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华都之情深似海

51 分忧


霍令琦昨日在百悦门当众示爱的劲爆新闻,事后并没有传开——
    对普通的花边新闻,霍大少向来持宽容态度,这一回却仿佛郑重其事:在霍大少正揽着佳人的肩膀,在车上与她说甜蜜情话时,各大报社就已接到了来自总统府的警告电话,严令各位主编对此事保持缄默,不允任何炒作、见报之现象。
    报社的记者们都很懂得审时度势,见到这封锁消息的阵势,自然不会去碰这地雷。
    但他们当中触感敏锐的,已嗅到了某个头条新闻的气息:那位名不见经传的赵三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得霍大少如此慎重对待?
    有人甚至开始大胆猜测起来,这位赵三小姐,难道有可能成为霍家的下一任主母?
    这样的推断既让人震惊,却又合情合理。
    以霍令琦的身份地位,并不需要选择一场政治联姻来巩固权力。而他若与赵之婉结了婚,以他对女人一贯的体贴周到,总也保护得了这毫无背景的娇小姐。
    于是,那些经验丰富的报社记者,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赵之婉的身上,决意趁早挖掘这灰姑娘式人物的特别之处,也好先人一步,在不久的未来赢得头条报道。
    实际上,有关这位赵三小姐的生平信息,很叫他们失望。
    而相比赵之婉乏善可陈的平淡人生,她的那位二姐赵之晴,倒很有内容可写:
    赵二小姐向来标榜自己是一位新式女性,为人处世大胆豪放,与她的出身背景大大相悖。而她在华京的社交圈交友广泛,以性情直爽而小有名气,确实如她个人所说,是个思想开放的强势人物。
    华京淑女如云,却极少有赵之晴这样带有传奇感的女子。
    再加上昨日的事,更不免让人对赵之晴刮目相看:在那混乱的时刻,身为女主角的赵之婉表现缺缺,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反倒是赵之晴,竟敢于众人前向霍大少大声质问,实在颇有些常人都难企及的勇气。
    只可惜,这位新式女性虽然举止洋派,感情生活却很是纯粹,常年惯于交际而片叶不沾身,从未与任何异性人物有过绯闻。
    因为这一点,记者们的兴趣很快便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在华京的上流圈子里,女性依然处于弱势的地位。一个女子无论怎样聪慧能干,若是没有一个好出身,又没有与某位大人物过往甚密的暧昧事件,便永远登不上报纸的头条。
    对于女性的轻视,是这时代的弊病之一。所谓的贵族淑女,看似地位高贵,生活奢华,却不过是被束缚在了一个狭窄的称谓里。
    这束缚掩藏在那华灯丽影之下,淑女们沉迷于其虚幻的外衣,却究竟没人想去打破。
    就连赵之晴这样的女性,都想不到要来打破这束缚。
    程咏薇是从自家弟弟那里,听说了赵之婉与霍令琦的事。闹剧发生时,程嘉树正巧也在百悦门,便从头至尾目睹了这场混乱的爱情戏。
    程嘉树是把这件事当作滑稽事讲给她听的。
    这少年本该处在对同龄异性感兴趣的初级阶段,却因为过于早熟,在爱情上的论调一向有些偏激。
    “灰姑娘与王子相爱这种事,唯有出现在童话书里时,才有合理性。”
    程嘉树仿佛是受了谁的影响,近来说话越见刻薄了,“何况,这灰姑娘娇弱而毫无勇气,王子又太过强势。说什么一往情深,我可是半点没看出来,那王子对灰姑娘的占有欲,倒是明显得很。”
    “这样的恋爱,如同走钢丝一样处处险境,灰姑娘却还要奋身不顾,真是昏了头脑。就算真的结了婚,那又怎样?这女人既从一开始就如此被动,以后终究是要灰心丧气,受到大伤害的。”
    少年那略带老成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苍凉感叹,简直让程咏薇心里一惊。
    按她的想法,程嘉树这样的年纪,正是该对爱情充满各种憧憬与想象的,却又怎么能说出这种悲观论调!
    她再没有心情去享受桌上的美味点心,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就坐到了这少年的身旁。
    纵然心中知道,这样谈心的话需要谨慎,但程咏薇很难让自己平静地与弟弟绕圈子、说些语带暗示的含蓄话语。
    在重要的人面前,她从来都更愿意开诚布公,有话直说。
    “小树……”
    程咏薇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就张开手臂,慢慢抱住了身旁的俊秀少年。
    这个她最心爱的少年,已经和当年的单纯小男孩判若两人,非但容貌越发英俊,连个头都比她这姐姐要高出许多了。
    程嘉树任她抱住自己磨蹭了一会儿,并不因为年纪稍长而有丝毫羞涩。事实上,他很欢迎姐姐对自己做出这样依恋的举止。
    但他了解程咏薇的性情,知道她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便为女子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而疑惑起来:“姐,你怎么了?”
    程咏薇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但她望了望少年那温和的面容,便干干脆脆地开了口:“小树,我有些后悔。——也许我不该对你讲那些故事,也不该逼你去早早面对成年人的世界。”
    她说着便觉心中郁闷,索性一头窝在了少年的怀里。
    她甚至一下子想远了去,想到程嘉树那也许不再圆满的未来,心里陡然生出许多恐惧,语气里也就充满了担忧:“我不喜欢你刚才的样子,小树,你才十六岁!你应该去享受一场青涩的恋爱,而不是像个老头子一样,毫无感情地去批判别人的爱情!”
    程嘉树对她这一番话毫无反应,只觉得姐姐这副杞人忧天的模样很有些可爱,抚了抚女子柔软的发丝,笑着说道:“程咏薇小姐,我认为你这是名副其实的大惊小怪。我不过是随口说了那些话,你何必这样紧张?”
    他说着又有些戏谑地加了一句:“据说,结婚后的女人最爱替单身人士做媒,仿佛她自己结了婚,天底下就不该有不婚之人了。姐,你不过是谈了一场恋爱,就有了这种婆婆妈妈的症状,小心以后被霍大哥嫌弃。”
    就算是最亲密的弟弟,也不能说自己的恋人半点不是。向来护短的程大小姐,听到这样的话,
    当即坐起身来,为霍令昕辩护道:“程嘉树,你又乱说!令昕可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我变成天底下最无聊的人,令昕他也不会嫌弃我半分的……”
    程嘉树最怕她说这种肉麻话了,心下一颤,急忙打断道:“是是是,霍大哥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友,对姐姐也是再好不过了。”他面上真诚,话里却有几分敷衍,但程咏薇竟也没发觉——
    所以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都会下降。
    自从与霍令昕交往后,程咏薇那引以为豪的敏锐感知力,也仿佛被堵住了关窍,整个人都更加迟钝了。
    而这种迟钝,一直延续到了程文洛住院的那一天。
    得知父亲生病的消息后,程咏薇惊慌失措地赶去了医院。而她到达医院的那时,程文洛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杨君玉和张管家正在手术室外沉默等候。
    程咏薇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眼眶泛红,几乎就要流下眼泪。“妈妈——”她强忍着眼中的酸楚,“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
    杨君玉反倒十分冷静,低声说道:“不要担心,你爸爸得的不是重病,只是一般的肠胃炎。”
    “那怎么竟严重到要做手术?”程咏薇以为杨君玉是故意安慰她,不信道,“妈妈,我要听实话,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
    “都这种时候了,我骗你做什么?”
    杨君玉原本紧绷着一张脸,这下倒是笑了一笑,摸摸女儿的脸,淡声说道:“我跟你爸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整天忙着处理公司事务,或多或少都有些职业病症。只是平日里实在太忙,便只吃了些西药调养,以为不会有大碍。”
    她一时也有些自责,程文洛得了胃病,她这做妻子的也没有专门陪他来查一查。
    “没想到,这一耽搁,病情就加重了,原本是不必来做一场手术的。”
    听说手术没有什么危险,程咏薇心中稳当了些,红着一双眼问道:“妈妈,这些事,你和爸爸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杨君玉笑道:“傻囡囡,我先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自己乱想,结果又是白白担心!”
    程咏薇听了她的话,刚放下半颗心,却又瞧见杨君玉看向自己的宠溺目光,不由怔住了。
    她突然间发现,这神采奕奕的商场女强人,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色,眼角也现出了纹路,竟有些衰老的迹象了。
    为人子女,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无情的岁月加诸在父母身上的风霜痕迹。
    程咏薇只觉心中一酸,再忍受不住那突来的伤感情绪,低声叫了声“妈妈”,就伏在母亲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她是为自己的不孝而哭!
    程咏薇心里懊悔极了。她的父母一直在为家里的事业而忙碌,她却坐享其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优渥的生活,如今又与霍令昕谈着罗曼蒂克的恋爱……她已经在程家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却从来只是索取,从未付出过任何回报。
    若不是程文洛生了这一场病,她大约还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她到底是入了什么魔障,竟忘记了自己几年前的初衷:她原本是为了程家,才费劲心思考上了燕华大学的!
    而杨君玉自然不知女儿的心思,只当她还在为父亲的手术担心,又是一番温柔安慰。
    程咏薇没有解释,只是越发觉得心里难受。
    她靠着母亲哭了一会,终于冷静了些,就擦干面上的眼泪,握着母亲的手,两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起默默等待。
    而张管家见这母女两人俱是无精打采,叹了口气,就去医院外头买了些红茶与点心来,一场手术的时间毕竟不短。
    等程嘉树放了学赶来时,程文洛已经从手术室里安然出来,正躺在高级病房的大床上,享受着妻子女儿的殷勤照料呢。
    见程嘉树也来了,程咏薇稍微有了些动力,便决定向父母坦白自己的想法。
    “爸爸妈妈,我要与你们说一件事。”
    她朝程家夫妇看了一眼,见他们神情都很专注,这才说道:“我已经快要升大四了,所以我想从下个月起,到家里的公司去实习。——你们先不要急着拒绝我。”
    程咏薇并不给父母开口的机会,飞快地继续说道:“我可不是勉为其难!小叔叔交给我的那家咖啡馆,最近的营业额如何,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对商业并不算一窍不通。况且,我对这方面有些兴趣,也挺喜欢与家里的商铺打交道。”
    “我赞同。”程嘉树果断站在了姐姐这一边。
    他摊摊手,作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你们都知道的,我对经营生意这类事毫无兴趣,大约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姐姐既然想去尝试,自然再好不过——我们做儿女的,总是要为父母分忧解愁的。”
    “你这小子!”杨君玉笑着打了下儿子的肩膀,“说得这样冠冕堂皇,还不是你自己怕麻烦,才要把担子丢给你姐姐!”
    “你怎么就不为你姐姐想一想?她一个女孩子,只要能找到不错的结婚对象,哪里还需要像我一样,整日为生意的事操心?”杨君玉说到这里,又是嗔怪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薇薇,当初你可是答应了妈妈的,等你大学一毕业,就乖乖跟着我去相亲。你如今——可都要大四了。”
    程咏薇最害怕听到这类话题了。她头皮一麻,就求救似的看向了程嘉树。
    而程嘉树果然是她的好弟弟,接到姐姐的求援信号后,眼珠一转,便扯开了话题:“我听说,卓扬和卓越前几天就回了华京,只是人在猎场里头呆着,所以家里才没见着人。”
    杨君玉一向喜爱卓扬,视他为自己的理想女婿,不由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卓扬竟已经毕业了?这么上进的一个年轻人,若不是这几年都在军校里,恐怕早已有了婚约了。”
    她这么一说,便自顾自地思忖起来:若不是两家门第不太相当,这卓扬还真是个好人选。虽说卓家这些年很是低调,但毕竟是握有重兵的大家族,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何况卓家只是韬光养晦,不随便显山露水罢了!
    这样一看,自家女儿与卓扬竟是配不上了,卓扬毕竟是卓家的长孙。
    唉,女儿毕竟与卓家那两个孩子相处多年,性情人品都是熟悉的,真是可惜了。也不知,卓家还有没有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若是有合适的人,能介绍给她的薇薇,也是不错的……
    等杨君玉思索完女儿的终生大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一对儿女早就趁着自己沉思之际,悄悄离开了病房。
    而作为病人的程文洛,这时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阿玉,你好歹也是喝过洋墨水的,难道还要搞以前的那一套么?我们两个当年不也是自由恋爱?女儿的事,就由她去罢,我们薇薇这样出色,你又何必在这里瞎操心?”
    虽说这道理没错,但杨君玉心里头还是不踏实。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开始为女儿物色一些人选,以找到理想的结婚对象。
    而这所谓的物色人选,说的直白些,就是要让程咏薇去相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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