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风华河山

第146章


你看是不是外在美与内在美兼具?”
  “我看你是外面附庸风雅,里面懒惰贪吃不止。”
  “……”
  她拭去泪水,眸中恢复清明。这便是他们的家,他和她的家。
  缓步入屋,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颓败与杂乱,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轻抚上窗台,上面甚至纤尘不染。她习惯性地转身穿过一道门,进入里间,左手边是书桌,上面摆放着纸砚笔墨,旁边放着几本书,最上面的是《银赫大陆风情志》,下面有一本斜斜放置,细看去发现是《瀛榆地理考校》。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一把冰丝红穗剑,较低处有许多用草编的小动物,其中以蚱蜢最多。
  她细细地抚过这一切,神情中平静的可怕。
  房间内似乎还存有他的气息,熟悉而温暖。她凝视着那道门,出神得厉害,仿佛他会如以往多次那样推门而入,然后走向床榻爱恋地亲吻她的额际,向她絮絮道着一天经过。
  月亮升起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内,斑驳的影像明明暗暗。
  她手指轻动,挑了一抹月光在指尖,丹唇微启:“莫翰,是你吗?”
  月光跳动,闪烁不定。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跋涉多日的她终于累了,倦了。合衣而卧,沉沉睡去。
☆、第二百零二章 恍然一梦觉
  好似做了一场悠长的梦,迷迷糊糊间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近,然后是外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朱琳一惊,从床上一跃而起,夺门而出。
  高大挺拔的身形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映在她眼前微微眩目。“翰?!”她喜极而泣,扑过去死死抱住那人,再不松手,“翰,是你回来了吗?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我知道你还在,我能感觉到。房间内烛泪还是新的……”
  那人身子一僵却没言语,静静站立任她将眼泪滴落衣衫,又惊又喜有些狂乱地说落。
  “翰,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再不懒惰,做一个乖巧懂事的老婆,再不给你添乱与你闹别扭。对了,你出门了?饿不饿?我给你煮饭。你别笑,我真的会煮,我发誓绝不会像上次。你等等一会就好……”
  她近似癫狂,从他怀抱中退出,眼睛笑得弯如月牙,捋起袖子便要去厨房准备,但却在抬头的那一刻怔住。
  眸中喜悦的火焰如同遇上倾盆大雨,瞬间殒灭如死灰,灰白中是大片大片的绝望。
  “你来了。”那人打破沉默,声色沉沉,却在朱琳看过来的瞬间侧过头掩去情绪。
  好半天,那灰白中才现出一丝亮光,她颤抖着道,“杨涟?”
  杨涟点点头,平生第一次不知如何开口。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朱琳后退一步勉强笑笑。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小心着凉。”杨涟视线落在朱琳赤着的足处,轻叹道。
  朱琳这才意识到因为出来的时候太过慌张,连鞋子忘记穿了。赤足站立在地面上。冬日的寒意似骤然而起,沿着血脉蔓延全身,连心都裹着一层白霜。她沉默着转身走进房间。
  “没想到是你。”朱琳定定地视着那泪痕斑斑的红烛,似叹息似嘲讽,喃喃道。
  “自从他、走后,我也没别的地方要去,便在后面盖了一间茅屋留在这里。”杨涟苦笑,“房间是木儿打扫的。她每隔两三天来一次。”
  “是吗?”幽幽如轻烟虚浮无力,她垂下臻首,看不清此刻的情绪。
  两人相对无语,死寂般的沉默充斥。
  良久,她才抬头轻问:“他在哪里?”
  白梅怒放,如片片雪花挂满枝头。清香扑鼻,缭绕其间盘旋不去,犹如痴痴等待的魂灵。轻风吹拂。梅花摇落,仿佛一场沸沸扬扬的雪。
  移步白梅园,只见梅花飞舞间莹白的石碑静静伫立,似雪似梅,与周围的景色几乎融为一体。
  她跌跌撞撞地行去,心口处疼得眼前发黑。眸中却无一丝泪水,整个人似只剩一具空壳,没有生命没有灵魂。
  她蹲下身细细地抚摸着石碑的每一寸,寒意入骨,却浑然无觉。
  脚步声起,杨涟渐走近,手执一物道,“唐因上次来带走《风华录》后,我在旁边发现了一封信。许是唐因太过匆忙遗漏了。”
  她接过那信。只见信封上书:吾妻朱琳亲启。是他的笔迹。
  指甲深入掌心,有血色溢出,她极力保持着清醒与冷静。但在信展开的刹那,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信纸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一如当初的他。
  “阿琳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不惧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运命造化不可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称心快意,几家能够?初遇通玄,吾尝语曰:‘若有吾欲保护之人,这双手便足矣。’终是吾恣意自负,陷汝于危难。棋子已落,大错铸成,悔之晚矣。吾惟与通玄合作,逆天而为,愿稍赎吾之罪。
  吾真不能忘汝也!忆阳曲书院,秉烛夜读,学业相携,畅谈未来理想,唯汝与吾。后至榆国,后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及今思之,空余泪痕!又忆瀛国,经千般曲折,终守得云开见月明,且汝有身,吾喜不自胜,窃以为可白首相守,孰料苍天无情,有此一劫。嗟夫!余心之悲,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事势观之,使吾眼睁睁看汝死,吾能之乎!吾欲汝幸福悦然,然思之如吾离去,孰能给予。汝单纯良善甚,他人亦不能倾心以待,汝疲汝倦,汝悲汝泣,孰能慰安,孰能守护?若汝忧愁缱绻,钟情如我辈者,能忍之乎?吾欲与汝同赴黄泉,死生相依,纵魂消魄散亦何如?汝与吾皆非此间人,偶于梦间醒转,吾常疑此世界人间,何为真何为假,抑或仅为汝与吾之梦魇?梦醒万般皆空,汝不识吾,吾亦不识汝,切切挣抗亦皆徒劳泡影。然吾但恐此为真,吾怎可弃汝不顾?
  吾与汝之子莫忆,已四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使之肖吾伴汝左右。则吾死后,忧汝之心稍安。
  吾今与汝无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之魂灵,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然汝尚年轻,若遇良人亦可再择,若以吾为念至终身孤苦伶仃,吾于九泉亦不安。汝之乐即吾之乐,汝之幸即吾之幸。
  犹忆榆国,吾与汝曾戏言,来世仍为吾妻,以手链为证。此世已矣,来世莫忘。吾于黄泉路上奈何桥畔,念汝!嗟夫!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摹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一恸!
  匚木五月十七日夜四鼓,夫翰手书。”
  读完此信,她早已泣不成声。莫翰,莫翰……
  不知何时杨涟已退出梅园,朱琳微微抬眸,漫天梅花飞扬飘洒,似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场雪,这雪中惟有她与他相依相守。
  将信捂在心口,感知着他的点点滴滴,她半跪着靠在石碑上,额角抵着碑上深深印刻的“莫翰”二字。梅花在眼中化为血红,深沉汹涌如同暗海流波。
  红尘烟波起,江湖故事多。
  叹一曲凉州未远,曲终人散场。
  莫道少年轻狂,千金买笑酒一觞。
  个中滋味谁尝?冷暖自知。
  任世人笑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不辜负,好韶光。
☆、第二百零三章 大结局(上)
  “小二,结账。”石青色衣裙的女子手执佩剑,起身道。
  “姑娘,你是刚从外地来的吧?”店小二笑呵呵地走向前。
  “嗯?”那女子疑惑。
  “姑娘有所不知,今天正逢齐家婚娶喜事,饭食一律免费。”那小二细细解释,说到齐大人时,满脸的尊敬与崇拜之意。
  “他们家喜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那女子犹自不解。
  “此言差矣。”一位江湖人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转身笑道,“姑娘不会没听过上熠第一富商齐勉齐公子的名号吧。这里的酒楼食铺、书店、茶室大都是齐家经营……”
  “我记得齐勉,呃,应该是齐明正丞相的儿子吧,齐丞相不是……”女子犹豫着打断他的话道。
  “姑娘一定是不常出来走动。”小二将一壶酒给客人放好,“丰王害死先皇意图谋逆,后被皇后娘娘,当然那时还是皇妃,击败身死。在彻查丰王一案时,牵扯出齐丞相之事,后来证明齐丞相是被丰王陷害,齐丞相的冤情这才大白于天下,齐公子也并不必在躲藏。据说皇上要封齐公子做官,齐公子辞掉了,说他还是喜欢经商。”
  “说起齐公子真真是少年经商天才。”另一人接过他的话头,“据说他先在阳城接手千里归、风华斋与河山淡,后来经营得越来越红火。齐公子眼光长远手笔大方,先后在全国各地开了分店。”
  “这也是这三家店的基础打得好,想当初开业之时,那是一个盛况空前。”一个说话带着外地口音的人道,“据说当时的太子爷都去捧场了。”
  “那是。千里归不就是由阳氏贵妃娘娘负责的吗?”一位较瘦弱白皙的青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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