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公子

28 道桓归来 下


“尸气即死气,稍稍沾染,不仅身体孱弱,还会影响心智情绪。”窦江正色道,“大师兄传了竺大人令尸气煞气内敛炼化之法,似我等这般化煞气为灵力为己所用,自不会危害旁人了。”
    道之没有修行常识,压根琢磨不出尸气和煞气的差别,只问,“炼成需要多久?”
    “以竺大人才智十天半个月便差不多了。”
    道之捂着胸口舒气道:“我放心啦。”
    与道之轻松的模样相反,路柔路丹欲言又止,窦江把心一横,暗道早死早超生,又向道之解释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死时含冤才生得出煞气呢,而且竺大人这事儿可不简单。”
    道之冲上去抓了窦江的手腕,声音都有点儿抖,“怎么说?”
    “你只要知道大师兄他爹,也就是上一任皇帝老子从魔界引了只顶顶厉害的魔头下来。竺大人儒门翘楚一身浩然正气,最为那老魔厌恶。”
    道之小脸登时煞白,“原来如此。“
    “麻烦的是,因这魔头而死而伤之人魂魄中都会被种下颗魔种,只要心中怨恨不满到了一定程度,魔种便会生根发芽,再生出只魔头出来。“魔族最可怕之处莫过于此,只要世人还心存恶念,便无可能灭绝殆尽。
    道之沉默良久,才哑声问,“我爹知道么?“
    窦江嘴角一抽,“先前瞒着你是怕你太伤心承受不住,大师兄跟竺大人早就实话实说了。“大约除了跟老婆的亲近细节之外,青玉和道桓之间还真是无话不谈的。想了想,窦江又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专门克制、灭杀魔族的法阵法术多得是,论起咱们玄天派砍魔头的经验,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三界第一。”
    道之脑筋可不慢,“我信。只要不拿我娘来算计我爹,爹他也不会给那个魔头可趁之机吧?”
    路丹插话道:“你尽可放心。诀妹……你娘墓地那边我每天都去看。夜里去的,并无异变。”
    道之闻言,死死盯住路丹,对方也不回避,四目相对,反而是道之先败下阵来。
    路丹很是大方,“第一眼见到诀妹,就喜欢上了,但我不能趁人之危,便想着少见面少打些交道。让我哥出来替我挡挡,我就专心照顾大师兄。”
    道之哭笑不得,担忧父亲的心情也被路丹这番话冲淡不少,“结果呢?”
    路丹面无表情道:“适得其反,我更放不下了。诀妹临去时我把能说的都说了,然后坦诚了心意。诀妹说她还是最爱你爹,若是觉得愧疚不妨多看顾你。可惜她的离去对我的冲击比预料的大得多,引动了当年白促留在我身上的迷心阵,险些害你没了命,真是抱歉。”
    “就是你刚从土里爬出来,便劝青玉哥哥吃我那会儿?”
    “对。迷心阵是把我对诀妹的不甘全转嫁到你身上了,求爱不得反生恨也不新鲜。万幸当时大师兄实力足够把我压制住,我那时修行无情道,心中的不甘也不甚激烈,不然真要铸成大错了。”
    道之顿觉全身无力,“当时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青玉哥哥呢。”
    路丹一本正经道:“我只爱女人。硬要说的话,我对你的兴趣比大师兄大多了。唔,迷心阵加无情道确实能让我想法时不时错乱一阵……请你接受我的歉意,不接受也没关系,我会好好补偿你的。”言毕,一拜到底。
    道之心情十分复杂,却还是不躲不避的受了这一礼。
    一直在旁听的窦江和路柔额角狂跳,小师弟你这纯粹乱来啊,道之面皮薄心又宽,换个人就让你下不来台可咋办?
    夏郊垂着头,默默的给师父打起了小报告。
    青玉得了消息在衙门里也坐不住了。一闪身直奔竺家老宅,道桓拍了板,收拾收拾行李,带着夏郊的堂兄堂姐,跟着青玉回家了。
    道之正心烦意乱,手里的书本半天也没翻上一页。道桓站在她眼前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把书一扔,整个人往她爹身上一挂,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青玉自知拙于劝慰,转身出门去了书房,好让父女两个独处。
    书房里,青玉瞧着夏郊将聚拢的灵气完完全全收入体内,开口称赞道,“不错。“
    小狐狸虚心道:“弟子还差得远。“
    青玉摸摸他脑袋,“等你玄功突破第三层,咱们就回宗门举办大典昭告天下。”
    玄天派乃是公认的凡间第一宗门,小狐狸在兴奋中难免带了点紧张。
    青玉叹了一声,“因为白促,宗门实力大减,弟子几乎人人带伤,不得不封山低调自保。你师叔们目前战力不足巅峰时的六成,若与强敌动手还有跌落境界的危险。我的战力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以威慑为主。所以本该早就定下你的名分,也只得押后,真是苦了你了。”
    小狐狸赶忙跪下,“当不得师尊如此说……”正待表表忠心,却见青玉一摆手,阻止他道,“实话实说而已,有什么当不得的。不过,在人间多历练些时日,修为略慢换来心境扎实,很是值得。”
    眼前的师尊难得温柔可亲,有问必答一回,夏郊壮了壮胆子,终于道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师父,我听大王说白促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为什么要算计咱们玄天派呢?”
    青玉沉默。夏郊吓了一跳,又跪下了,“徒弟说了不该说的,请师尊责罚。”
    青玉乐了,“你也太小心了。此事解释明白真得费些功夫。白促在真神中资格最老实力最强,他卡在真神巅峰这个境界都不知多少万年了。白促叱咤风云的时候连那条老黑龙都没生下来呢,更别提你家大王。”
    小狐狸悚然而惊,“咱们宗门里有能让白促突破的宝贝!?这么说,咱们玄天派祖师得是什么身份!?”
    “祖师在宗门中心开辟了处空间,作为传承圣地。里面有他修炼的经验,以及一条他独创的天道以及一条他修改的变异天道。而突破真神就是要求至少创立或者改进一条天道。新天道必定是对现有天道体系的完善,不然新天道怎么生效。”
    “能对任意天道有所感悟就能成仙,能熟练运用就能成神了……创立改进各一条天道,祖师这……这也太了不起了。”小狐狸有些词穷,表情更震惊了,“白促对咱们的圣地势在必得啊!”
    “不然白促以真神之尊能这般不择手段不要颜面,不惜当小偷和劫匪?”
    想起白促令玄天派损失惨重,小狐狸又问,“白促行事这般恶劣,神界那边也不过问么?按说祖师这般厉害,神界那边就没一二好友不成?”
    “他们管。不然敖兄和你家大王来这儿做什么?可惜,上面真是自顾不暇了。”青玉指指房顶,“神界有两位祖神,是对夫妻。如今女方正怀孕,乃是实力最最薄弱的时候,丈夫自当全力照看;两位护世神为防外敌趁火打劫,带着其余七位真神镇守边界去了。”
    突破真神阶位之后有三个选择:留下来做护世神,自立门户成为另一个新世界的祖神,或者云游四方成就逍遥天神。说起来,神界以及若干世界创立的过程,与凡人创立一番家业也无太大差别。只是这背景换成了广袤无垠的宇宙,白手起家的人换成了可以随手破碎一片星域的神明而已。
    小狐狸“哼”了一声,“白促真会挑时候。”
    “不止呢。”青玉划拉夏郊脑袋也上瘾,“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咱们这块大陆好久都没人飞升了么?”
    “难道这也是白促的手笔?”
    “当然。他抽取了全部的天劫之力来稳固空间,不然以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能容得下三位真神本体降临、斗法还不破碎?”
    小狐狸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声音也跟着抖上了,“斗……斗法?”
    “敖兄皮糙肉厚都吃了亏,你家大王也受了点伤,不过并无大碍,你不要担心。过几天你就能见着他们了。”
    小狐狸嗫嚅道:“二对一都打不过么……祖师他……”
    青玉正色道:“确实打不过,能牵制住白促足矣。敖兄与劳兄曾受祖师指点照拂颇多,这时候他们也该出把子力气。”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想问咱们为何不请祖师回归。祖师他建立的新世界离咱们并不算远,但这个不算远是相对祖神与逍遥天神而言。祖师他得了消息就算破碎虚空全速赶来,等他到来黄花菜也全凉了……何况这儿的空间固然已被白促加固,但也绝对扛不住一位祖神的力量。对咱们而言,祖师在,白促绝不敢太过分,这就是最好的保障了。老实说,这些日子派里上上下下都在反思,千多年过得顺风顺水,万没想到整个宗门有这么多空子可钻。白促真是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
    小狐狸有点矛盾:为有这样牛叉的靠山而欣喜,又为这靠山一时指望不上而惋惜。不过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县官不如现管,师尊的大腿要牢牢抱紧,“师尊不必妄自菲薄……”然后,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安慰下师尊?这个真不用,青玉因为婚期将近心情相当不错;表达下对宗门的信心?这个也不用,祖师爷还健在呢,白促绝不会傻到断了玄天派传承,跟祖师结死仇的地步;最后就出谋献策?这个就更无从说起了,小狐狸对本门了解都来源于他师尊,想出个主意肚里都没料……
    小狐狸表情几经变换,青玉颇觉有趣。他性情略偏沉闷,更爱与活泼开朗之人相处。小狐狸这个徒弟颇得他心意,顺便也给送夏郊来的劳冰记上一笔——唔,宗门库房里有几样宝贝倒是挺适合这位白狐王的。
    “今儿我不用陪道之,干脆教你学点新东西吧。”青玉一甩袖子,把小狐狸裹挟其中,一个迈步就遁入窦江的院子。
    却说窦江师弟几个修为恢复几分之后,便开始夜夜聚众抹牌——玄天派的骨牌玩法是由祖师发明,用以考校弟子的推衍之术,由于此法精妙非常且乐趣十足,后来传遍整个修真界,成为广大修士交际娱乐的首选,没有之一。
    青玉带着夏郊进门的时候,正巧窦江在忽悠夏郊的堂兄堂姐,“本门弟子人人都需修习推衍之术,此法略有小成便可算出自身劫数;若能练至大师兄的层次,便是神君布下的必死之局亦能算出一条生路。”说着,对着笑而不语的青玉递了个询问的眼色,在青玉颔首允许之后,又道,“不过你俩可得考虑清楚,学了本门的道法可就由不得你们后悔了。”
    两只狐妖喜形于色,齐齐跪拜,“我等愿意。”
    窦江笑道:“好,好。我先教导你们,仪式暂且记下,等回到宗门,在小郊之后再正式行礼拜师。”
    夏郊此刻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向他师尊小声道,“拜了二师叔为师,他们得改口叫我师兄啦。”
    窦江将玄天派天衍道法的基础口诀传给三只狐狸。狐族悟性大多不错,一刻钟的功夫千多字的口诀三个小家伙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青玉道:“考考你们,看看你们现学现卖的本事怎么样。咱们师兄弟四个,你们三个小狐狸一起,再叫持夙的徒孙过来,正好六家。”
    持夙的徒孙汤冕就被青玉一句吩咐召唤而来。
    窦江向他道:“你师祖一门皆善推衍计算,你师祖强过我等甚多自不必说,听说还略胜大师兄一筹。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否也让我们兄弟见识下精妙如何?”
    一向羞涩的汤冕此刻信心十足,谦虚几句之后便坐上了牌桌。
    以天衍道法玩牌乃是对元神和法力的双重考验,师兄弟几个当年全盛之时一夜下来都累得够呛,何况今日他们修为犹未尽复?
    三个时辰下来,修为最高的青玉都略显憔悴,至于三个师弟的状况已可称得上“狼狈”了。三只小狐狸就更不堪了,他们的天衍道法连入门都算不上,一局都没撑下来,兄弟三个便因消耗太大而被打回原型,直接昏了过去。
    汤冕倒是坚持到了最后,不过也是踉跄着起身,晃晃悠悠一番栽倒在地。
    青玉一抬手,就把这个四个小家伙全丢到罗汉床上去,并排摆好,再隔空取了床被子盖在他们了身上。
    路柔还有精力调笑,“大师兄果然是要成亲的人了,知道体贴温柔了。”
    窦江撑着脑袋附和,“跟以前比,真是天差地别。就冲这条儿,我得好好感谢我那小嫂子。”
    路丹往四个小辈每人嘴里塞了颗丹药,脱了外袍就在榻上一躺,拉上被子合了眼,就再懒得搭理其他。窦江的书房是个套间,如今只剩里间一张大床,路柔可没路丹这般讲究,跟自家二师兄同~床也不是一回两回,二人爬上床去倒头便睡。
    青玉左思右想,还是不好舔着脸去打搅道桓道之父女,便回了自己的书房,自去休息不提。
    果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道之再出现时除了双眼略肿之外,比起平时也无甚差别。除了青玉,睡的睡,昏的昏,今天早餐的饭桌上真是难得一见的冷清。
    青玉责无旁贷,向好基友和未婚妻解释了窦江等人缺席的原因,之后又跟道之打了报告,一会儿要和道桓进宫面圣。
    确实,道桓此番归来也该去青玉的皇帝老哥那里报个备串个供。因为,当全天下都认定的死人明晃晃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人以为是在闹鬼——虽然这才是真相,大家只会相信皇帝、宁王与竺道桓三者之间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然,在拜会皇帝之前,青玉先跟道桓交底,“在孔家气数未尽龙气未散之前,我须得护着嫡系子孙,令他们不遭横死之祸。至于谁上位谁下台,只要坐上那个位子的不是暴君昏君,我是不用过问的。”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孔青烨甚至老掌门孔燕云有责任维护孔家以及孔家的江山,但绝不是忠于某一个人。
    “平心而论,你大哥孔青炤是个明白人,“道桓跟青玉也没啥可避讳的,“可他纵容他媳妇欺负我闺女,想我给他卖命?让他早睡早做梦吧。”皇帝与皇后拿道之当棋子算计青玉和晋王,基于两个前提:青玉喜欢道之,晋王向道之求爱势必惹恼青玉,青玉与晋王孔青烁即便不能反目至少也存了隔阂,皇帝居中调停尽可坐收渔翁之利;青玉不爱道之,晋王求娶成功,一个父母双亡的晋王妃也是皇帝皇后喜闻乐见的。
    青玉笑道:“恶心他俩的法子太多了——我让我那掌兵的小叔叔成王多跟老三亲厚一二,道之前些日子进宫,我那皇后嫂子果然老实不少。”
    道桓笑了,虽然还有点僵硬,但这是他身死再复苏之后头回面部表情收发自如。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青玉赶紧拍泰山一记,“进境真快。”
    道桓更开心了,“闺女要出嫁了,虽然我心里并不怎么乐意,可婚礼时也不能挤不出笑来。”青玉除了老了点之外,当真符合道桓的佳婿标准。他真心爱我闺女,跟我当年疼我老婆的劲头差不多——这才是道桓的心声。
    二人有说有笑,就差勾肩搭背了。直奔皇宫办公区。半路上巧遇晋王,此人因为最近得了成王叔的好脸色而气色不错,见着道桓一时间也难掩惊诧。晋王孔青烁终究不是没眼色之人,纵然满腹疑问迅速压下,寒暄几句便告辞而去。
    道桓望着晋王背影,“你那皇帝大哥要是气量能大上一点,你这三弟绝对是个好臂助。”
    青玉无奈道:“他俩现下都太疑神疑鬼,我瞧着都觉得累。”
    此时上书房,皇帝正和太子谈心。
    “等你过了生辰,朕带你去拜见族中长老。”
    太子应道:“是。”顿了顿才又问,“父皇,听说执法长老权力极大,甚至可以逼迫父皇您退位?”
    “算不上是逼迫,“青炤笑道,“只要不似那位那般倒行逆施天下人怨声载道,长老们不会出手的。”
    太子挤了两个字出来,“先帝?“
    “当年族中有长老八位,全部死在他的屠刀之下。这一任的长老是你燕叔祖挑选的,而如今孔家族长则是你宁王叔。“眼见儿子满脸的疑问与忧心,皇帝又笑了,“你宁王叔的确不爱与咱们亲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皇帝真是吃准了他二弟的性情,正直,平和,不喜无谓的杀戮。所谓君子欺之以方,青玉这种人只要不触他逆鳞,根本不难对付。
    太子感觉得到他爹的自信,垂头专心静听吩咐。
    皇帝没说上几句,苍白着脸的内侍前来禀报:宁王……与竺道桓求见。
    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内侍虽受了点惊吓,吐字却很是清晰,“竺道桓。”
    皇帝顿了会儿,终于还是一挥手,“宣。”
    青玉与道桓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什么都没带走。竺道桓已无出仕之意,至于死而复生的原因则交由皇帝自行发挥——这算是道桓释放了点善意。同时也暗示得很明白,别想打主意利用我竺家的影响力收拢文臣士子之心。至尊父子二人半喜半忧,对视一眼,只剩无奈苦笑。
    青玉留在衙门里处置公务,道桓卷着几个随从先行回府。
    下午青玉归家也没惊动旁人,直接落在了书房里,此时道桓道之父女两个正煮茶聊天,眼前的茶桌上还摆着一沓子拜帖。
    青玉随手翻了翻,“动作真快。”老哥俩在皇宫里走了一遭,京里的消息灵通的官宦人家闻风而动,这其中不知有多少都与道桓有旧。
    道桓笑道:“有你这个冷面王在前面戳着,我想猫着享清闲还是很容易的。”
    青玉给自己倒了茶,坐在道之身边。在父女两个眼皮底下,他既不好意思喝道桓那碗,也不好意思抢道之那杯……唔,脸皮还是薄啊。下一刻他就被迷得心肝都在酥了:道之伸了小手轻轻挽住了他胳膊。道之的小脑袋先在道桓身上胸前蹭了蹭,然后就转投青玉怀抱,靠住他的胳膊道,“刚才舅舅打发了人来,说想来看看。”这套小动作道之做得最熟了,以前左手爹右手妈天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道桓道:“我这大舅子自小胆子就小,主意又不多,万幸为人还行,当年我媳妇……”林诀未出阁的时候,家里上下诸多事务乃是由她一个人决断,连亲哥哥在她面前都有些唯唯诺诺。
    趁着说话的功夫,道之已经拆了青玉发髻,卷了缕头发在手中把玩——又黑又亮又柔顺,手感只比小郊差一点哇。青玉则笑眯眯的任由道之摆弄。
    此情此景,道桓彻底放心了。他之前还担忧青玉性子又傲又刚,万一跟活泼可爱偶尔抽风的闺女处不好可怎么办。道桓不忘开口逗逗闺女,“你不是最爱靠着爹的么?”
    “爹爹身上热,青玉哥哥身上凉。”
    道之不知道的事实是:青玉曾给道桓的身体打入过多道生机,还送过不少仙丹。道桓虽与活人有些差距,但机体活力远异于僵尸。他虽然并未完成煞气入体的过程,却也有体温有表情,更需要吃喝拉撒——不然之前又何须招来两只小狐狸专门伺候?除了那颗魔种多少是个隐患之外,道桓称得上是个修炼煞气的活人。
    而青玉师兄弟四个却是肉~体生机已尽,体内流转的乃是灵力。打个比方,若是受伤,道桓的伤口会像活人那般愈合;而青玉师兄弟几个却只能用法术和灵气修补伤处。
    道桓知道的可比他闺女多得多了,被道之这句话又勾起了另外一桩心事,便向青玉传音道,“上回你和我的……怎么样了?”
    青玉坦然回信道:“跟当初估计的一样。我体内元~精尚在,足够生育四五次了。”若非当初青玉身死之时乃是童子之身,元~精亦会随生机消散,不剩分毫。
    道桓真心满足了,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此刻,道之小脑袋一路下滑,最后枕在了青玉腿上,“爹爹瘦,青玉哥哥……肥瘦相宜……无论捏着……摸着……枕着……坐着……骑着……都舒坦啊。”眼皮越眨越慢,之后就彻底睡着了。
    饶是青玉老脸皮厚也是一阵阵发烫。
    道桓瞠目,他知道他闺女跟人越亲厚说话就越直白,但直白成这样究竟是跟谁学了坏!
    晚间饭点,窦江师兄弟三个才齐齐出现,而小狐狸再向道之报道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早了。道之送走青玉,道之抱着依旧有些昏昏欲睡的夏郊去找路柔说话。
    隔壁的小院子的大树下,窦江与道桓两个英俊大叔正坐在摇椅里乘凉。听得路柔与道之的欢声笑语,窦江先挑了话头,“可是满意了?”
    “还行。这府里头除了孔青烨,竟还有个真心待我闺女之人。”
    “你甭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瞒你说,我自醒来就觉着有些适应不来。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哥几个转眼就都有了‘心事’……”这心事不处理好,没准哪天转成心病。青玉与路柔都喜欢道之;路丹心心念念的却是林诀。
    道桓十分坦然,“跟我媳妇打过一段时间交道,难有男人对她不动心思。如果不能改变,那最好还是努力去习惯。”
    窦江被说破心事,一时怅然,“说的是。”
    “自古,情之道最难琢磨,若你随随便便得其真味,让我这活了万年的小龙情何以堪?”
    窦江道桓二人循声望去,正是黑龙敖周。
    隔壁正与路柔下棋闲聊的道之看清眼前人,立即绽放了个无敌灿烂的笑容,声音都甜得要命,“狐狸哥哥。”
    狐王劳冰忙摆手道:“撒娇可没用,今儿你没尾巴捏了。”
    道之不解,“为何?”抬眼仔细看去,登时大惊,“狐狸哥哥,你受伤了!?”劳冰脸上有道粉色伤疤,从左额头到右下巴,贯穿整张面庞,不过却并不显得狰狞,而是妖异非凡。
    狐王故作伤心之态,“原来你从来都不正眼瞧我的脸啊。”
    道之急忙上前,拉了狐王的双手解释道,“我是不敢呀。看多了万一把持不住可怎么说?”
    “鬼丫头,嘴倒是甜。”劳冰抬手在道之额头轻点,“打见你头一回,我就知道我狐族媚术对你根本没用。”
    这两人言谈举止十分自然全无半点暧昧之意,旁观的路柔和夏郊竟也生不起一丝尴尬。
    看劳冰伤处便知他早无大碍,道之便问,“白促出的手?”
    劳冰轻叹一声,“不动手不知自己差得远。”一抬手,身周闪现无数银白细剑,瞬间组成深奥复杂的大阵。明知劳冰并无针对之意,但仅仅是剑身寒光偶尔一二照在小狐狸身上,便令夏家的这位天纵之才全身灵力运转阻滞。
    道之瞧了片刻,恍然大悟,“这些都是……狐狸毛?”
    劳冰甩了甩秃了大半的尾巴,“少了四成。若不是白神君心存顾忌,你今天可见不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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