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赢随便你

第23章


  那张底牌,是方块四。
  ***    ***   ***
  距离赌输的那一夜已经一个星期,韩三月回到范家也已经一个星期。
  那时孟虎当然不肯放她走,但是赌了就要服输,这也是她从小背到大的范家家训之一。
  “干!我们说好的赌注不包括你!”孟虎将黄色肥老鼠丢向范克谦,范克谦反手接住,孟虎踹翻椅子,眼看就要和范克谦直接开扁,用他的方式保护他的妻子。
  “虎哥!住手!”她跳出来阻止。
  “你只能带走那只老鼠!”孟虎吠过去。
  “带走它是你们开口说的,带她回去是我额外加的,赌了要认帐。”范克谦冷回来。
  孟虎开口就是一连串精采无比不用换气的国骂。
  “虎哥,是我们自己疏忽。”也是她赌技不如人,没想到手上的牌被换掉都不自觉,失败呀……
  她放开孟虎的手,孟虎快速的又钳过来,根本不放。
  “虎哥。”她笑着靠回他身边,五指收握了下,捏捏他的手。“我把自己输掉了,你再来把我赢回去。”
  她的笑容,安抚了他。
  “好。”他非常非常坚定地回她这么一个字。
  言犹在耳,过了七天还没见到孟虎出现,韩三月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暗骂了他好几句。
  “为什么《哈利波特》里会出现一句‘慢吞吞的到底在干什么?一点都不想我吗?’这种怪句子?”范家老太爷躺在床上,微眯的眼带有睡意,但还没真正睡下,所以对于外孙女用来打发时间所念的课外读物还是有认真在听。
  她噘噘嘴,合上书,不念了。“外公,我以为你睡了。”
  “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睡太多了,以后能睡的机会还嫌不够吗?呵呵。”他近来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并不像外界传言那么严重。
  “要不要喝水?”
  “不要。”
  她替他将棉被拉好,拍拍他的胸口。
  “想想你回来也好,省得外公担心你。”又要担心她在外头吃不好住不好,还要担心孟虎欺负她,待她不好。
  “可是你交给我的东西被大表哥拿走了。”韩三月好抱歉。
  “反正我一开始也是打算把东西交给你们当中赌赢的那一个,不是你就是他,我只是私心希望是你。”韩三月爱赌,伹赌的很小,她学会再多的技巧也只不过用在玩乐上,其他孙子就不同了,野心大、胃口大,技巧学越多反而是坏事。
  “你应该知道我赢不过大表哥。”事后想想,原来那个不祥梦境里的男人正是范克谦,唉,她太快放心了……没想到大表哥偷天换日的招式练到炉火纯青,连她的牌都能换。
  “谁说的?我认为你可以赢他。”
  “你哪来对我这么大的信心呀?”太恭维她了。
  “你们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孙子,谁强谁弱我看在眼底,你只是没办法克服心理障碍,每次和克谦赌就会先退缩,赌赢有时拚的是气势,你每次输都是输掉气势。”
  “谁叫他小时候赢我的那次,是把我锁在地下室两天,我心里有阴影呀。”她叹气。想到大表哥就想到好黑好暗好可怕,本能会逃。
  “都那么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没有任何一个小孩会忘记这种事的好吗?”
  “三月,你知道为什么我希望东西是交给你而不是交给克谦吗?”
  “不知道。是因为我妈妈是你的心肝宝贝,所以你连带特别宠我?”她猜。
  “这当然也是一小部分原因。”呵呵。“克谦像以前的我,一身好赌术,但是赌起来六亲不认,你知道外公为什么后来不再跟外人赌,只愿意在家里陪着你们这一群小毛头赌甜点赌零食赌珍珠奶茶吗?”
  她摇了摇头。
  范家老太爷放远目光,往事回味起来总带着苦涩,那段风光让世人津津乐道,却只有他自己才知冷暖。
  “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赌赢了人家的家产,那时只觉得好玩,有成就感,没看到别人的失败,直到那家人带着妻儿自杀,而我的女儿女婿车祸过世,我才觉得后悔,如果赌的输赢对我而言只是乐趣,我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报应这种事情,信也好,不信也好,它存不存在谁知道呢?可是,我确实认为我失去女儿,是报应。”他拍拍韩三月的手背。“克谦是领悟之前的我,你是领悟之后的我,你们之间对于输赢的想法太不同,唯一能肯定的,是你会比克谦仁慈,你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听着,点点头,明白外公的意思。
  她讨厌输,但不觉得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便赢了,她也只赢些小东西,这辈子赌过最强人所难的赌注就是叫孟虎娶她。
  但范克谦相反,他太好胜,无法容忍输,也不屑玩赌注太小的赌局,他逼人太甚,不留情面,近乎冷血。
  “那现在大表哥赢走了东西,怎么办呢?”
  “只好等他步我的后尘,走过了,也许就会顿悟。”那么势必要绕上好大一圈的路,说不定得花上十年、二十年,期间还会持续有人受害,光是想到那种可能,范老太爷就叹气。“不说这个了,你呢?那个混蛋怎么还不来接你?”
  她轻触着婚戒,扁嘴。“我也很想知道。”想知道孟虎拖拖拉拉的到底在干什么?
  “他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赢得了克谦——呀不,说不定他连守门的老张都赢不了。”范老太爷实话实说,“要外公帮你吗?”
  “外公,你也不一定赢得了大表哥。”恕她也实话实说,伤到老人家的心就不好意思了。
  真狠,又直接,一点也不敬老尊贤。“克谦赢走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你也带回来?外公真是想不透。”
  “他从小就爱看我吃瘪,反正越能让我难过的事情他越爱做,我一点都不惊讶。”韩三月和范克谦非常不对盘,他给她的感觉就是拿她当童养媳看待,认为她是外姓的人,不列入范家人之列,所以他会欺负她——不是肉体上的殴打或凌虐,而是精神上的伤害,在她那么小的时候,有一个人时常冷脸瞪她,时常故意捉她来对赌,赌输就命令她去做一大堆事,对她心理伤害很大。
  “把你带离孟虎身边的确会让你很难过,比离开外公还要难过,唉,孙女嫁人就是别人的,想当初你好小好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外公身后,外公长、外公短,现在嘴里只剩下虎哥长、虎哥短了。”老太爷故意笑话她。
  韩三月微微脸红,不孝地回嘴:“你再说,你再说就别想我明天偷渡色情杂志给你看。”
  那可不行,他虽然已经“不行”,但还是维持这小小的乐趣,被人剥夺他会生不如死呀!
  “好好好,不说不说,外公不说,我的小东西害羞了。”
  “谁害羞了?我才没有哩……”她碎碎咕哝。
  “那咱爷孙俩再来说说本来商量好只是让你去找孟虎求援,叫他和尹夜把你藏起来,不让那些不肖孙伤害到你,结果你一去竟然成了孟太太这件事?”外孙女嫁人,他这个外公没亲自参加,每一次想起来他就呕,他多想挽着身穿白纱的宝贝外孙女,将她交给外孙女婿,然后恶狠狠叮嘱外孙女婿要将她疼得像个宝,呜呜,他的心愿呀……
  “我觉得虎哥保护‘老婆’会比保护一个‘女人’来得尽心尽力。”
  “是这个原因吗?我还以为是有人被一颗草莓软糖收买,从小立志成为人家的太太。”
  “……”
  “又害羞得不敢说了?”
  “不是,我是在想家里的碎纸机放在哪里,我想拿它来碎色情杂志。”韩三月认真回道。
  “这个也不能说哦?”老人家装出天真无邪的模样。
  你根本就是明知故犯啦!
  “那颗草莓软糖不是重点,而是我从来没有赌输过却不是失去什么,而是得到什么。以前,我输了,他给了我一颗糖;后来,我输了,他要的是我向他坦白说出我遇到的危险是谁做的,他担心我的安危。”韩三月想到此,就为了孟虎的直率和傻劲而笑,“外公,你赌了一辈子,遇过这种事吗?遇过这种赌输了,却还能‘得到’的事吗?”
  “没有。孟虎真是个怪男人。”
  “是呀,他真怪……”
  怪得真教人连心都跟着发软膨眼,撑开了满满的酥绵。
  范老太爷的房门被人直接打开,当初跟着范克谦一块出现在赌场的女人走了进来。“爷爷、三月,你们等的人来了。”
  孟虎,终于来了。
第十章   
 要踏进范家大门,绝非按按电铃就了事,那阵仗,真大。
  门房在大门前摆了一桌子的牌,很明显,赌赢才能进去。
  “诡异的家规完全没改过嘛……阿夜,以前他们也是玩这一套对不对?”孟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一群弟兄就是在大门口被淘汰掉一大半,然后进了房里又有一堆盖碗等着他们翻,翻完还有个怪老头出来跟他们赌,赌输就逼他喊爷爷,窝囊到一肚子气的他跑出了范家大厅……
  思绪停顿了一下,有些忘记的东西慢慢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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