那么爱你,所以你就能肆无忌惮地利用我,伤害我和我的家人?”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断收紧,祁允澔紧抿着薄唇,不置可否。他无力去反驳,陆雨菲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如此肆无忌惮地玩弄着她的感情,利用完了还要一脚踹开。
用“五虎将”的说法,这作风也忒不厚道了点儿,但是骑虎难下。不敢自诩为谦谦君子,好歹以前也没做过任何良心不安的事情,这真是头一回,却也不后悔。哪怕邢梓东再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这么做。
如果说陆雨菲是个鲜明的反差,那么陆太太的转变就更是震撼,她的头发似乎是一夜之间就白了。连那原本挺拔的脊梁都微微弯曲着,苍白的脸色就更不用说了,用“老态龙钟”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来的路上,陆雨菲发泄过后,倒是简单地说了些母亲的现状。亲眼目睹的时候,祁允澔还是被吓到了,这样的老太太,真的是一周前还跟他同桌吃饭那个风姿绰约的富太太吗?完全找不到一丝影子!
见到他,陆太太不气不恼,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来了?家里地方小,随便坐吧!菲菲,去给客人倒杯水。”
态度虽然没有以往那么热情,却也不失礼貌,即使身着最普通的粗棉布衣服,也丝毫未损她原本就高贵的气质。若是换一个场景,换一身打扮,祁允澔会以为,还是在那富丽堂皇的陆家,跟她们母女俩喝下午茶。
“妈!”陆雨菲气愤地跺了一下脚,“你忘了就是这家伙把爸给送进监狱的吗?!如果不是他,我们一家到现在还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爸也不必一把年纪了还要在监狱里待着,那里面的条件这么差,万一他受不住……”
说到这里,眼眶止不住又发红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若不是她被鬼迷了心窍,又怎么会去招惹这个男人呢?不但自己陷了进去,还引狼入室。
想起丈夫都到这岁数了不但不能安享晚年,还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陆太太不禁抹起了泪。接过祁允澔递过来的纸巾,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哽咽着说:“那是他的命!人啊,总不能太贪,如果他不是想要更多,就不必铤而走险。以前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的时候,不也过得很快乐吗?如今很多东西都变了……”
发自肺腑的感慨,还有那飘远的目光,仿佛都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里。
感觉到有人轻拍自己的手背,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笑笑:“也罢了,现在这样反而踏实。你们有所不知,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老头子的秘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害怕他哪天会死在外头,也害怕东窗事发之后他要面临法律的制裁,唉,虽然不想他坐牢,可是那颗心总算放下了。做错了事儿总要受到惩罚的,他不过是在为自己过去犯下的错去悔过,怨不得别人。”
如此深明大义的一番话,倒让祁允澔有些始料未及。在过来的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过,陆太太会像陆雨菲刚才那样,对他又打又骂,甚至还要歇斯底里。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待遇,更没想到还能和她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论着陆老头儿的问题。
看到祁允澔要掏钱,陆太太就急了,说什么也不肯要,她宁可自己去找一些散工回来做,也不能拿人家的施舍。
好说歹说的,又费了一番唇舌,才留下了几千块钱,并叮嘱她们,有任何地方需要帮忙的都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离开那地方,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给凌欣妍拨电话,谁知每次都是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在开会,所以祁允澔很识趣地发了一条短信,说要到公司去接她。
石沉大海。
赶到凌氏,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早就走了,而且离开的时间和陆雨菲出现的时间差不多!这才意识到,八成是撞上了,然后就生气了……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难得他想做个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再躲着不见我,我就跳海去!”满心无奈之下,发了这么一条很是无赖的短信。
没想到那边很快就回复过来了:“别介呀!污染环境,回家躺浴缸里就得了!”
这真让祁允澔吐血了,够狠的!
兀自生闷气,在车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又不知死活地发了过去:“我在万达广场的上岛咖啡等你,再不来,我就真的走了。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够吗?我累了……”
即使只是无声的短信,都能让看到的人心软,眼前仿佛出现那张失魂落魄的俊脸。凌欣妍又动了恻隐之心,其实她并没有不相信他,更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不想让他如此顺利地追到自己。
手里拿着手机,反复看着那条短信,不断问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难道下半辈子就打算独自带着点点过下去吗?不可否认,在累了的时候,能有个男人依靠固然是好的,而祁允澔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深情而体贴,细心到连她每个月那特殊的日子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对她的家人、朋友也爱屋及乌,这还不够吗?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房子车子票子,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才知道一颗真心有多难能可贵。
想到着,便不再犹豫,抓起包包就往外跑去,玄关处穿鞋子的时候刚好凌浩然老两口去散步回来,见到她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问道:“这么晚了赶着上哪儿去?要不要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爸,你和阿姨早点儿睡吧,不用等我!这事儿还只能我自己来!”她是去追求幸福,自然不能通过别人来完成。
这个时间正是夜生活开始,市中心的车流量很大,车子行进的速度就像蜗牛在爬,让凌欣妍很是着急。频频从车窗中探出脑袋来张望,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双翅膀,那样就不必等待和排成长龙的车队移动了。
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万达广场,停好车后,小跑着往上岛咖啡匆匆赶去,生怕去晚了,那男人就不见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忐忑,只因对他的在乎。
直到此时,她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这男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她生命的最深处,深入她的灵魂,怎么都赶不走了。
还没等她走到那里,便见到前方的路边围着不少人,似乎发生了车祸,本来不想去凑热闹,可是听到人群中不断有人高声呼喊着什么,于是就走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谁知这一去,竟瞧见了让她魂飞魄散的画面--
车祸现场,她赶着来见的男人一身是血地坐在地上!
凌欣妍不管不顾地拨开人群冲了过去,颤声问:“怎么会这样?老天,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流了这么多血?”看到眼前那件被鲜血染红的白衬衫,她泪如雨下。怎么能这么残忍?!她才下定决心要牵着他的手走到生命的尽头,难道连这样的念头都成为奢望了吗?
“如果我没死,你会不会……给我一次机会?”心跳加速如同打鼓般,祁允澔的鹰眸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她的小脸上。
女人微怔一下,忙不迭地猛点头,泣不成声。要是她有那个能力去与上天抗争,那她愿意倾尽所有,也要换取他的安康。
“好,那现在就去结婚吧!”某少从地上利索地爬起来,满心欢喜地牵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意气风发的模样,就连步子都如此潇洒。
完全跟不上这样的步调,凌欣妍还处于一片空白之中,忘了要迈开腿,就那样站在原地。还差点儿因为他手上的拉劲儿而摔倒!
男人诧异地回过头,对上她震惊的表情,漾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解释道:“我没事,只是在救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全然见不到刚才那“虚弱”又“无力”的影子!
错愕地盯着他,半响都没回过魂来。
心疼地轻拍了她的侧脸几下,祁允澔转而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你这傻孩子!知道我没事儿,不都应该欢天喜地的么?难道你还真希望躺在那血泊里的人是我?”
隐忍多时的泪水这才“唰”的往下掉,凌欣妍就那样看着他,含嗔带怒的,却又有几分惊魂未定。像个孩子似的,眼泪想收都收不住。
顾不得身上还沾有血迹,祁允澔长臂一伸,就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开那样的玩笑!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乖,再哭明天举行婚礼的时候就不漂亮了。”
此话一出,即刻就把凌欣妍惊得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明天举行婚礼?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是答应了没错,可是婚礼也需要时间去筹备的呀!”
这家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么多年都能等了,还在乎这十天半个月的吗?酒席、婚纱都要订,还有婚纱照要拍,要筹备的事情多了去了。
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此疑问,祁允澔魅惑一笑:“老婆,这些东西我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新房或者酒店都订好了,就等着你这个女主角一起去拍婚纱照了。就连请柬,老头儿都已经亲自写好了,用不着我操心。”
这回轮到凌欣妍傻了眼了,这……这也太超前了吧?有没有征求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啊?为什么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什么都准备好了?
“放心吧,婚纱的样式我也选了好几套,当然了,最后是要由你来点头的。婚纱照要怎么拍,到什么地方去拍外景,也由你说了算。我乖吧?”像只向主人撒娇的小狗似的,某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个儿的高大形象做这样的事情是有多不协调。
瞧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凌欣妍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中的光芒,耀眼的程度都快能和太阳相媲美了。
不经意间瞥见他额上那层细密的汗珠,顿时也没了脾气,反反复复折腾了那么久,似乎也够了吧?反正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该怎样就怎样吧!
所幸祁家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除去拍婚纱照那天比较疲惫外,其他事儿还真是不需要她亲自操心,办得妥妥的。就连“五虎将”的其他成员都主动请缨来帮忙--捣乱的成分还比较多,所以祁少一怒之下,将他们全数驱逐,还是用别人放心一些。
不过他们也没闲着,一个个儿的抢着送礼,自然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还很体贴地免去了祁允澔参加这个月“大姨妈聚会”的麻烦,让他专心为婚礼奔波。
少了当事人,众人邪恶的本性就开始发作了。
“哎,不如我们来打赌吧!就赌一下那小子大概过多久能当上父亲?我看他可是猴急得很哪!”季延安吐了一个烟圈,自娱自乐的样子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邢梓东喝了一口酒,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看悬乎!那凌小姐可不是个会言听计从的主儿!你们看啊,祁少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了,才能修成正果,哪儿那么快就会如他所愿,给他生孩子呢?依我看啊,还有得闹腾呢,我们就看好戏吧!”
听听这幸灾乐祸的语气,哪里像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好兄弟会说的话?整个儿就一落井下石嘛!说不准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这几个还要在一旁拍手叫好呢!
“赌这个有什么意思?你们就不能弄点儿有创意的吗?”刚跟家里的保姆通完电话的桑祈轩转过身来,凉凉地插了一句,“不如我们赌一赌,那小子婚礼上会不会哭?我出二十万!”
其余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立马就全票通过了,于是纷纷开始下注押宝,除了桑祈轩,所有人都觉得祁允澔不会哭。一个大老爷们儿,再怎么感触良深,也不至于会当众落泪吧?况且祁家老爷子请来观礼的那都是响当当的军政大人物,不怕人笑话吗?
指不定他真忍不住哭了,老爷子回头就要发飙了,少不了进行思想教育的。
到了婚礼这一天,谁都没有提起打赌的事儿,不过在教堂的化妆间里准备的时候,季延安旁敲侧击地“采访”了一下当事人:“你说你等会儿交换戒指,或者说‘我愿意’的时候,会不会失控呢?”
对着镜子在最后检查自己的发型,祁允澔不以为意地白了他一眼,“神经病!你当哥是水做的?我没接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没那本事,你还是省省吧!”
想看他的好戏?才不呢,打死都不能让这帮喜欢损人的家伙白白看笑话,若是有把柄落在他们的手里,那真是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一旁看着的桑祈轩也不插话,只是高深莫测地轻扯了一下唇角。
爱情这东西,只有苦苦追寻,或者失去过的人才能明白有多难能可贵,才会在拥抱那人儿的瞬间,感动落泪。感激上苍又将她送回自己身边,祁少不就是为了这段感情辗转等待了八年吗?都和抗日一样持久了!
事实证明,有经验的人判断还是比较准确的。
从那神圣的婚礼进行曲的前奏响起,祁允澔的鼻子就开始发酸了,再看到门口处,那一抹洁白的身影缓缓走来时,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无,这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俩,甚至连凌欣妍身旁的凌浩然都被他无视了。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紧张,手心里都捏出汗来了,几乎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般,那样重的撞击。
凌欣妍每踏出一步,都很缓慢,慢到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从对她一见钟情的那时候起,像胶片似的不断在祁允澔的脑海中回放。
记得,那时暗恋着她,却在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后,止步了。只因不想用蛮横的方式去吸引她的注意,更不想让她反感,所以只是偷偷去看她,甚至傻傻地跟在她身后,和她的影子牵手。
记得,历尽千辛万苦偷拍了好几张照片,那时的设备还不够先进,画面不是很清楚。即使这样,他还是很执着地将照片放在钱包里,一直都没有取出来,现在已然泛黄了。
记得,听到她结婚的消息时,那段时间每天都喝到酩酊大醉,只有用酒精麻痹自己,才能不去想,不去思念。喝到胃出血被送往医院抢救,嘴里依然念着那个名字。
记得,知道她婚后的生活过得并不幸福,他心如刀割,心疼的同时,也在后悔着当年为什么要讲究所谓的风度!他就该不管不顾地把人给抢过来!
那些令人感动的过往,如今回忆起来还是会心痛,为着自己的一万情深,更是为着对这个傻女人的怜惜。视线不知不觉就开始模糊了,就连那越来越接近的白色身影都看不清了,直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重重地砸在衣襟上,淌过脸庞,祁允澔才惊觉,原来,他还是哭了。
同样热泪盈眶的,还有我们的新娘子。
她知道自己前段时间都很任性,恣意折磨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只为了那莫名其妙的飞醋。可是细细回想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无论有多细小,在外人看来有多么微不足道,都可以带给她温暖。
于是,她懂了,这个男人就是她的良人。无论将来是顺境还是逆境,他都会与她十指相扣,不会再松开,也会始终陪伴在她左右,不离不弃。
隔空相望,对方脸上那泪痕是如此的明显,能走到今日是有多不容易!那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兴奋、感动、满足,还有更多的是幸福,都让他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就这样尽情宣泄着。
只是苦了满满一个教堂的宾客,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一对新人会哭得像泪人儿似的。
季延安更是纳闷地小声嘟囔:“没通知错吧?今天不会是丧礼,而不是婚礼吧?”好好的结个婚还能哭成这样的?真是头一回见识了。
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桑祈轩示意他别老是口无遮拦的,朝他摊开手掌,“愿赌服输。”他就说嘛,这种场面绝对是催人泪下的,何况祁少都憋了这么多年了,瞧他那模样,啧啧啧,是有够委屈的啊!
“祁叔叔,你是不愿意跟我妈妈结婚吗?为什么要哭得这么惨啊?”站在后面拉着婚纱裙摆的点点,站得脚都麻了,很是疑惑地探出小脑袋问。
这话把所有人都给逗乐了,凌欣妍更是不好意思地用长指轻轻把泪水抹去,唉,婚礼上还弄得如此狼狈,真是丢人!
谁知新郎官却丝毫不介意,只见他破涕为笑:“不,我是太高兴了,能娶到你妈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宝贝儿,从今天开始,要叫爸爸了哦!”
这场被幸福的泪水点缀着的婚礼,第二天占据了A市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名正言顺的祁某人,就更加高调了。晒恩爱嘛,就为了让全世界都知道,这女人已经成为他的专属了,谁都不能再觊觎。
那天的婚礼中,还有另一个亮点,也被所有的媒体报道出来了--因为神父还没念完致辞,新郎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说:“别念了!我愿意!她也愿意!现在可以亲吻我的新娘了吗?”跃跃欲试的样子,仿佛等待了一万年。
猴急的模样,再次笑翻全场。而这一回,凌欣妍没有再害羞地躲开,而是难得热情地主动迎上他的薄唇,虔诚地吻着她心爱的丈夫。唇角,挂着幸福的甜笑。
闹腾,并没有因为结了婚而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多了个小家伙的搀和,一家三口的生活就更精彩了。
“老婆,你相信我,这绝对是他们那帮臭小子恶意栽赃!我怎么会去偷吃呢?就算偷吃,我也不会蠢到把口红印留在衣服上……”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祁允澔赶紧自己掌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来这爱逞能的个性必须得改!不然哪天害死自己都不知道。
双手环抱在胸前,凌欣妍脚上那五寸高跟鞋毫不怜惜地踩着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还用细细的鞋跟在上面来回戳着,不一会儿就戳出很多皱褶来了。
冷冷地看着那不住擦冷汗的男人,淡定自如地反驳:“哦?栽赃?人家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来诬陷你?祁少,祁大总裁,祁先生,你的人缘会不会太差了点儿啊?别废话了,我没那功夫跟你吵,赶紧滚出去!你就住书房去吧!”
真是有苦说不出!祁允澔很想说,那些家伙真的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除了拿他们的婚礼来打赌,因为嫉妒他太幸福,经常换着法子来整他,这就是其中一例。
无奈现在就算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折故事,只会越描越黑,逼不得已,就朝小小盟友发出了求救信号。
父女俩自从婚礼结束后,就如胶似漆了,甚至有时候点点还会要求祁允澔陪她睡--因为爸爸讲故事比妈妈讲的好听,最后跟王子在一起的都不是公主,而是她。嘿嘿,谁让某少会编故事呢?任何故事到了他的嘴里,女主角永远都是点点,小家伙能不高兴吗?
接收到那眼神,点点演技十足地立马就扑过去,一把抱住祁允澔的大腿,痛哭道:“爸爸别走!我不要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不要做一个没有爸爸的小孩!”
呃,明显夸张的嚎叫,让屋里的两个大人都不断擦汗,这也太过了吧?将来是不是要考虑给这小丫头报个什么演艺培训班,或者直接报考电影学院?天赋还不错嘛!
就在家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邢梓东适时地打电话过来了,而且还是直接打到凌欣妍的手机上,“嫂子,你们在吵架呢?”
心头警铃大作,凌欣妍警惕地四下张望,想看看家里是不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安装了微型摄像头,不然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
“那个,其实吧,我们是跟祁少闹着玩儿呢!那个唇印是延安故意弄上去的,你可千万别误会啊!绝对是延安的唇印!不信我带你去队里核对一下唇纹和DNA?”
听到电话那头的沉默,急得邢梓东赶紧接着道:“嗨!我们就是见不得你们幸福甜蜜嘛!你也知道的,一堆光棍儿,出了个有家庭的,多少都算是异类,不整整他我们不舒服啊!你放心,那是延安借了会所里那些小姐的口红,抹在他自己的嘴唇上印的,只是当时祁少忙着划拳,所以他没留意。”
从那阴转晴的脸色,祁允澔隐隐猜到了什么,不过,这女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怎么觉得她像是要将自己剥光?!让人慎得慌啊!
轻轻“嗯”了一声,凌欣妍就挂掉电话了,由始至终她就说了两个单音节词。
似笑非笑地走过来,直盯着祁允澔看,嘴里却说:“点点,你先回房睡觉,记得刷牙。”
把女儿支开?!
祁允澔开始冒冷汗了,这是要干什么?连个目击证人都不能留着吗?瞧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风雨欲来的感觉,心中暗忖,是不是要开溜呢?
心未动,身已远。
转身就要追出去,“点点等会儿,今晚爸爸陪你!”话音刚落,手臂就被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了,让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修剪过的指甲依然很锋利,深深掐入胳膊中,凌欣妍双眼冒火地怒道:“你丫的认识的都是些什么猪朋狗友啊?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变态!有你们这么玩儿的吗?捉弄人很过瘾?”
心知不妙,祁允澔不敢顶嘴,唯有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老婆说的对!明天我就去跟他们分手,顺带写一封绝交声明,成吗?”
冲着肚子里那颗小种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招惹现在这女人的,万一她一不高兴又要捶肚子撒泼,那就惊险了。
“嗯!认罪态度还不错,姑且原谅你这一回吧!给我捏捏腿!”女王般颐指气使。
“喳!小的遵命!”某少眉开眼笑,心甘情愿做个妻奴。
“力气大一点儿!没吃饭吗?”
“是,我再用力!”
“轻点儿!你想捏死我啊?动了胎气怎么办?”
“是,我一定注意!”
“左边一点儿!”
“好!”
……
幸福没有一定的模式,只要有一个真心疼你爱你的男人,即使没有别墅没有跑车,你也一样可以活得如同女王,享受着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
--全文完--
------题外话------
外婆去世了,如此沉痛的心情下写的,时间也很仓促,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这本书不打算写番外了,关于“五虎将”的故事会在新文里讲述。
请亲们支持菲儿的新文《女人,你欠收拾》,这是桑祈轩,轩少的爱情故事,喜欢的亲们就收藏支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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